第十一章 借房子吧
從格日勒家回來,景寧麵對望不到頭的工作生了無數厭倦的心,本來就麵目模糊的生活更加陌生了,那些努力付出之後收獲的東西全然失去了追逐的意義。夜晚,她伏在窗前仰望星空發著呆,任憑桌上的電話和手機此起彼伏的響,她就是不接,隻覺得和天地生死相比,一切都是渺小虛無:加班、工作、獎金、前途、感情……過眼雲煙而已。
這樣的心境裏,她隻想見楚端。章博說格日勒的那句“他是我老婆”這些天縈繞她耳畔,震撼著她,怎麽都放不下,婚姻的意義也從法律關係升華到了濃墨重彩的境地。她從來沒有過的希冀著在某一天會有人這樣的稱呼她,這個人,她希望是楚端。
景寧給楚端打電話,楚端在陪客戶尋歡作樂,找了僻靜的地方接她的電話:“去看格日勒了?”
“去了。”
“怎麽樣?”
“病情挺樂觀的,格格也很堅強。她的堅強是裝出來的,章博說隻要肯裝就比不想裝強。”
“那就好,”楚端也放了心,“同學們都知道了嗎?”
“加貝、大國,很多人都去看她了。我把你給她的錢放下了,說你過幾天會去看她。”
“有時間我陪你一起去吧。別傷心,她會好的。”楚端說。兩人又說了會兒話,放下電話各自忙各的。
景寧茫然的心思並沒有因為這通電話豁然開朗,鬱悶依舊,她無事找事,翻著桌上電話的未接來電,有武勻好幾個電話,回撥了過去。
武勻再次被景寧忽悠了。那晚深夜加班後景寧說第二天要請他吃飯,他第二天從早餐等到午餐、晚餐、宵夜,結果景寧爽了約。過了兩天,他實在等不及的來公司找她,才知道她請假去了外地,武勻清清楚楚的意識到這頓飯也就算泡湯了。昨天他知道景寧回來了,忍了一天給她整理工作的時間,今晚便追著打來了電話,理由是和景寧商量過年組車隊回家的事情,約她第二天午餐時詳聊。
但是第二天武勻發現景寧對這件事情的熱情已經明顯低落下來,一直都是他在說,她沒有好奇、沒有疑問,總之沒什麽興致。武勻還特意把電腦帶到餐廳來,給她詳細介紹途經的道路、城市、風景、特產和曆史,像旅遊公司熱情推銷的導遊。景寧則像冷靜的消費者,聽完後禮貌的笑笑,一句“你費心了”,便沒了下文。
武勻察覺到了客套和疏遠,看來景寧已經後悔同一幫子未曾謀麵的人長途奔襲了。便給她找台階下,說:“其實回家過年就是放鬆休養,開車雖然有趣也確實辛苦,你看吧,要是決定走,出發再前聯係我。”
這話說得倒像武勻是發起人,景寧則是被號召者了。景寧明白是自己的冷淡讓他這麽委婉,於是解釋,“其實我是等不到過年就想見見家人了。”
武勻不禁側目看她:這句話不像是景寧說的,她不是輕易流露情感的人,還是對他這個半生不熟的男人。看她確實消沉,武勻問得隨意,“被什麽事打擊成這樣了?”
“生老病死吧。”景寧懶懶的扒拉著盤中餐說。
武勻看著她沉吟良久,說,“你這是綜合症,是病,得治。”
“病?”
武勻站起身,“走,我帶你去看病。”
景寧就真的跟著他走了,可是武勻沒帶她去什麽醫院、心理診所、康複中心、理療店,而是帶了她去爬山。隆冬時節的山野一片荒涼,青色枯木、灰石黃沙、落葉凋零。
景寧後悔的:“不爬不爬,回去上班了。”
武勻已經順著山道向上走:“山頂有位世外高人,普度眾生的,不想見見?”他徑自順著山路轉個彎,幹枯的枝椏遮遮掩掩,縫隙間能看到他灰色的棉外套在向上走,速度還很快。那樣子,就算景寧此時下山他也不準備送她回去了。
被他的“世外高人”說動了心,何況司機不走乘客無法返程,景寧隻得追上武勻走進冬日蕭條的山林。
“現如今的爬山隻能說是爬坡,”武勻隻覺得不夠盡興,“這山也沒什麽挑戰,應該徒步去神農架當回背包客,遇到大腳怪什麽的還刺激點。”
饒是上坡路,景寧也走得費勁,冬天被室內暖氣養的發酥的脂肪很久沒被充分調動起來了,都長成了懶筋,走長了路都覺得腿筋被抻著,尤其是穿著辦公室的高跟鞋。
兩人的鼻息間都被呼出的白蒙蒙的霧氣籠罩著,景寧微喘著說,“我覺得、你的車、完全可以開到山頂。”
武勻不認可的直搖頭,大力的做著擴胸運動活動筋骨,“你還是活動活動吧。”
“走”到山頂,景寧一身薄汗,她摘掉圍巾和帽子,迫不及待的找了塊巨岩靠上去歇著。光禿禿的山頂上連個亭子都沒有,四下眺望,更不見武勻說的什麽廟,“又上了你的當了,你那‘世外高人’在哪兒?”
武勻蹲在山頂,望著山腳下灰蒙蒙的城市輪廓,有睥睨的悠閑和傲氣,“你現在就是世外高人了——城市之外,站在高端。”
景寧被他氣到,“詭辯。”
武勻在撿碎石,瞄準一棵樹上最後一片枯葉為目標練習投擲,葉子高而飄搖,他總是打不中。景寧遠遠的看著,就想到了《最後一片落葉》的小故事,牽枝連葉的就不吉利的聯想到了疾病和死亡,又想到了格日勒,不由得蹙了眉頭。而試圖把那片葉子擊落的武勻在她眼裏也變得殘忍冷酷,她語氣不太好的說,“非要讓它落下來你才開心嗎?”
武勻正要扔出石子的手頓住了,看看景寧,他丟了石子拍掉手上的沙土,走過來挨著坐在景寧倚著的大岩石上,“看來確實不太高興。來吧,說說,是升職的機會被人搶走了、還是丟了錢包?”
“這些事情我已經不關心了。”景寧說。她低眉微歎,寒涼的微風拂動順直的黑發,難得的溫順摸樣。黑色寬大的外套裹緊在身上,衣料的皺褶愈發顯得肩腰消瘦,陰沉的冬天也更讓她多了憂鬱。
武勻真想陪她就這麽坐下去,安安靜靜的,不問不說話,天大地大隻他們兩個,也隻是坐著。但是正午過後,寒氣一刻甚過一刻,武勻不忍她著涼受寒,問,“遇到了什麽事?”
“沒什麽,拿別人的事情感傷一下。”景寧歎氣,“隻是越來越覺得沒什麽事情是放不下的,也沒什麽是值得拿命去堅持的。這輩子像是能一眼看到頭,每一年的自己在幹什麽都能猜到,好沒意思。”
武勻笑了,“怎麽老氣橫秋的,別以為自己看到了一輩子的路,誰知道明天你會遇到誰、遇到什麽事。”
“也是。”景寧點頭,她不知道在即將結婚前遇到楚端,格格不知道安穩的日子裏會得大病,人生處處意外。
武勻的語調一直是不疾不徐的節奏,他的話、他的聲音都有讓焦躁的情緒漸漸踏實安定下來的沉靜和寬厚,“平平淡淡的每一天其實過得都不容易,何況一輩子那麽久。世界在變,自己也時刻在變,總覺得自己和周邊不那容易溝通,心情和願望被現實磕打得很厲害。你這是偶爾困惑一下,階段性發作,我也經常這樣。”
武勻的話總是清晰明了,景寧沒什麽可再說的,心裏愈發空落落的,她的小情緒照他的話說來更是沒什麽意義,“你說的很對,無非都是那麽些事。”
“想和我說說你的心事不,不方便就算了。”
“沒什麽不方便的。”景寧從頭講起了格格的故事。故事很簡單,遠沒有親曆時驚心動魄,“……我走那天格格對我說,她得了病才發覺章博也是愛她的,但她特別討厭這種考驗的方式。”
武勻聽完也是唏噓:“有些慘烈了,你一直看在眼裏,又是你的姐妹,感觸肯定不同。有機會很想認識下你說的格格,是令人敬佩的女孩,很多男人都未必有她勇敢。”
“等她病好,我帶你認識她。”景寧說。
武勻的手落在了她的肩上,稍加力氣沉了她的肩,這是一種鼓勵。景寧心領神會,回頭看他,笑笑,有感謝的暖意。
對視之間,武勻恍然失了神,搭在她肩上的手就變得異樣了。落上去時自然而然的,此時像是被燙到,撤不得、留不得,進退兩難。
景寧不知道這份悸動,誠懇的說著,“謝謝你陪我,在這裏居高臨下,心境也能寬闊。”
武勻緩緩收回那隻依然麻木僵硬的手,掩飾的笑笑,“我覺得是你我能談得來。若你帶了一隻鸚鵡來看景,未必有什麽收效,隻怕被它叫的更煩。”
景寧笑了,點頭稱是。時間不早,兩人下山。武勻沒有像上山時把景寧甩在不遠不近的身後,放慢了速度和她並肩往下走。景寧冷不丁打了兩個噴嚏,武勻警惕的看著她,很是自責:“糟糕,吹風著涼了,今天爬山是個錯誤,怪我怪我。”
“我厲害著呢,哪那麽容易就感冒了?”景寧嘴上這樣說,還是把臉藏到圍巾裏取暖,隻餘一雙眼睛露在外麵。嗬氣被圍巾擋住,落在睫毛上結了霜。
武勻看著她好笑,“別硬裝,你在我眼裏啊從來就不是什麽‘白骨精’。”
“哦?那是什麽?”
“不過是個普通的女孩子,七情六欲齊全。”武勻說,說完陡然覺得這句話較於他們目前的關係有些深了,忙轉移話題問,“過年你還開車回家嗎?”
景寧搖頭,“我想早點把爸媽接來,一家人能多相處幾天。”
“那咱們不能同行了,我和幾個朋友一起開車回。對了,你的公寓小,伯父伯母過來住不方便,如果需要,我可以把房子借你幾天。”
景寧連忙推拒、一再客氣。這個提議讓她很意外、更不合適——超越了她和武勻的友誼,有些不可仔細琢磨的微妙。
武勻則是熱心腸的摸樣,“難道要住賓館?大過節的,沒有家庭氣氛。我家離你家不遠,順便你幫我照看一下房子唄。”
景寧的客套被他這句話鬆動,說,“我考慮考慮。”
“不要客氣。”
“不客氣,大半可能是要借的,多謝。”
“不用謝。”武勻在心裏不補充一句:樂意之至。
回到辦公室大家都下班了,隻有晶晶還在,慢騰騰的收拾著東西,一看就是不想走的在耗時間,像極了沒結婚時她和景寧一起磨蹭的樣子:上上網、象征性的幹點工作、擦擦桌子什麽的。最近晶晶總是這樣,景寧也習慣了:“阿浩又去應酬去了?你怎麽不跟著去?”
晶晶趴在桌上,下巴墊在交疊的雙手:“他是喝酒,我準備懷孕生孩子不能喝酒,去了沒意思,還要抽煙鬼的二手煙。”
景寧哼一聲,“你不喝酒,他煙酒照舊,阿浩對孩子太不負責了吧,你怎麽能由著他?”
“我管不了他。”晶晶撅著嘴說,忽然坐直身,嗅覺靈敏的問,“你怎麽一下午沒上班?今天沒安排你去見客戶啊?”
景寧沒法回答,裝沒聽見的進自己的辦公室。晶晶無聊的一個人嘀咕,“不跟我說?絕對不是公事,那就是男朋友又來了,也該來了,這次隔了有一個多月了……”
晶晶對景寧的行蹤了如指掌,對楚端行蹤的了解程度基本上和景寧是同等水平。這不怪她八卦,楚端每次來景寧都要去機場接,S城飛來的航班落地是在上班時間,身為一個稱職且較親密的助理、以及景寧的仰慕者,晶晶想不知道都不行。
楚端和景寧確實有一個多月沒見麵了,兩人間的電話短信也越來越少,他不是出國就是開會,總之不方便打電話。置換這些聯係方式的是QQ,楚端完全依賴上了這種網絡上的交流,二十四小時掛在線上,隻等景寧對他發一個笑臉,他就纏著她沒完沒了的說話。景寧不喜歡這種方式,好像在培養她的手指頭和鍵盤之間的感情一樣,偏偏這電腦也是她自己的,是每天用到煩的工作道具。景寧喜歡麵對著麵的傾訴,摸他平平的一字濃眉,哪怕電話裏聽到他的聲音和語氣也是實在的,比QQ這種隔空打物的感覺好去數萬倍。
這種渴望和想念在北方冬天枯燥陰冷的日子裏愈來愈讓景寧感覺到孤單,也變得多疑。她想知道他辦公室的門朝哪個方向開,睡覺的房間裏用著什麽樣的床頭燈、夜深寂寞時誰和他打睡前晚安電話……這些,她一無所知。那種抓不住的無力感也越來越強烈:楚端,你是屬於我的吧,我一個人的……
有次她給楚端打電話:“我想你了,你再不來我就去找你。”
“熱烈歡迎,但是得提前通知,你什麽時候來我什麽時候回S城。”
“你不在?”
“不在,一個多月了,就在外麵跑。”
景寧的失望和猜疑大半被體諒和心疼替代,“很累吧?”
“沒辦法。”
“什麽時候能告一段落不這麽忙?”
“看春節吧,應該能歇一歇。”
景寧遺憾了,“我原打算春節去偷襲你。”
楚端一怔,“偷襲?”
“嗯,想去看你。算了,你這麽忙,我還是接我爸媽來過年吧,和他們多團聚些日子。”
楚端笑,“乖。”
格格的事情讓景寧自省了很久,特別震動她的是格格對章寶貝的愛:“我不能讓我的兒子失去母親,為了他我也要活下去”。這時候孩子才是格日勒的精神支柱和希望,連她曾經為之輕生的章博都要放在其次。
反推過來兒女對於父母,無論如何都是虧欠。景寧畢業後平均下來每年隻見父母一麵,越想越覺得慚愧不孝,思來想去,她向武勻要了房子鑰匙。同不算熟悉的男人借房子,首要的是武勻是好相處的熱心人,也很細致,知道別人會需要什麽樣的幫助、也知道自己可以幫什麽,話還說的太恰到好處,不讓人覺得要領他多麽大的人情,比如他勸景寧的那句:大過年的住賓館沒有家庭氣氛。
父母來的時候正是武勻準備離開的那天,已經是臨近除夕了,景寧第一次上到十六樓去找武勻拿鑰匙。敲門後,聽到武勻的“請進”聲她推開門,不想武勻的辦公室裏有一位趾高氣揚的女士,正與他冷臉相對,武勻的表情是景寧沒見過的嚴正,雖然他特有的溫文還在。顯然景寧的出現打斷了一場對峙和爭執,她來的不是時候,景寧說聲抱歉想到門外等。武勻卻對她笑:“請進,稍等我,馬上走。部長,我得走了,我朋友在等我。”後麵一句武勻是說給與他充滿火藥味的女士的,然後他去拿牆上的外套,也不管“部長”是不是有離開的意思。
景寧第一次見識到了武勻的不遜。她隨即想起了這位“部長”她也見過。
女部長一直是高傲摸樣,恨恨的最後眯眼看武勻,這一眼陰森的充滿威脅,然後下巴一昂,挺著後背走了。經過景寧時捎帶的看了她一眼,未消的餘怒牽連過來,仿佛景寧也讓她不快,走出去時連門都沒關。
景寧看武勻,他也正看著她。景寧尷尬的:“不好意思,我來的不是時候。”
武勻又變回了一慣的自己,搖頭,“不,我得感謝你,來的正是時候,不然我怕今天走不了了。”
兩人到了武勻的住處,果然和景寧的小區相聚不遠。武勻的房子很大,布置的簡單舒適。他說:“你們全家住這裏也行。”
“我可不能過分,”景寧說,“讓我爸爸晚上過來住吧,他會小心的。”
“請老人家隨意。不瞞你說,平時這裏亂糟糟的,這是大掃除後準備過年的樣子。如果我回來時它又變得亂糟糟的,我才會覺得當了一個好主人。”
景寧看看表,“你什麽時候走,著急嗎,我送你。”
正要去臥室拿背包的武勻站住了,站在回廊處回頭看她。景寧逆著光坐在灰色調的沙發裏,被籠罩在冬日陰霾的光線下,朦朧又真實。武勻覺得自己的心緒有些發飄,像是看到期待很久的一幕,“你現在說話的樣子很像一個女主人。”
景寧一怔,隨即尷尬,“對不起對不起,我的意思是……”
“別解釋,我開玩笑的,我明白。”武勻緩緩的說,聲音低沉。他看著她,那目光也有點深。
景寧卻沒有留意到武勻那份漸深的顫動,說著,“我真的有些登堂入室的放肆了。”
武勻的情緒孤獨沒有回應,無奈的聳聳肩,利落的拎了包,“走了,你送我吧。”
這個春節長假,景寧和父母三個人看電視、聊天、包餃子做飯、放炮,去冷清無人的公園裏轉,清閑的日子過得緊湊又溫馨。景寧奇怪的:原來認真過時間也被安排的滿滿的不得空閑,一點兒不比工作輕鬆,那她平時上班時都是怎麽過的?
景寧把聚會時的錄像調出來給媽媽看:“他就是楚端。”
電腦裏正是楚端騎了馬過來。景媽媽著急的:“你暫停,讓我好好看看,他這麽跑著我看不清。”
景寧撲哧笑了,選了張楚端特寫的正麵點了暫停,他帥氣張揚的臉就被定格在屏幕上。
“帥吧?”景寧說,像在獻寶。
景媽媽端詳了好久,“好是好,看著很有個性,是不是脾氣不太好?你們是大學同學,應該很了解。”
景寧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楚端,“他現在已經俗了,當年才叫有個性,很有才華。”
景爸爸不知道什麽時候偷偷的湊了過來,瞅一眼:“我看不俗。”
景寧略有得意,看媽媽,“我爸說好,男人看男人才能看準。”
“我可沒說好。”景爸爸性子耿硬,哼一聲,去了廚房做飯。
媽媽說,“你爸一直對你有意見,說你對翟遠林做的事太傷人。是這個楚、楚、楚……”
“楚端。”景寧提示。
“對,楚端,是他在中間挑撥的吧?”
“和他沒關係。”
“怎麽能沒關係?這半年,你們就這麽兩地吊著?”
“嗯。”
“那以後呢,楚、楚端怎麽打算的?他挑散了你和翟遠林,他什麽時候和你結婚?”
景寧頭暈,“媽媽啊,這些事情都是一步步來的,你能不能不要問我。”
母親瞪她一眼,起身也去了廚房,邊走邊說,“一說實際的事你就這種態度,好像我多招人煩似的,不說了!做飯去了!”
景寧追過去哄,“別生氣嘛,你總催我,催的我心慌……”
“我還覺得我催的少!早催你早和翟遠林結婚了,這會兒我就是丈母娘了,都有別人養大的兒子喊我媽了……”
時間一晃而過。這天是風雪天,一大早景寧陪媽媽來武勻的房子接爸爸,準備一起出去,景寧照例打掃一遍房子。不想門鈴叮咚一聲,她疑惑的去門邊,貓眼裏望出去居然是武勻回來了,愣了一下,忙開門。武勻一身風雪的進來:“好冷的天,我提前回來了。”
景寧的父母聽見聲音從房間裏出來,站在玄關看著武勻麵麵相覷。
景寧忙幫武勻拿下手裏的拎包,很有一派迎接遠歸家人的關切摸樣,“你開車回來的?這麽大雪路不好走,路上順利不?”
“不是,公司催,我隻好提前趕飛機回來了。伯父伯母好,我是武勻,景寧的朋友。”武勻邊說邊禮貌的去和景寧的父母握手。
景寧這才看到爹媽,忙介紹,“爸媽,這就是武勻。”
她一伸手發現自己手裏還拿著拖布,忙跑去衛生間放下,待洗了手出來,父母已經和武勻聊起了天,圍著茶幾湊在一起聊得頗為熱鬧,有說有笑的。景寧要拽爹媽走,讓武勻休息,可是她一再委婉提示,那三個人相談甚歡,主人留客、客人不走。景寧越聽越心驚:她寶貝爹媽在兜著圈的盤問武勻家裏的上上下下。不禁擔心的,武勻又不是傻子,這對老寶貝的意思經不住他一掂量。
正巧武勻笑著看她一眼,眼底的光分明就是了然。景寧倒吸口涼氣恨不得頭埋進地縫裏,武勻愈發笑得隱忍。景寧受不了了,不管不顧的打斷爹媽,“武勻是被公司催回來的,走吧,讓他休息。”
武勻一直送客到樓下。離開後景爸爸一路對他讚不絕口:“年輕人,真不錯!”
“又熱情又有禮貌。”景媽媽也連連點頭幫腔。直到回了景寧的公寓,他們還在議論武勻。景寧完全沒有聽進去,她惦記著每天這個時候要接楚端的電話,可是等來等去,時間過去一個多鍾頭手機還沒響,她便打了過去。電話居然是被柔軟無骨的女聲接起,景寧忙迭聲道歉:“對不起打錯了。”
掛了電話她看手機,明明確確是楚端的名字。景寧有點兒懵,愣了愣,再次按了撥出鍵。響了好久,對方還是接了,還是剛才輕輕慢慢的女孩子聲音:“你不是打錯了嗎,怎麽又打了來?是找楚端的嗎?”
景寧手有些輕顫,笑的還是很有禮貌的,“我以為打錯了,以前都是他自己接的。”
“他在院子裏呢,手機裝在外套兜裏沒有拿,用我去叫他嗎?稍等哦。”
“不必了,不打擾他了,我的事不著急,上班說也可以。您不必告訴他了,謝謝你,再見。”景寧說完掛了電話。這通電話打得像商務電話,她好像在同客戶的特助在說話——一個直呼老板名字“楚端”、從老板外套口袋裏拿手機的女特助。
景寧捏著手機在**坐了良久,騰地起身去打開電腦上網。母親正好進來,想跟她商量:“你要不請武勻來家裏吃頓飯吧,打擾了人家那麽多天。”
景寧聚精會神的忙,“這事您別管了,人情我會還的,我晚上的飛機就走了。”
“走?”景媽媽一驚,“走哪兒?”
“S城,我在訂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