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中的黑貓

05:15

早春的寒風和霧氣氤氳在院中，既沉悶，又透著涼意。雖然這個場景猶如夢裏一般模糊，卻也能看清這棟別墅的確是在山中。前方不遠處是高過一層樓的圍欄，還有一扇巨大的鐵門。唯一不正常的一點是，就連大鐵門上也纏繞著鐵絲網。如果像昨天趙辰說的那樣，那麽，這一整片的鐵網上都通電了？

圍欄上確實有“高壓危險”的提示，卻沒有看到變電箱一類的東西，難道被藏在了什麽地方？不過，除了這扇鐵門，還有別的地方可以離開嗎？我往四周看了看，左邊是一個泳池，走近一看，池水已經放幹了。池子不大，卻比一般的標準泳池深一些。

看著池底，我的雙腿有些發軟，不自覺退了幾步：要是不小心跌進去可就不好了。岸邊還有一排蒸汽屋似的小房子。也許我該進去看看？可是一陣突如其來的暈眩打消了我的念頭。

很奇怪，從我昨晚醒來，我就不斷地陷入暈眩或是惡心的狀況中。

院子的另一邊有個小花園，花園深處是一片小樹林。穿過小樹林還有什麽，就不得而知了。我想我最好還是不要自己去，等大家醒來再商量一下更加保險。

正這麽想著，突然覺得後麵好像有人在看我。猛一回頭，朦朦朧朧地看見二樓窗口一個人影轉開了。那會是誰呢？

正低頭想著，眼前的雲霧突然猛烈地攪動了起來，海浪般洶湧而稠密。我突然有些心慌，這應該不是現實中會有的情況，可是我卻分明看得真切。白色越發濃厚，翻滾著向我包圍而來，可以呼吸的空間似乎越來越少了。

有聲音。

我瞪著雙眼直直看著這一片混沌的白色，腦海裏卻覺得有一個聲音。

“蘇青凰……”

蘇青凰。又是蘇青凰，為什麽是她？

我在夢裏也聽到了這個名字。夢裏的場景，雖然模糊，卻讓我相信那是真實發生過的。不需要回憶就能斷定那是在學校，不究其緣由也能知道那是傷心的感覺……

難道我之前就認識蘇青凰？

可是我怎麽會對一個認識的人一點印象也沒有？

如果我認識她，那我們是什麽關係？

心裏一連串的疑問將眼前的白霧攪動得更加混亂，目之所及，為數不多的事物也跟著模糊、扭曲起來：歪斜的樓房，扭動著的欄杆……

我在霧裏看到了更多的聲音。不，應該說聽到，可是我又覺得那些聲音分明是雜糅在這霧氣裏，從我的眼睛傳送到了我的腦海。我看見了聲音聞到了物體聽見了顏色……所有感官的功能都盡可能地錯亂了一遍，我明明知道，卻無力去修正。整個世界亂了套，這太荒謬了。

“喵……”

我聽到了一隻黑貓在叫。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斷定出黑貓的，這個判斷離奇得就像我混亂的五感。不過，在那一瞬間，濃稠的霧氣突然從我的麵前消失了，連帶著那股眩暈一齊不見了。

很奇怪，突然神清氣爽起來，仿佛剛剛那片霧隻是我的幻覺。

或許真的是幻覺。四下都沒有人，我怎麽會聽到說話的聲音呢？但是，真的有一隻黑貓出現在了我的眼前。它喵喵地叫著，跑了過來，使勁地蹭著我的褲腿。

“小……黑？”我隨意給它取了個名字，蹲下身，輕輕撓了撓它的耳根。它沒有逃跑，喉嚨裏愜意地發出了“呼嚕呼嚕”的聲音，長長的尾巴左搖右擺地掃過。

“小黑……”它似乎愉快地接受了這個名字。我隨手撫摸著它柔軟的毛發，它也很配合地蹭著。黑色光亮的皮毛很是漂亮，隻不過沾上了少許的落葉。收拾得如此整潔，又與人如此親近，一定不是野貓吧。

小黑，我好害怕……

小黑，也許以後……就隻有我們兩個了……

一隻黑色幼貓的畫麵突然從我的腦子裏閃了過去，隨即，我的心像被狠狠地捏了一下，痛得難以形容，鼻子一酸，眼淚莫名其妙地從眼裏落了下來。

這次的難過是那麽真切，以至於我再也支撐不住，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嗚……”那隻黑貓還在不明所以地蹭著我。

小黑。你是不是真的叫小黑？你是不是……我的貓？

空****的胃裏開始凶狠地翻騰起來，我再也止不住地幹嘔：吐不出任何東西，隻是嘴裏覺得苦苦的，眼淚止不住地落。

我明明是那麽難過，卻說不出一點原因。

“沈小姐！沈瑤鳶，你沒事吧？”有人在身後拍著我的背。

我回過頭，卻正好對上了一雙血紅的眼睛。

“啊！”我幾乎是哭著尖叫了一聲。

葉城被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擺手說道：“是我是我。你沒事吧？怎麽臉色這麽差？”

屋子裏頭隱隱約約有了動靜，也許都是被我的尖叫聲給驚擾了。我看著葉城，心想他大概也一夜沒睡好吧，這臉色，也許比我好不到哪兒去。突然覺得有些抱歉。

“你怎麽了？”他又問了我一遍。

我搖搖頭，隻說頭暈惡心一類。並不是想隱瞞什麽，隻是，我自己都還沒弄清剛才看到的、想到的一切是怎麽回事。

葉城抓起我的手腕摸了一下脈息。這個動作讓我很肯定他就是醫生。即使失去了部分記憶也沒有喪失的能力，先前的猜測應該不會錯的。而且，是否還有另一種可能，他已經找到自己身份的線索了呢？

“好像……沒有什麽不對。”他說的好像我就應該有什麽問題一樣，“吃過早餐也許就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