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長假
國慶長假開始了。
周心妍“十一”這天的前一晚電話給鄧同,約好第二天早上8點30分在學校門口公車站台見麵。
鄧同早早地就在站台等著。快8點30分了,遠遠地見周心妍和蘇白並肩走來。周心妍一身隨性的打扮,低低的紮了兩個辮子,淡藍色的短袖襯衫,緊身牛仔褲,一雙白色運動鞋,左肩背了個挎包,很清爽的感覺。
第一次看到這種打扮的她,沒有過多的修飾,鄧同心想,她到底還有多少麵是我沒有看到的。
蘇白化了淡淡的妝,無袖黑色連衣裙,平添了幾分女人味。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她,認真打扮起來,還真不可小覷,女人終究是女人,再怎樣不羈的性格,不能忽略了她身上的女人味道。
有兩位美女陪著出門,鄧同覺得自己還真是豔福不淺啊,心裏美美地讚了句老天,“上天有好生之德啊。”
公車一到,蜂擁的人群遠遠望去像是一群脫韁的野馬。
人潮擁擠,鄧同盡量從身後護著心妍,抬頭見蘇白先擠了上去,遠遠地看到她搶到了座位。
鄧同站在心妍的右側,一眼瞥見左邊有個人一直在盯著她的背包看,搖了搖她低垂的右手,遞了遞眼神。
心妍有些詫異地看著鄧同,又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會意地將包轉到右肩,那男的狠狠地瞪了鄧同一眼。
鄧同卻並不理會,心裏為自己和她的默契感到驕傲無比。站在心妍的身邊,鄧同可以清楚得看見她的睫毛、嘴唇、鼻子、耳朵。心,也隨之變得柔軟、溫暖。
來到電腦城,真的是讓人眼花繚亂。前兩天聽王力說女友換了台“東芝”筆記本,說是搞特價,性價比很好,眼見著不遠處就是“東芝”專賣店,鄧同說看看去,她並不吭聲。
蘇白瞪了一眼鄧同,悄聲說:“她可是個小頑固,抵製日貨呢!”
鄧同心下不禁懊惱,連忙對心妍說:“走,我們換家看看。”
千挑萬選,心妍看中了一台聯想的。
今天鄧同又實實在在地見識了一番中文女生的嘴上功夫。
心妍和蘇白輪番對老板進行“轟炸”討價還價。尤其是蘇白那嘴皮子,令人不得不服,她說,老板咱還是學生吃的用的都是爹媽從自己的牙縫裏擠出來的。又說,老板我們是聽同學介紹特意專程跑你這家來買的,別家我們瞧都沒瞧,衝我們這點實誠勁您就少賺點吧。還連誇老板你長得這麽帥有女朋友不,趕明兒把我們校花介紹給你,那架勢跟電影《九品芝麻官》裏把死人說活了的周星馳有得一拚。
聽得鄧同心裏直嘀咕,就他那樣兒,小孩都可以叫咱哥哥姐姐了,這蘇白要“埋汰”人也不帶這麽說的啊。還好,那貌似老板娘的女人在招呼其他主顧,聽到她這話不得氣死才怪。
這假期本來就在搞優惠活動,便宜了幾百塊,她倆愣是讓老板送了一U盤。
蘇白接過東西,滿意地笑著說:“老板啊,您人這麽好。今天啦,肯定開門大吉,會大賺的!”
一席話逗得那個老板“皮開肉綻”的跟朵花似的。看著這老板,鄧同不禁歎氣,人啊,咋都愛聽“吹捧話”的啊?
大功告成,鄧同自然擔當起了“搬運工”的責任。
蘇白用胳膊肘兒碰了碰他,笑說:“喂,大同兄弟,表現不錯嘛!”
鄧同連連點頭,又吹捧地誇了她:“蘇白,你可讓我長見識了。”
她揚揚頭,右拇指擦了擦鼻子,得意地說:“那是,咱中文女生不是蓋的。”
回到學校,下了車,心妍看了看表,說:“現在吃飯還有點早,先回去休息會兒吧。午飯你來長順園三樓吧,喜歡吃什麽我請客。”
收到她的邀請,鄧同心裏那個歡喜的,忙不迭地蹦出了“烤鴨”兩字,這可是我的最愛。
蘇白偷笑了一下,說:“傻樣。”
心妍也笑了,說:“好的,那到時短信聯係。”
回到宿舍,鄧同趕緊去浴室,洗掉被擠得一身的臭汗,精心準備了一番。一邊的王力和趙南看得直愣直愣的。
趙南過來是要和鄧同商量得帶多少“家當”去雲南糟蹋。
王力叫喧著:“喲,我說,鄧大才子,您這是要去哪兒啊?”
“本才子要去見才女嘍!周心妍請我吃烤鴨來著。”
阿南摸摸鄧同的額頭,問:“喂,你沒發燒吧?”
“幹嘛?”鄧同納悶著。
“我覺得不可能啊。想來,你兄弟我跟她同班都兩年多了,都沒坐一塊兒吃過飯,更別說她請我吃飯了。來,跟我說說,你用了啥巫術?”
“說哪去了。我幫她一起去買電腦,她為了表示感謝,請我吃飯,就這麽回事。”鄧同故作輕鬆地應道,實際上心裏已經樂開了花。
“就這麽回事?你小子夠厲害啊。文學院有名的‘冷美人’就這麽被你‘勾搭’上了。得,才女有緋聞嘍!”
鄧同急了,忙說:“哎,你可別亂說啊,不是你想的那樣。聽到了吧?”
“好好,得,我不說。閉嘴!”
鄧同興衝衝地到了長順園。讓他灰心的是,蘇白也跟著來了。不過,想想也對,蘇白也忙累了一上午,人家還是室友,來是應當的。
這蘇白吧,來就來了,還“厚臉皮”地蹭在鄧同跟前說:“不介意我當‘電燈泡’吧?”
這時心妍已經去點菜了。
鄧同客氣地說:“哪能啊?”
嘴上客氣,他心裏卻不免嘀咕起來:真是的,知道自己是“電燈泡”還來?這“燈泡”瓦數還不小呢!
在鄧同看來,周心妍應該像很多淑女一樣,隻吃小份的飯菜,用筷子小口小口地送進嘴巴,然後用很小的幅度細細咀嚼,最後極輕微地咽下。
沒想到的是,她胃口真好,動作一點也不做作,就這麽隨意地吃著。吃的那個香甜啊,看得鄧同都想搶她碗裏的飯菜了。
他呆呆地望著她,同時驚異於她其實挺能吃的,怎麽還是這麽瘦弱。
蘇白用筷子在鄧同麵前晃了晃,問:“喂,怎麽了?”他才緩過神來,有點尷尬地說,沒怎麽。
吃飯的時候,心妍不怎麽說話,很認真的樣子。聽到蘇白問,她也抬起頭,說:“不吃嗎?這可不能浪費啊,想想那些非洲難民,要是這會兒在,你麵前的美食可是會立刻被搶光的。”
鄧同笑了,大口地嚼了起來,好吃好吃。
下午四點多了,心妍正在休息。電話響了,素婭喊心妍下床接電話。心妍睡眼惺忪地抓起電話,朦朧地問好:“喂,你好。”
“是我,爸爸。”
“哦。”極為冷靜的語氣。
“怎麽了?聽聲音很累的樣子?”
“沒怎麽。今天去買電腦了,忙了一天,剛剛歇了會兒。”
“哦,花了多少錢?”
心妍回答了。
電話那頭接著說:“這電腦算是我買給你的吧。銀行卡號給我,我打錢給你。”
“我不要!”
雙方一陣沉默……
許久,對方說:“心妍,不管怎麽樣,我是你爸爸。再說,你想想你媽媽,她這麽供你容易嗎?你就這麽忍心讓她受累?”
聽到這話,她心軟了,說:“那好吧。不過,千萬別讓我媽知道。”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她的脾氣。”
心妍整理著以前的日記本。從一個本子裏,掉出來一片楓葉。她想起了高中時的那個好友,那個和她一樣喜歡楓葉的女孩,記憶如放電影般從腦海中一遍遍閃過。
於是,她寫下了文字:
在流轉的時空裏,有些記憶是執意要鏤刻下來的。而在這些記憶裏,有一個名字是始終揮不去抹不掉的。葉楓——浸透了秋意的名字;葉楓——擁有秋天氣質的女孩。我小心翼翼地打開塵封已久的日記,端詳著那片火紅的楓葉,想到了那個名字以及它的主人。
……
……
……
後來,我收到了她寫來的信。信裏寫著:
心妍,正如你所說,人生在世,要活得紅紅火火,就像楓葉一樣。可我的生命注定要在陰鬱中度過,真的很羨慕你,好好珍惜你的學生時代吧……
如今,在大學的校園裏,手捧著記載著我和她的故事的日記,看著那片楓葉,我的淚輕輕落下。今天,窗外的陽光很溫情,而遠方的她——她的心呢?但願能如今日的陽光般溫情。親愛的你,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希望你過得好。
周心妍放下筆時,夕陽已經落下,隻剩下些餘暉,染紅了半邊天。
看著窗外,仰望天空,心妍感慨著那句“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素婭問:“怎麽突然這麽感慨?”
“沒什麽,隻是看著這夕陽,自然地就想到這麽一句。”
素婭接到男友的信息,說大概半小時後會到站,她便趕去火車站接他了。
天空已經落下了黑色的帷幕,心妍的手機提醒有短信,她看了看,是林卓越發來的:你知道LOVE代表什麽嗎?L,loyal,忠誠;O,observant,用心;V,,valiant,勇敢;E,enjoyment,喜悅。愛是忠誠用心勇敢喜悅。
心妍仍舊沒有回林卓越的信息。
大約十分鍾後,手機響起,她遲疑著,終於接起。
“心妍,你現在在哪兒?”
“在寢室啊。”
“哦。”
短暫的寂靜,卻未聽到掛斷的忙音。
心妍聽見電話那頭的人深呼吸了一下,然後是,周心妍,我想,我喜歡上你了。她沒有回答。
他繼續說:“放假回到家裏,突然很想你,想到你的笑,還有你淡淡的說話的樣子。”
她問:“就因為這個,喜歡上我?”
“可能是吧。也許,第一次見到你就喜歡上你了,這就是傳說的一見鍾情吧?”
她問:“一見鍾情?你對多少女孩子說過這樣的話?”話語中略帶諷刺的意味。
林卓越愣了愣,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繼續問:“你談過幾次戀愛了?我想聽到真實的答案。”
“這個……”
“嗯,真實的數字。”
“三次。”
“隻有三次?”林卓越悶悶地答道:“要從中學算起,我也不記得了。”
聽到他的回答,心妍覺得這個人還真是誠實的可愛,嘴角微微揚了起來。
“你很誠實。現在還在談嗎?”
“沒有。”
“很好。希望以後你說出剛才對我說的話的時候,對象是經過深思熟慮後想要與她結婚的女孩,我想她會感動的。”
“你就是我心目中的完美。”
“你並不了解我。”
“我們可以了解,交往後就會了解。”
“你這就矛盾了,你並不了解我,我在你心裏怎麽就完美了?”
……
又是沉默……
許久,林卓越說:“好吧,剛才的話就當我沒說過。我隻是要說,我想念那個叫周心妍的女孩了。”然後掛斷。
蘇白回來了,她問:“哎,老四,今天還打不打籃球?”
“打吧,要堅持哦。”心妍回答。
“好的,晚上去吧!”
球場上,周心妍和蘇白大約打了半個小時的球。空中飄起了蒙蒙細雨。
心妍說:“呆會兒雨要大了,我們回去吧。”
蘇白說:“再等會兒吧。”
心妍明白,蘇白是在等林卓越,可自己又不好對她說他回家了,讓她誤會他們私下有什麽交往,隻好答應。
十幾分鍾過去了,雨越下越大。
心妍不得不說:“我們還是回吧!”
蘇白隻得怏怏地說:“好吧。”
這天夜裏,大家都早早地睡下了。
心妍平躺著,習慣性地聽歌。那首老歌——《當愛情經過的時候》:“……你若回頭,就用眼神和我交流,無須太多的語言,用瞬間替代永久。當愛情經過的時候,我沒有牽到它的手;當愛情經過的時候,我不知自己在夢遊;當下一個路口,是向左還是右,有誰來為我參謀?”
她想起了蘇白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大學生活,如果沒有好好地愛一場,相當於沒有放鹽的紫菜湯,無味的很。”
當愛情經過的時候,我該不該去牽它的手?她掐了自己一下,不許胡思亂想,周心妍,你要好好學習知道嗎?於是,靜心睡下。
另一邊,蘇白也在想著她的心事,她在想,大個子為什麽最近都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