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巴爾幹綜合症”

事實上，中國警察抵達波黑維和任務區時，那裏的戰爭硝煙早在5年前就基本結束了。但身臨其境，戰爭的痕跡隨處可見。薩拉熱窩市內，許多街區都是殘垣斷壁；即使是那些幸免於難的建築物，身上也是彈痕累累，千瘡百空。原薩拉熱窩電視台，仍是一片瓦礫。市中心的原議會大廈，曾經是薩拉熱窩標誌性建築也被戰火**的麵目全非，其側麵被火箭打穿了一個大洞，所有的玻璃都破碎了，一扇扇黑洞洞的窗戶，就像一張張被打掉牙齒的大嘴，在無聲而悲憤地述說著當年的混戰……

中國警察一到各個地區，就全力以赴地投入到維和行動之中。沒料到，一場貧鈾彈風波席卷全球，竟讓他們幾個相繼發生“後院起火”問題。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2000年12月26日，西班牙國防部下達命令，要求對曾在巴爾幹服役的官兵進行全麵體檢，從此，因貧鈾彈造成的“巴爾幹綜合症”才公諸於世。一周後，意大利和葡萄牙媒體相繼報道政府已經開始針對“巴爾幹綜合症”展開調查。意大利報紙說，調查主要針對20起巴爾幹服役官兵患絕症或者已經因病死亡的病例展開。葡萄牙國防部則決定對所有巴爾幹維和官兵進行針對性體檢。於是乎，“貧鈾彈風波”席卷全球，成為媒體關注的焦點。

貧鈾，是從天然鈾中提取供核反應堆燃料或供核武器裝料用的富集鈾（鈾 -235）後的廢料。貧鈾彈，是指以貧鈾為主要原料製成的各種導彈、炸彈、炮彈、子彈。它以高密度、高強度、高韌性的貧鈾合金做彈芯，爆炸時，產生高溫化學反應，可以用來摧毀堅固建築物和攻擊坦克。貧鈾彈具有一定的放射性，對人員的殺傷，主要有體內汙染和通過彈片嵌入傷口的汙染。貧鈾彈爆炸後，18-70％形成氣溶膠，其中50％以上是可吸入粒子，大部分在肺液中難溶。氣溶膠造成包括空氣、水、食物等的環境汙染，人員吸入或食入貧鈾氣溶膠後，就會造成內髒組織的損傷；貧鈾彈片嵌入傷口，或者普通傷口接觸貧鈾汙染造成傷口汙染，經吸入進入體內造成體內汙染，並延遲傷口愈合時間。難溶性鈾化合物經呼吸道吸入體內後，主要在肺中沉積，可達數年之久，生物半衰期約為1-2年，造成肺部的輻射損傷。在肺的損傷效應中最嚴重的是鈾可能誘發肺癌，有人給狗吸入難溶性的二氧化鈾氣溶膠，觀察到在13隻狗中有4隻發生了肺癌。此外鈾還具有生殖毒性、發育毒性、免疫毒性以及致突、致畸和致癌作用。美國是最早裝備貧鈾彈的國家。美國從50年代開始研製貧鈾彈，60年代進入大規模試驗論證階段，70年代定型並開始裝備部隊。目前，世界上有20多個國家或地區擁有貧鈾彈。

事實上，“巴爾幹綜合症”從1999年下半年就開始顯露出來了。3名在巴爾幹服役的退伍意大利士兵先後患白血病不治身亡。當時，歐洲一些媒體對此作過報道，但大多數人還沒有將士兵的死亡同北約轟炸南聯盟聯係起來。此後不久，接連傳出曾在巴爾幹服役的官兵患癌症或白血病的消息，到2000年，又有30多名參加過巴爾幹維和行動的意大利士兵患上了癌症或白血病等疾病，其中8人已經死亡。在比利時，也有9名曾在波黑和科索沃執行任務的維和官兵患上癌症，其中5人死亡。此外，英國、法國、荷蘭、希臘、捷克和匈牙利等國也發現了維和官兵離奇死亡或患上白血病的事例。

這時候，一些病理學家和媒體報道說，這些官兵患病，可能同北約轟炸南聯盟時大量使用的貧鈾彈有關。英國生物學家科格希爾指出，美國戰機在對南聯盟進行軍事打擊期間，投下了數十萬枚貧鈾彈（其中，1994年至1995年的波黑戰爭期間，在波黑境內投下10800枚貧鈾彈），已使巴爾幹地區白血病和癌症患者明顯增多，這一問題未來一段時間裏將更趨嚴重。

科格希爾分析後認為，這些貧鈾彈造成的核汙染，相當於切爾諾貝利核電站泄漏事故的3％。北約在對南聯盟進行軍事打擊期間，投擲的貧鈾彈也讓巴爾幹地區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放射性汙染。比如，希臘北部城市環境的放射性指標，高出正常標準值23％；保加利亞高出正常標準值800％；南斯拉夫則高出3000％。22名貧鈾彈致傷者的精液中，鈾含量高出5倍；清理貧鈾汙染的百餘人，尿鈾含量最高達20倍。

有報道指出，在南聯盟，2000年人口的死亡率比遭受轟炸的1999年還上升了40％，新生兒畸形的比例明顯增加，一些被北約轟炸過的地區核放射性活度超出了正常值500倍以上。另據波黑媒體報道，在波黑，已經有400多名遭受過貧鈾彈襲擊的塞族人死於癌症或心髒病。

“貧鈾彈風波”不僅讓歐洲各國惶惶不安，也通過各種媒體傳入中國，讓5名維和警察的親人們牽腸掛肚。1月8日，就在中國警察到達任務區的第三天早晨，談鈞就接到妻子打來的國際電話。沒說兩句，她就忍不住哭了起來。她說：你們剛走，國內各大新聞媒體就掀起了貧鈾彈報道熱，焦點直接對準波黑和科索沃，報道中說，貧鈾彈對環境汙染時間很長，對人類危害很大。她特別擔心他在維和過程中接觸貧鈾彈，為此，她一想起來就渾身顫抖，常常夜不能寐。波黑與中國的時差是7個小時。所以，看完中央電視台的《新聞聯播》之後，那天夜裏，她一直未合眼，等到天亮，趕緊給丈夫掛電話。那個電話總共掛了10分鍾，她卻整整哭了9分鍾，千叮呤萬囑咐……

接著，其他4人也相繼接到了親人的電話。原本對貧鈾彈不甚了解也毫不在乎的中國警察，不得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為了弄清貧鈾彈的真麵目，在上崗前一個星期的培訓期間，他們就此專門請教了培訓中心主任，但是未得到明確答複。上衛生與安全課時，他們又問了主講的醫生，那位醫生也表示自己解釋不清楚。麵對這一情況，大家表麵上十分平靜，內心卻有些煩躁不安——說實在的，誰也不願意為了一時的榮耀犧牲自己乃至家庭一生的幸福。

“貧鈾彈風波”也引起了中國有關部門的高度重視。為了保證維和警察的人身安全，公安部給身在波黑的中國維和警察們快遞來了防化服、輻射探測器等防輻射裝備，這在所有參加波黑維和行動的國家中是惟一的，她體現了祖國的關愛。但是，在維和行動中，大家都沒穿過幾次防化服，一是因為世界衛生組織到波黑調查了3個月，沒有對貧鈾彈對人體危害做出明確結論；二是因為防化服類似迷彩服，布料非常厚，穿上它，不僅工作起來不方便，更重要的是會引起居民的恐慌。維和警察在任務區工作代表著聯合國的形象，一旦維和警察穿上防化服，這就等於證明了貧鈾彈輻射的事實。所以，中國警察為了維護聯合國的形象，寧願承受著被貧鈾彈損害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