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洋務學堂的路子也走不通

事實上,在人們熱烈談論教育改革的時候,伴隨著洋務運動的勃興,洋務學堂已經如雨後春筍般在全國各地陸續開辦。

同治元年(1862年),同文館在北京創建,標誌著中國近代新式教育邁出了第一步。20多年執教同文館、後來擔任了總教習的丁韙良認為,“有希望革新這古老的帝國的是新教育,新教育的肇端是同文館”,同文館是新教育潮流的“最初的源泉”⑻。據統計,到1896年,各地開辦的洋務學堂多達34所,培養的畢業生也有1000多名。像近代思想家嚴複、民族英雄鄧世昌、哲學家張君勱、戲曲理論家齊如山和外交家張德彝、汪鳳藻、陸徵祥等,都出自洋務學堂。

當時,洋務學堂分為兩大類型。第一類,主要以傳授“西文”的方言學堂即外國語院校,如京師同文館、廣州同文館、上海廣方言館、武昌自強學堂、兩江方言學堂等。晚清雖是“癟三”,但“精神勝利法”仍然在起作用,時時處處還以“上國天朝”自居,而將西方視為“蠻夷之邦”,“蠻夷之邦”的語言當然是“方言”了;第二類,就是以傳授“西藝”的實業學堂,如馬尾船政學堂、北洋水師學堂、江南水師學堂、旅順口魚雷學堂等。1895年10月2日,天津海關道盛宣懷通過直隸總督王文韶,稟奏清光緒皇帝設立新式學堂。光緒帝禦筆欽準,成立天津北洋西學學堂,並由盛宣懷任首任督辦;1896年,北洋西學學堂正式更名為北洋大學堂。北洋大學(天津大學的前身)由此成為中國近代第一所工科大學。

洋務學堂是新生事物,被守舊派視為“旁門左道”;所傳授的科學技術,也被貶之為“奇技**巧”。體仁閣大學士、理學大師徐桐振振有辭地說:“立國之道,尚禮義不尚權謀;根本之圖,在人心不在技藝。……康乾之世非有機器也,然而廩溢庫充,民豐物阜”。1867年,北京地區春季大旱,瘟疫流行;6月10日,又刮起沙塵暴,飛沙走石,遮天避日,兩個時辰內,大白天的紫禁城猶如黑夜。隨即,諫議大夫楊廷熙上疏道:“天象之變,必因時政之失。京師中街談巷議,皆以為同文館之設,強詞奪理,師敵忘仇,禦夷失策所致。”

洋務學堂在實踐中,也遇到了諸多困難。以馬尾船政學堂為例,除了食宿免費外,學生每人每月可得白銀四兩(一兩約合今人民幣140元),以便贍養家屬。但是,如此優厚的待遇,前來報名的學生還是稀稀拉拉。對此,李鴻章大為感慨:今入水師學堂者等於術藝(即不是正經讀書而是學習技藝),……中國士大夫由來囿於積習,名門望族,未必肯讓他們的子弟進洋務學堂做學生。⑼

就像一艘頂風破船,洋務學堂搖搖晃晃,艱難前行,似乎隨時都會葬身海底。

洋務學堂在教育改革中,雖然有破冰作用,但是,其弊端也像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對此,改革派看得很清楚,批評起來也是毫不客氣。鄭觀應認為:“今中國既設同文、方言各館,水師、武備各堂,曆有年所,而諸學尚未深通,製造率仗西匠,未聞有別出心裁、創一奇器者,技藝未專,而授受之道未得也。”⑽梁啟超也指出:“言藝之事多,言政與教之事少。其所謂藝者,又不過語言文字之淺,兵學之末,不務其大,不揣其本,即盡其道,所成已無幾矣。”⑾

對於國學教育和洋務學堂的“軟肋”,1896年,光緒帝師、署工部尚書、管理官書局事務大臣孫家鼐做了全麵而深刻地闡述。他一針見血地指出:“……中國京師建立學堂,為各國通商以來僅有之創舉,苟僅援引此官學、義學之例,師徒授受以經義帖括,獵取科名,亦複何裨大局?即如總署、同文館、各省廣方言館之式,斤斤於語言文字,充其量不過得數十翻譯人才而止。福建之船政學堂、江南製造局學堂及南北洋海軍武備各學堂,皆囿於一才一藝,即稍有成就,多不明大體,先厭華風,故辦理垂數十年,欲求一緩急可恃之才而竟不可得者,所以教之之道,固有未盡也。此中國舊設之學堂,不能仿照辦理也。”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