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秘密情人1

楊珞離了棺材鋪,行不多遠,冥火忽然從暗處跳了出來,道:“走也不招呼我一聲,你這沒良心的。”

楊珞苦笑道:“你要我到哪裏去招呼你?對著天空揮揮手麽?”

冥火哼了一聲,道:“總之就是你沒良心。不跟你說這個,你猜我剛才發現了什麽?”

楊珞眼珠一轉,道:“大小姐,你向來是神出鬼沒,高深莫測,想的做的,都跟別人不同,似我這等笨人,哪裏能猜得到你的行為?猜不到你的行為,又豈能猜到你的發現?你就痛快些,直說了吧。”

冥火聞言得意地一笑,道:“罷了,說與你知道吧,方才我潛入後院,發現棺材裏裝的竟然是八臂妖熊和無影魔熊。他們傷勢沉重,居然安然脫險,隻怕皇宮中另有內應。方才你怎不試探艾吉阿姆幾句?”

楊珞道:“我若提到二人,豈不是告訴她‘雷鳴爆箭’的設計圖在咱們手中?她若知道此節,必定對宋軍心存忌憚,則天下的形勢又不相同了。”

冥火聞言道:“終究是你的心細些,我倒是忘了還有此種變故。”

楊珞道:“咱們找個地方用膳,然後再去與李大人會合。”

冥火道:“好,揚州有甚名點,還半口也沒嚐過呢。”

二人進得一家酒樓來,冥火點了滿滿一桌子菜,剛吃了兩口,外麵忽然來了個年輕人,斯斯文文的,胳膊下夾了把雨傘。冥火見狀輕輕“咦”了一聲,道:“你不覺得那人很奇怪麽?”

楊珞道:“怎麽個怪法?”

冥火道:“今日又沒下雨,為何帶把雨傘出門?”

楊珞道:“興許人家是趕路的外地人,時常備把雨傘在身邊方便些。”

冥火道:“若是外地人,他其它的行李在何處?這把雨傘又大又重,傻瓜才會帶著它出遠門。”

楊珞道:“你這麽說也的確是有些奇怪,不過天下的怪人多了,你理得了這許多?”

冥火道:“別的怪人我都不理,這個卻非理不可。”起身走到那人桌前坐下,那人愕然道:“兄台,莫非我們在哪裏見過?”

冥火不答,卻道:“韶華有限,風月無邊,隻戀溫柔不羨仙。”

那人聞言一呆,道:“你……你怎麽成了這副樣子?”

冥火道:“你不是也不同了麽?”

二人相視大笑,看來竟似多日不見的老朋友一般。

楊珞正在迷惑,冥火已拉了那人過來坐下,向楊珞道:“這位是南宮平。”又向南宮平道:“這是楊珞。”

南宮平向楊珞拱手道:“楊兄你好。”楊珞連忙還禮。

南宮平轉頭向冥火道:“我已經把自己扮得連自己都認不出來了,你怎麽還認得我?”

冥火道:“有事沒事都帶著把重得壓死人的雨傘出門的,除了你還有誰?”

南宮平道:“原來如此。這雨傘可是我的寶貝,不帶著它不行。”

冥火道:“你不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裏研究機關,卻到揚州來做什麽?”

南宮平望了楊珞一眼,躊躇道:“這……”

冥火見狀道:“他是我生死之交,你但講無妨。”

南宮平聞言四麵一望,小聲道:“我來是為了救我侄女南宮霏霏。”

楊珞聽見南宮霏霏的名字,心中一震,道:“南宮霏霏是你侄女?她出了什麽事了?”

南宮平聽他詢問,不禁有些愕然,道:“霏霏他被人擒住了,用她威脅我兄……南宮望替他們辦事。”

冥火聞言道:“你雖然還姓南宮,可早已不是南宮家的人了,他們的事還要你過問麽?”

南宮平道:“雖然我已被逐出家門,但霏霏自幼與我感情篤厚,我怎能坐視不理?”

冥火道:“南宮家高手不少,單隻小馬和關媽媽就不是易與之輩,還用你出手麽?”

南宮平道:“這回的對頭非同小可,他們全都一籌莫展,說來我這侄女也真是命苦,上回無緣無故被你們火月教抓去關了數日,這回又……所以我才來看看有沒有什麽可以幫上忙的,剛巧遇上你也在此處,有沒有興趣助我一臂之力?”

冥火笑道:“你的事我當然不能不管,南宮家的事,有人更是非管不可。”說罷轉頭笑嘻嘻地望著楊珞。

南宮平見狀道:“莫非楊兄與南宮家也有淵源?”

楊珞道:“不瞞南宮兄,南宮霏霏乃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她若有事,在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南宮平喜道:“看來今日我運氣不錯,有了二位相助,霏霏應該可以平安無事了。”

冥火道:“霏霏現在何處?你可有她的下落麽?”

南宮平道:“我查探多日,隻知她現在揚州,其它的便沒有半點頭緒。”

楊珞聞言忖道:“上次便是申屠南出手來抓南宮霏霏,此事多半與於吟風脫不了幹係,揚州城內有什麽地方可以囚人?自然是楚家最有可能。”當下道:“我知道有一處甚為可疑。”

南宮平道:“哦?那是何處?”

楊珞道:“楚驚天的家裏。”

南宮平聞言沉吟道:“楚驚天?楚家?楚家與南宮家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他為何……”

楊珞道:“上次在長江邊想抓南宮霏霏的是申屠南,隻不過陰差陽錯反而被火月教擒去了,申屠南是於吟風的座上客,我懷疑此事與於吟風有關,楚驚天也跟於吟風有勾結,所以南宮霏霏很有可能被囚在楚家。”

南宮平道:“原來如此,聽聞楚驚天心思縝密,武功高強,咱們隻怕還需從長計議才是。”

楊珞道:“不需擔心,楚驚天武功雖高,還不是我的對手,而且往日我也曾經被困楚家,知道他牢房的所在,此行若無意外,應該不用耗費太多氣力。”

南宮平聞言大喜,道:“今日能夠遇到楊兄,真是三生有幸,來來來,咱們痛飲一番。”

冥火道:“天還沒黑,你們便要飲酒?”

南宮平道:“飲酒跟天色有什麽相幹?我與楊兄一見如故,自然要開懷暢飲。”

冥火道:“一見如故?其實你們真算是有那麽一點點故舊之情。”

南宮平聞言一愕,道:“此言何解?”

冥火道:“你還記不記得我請你到知曉山莊幫我破解機關?”

南宮平道:“當然記得,那次可費了我不少力氣。”

冥火道:“當時他也在山莊之中,也算是我的幫手,你們不過是緣慳一麵而已。”

楊珞聞言道:“你的幫手?不過是被你算計利用的棋子罷了。”

南宮平笑道:“能被她這樣的美人算計利用,南宮平真是求之不得,楊兄何必耿耿於懷?”

冥火道:“就是,小氣鬼,這麽久了還記仇。”轉頭向南宮平道:“對了,你身邊的那些紅顏知己呢?”

南宮平道:“我這回出來是辦正事,怎能帶著她們?再說紅顏知己有你就夠了,她們也在邊上,豈不是大煞風景?”

冥火聞言臉上一紅,道:“你個不正經的,又來貧嘴,信不信我把你的那些美人兒盡數殺了,一個不留?”

南宮平忙道:“信信信,千萬別動怒,就算要殺,也要給我留下一個半個的。”

冥火聞言笑道:“你這個好色之徒,要不是因為這個緣故,怎會被逐出南宮家?”

南宮平道:“人不風流枉少年,況且我被逐出南宮家也不是為了這個。”

冥火道:“我偏不信,除了這個還有別的因由?”

南宮平一臉鬱悶,道:“你……好好好,我不跟你說,我跟楊兄喝酒。”說罷從傘中取出個小葫蘆來,小心翼翼地斟了兩杯,道:“楊兄,請。”

冥火見狀道:“怎麽便沒我的份麽?”

南宮平道:“這是我自釀的玉露瓊漿,你不識飲酒,給你喝了還不是白白浪費?”

冥火聞言怒道:“好你個南宮平,信不信我立刻便將你的酒葫蘆砸了?”

南宮平嚇了一跳,道:“別別別,我給你倒上便是。”趕緊取過酒杯替她斟了一杯,冥火這才轉怒為喜,舉起酒杯來,道:“幹杯。”

南宮平見狀搖頭歎息,道:“你如此凶狠野蠻,看看將來有誰敢娶你。”

冥火道:“要你管,你還是擔心一下自己,莫要娶得太多,把自己煩死了。”

二人便一麵鬥口,一麵與楊珞飲酒,不知不覺地天便黑盡了。

三人結了賬出來,楊珞道:“我看時候也差不多,不如咱們到楚驚天府上走一遭。”

南宮平搖頭道:“如此良辰美景,原本應該與美相伴,享盡溫柔,想不到卻要作飛簷走壁這等煞風景的事。”

冥火道:“南宮霏霏是你的侄女,你卻反而嘮嘮叨叨。”

南宮平道:“好好好,我不說話便是。”

三人來到楚驚天府外,南宮平道:“何處是牢房所在?咱們直接過去,省些麻煩。”

楊珞道:“隻怕不行,牢房前有大型機關,鑰匙都在楚驚天身上。”

冥火道:“你忘了麽?南宮平便是機關聖手,楚驚天的雕蟲小技,隻怕還難不倒他。”

楊珞道:“說得也是。既然如此,咱們便直接去往後山。”

三人小心翼翼地避過了家丁婢女的耳目,來到後山石壁前,楊珞道:“就是此處。”

南宮平四麵察看了一番,伏在石壁上運力敲打,側耳細聽,道:“這個容易。”從懷中取出一物,伸到鎖孔裏撥弄了一陣,隻聽得“軋軋”聲響,石壁移開,露出暗道來。

楊珞對冥火道:“你在外麵接應,我與南宮兄進去便好了。”冥火點頭答應。

楊珞和南宮平搖亮火折子,進入暗道中,走出不遠,依稀見到盡頭的牢房內有個身影。南宮平喜道:“霏霏,是你麽?二叔來救你了。”

那人聞言道:“二叔?是二主人麽?”卻是個男子的聲音。二人聞聲略覺詫異,走近一看,那人身材高大結實,卻正是南宮霏霏的護衛小馬。

楊珞道:“馬大哥,你怎麽會在此處?”

小馬聞言道:“當然是被抓進來的,難道是我自己進來的?你的聲音好熟,又叫我馬大哥,我們從前是認識的麽?”原來小馬穴道被封,真氣阻滯,目力銳減,竟看不清二人。

楊珞道:“馬大哥,我的聲音你聽不出來了嗎?我是鐵貓。”

小馬聞言一愕,隨即喜道:“鐵貓,是你來了,那小姐應該有救了。”

楊珞道:“小姐現在何處?”

小馬搖頭道:“我不知道。我探得消息,說是小姐被囚禁在楚府中,便潛進來救人,誰知被楚驚天發現了,動起手來,我武功不濟,失手被擒,就關到這裏來了。”

南宮平道:“先別說那麽多,我們救你出去再說。”

小馬轉頭望著他道:“你是二主人南宮平?”

南宮平道:“我是南宮平,可早就不是你的二主人了。”

小馬道:“二主人便是二主人,在小馬心裏可從來沒變過。”

南宮平道:“那便多謝你了。”一麵說一麵動手去開牢門上的鐵鎖,卻聽得小馬道:“二主人,你不要費力了,小馬還不想走。”

南宮平愕然道:“為什麽?”

小馬道:“小姐還沒找到,若是先救了我,就會打草驚蛇,要救小姐便更加難了。”

南宮平想想也有道理,停下了手,來回踱步,自言自語道:“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楊珞道:“馬大哥,你肯定小姐在此處麽?”

小馬道:“不肯定。隻是有人看見有個陌生的少女進來楚府而已。”

楊珞聞言忖道:“南宮霏霏若真在楚府中,楚府中便定有另外的牢獄,可究竟應該在何處呢?”思量了一陣,對南宮平道:“咱們走吧。”

南宮平道:“走?那小馬怎麽辦?”

楊珞轉頭向小馬道:“馬大哥,麻煩你再多忍耐兩天,我們找到了小姐,立刻便來救你。”

小馬道:“好,隻要能找到小姐,別說多忍兩天,便是再忍十年二十年也行。”

楊珞道:“那便請馬大哥多多保重,我們先走了。”與南宮平一起出來,冥火見隻有他二人,道:“怎麽,霏霏不在裏麵?”

南宮平搖頭道:“不在。小馬倒在裏麵。”

冥火道:“那你們為何不救他?”

南宮平道:“救了他隻怕打草驚蛇,隻好遲些再來了。”

冥火道:“那現在怎樣?應該去向哪裏?”

楊珞道:“南宮兄,麻煩你將石壁關上,然後便和冥火一塊兒回去。”

冥火聞言道:“那你呢?”

楊珞道:“我知道有條地道直接通往楚驚天的書房,我悄悄潛入去打探打探,說不定能探到南宮小姐的下落。”

冥火道:“你隻身一人麽?太危險了……”

楊珞道:“你放心,楚驚天不能把我怎樣。”

冥火道:“話雖如此,你還是要多加小心。”

楊珞道:“我領會得,你們走吧,若是被楚驚天發現那便糟了。”冥火隻得答應,戀戀不舍地與南宮平去了,待出了楚府,才想起自己和楊珞還未投棧,楊珞出來,卻該到何處去尋自己?便跟南宮平道:“你先回去吧,我在這裏等著。”

南宮平道:“站在這裏也是無用,不如……”

冥火道:“我們還沒投棧呢,我若走了,他卻到哪裏去找我?”

南宮平道:“原來這樣,那我也不走了,留下來陪你。”

冥火瞥了他一眼,道:“那可就麻煩你了。”

南宮平道:“你我之間,怕什麽麻煩。何況如此夜色,有美相伴,我……”

冥火截口道:“正求之不得,是不是。”

南宮平道:“正是正是,知我者莫若冥火也。”

冥火搖頭歎道:“就憑你這些花言巧語,也不知道騙了多少無知少女。”

再說楊珞見二人離去,將冥火給他的一副人皮麵具戴上,潛入昔日那地道之中,悄悄來到楚驚天書房地下,側耳靜聽,隻聽得一個女子的聲音道:“師弟,你究竟什麽時候才離開她?”

另一人道:“師姐,我冒險在此與你相會,難道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現在還不是時候,師姐莫要心急。”卻正是楚驚天的聲音。

那女子聞言歎了口氣,道:“你這句話都說了十八年了,我明知你是騙我,卻還是心甘情願地讓你騙。”

楚驚天道:“我對師姐一片真情,怎能說是欺騙,為了與師姐相見,我從後山一點一點挖了條地道通向這裏,前後足足用了一年,師姐以為容易麽?”

那女子幽幽地道:“就是因為你這點癡兒情懷,將我一困就是十八年。”

楚驚天道:“師姐,我倆自幼投於師尊門下,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那年中秋賞月,你我情不自禁,初嚐雲雨,其中青澀滋味,我如今想起來仍是心動不已。自從有了這條地道,你我得以重溫鴛夢,有過多少花前月下,幸福快樂的日子,難道你都忘了嗎?”

那女子道:“我忘不了,我這一世都忘不了,所以這些年來,無論我心裏多麽委屈都好,也沒有跟你叫過半聲苦,道過一聲累。”

楚驚天道:“師姐對我的情意,我全都珍藏在心中,師姐放心,驚天決不會辜負你的。”

那女子道:“我便這麽先聽著吧。你若是虛情假意,終歸會有露餡的一日。”

楚驚天道:“師姐今日來找我,又是為了什麽緣故?”

那女子道:“南宮家的小丫頭又不肯吃飯,我看這麽下去,她撐不了幾日了。”

楚驚天道:“前兩天你不是哄得她好好的麽?怎地突然間又起了變故?”

那女子道:“都怨我前日與她聊天,無意中提到小馬來救她,被你抓起來了,她聽了之後便不再肯吃飯了。”

楚驚天道:“師姐,你怎能說露了嘴?你……”

那女子道:“你道我想麽?這十八年來,我孤獨幽居,除了你和女兒之外,我幾乎從不與外人說話,早已變得笨嘴拙舌,那小姑娘又是精靈古怪,拿話這麽一套我,我……便著了她的道兒了。”

楚驚天道:“事到如今,也沒什麽法子好想,實在不行,我便弄些‘迷心蠱’來讓她服下,這樣她便會乖乖聽話了。”

那女子道:“‘迷心蠱’?那是苗人的東西,你如何弄來?你可要小心,危險的事不要做。”

楚驚天道:“師姐放心,我自有辦法。對了,師姐上次教我的‘氣旋斬’,我總是練不好,不如你再指點指點我。”

那女子道:“我總是不明白,你楚家的武功家學淵源,已夠你練上一世的了,為何還要學這些東瀛忍術?”

楚驚天道:“妙詣生瑤兒,琪兒的那幾年,我忙著在她身邊照顧,師姐因而遠走扶桑,結果被伊藤博文看中,強行收為弟子,傳以‘一刀流’衣缽。因為我的緣故,師姐你過了三年地獄般的苦日子,驚天每每想起來,便心痛不已,今日要學東瀛忍術,為的便是要將師姐受過的苦全部都受一遍,讓師姐你知道,我對你乃是一片癡心,你是一刀流,我便做一刀流,楚家的武功不要也就罷了。”

那女子聞言甚為感動,聲音哽咽道:“師弟,你何苦這樣難為自己?我知道你是真心對我好,我……我……”

楚驚天道:“師姐,你莫再說了,我意已決,請你繼續教我忍術,否則驚天一生愧疚,難道師姐願意看到我鬱鬱而終?”

那女子聞言歎道:“既是如此,我教你便是,隻不過我當年隻學了‘一刀流’最主要的忍術‘弑神一刀斬’,其它都是我按照伊藤博文所遺下的手紮,自己練習的,隻怕我練得不對,誤導了你。”

楚驚天道:“師姐武功勝我百倍,就算是誤解了伊藤博文的原意,那也是誤解去了更好的地方,驚天要是能學到師姐一半的武功,那便心滿意足了。”

那女子道:“其實你天資遠勝於我,師姐之所以今日武功強些,全是因為十八年來無事可做,隻能練武的緣故,你隻需稍稍用些力氣,便超過我了。”

楊珞聽到這裏,心中一凜,忖道:“如果這女子的武功當真強過楚驚天數倍,豈不是一位難得一見的大高手?她練的是東瀛忍術,這門武學我生疏得很,若是與她動手,定要分外小心才是。”接著聽下去,那女子念了幾句奇怪的口訣,逐一解釋給楚驚天聽,隻因沒有動作姿勢的緣故,楊珞怎麽聽也不明白。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那女子道:“是了,便是如此,我說你天資聰明,果然是不錯的。”

楚驚天道:“其實多虧了師姐教得好。師姐……我們不如……親熱一下。”

那女子聞言道:“不要了,我今日有些疲累,要回去了,明日再說吧。”

楊珞聞言忖道:“她要回去?豈不是要走這條地道?”急忙從地道中退去,埋伏在後山的出口附近窺視。

過了不久,地道中出來一個女子,體態婀娜,黑紗蒙麵,一雙眼睛又大又亮,開闔之間精光閃動,果然是一位內功精深的高手。那女子四麵一望,沒見有人,才展開身形向西掠去。楊珞見她身法若電,眨眼的功夫已到了數十丈外,急忙緊緊跟上。

那女子約莫行出二十餘裏,來到一片密林外,摘下了蒙麵巾,向林中而去。楊珞不敢靠近,等了一陣不見那女子出來,才小心翼翼地潛入林中。他腳步剛邁入樹林,眼前的景物突然一變,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樹木,再也分不出方向,楊珞見狀吃了一驚,急忙退回來,隻覺眼前一花,景物卻又恢複了原樣。楊珞心道:“原來這片樹林乃是以奇門遁甲布置而成,我對奇門遁甲隻是略知一二,這可怎麽辦才好?”一時間愣在原地,無計可施。

這時早已夜深,四周萬籟俱寂,隻有淙淙的水聲傳來,讓人更加覺得清幽雅致。楊珞沉思良久,忽然心中一動,忖道:“索性閉上眼睛,朝著水聲的方向摸過去得了。”主意拿定,剛要抬步,又忖道:“啊喲,進去倒是容易,出來卻難了呢。”當下折了根粗大的樹枝握在手中,一麵走一麵用它在身後的路上刻出深深的痕跡來。過了一陣,楊珞聽那水聲越來越響,已就在眼前,睜開眼一看,隻見一片高約丈許的小瀑布從山上垂下來,水流擊打在岩石上,濺出一簇又一簇的小水花,瀑布周圍繁花似錦,陣陣幽香撲鼻而來,中人欲醉。

這原是一處景色絕佳的好所在,但在楊珞眼裏卻成了絕地,路已走到了盡頭,接下來應該往何處去才是?楊珞猶豫了一陣,正想沿著劃痕折回來,忽又忖道:“這些花兒生長得如此整齊,分明是有人刻意修剪而成,莫非那女子的住處便在這左近麽?”當下在四麵仔細尋找,果然發現兩處淡淡的足痕,楊珞大喜,看那足痕尖尖,卻是指向山前的瀑布。楊珞一呆,忖道:“興許隻是佇立在此觀賞瀑布時留下的。”再仔細尋找,便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跡。

楊珞不禁心中犯疑,忖道:“怎地隻有兩處足痕?她是怎麽來,又是怎麽去的?”回想那女子身法,腦中忽然靈光一閃,忖道:“是了,以她的輕功,地麵上根本不會留下痕跡,方才那兩處定是她發力縱躍才留下的。”想到此處,仔細查看那足跡,自己在邊上比劃了一下,暗道:“莫非瀑布後麵有古怪?”繞到側麵一瞧,果然依稀覺得山腹內空,楊珞心中一喜,忖道:“就是這裏了。”他不知瀑布後麵的狀況,索性頂著瀑布,慢慢地穿過去,瀑布的後麵果然是空的,楊珞摸出火折子,幸虧還沒濕,搖亮了一看,隻見三丈見方的一塊空地,最深處有一個向右轉彎,不知通向何處。

楊珞悄悄接近,探首一望,隻見前麵又是一個轉彎,不過卻是向左的,把道路引向山腹深處去了。楊珞再到左轉處一瞧,內中已有了燭光,一條長長的甬道盡頭掛著副珍珠門簾,門簾的後麵多半便是那女子的住處。楊珞半點兒也不敢大意,急忙熄滅了火折子,靠近了門簾,偷眼向裏觀瞧,裏麵布置得極為簡單,一桌二椅,地上還有一塊濕淋淋的石板,楊珞見那石板三尺見方,不禁心中暗笑,忖道:“你倒是聰明,出入將這塊石板頂在頭上,便不會淋濕身體了。”

這洞穴的裏麵又套著三個洞穴,不知道都通往哪裏,楊珞隨意挑了一個進去,走出十丈來遠,眼前忽然有了熱騰騰的蒸汽,越走蒸汽越是濃厚,周圍都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不能見物。楊珞雖然百般謹慎,還是踢到石子,發出細微的聲響來。這響聲剛傳出去,立刻便聽見一個少女的聲音喝道:“是誰?”

楊珞一呆,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間身上一緊,已被那少女抱住了,隻聽她嬌聲在自己耳邊道:“娘親,是你回來了麽?”楊珞心念電轉,回手點向她肋下穴道,觸手處光滑柔軟,那女子竟然是一絲不掛。楊珞羞得滿臉通紅,急忙掙開了她懷抱。那女子更是大吃一驚,道:“你不是我娘親,你到底是何人?”

楊珞道:“姑娘,我是來救南宮霏霏的,隻要你把她交給我,我保證半根毫毛也不會傷你的。”

那女子又羞又急,道:“你……你這下流無恥之徒,竟然趁我沐浴之時,前來偷襲,我……我……你……你……我殺了你。”

楊珞道:“在下不是故意的,此處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我什麽也瞧不見。”

那女子道:“你瞧不瞧得見有什麽相幹?我抱也被你抱過了,摸也被你摸過了,你……你……”說不下去,竟然嗚咽起來。

楊珞好不尷尬,忖道:“我可沒抱你,是你來抱我的。”聽她哭得悲切,正想出言安慰幾句,忽然腋下一麻,已被人連封了三處穴道。楊珞念頭還沒轉過來,那人已“劈劈啪啪”抽了他幾個耳光,罵道:“哪裏來的小賊,竟敢壞我女兒的清白,看我不將你碎屍萬段。”聽她聲音,正是與楚驚天幽會的女子。

那女子說了這幾句話,回頭安慰那少女道:“璿兒別怕,我立刻便將這小子殺了,給你出氣。”說著伸手去解少女身上的穴道,誰知楊珞內力特異,她連試了五六種手法都解不開來,不禁奇道:“咦?你這小子倒還有些門道,你使的是哪家的手法,還不快點說出來?”

楊珞道:“我用的就是最簡單的點穴手法而已,隻不過我內力獨特,自己點的穴道需得自己解才行。”

那女子道:“胡吹大氣,我才不信,**賊,納命來吧。”

楊珞聞言叫道:“且慢,我是殺不得的。”

那女子道:“你有什麽了不起?我想殺便殺了。”

楊珞道:“令愛身上的穴道不解開,十二個時辰之後便會阻塞血脈,變成終身殘疾。”

那女子道:“危言聳聽,鬼才信你。”

楊珞道:“前輩有沒有聽過有一種點穴功夫叫做點血截脈的。”

那女子聞言心中一凜,道:“你說的是天殘老人獨創的點穴手法?”

楊珞道:“不錯,我方才使的便是這手法。”

那女子道:“胡說八道,天殘老人已去世百年,他生前又沒收徒弟,誰來教你點血截脈?”

楊珞道:“我是跟著天殘老人留下的圖譜學的。”

那女子聞言將信將疑,道:“真的?”

楊珞道:“我現在肉在砧板上,怎麽敢欺瞞前輩?”

那女子道:“那你倒是將心法口訣說幾句來聽聽。”

楊珞道:“前輩乃是高人,我若將口訣說了,你自己就能解穴,那我這條性命還能保得住麽?”

那女子道:“你不說算了,我即刻便殺了你。”

楊珞道:“前輩你若是願意用女兒的終生幸福當賭注,在下也隻有認命了。”

那女子抬手欲擊,想了想,終於又放下了,咬牙道:“小子,你要是敢騙我,我定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說罷抱著女兒出去了,過了少時,又回來將楊珞推倒在地,也拖了出去。

楊珞這才看清,那女子約莫四十來歲的年紀,杏眼桃腮,體態風流,她身邊木然地站著個少女,身上的衣衫已經穿好了,眉目如畫,依稀跟楚琪有幾分相似。少女見了楊珞,羞得滿臉通紅,側頭到一邊,不敢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