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落雁峰下

眾人在一家簡陋的茶寮用過早膳,楊珞道:“紫雨,雖然我想去找於吟風,咱們應該是同路的,可他終究還是你的主人,我不願利用你來找到他,咱們就在這裏分手吧。”

蕭紫雨聞言不語,沉默了一陣,道:“楊大哥,我接下來要去臨安,你好好保重。”說罷起身要走。

楊珞道:“且慢,若是去臨安,正好與楚琪同路,不如你二人一同啟程,路上好有個照應。”

楚琪聞言猛地抬起頭來,目光中一片幽怨,道:“楊大哥,你……”

楊珞道:“楚琪妹妹,不是我不願意留你,你麵臨太多艱難的選擇,這樣下去你會更加痛苦為難,在你想清楚何去何從之前,不要再來找我了。”

楚琪道:“可是我……”

蕭紫雨道:“楚琪妹妹,你擅自離家,你父親一定會派人找你,若是發現你跟楊大哥在一起,又會給他帶來巨大的危險,為了楊大哥好,咱們還是走吧。”

楚琪聞言咬著嘴唇,緩緩低下了頭,晶瑩的淚珠一滴滴落在腳下的塵埃裏。過了片刻,楚琪抬起頭來,道:“楊大哥,你自己珍重,我們走了。”轉頭跟蕭紫雨道:“蕭姊姊,咱們走吧。”蕭紫雨點頭答應,兩人起身別了楊珞和冥火,出門向南而去。

冥火望著二人遠去的背影,向楊珞道:“你還真狠得下心,如此嬌滴滴的美人,我見尤憐,你居然不解風情地把人家趕走了。”楊珞淡淡地一笑,沒有答話。冥火還要再說什麽,門口忽然進來兩人。冥火見了那二人形貌,神色一變,把臉轉向另一邊去了。

楊珞見狀瞥了那二人一眼,隻見他們都是一身青色錦袍,上繡著火焰飛騰中的一輪圓月,顯然是火月教中人,當下也暗暗留上了心。這二人說話聲音極為細弱,言語也是苗,漢混雜,極為晦澀,楊珞隻聽到“教主”,“約戰”,“華山”等隻言片語,根本無法串聯成通順的意思。這二人說了一會兒話,叫了幾個饅頭,打包帶上便匆匆忙忙地走了。

冥火見二人離去,眉頭緊鎖,沉吟不語。

楊珞見狀道:“怎麽?莫非有事發生?”

冥火道:“方才聽那二人說,我火月教中元老白遠山約赤月子在華山落雁峰決戰,生死之博,而且其中還牽涉麟火吞月刀。”

楊珞道:“麟火吞月刀?不是在你手上麽?”

冥火道;“我那把是假的,說不得,這次無論如何也要趕去瞧瞧。”說罷起身要走。

楊珞忙道:“慢著,你有傷在身,怎能輕易冒險?”

冥火道:“白遠山是我太師伯,他此次約戰赤月子,定是已洞悉了赤月子的奸謀,況且他還有麟火吞月刀在手,此乃克製赤月子唯一的希望,我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楊珞道:“既然如此,我與你同去。”

二人付賬出來,尋了個隱秘的所在,冥火將楊珞扮成個虯髯漢子,自己則扮作個滿麵病容的中年婦人,一切收拾停當,兩人剛繞上官道,卻又見到三名火月教眾匆匆而來,這三人腳下輕捷,目光如電,太陽穴高高鼓起,看來都是身負上乘武功的高手。

冥火見了三人,不禁微微皺眉,自言自語道:“沒想到他們也來了。”

楊珞見她神色有異,問道:“這三人什麽來路?為何你臉現憂色?”

冥火道:“他們是教中三大高手,七殺,破軍和貪狼,赤月子秘密訓練這三人多年,他們的武功隻怕還在我與孤月之上。”

楊珞聞言心中一凜,道:“除了赤月子之外,火月教中竟還有比左右護法武功更強的高手?”

冥火道:“這三人練有一門陣法,威力巨大,他們向來深居簡出,執行的都是暗殺任務,不管對方的武功有多高,從來沒失過手。”

楊珞聞言略略沉吟,道:“火月教這次不遺餘力,看來赤月子對麟火吞月刀是誌在必得。你可千萬小心在意。”

冥火道:“怕什麽?你既隨我來了,便須護著我。”說罷一把拉了楊珞,遠遠地跟在七殺,破軍和貪狼之後。這一路走來,不但火月教眾越來越多,各色武林人士也是絡繹不絕。冥火怕跟蹤三個殺星太久,被他們瞧破行藏,索性舍了三人,跟在一些武功尋常的教眾後麵,緊趕慢趕,終於來到華山腳下。

華山,雄奇挺秀,自古以險著稱,時天降綿綿細雨,視線迷蒙,道路濕滑,稍有不慎,便有失足墮崖之厄。眾人施展輕功,履險如夷,待登上了金鎖關,卻見人頭攢動,江湖豪客裹足不前,原來火月教眾已分據兩側,婉拒前來觀戰的武林人物。群豪大為掃興,怨聲四起,然則忌憚火月教人多勢眾,又兼有苗疆蠱術,卻是誰也不敢造次。

楊珞見狀不禁皺眉,道:“這可如何是好?”回頭一看,卻不見了冥火人影,楊珞一驚,正要四下尋找,冥火卻又倏然現身,拉了他的手,行到隱秘處,從草叢中取出兩套火月教衣衫來。楊珞大為驚奇,道:“這……你從何處得來的?”

冥火道:“這也用問?算計了兩個倒黴蛋唄。”說著催促他換上衣衫,二人過了金鎖關,直奔落雁峰。

落雁峰摩雲連天,峻拔峭立,此時正是雨季,朝陽峰和落雁峰之間,一道閃亮的瀑布飛流直下,映著溫和的陽光,飛珠濺玉,壯麗秀美。

火月教眾便都匯集在這瀑布之下的一處淺穀,雖然人多勢眾,卻是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息。楊珞和冥火緩緩下落穀底,透過人群望去,隻見瀑布邊的一塊大石上,坐著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滿麵皺紋,但臉色紅潤,目光清朗,正是古稀形貌,弱冠精神。這老者盤膝而坐,腰間插著一件破布纏繞著的物事,右手執玉壺,左手握玉杯,自斟自飲,怡然自樂,渾沒把火月教眾放在眼裏。

楊珞見那老者從容不迫,舉動間自有一股豪氣,不禁生出幾分欽佩之情,向冥火道:“這位老丈風骨不凡,想來就是白遠山前輩了?”

冥火道:“大概錯不了。”

楊珞一愕,道:“大概?”

冥火道:“有什麽好奇怪的,太師伯當年不知為了什麽緣故早早歸隱,我也隻是見過他的畫像而已。”話音未落,忽見七殺越眾而出,向白遠山躬身一禮,道:“白老先生……”話還沒出口,已被那白遠山打斷,道:“什麽白老先生,黑老先生的,算起輩分來,老夫比赤月子還大兩輩,你們這些小子叫我一聲白太師祖還差不多。”

七殺聞言臉色一陣發青,勉強道:“白太師祖,您老人家多半是受了別人的挑撥,以致對教主生了些誤會,您是教中元老,不如就看在這點淵源上,罷手言和,化幹戈為玉帛吧。”

白遠山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你是什麽東西,竟然也敢來跟老夫說話?這年頭也真奇怪,當家作主的是個黃口小兒,連出來跑腿的也是黃毛小狗。”

七殺聞言大怒,喝道:“白遠山,我敬你是教中前輩,才對你客氣三分,想不到你倚老賣老,出言不遜……”他話沒說完,忽覺人影一閃,隨即“啪”的一聲脆響,竟被白遠山欺近身來,重重打了個耳光。

七殺連退三步,驚怒交集,一張臉都漲成了豬肝色。破軍和貪狼見狀急忙搶上,各挺長劍,斜斜站在白遠山身後。白遠山見了三人方位,不由哈哈大笑,道:“就憑你們這幾個三腳貓,也敢在我老人家麵前舞刀弄劍?這邪雲三煞陣用來殺人還是不錯的,但若用來殺我,就有些太兒戲了。”

破軍厲聲道:“廢話少說,劍下見分曉。”說罷高高躍起,揮劍向白遠山頭頂劈落。七殺和貪狼也在同一時刻發動,一攻咽喉,一攻下腹,都是動如脫兔,快似疾風。白遠山仍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待劍鋒及體,才輕輕一轉,三柄長劍都貼著他身體滑過去了。

楊珞見了白遠山的身手,知道三凶星奈何他不得,轉頭向冥火道:“赤月子要與白前輩決戰,按理應該約束手下,以求公平,為何這三凶星卻先動上了手?”

冥火道:“赤月子就是這般無恥,自然是等三凶星先消耗了太師伯的體力,他才出來撿這現成便宜。”

二人說話這點工夫,三凶星已向白遠山攻了十餘招,白遠山隻是防禦,但舉手投足間輕描淡寫,分明大有餘力。

楊珞看得暗暗心驚,忖道:“七殺等三人如此淩厲的攻勢,換了我是他,可不能應付得這般輕巧,白遠山武功之高,當真深不見底。”

又過了六七十招,白遠山忽道:“不錯,不錯,將陣法練成這樣,都算你們下過苦功了,不過我老人家沒什麽耐心,你們的表演就到此為止吧。”他話方說完,眾人已覺眼前一花,白遠山的人影好似突然化作了三個,同時欺近七殺,破軍和貪狼三人,以手指在他們脈門上輕輕一拂,三人頓感半身酸麻,長劍拿捏不住,都被他順手奪去了。三凶星大驚失色,震駭之下,呆立在當場,作聲不得。

白遠山握了三柄長劍,喃喃道:“好像還差一點。”突然縱身撲進人群,出來的時候,手中又多了兩柄長劍,加上前麵三柄,一共便有五柄長劍在手。白遠山取了一柄長劍插在麵前的大石上,隻入半尺,又取一柄長劍插下,入石卻有一尺,如此這般,或深或淺地將長劍盡數插在麵前。眾人見他把堅硬的岩石好似豆腐一般折騰,都暗自佩服他功力深厚,但見他行動奇異,卻又不知他意欲何為。

白遠山插好長劍,伸出食,中二指分別在五柄長劍的劍脊上彈了一下,聲音清脆悅耳,竟然正是那宮,商,角,徵,羽五調之聲。但見他雙手齊出,或彈或撥,五柄長劍中竟然奏出一曲朗然開闊的曲調來,白遠山奏了一陣,興致高昂,忽然間放聲高歌,歌聲雖然沙啞粗獷,但意氣洋洋,自有一股瀟灑豪邁。三凶星見他旁若無人,又羞又怒,無奈他武功太高,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正在尷尬窘迫間,忽聽得落雁峰高崖上一個聲音傳來,道:“白老爺子,您是高人雅士,何必如此戲弄晚輩們,請白老爺子高抬貴手,饒了他們吧。”

楊珞聽那聲音清冷飄逸,心中一動,抬頭望去,隻見那人佇立峭壁之上,一襲白衣,白紗蒙麵,秀發飄舞,美目含霜,正是孤月到了。

冥火見狀撇了撇嘴,道:“這個裝模作樣的丫頭也來了,還真是熱鬧。”卻見孤月縱身從崖頂躍下,中間隻在突出的樹梢上稍稍借力,足不粘地,姿態美妙,渾如仙子淩風,看得眾人如癡如醉,直到她輕飄飄地落在白遠山麵前,眾人才回過神來,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采聲。

白遠山上下打量了她兩眼,道:“小姑娘一身輕功倒是不俗,你是冥火還是孤月?”

孤月道:“晚輩孤月,參見白老爺子。”

白遠山道:“原來你是孤月,其實老夫本不該問的,聽說冥火已經被趕出火月教了是不是?”

孤月道:“冥火她似乎對本教有些誤會,確實已經離開一陣子了。”

白遠山歎了口氣,喃喃道:“同樣兩個小姑娘,一個聰明一個傻,可惜啊可惜。”

孤月淡淡一笑,道:“白老爺子,您是教中前輩,地位尊崇,人人敬仰,卻不知為何要掀起這軒然大波,讓我火月教淪為笑柄?”

白遠山道:“此事我跟你說不明白,也不願費這唇舌,總之老夫今日隻求公平一戰,孰是孰非,全在拳腳上見分曉。”

孤月道:“既然白老爺子心意已決,孤月多言無益,隻不過這麟火吞月刀卻是本教失物,還請白老爺子賜還。”

白遠山道:“小丫頭此言差矣,麟火吞月刀乃本教第十六代教主臨終重托,四十年來一直在老夫身邊,形影相隨,晝夜不離,怎能說是失物?影月教主遺命,後代教主若為奸邪,可以此刀殺之,若為賢良,可以此刀贈之,此刀有靈,當歸英主,赤月子多行不義,卻正該血祭此刀。”

孤月聞言歎道:“老爺子對教主的誤會實在太深,您要如此說法,孤月也無計可施,隻可惜孤月的武功不濟,不能讓麟火吞月刀物歸原主。”

白遠山瞥了她一眼,道:“聽你言下之意,若是武功夠強,便要出手硬搶了?”

孤月一笑,道:“那是當然,還跟你廢什麽話?”

白遠山聞言大怒,雙目圓睜,正要發作,忽然間又喘出一口粗氣,哈哈大笑道:“小姑娘夠坦率,夠膽色,正對老夫胃口,老夫喜歡你。”

孤月道:“那便多承老爺子抬愛了。”

白遠山道:“你也不用心急,少時老夫與赤月子一場大戰,若是老夫不幸殞命,這麟火吞月刀便少不得明珠暗投。話說回來,赤月子這小子究竟什麽時候才來,我可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孤月道:“老爺子稍安毋躁,教主他不多時便到。”

白遠山笑道:“小姑娘休要糊弄我老人家,赤月子修煉火中月神功,這兩日正是緊要關頭,他派這些三腳貓的家夥來陪老夫耍樂,隻不過是拖延時候罷了。”

孤月道:“老爺子明察秋毫,孤月不敢瞞你,老爺子若是想打退堂鼓,現在還來得及。”

白遠山聞言縱聲長笑,道:“丫頭不必使這激將法,老夫正是要赤月子練成了火中月神功,這場架才能打得過癮。”說罷深吸了口氣,接道:“華山新雨之後,天清氣爽,風景如畫,小丫頭何不作東,讓你這些手下置辦美酒佳肴,招待老夫在此開懷痛飲,逍遙快活一番。”

孤月道:“老爺子既有此雅興,孤月敢不從命?”喚過兩名手下,在他們耳邊吩咐了幾句,二人領命去了。

約莫過了大半個時辰,二人先後回來,分別帶了酒壇食盒。酒壇泥封尚在,食盒揭開,裏麵也還冒著熱氣,有雞有魚,甚為豐富。孤月親自將酒食放在大石上,向白遠山道:“老爺子,請用吧。”

白遠山見那酒壇尚未開封,卻隱約已有酒香傳來,味道純正,乃是二十年的女兒紅,菜肴也都色澤鮮嫩,烹飪得恰到好處,不禁食指大動,取了竹筷正要下箸,忽又停住了,向孤月道:“一個人飲酒實在無聊,不如你也來陪老夫喝一杯。”

孤月聞言,知道他疑心酒菜中下了毒,當下道:“能與白老爺子對飲,實在求之不得。”說罷拍開了酒壇的泥封,從食盒中取出兩隻木碗,盛了兩碗,向白遠山道:“晚輩先幹為敬。”取了一碗,一氣飲盡。

白遠山見狀哈哈大笑,將剩下的一碗也飲盡了,道:“你的這些仆從雜役果然有些本事,短短一個時辰的功夫,竟能弄來如此美酒美食,看來赤月子這幾年來可沒少享福。”

孤月道:“教主他為本教殫精竭慮,行蹤不定,過的都是清苦的日子。”

白遠山道:“說到他的事,你我總是各執一詞,不如咱們說點別的,以免壞了興致。”

孤月道:“好,那晚輩便說點別的。老爺子這把麟火吞月刀,能不能讓晚輩開開眼界?”

白遠山咽下一筷魚肉,道:“小丫頭還真是狡猾,想要看看寶刀的真假是不是,好,便讓長些見識。”說罷將腰間那物放在大石上,一層層將包裹的破布揭開,取出一柄彎刀來。此刀連柄二尺六七,刀鞘黑沉沉的有如半彎新月,上有奇形花紋,刀柄隱現藍色光彩,麒麟獸麵吞口,長角後展正好將五指護住,造型與冥火先前在公孫牙的知曉山莊中拿的那把一模一樣。白遠山將刀刃拔出半寸,果然也是紅光耀眼,如烈焰般吞吐不定。

白遠山瞥了孤月一眼,道:“如何?如假包換的麟火吞月刀。”說罷將刀刃送回刀鞘,又再大碗飲酒。

孤月笑道:“老爺子好生小氣,隻這般驚鴻一瞥,如何看得真切?”

白遠山道:“你我都是火月教中人,應該知道麟火吞月刀的密要所在,我若多抽出幾分,豈不被你將密要看了去?況且本教素有嚴令,非教主偷看此刀者,一律廢去武功,剜去雙目,放逐荒島,我不讓你看,便是保住了你一雙招子,小妮子還不知好歹呢。”

孤月道:“此刀既已追隨老爺子四十餘年,難道老爺子便不曾好奇,拔出來看過?”

白遠山聞言正色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老夫的確不曾看過。”

楊珞一麵聽著二人說話,一麵陷入沉思之中。冥火見狀道:“怎麽?難道你想將麟火吞月刀奪過來,學習如何破解赤月子的內功?”

楊珞四麵望了一眼,確定無人注意自己二人,輕聲道:“你太師伯孤身一人,這一戰的勝算最多五成,他若是落敗,麟火吞月刀必定落入赤月子手中,這一層他不是不知,為何還要帶著寶刀前來決戰?”

冥火道:“你方才沒聽太師伯說麽?影月教主遺命,後代教主若為奸邪,可以麟火吞月刀殺之,太師伯始終是火月教的人,不用麟火吞月刀殺赤月子,便是以下犯上,用了麟火吞月刀便是誅奸殺佞,這其中的分別,怎能輕忽?”

楊珞低頭沉吟,喃喃道:“是麽?真的隻是這個原因麽?”

冥火道:“不是這個,還有什麽?”

楊珞不答,卻道:“如果麟火吞月刀是假的會怎樣?”

冥火一愕,道:“假的?這……”腦中忽而靈光一閃,接道:“不錯,假的麟火吞月刀必定刻有假的武功心法,赤月子依法修煉,遲早走火入魔。如果是這樣,則太師伯無論勝負都能置赤月子於死地。”

楊珞點了點頭,道:“這的確是萬全之策,但隻是其中一個可能,另一個可能就是……”說到這裏,忽而又停住了,許久也無下文。

冥火不由急道:“你倒是快說啊,撩得人家心癢癢的。”

楊珞道:“這第二個可能,我還沒思慮清楚,便先不說了。”

冥火聞言輕啐了一口,道:“原來自己還沒弄明白,就出來胡說八道。”說罷舉目望向白遠山,略略思忖,運起傳音入秘內功在他耳邊道:“白太師伯,弟子冥火給您請安。”

白遠山卻好似沒有聽見一般,仍是自顧自地大塊朵頤,大碗飲酒。冥火見狀又道:“弟子在您老人家東麵,中年女子模樣,麵有病色,正向您走來。”說著拉了楊珞,擠到人群最前麵。

白遠山漫不經心地瞥了二人一眼,將杯筷推開,用袖口擦了擦嘴,道:“老夫酒足飯飽,隻怕要小睡片刻才能養好精神,爾等可莫要高聲喧嘩。”說罷長袖一揮,掃去剩炙殘羹,就在大石上和衣而臥,以袖掩麵,呼呼大睡。

冥火見狀暗道:“我跟太師伯說話,為何他老人家全無反應?……是了,方才眾目睽睽,全在他老人家身上,他若有所動作,定被眾人所覺。眼下他遮住了頭麵,應該可以跟我說話了吧。”她這念頭還沒轉過,果然聽得白遠山在自己耳邊道:“小丫頭,你跑來作甚?”

冥火傳音道:“難得太師伯出手教訓赤月子,弟子當然要來相助一臂。”

白遠山道:“老夫和赤月這場是公平決鬥,不需任何人相助,也不容任何人插手,你走吧。”

冥火道:“可是……萬一太師伯一時失手……”

白遠山截道:“失手便將性命交出去,有什麽大不了?老夫與赤月是生死博,英雄鬥,既然約他來,就是以性命作賭注,倘若失手就要別人來救助,跟賭輸了就賴的齷齪小人有什麽區別?老夫寧願一死,也決不能讓你壞了我一世英名。”

冥火急道:“赤月子卑鄙無恥,他不會跟您講英雄道義的。”

白遠山道:“他不講英雄道義,你就說他卑鄙無恥,倘若老夫也不講英雄道義,豈不也是卑鄙無恥?你不必再說,快走吧。”

冥火聞言無言以對,正自思忖,卻聽得白遠山又道:“小丫頭,如今火月教中唯有你頭腦清醒,是非分明,麟火吞月刀是本教至寶,今後就托付給你了,你聽好,‘西子西北望,孤梅送冷香,清風入我懷,益加摧肝腸’,這四句是影月教主臨終遺言,說的便是麟火吞月刀的所在,可惜老夫參詳數十年,卻始終不明白其中竅要。老夫手中這把麟火吞月刀隻是贗品,就算被赤月子得去了也無關緊要,千萬不要爭奪。”

冥火道:“弟子領會得的,假刀上必定刻有假心法,赤月子得去了,隻是有害無益。”

白遠山道:“小丫頭果然聰明,你快走吧,去找真正的麟火吞月刀,此乃太師伯嚴令,斷不可違抗。”

冥火還要爭辯,忽見孤月目光掃來,隻得強行忍住,閉口不言。孤月見了楊珞和冥火,目光一閃,起身走來,將二人上下打量了一遍,道:“你們是哪個分堂的,我從前怎麽沒見過你們?”

楊珞忙陪笑道:“屬下趙大海。”一指冥火,接道:“這是我夫人,屬下等新近入教,承蒙右護法垂詢,受寵若驚。”

孤月聞言點了點頭,走出幾步,又詢問別人去了。

冥火見狀鬆了口氣,但卻不敢再跟白遠山說話,少時過後,白遠山鼻息漸起,鼾聲如雷,竟好似真的睡著了。

不知不覺間,幾個時辰消磨過去,孤月坐在一旁歇息,自然不自然地將目光向楊珞和冥火投來,碰巧楊珞也正朝她望去,二人四目交接,孤月胸中忽地一陣悸動,不禁兩腮潮紅,心如鹿撞,暗忖道:“這人的眼神好生熟悉,簡直跟他……跟他一模一樣,難道……難道……”正心猿意馬間,忽聽得一人道:“看,快看,教主來了。”

孤月聞言猛然驚醒,順著那人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傍晚尚不明朗的月光下,一人立在落雁峰頂,身材頎長,長袍曳地,正是赤月子形貌。

冥火也正向上張望,忽聞白遠山的聲音在耳畔道:“小丫頭,你怎麽還沒走?老夫現在以太師伯的身份命令你,一旦老夫與赤月子交上手,你等即刻離開,否則就是忤逆犯上,欺師滅祖,老夫會將你永遠逐出火月教!”

冥火聽他語氣嚴厲,不禁心中惶然,嘴唇蠕動了兩下,卻沒發出聲來。楊珞見她神色有異,傳音問道:“有何不妥?”

冥火道:“太師伯要我們立即離開,否則就將我永遠逐出火月教。”

楊珞道:“是麽?”望了白遠山一眼,略略思忖,卻沒再說話。

這邊赤月子身形有如鬼魅般閃了兩閃,便已來到眾人麵前。孤月急忙上前行禮,道:“孤月參見教主。”

火月教眾人也齊聲道:“屬下參見教主。”聲如雷鳴,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

楊珞和冥火見赤月子來到,都是暗自戒備,隻見他走到白遠山麵前,躬身一禮,道:“白太師伯,弟子赤月給您請安了。”

白遠山兀自躺著,聞言微睜雙目,哼了一聲,道:“你是本教教主,你的禮老夫可受不起。”

赤月子道:“師伯何出此言?您是長輩,我是晚輩,自然要給您請安問好,做人可絕不能長幼不分,尊卑不明,壞了章法。”他這話中帶刺,分明是說我是教主,你是屬下,竟然尊卑不分,成和體統?

白遠山如何聽不明白,冷笑一聲,翻身坐起,道:“身為教主的,便當愛護下屬,今日決戰隻是你我二人,為何卻勞師動眾,將老夫裏三層外三層圍個水泄不通,莫非是人多方能壯膽?”

赤月子道:“太師伯,那是本教弟子仰慕您老人家的風儀,自發趕來瞻仰,可與我赤月無關。”

白遠山聞言又是一聲冷笑,道:“你倒是機靈,兩句漂亮話就推得一幹二淨,嘿嘿……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還不就是為了老夫手中這把麟火吞月刀,看來老夫今日是有來無回了。”

赤月子道:“太師伯此言差矣,不錯,我是想要麟火吞月刀,但靠的是本事,不是人多。”說著轉向火月教眾,高聲道:“今日本座與白太師伯決戰,生死各安天命,任何人不得插手,若白太師伯勝出,更是任何人不得為難,否則便是與我赤月子為敵,視為火月教叛徒,判受那萬蠱加身的極刑。你等可聽明白了?”

火月教眾都知道萬蠱加身的惡毒殘酷,聞言凜然心驚,齊聲道:“屬下明白,屬下遵命。”

白遠山縱聲長笑,道:“你這人雖然陰險狡詐,但能說出這幾句話,都算有幾分英雄豪氣,來吧,咱們放手一搏,看看究竟鹿死誰手。”說罷躍入場中,卓然而立。

赤月子臉上浮著一種難以捉摸的笑意,緩步入場,方才站定,白遠山已是一聲霹靂斷喝,雙掌陡然翻出,攜著烈風狂嵐,向赤月子猛撲而去。赤月子不敢怠慢,急忙側身避過,拳腿齊出,與白遠山狠鬥在一起。

冥火見狀低頭思忖了一陣,忽一咬牙,向楊珞道:“咱們走。”

楊珞道:“走?你想清楚了,你太師伯多半已洞悉赤月子的陰謀,你若想洗清罪名,重返火月教,他可是個極重要的人物。”

冥火聞言眼中閃過一縷欣喜的光芒,凝望了他一會兒,道:“原來你倒也是關心我的。不過我心意已決,咱們走吧。”

楊珞道:“既然如此,便由你主張。”

冥火四麵一望,見眾人目光全在赤月子和白遠山身上,當下攜了楊珞,悄然而退。

二人登上了落雁峰頂,從高崖上望去,隻見赤月子與白遠山兀自惡鬥不已,赤月子身法飄忽,招式詭異,白遠山掌力雄渾,大開大闔,一陰一陽,似乎是誰也占不了半分便宜。冥火見狀多了幾分放心,正要招呼楊珞離去,忽聽得背後一人道:“你們兩個要到什麽地方去?”聲音冷峻,竟然是孤月跟上來了。

冥火聞言心中一凜,回頭道:“回右護法,我們想去山下市鎮中定些客房,供兄弟們今夜歇息。”

孤月道:“那正好,我這裏有五十兩銀子,你們代我去置辦些酒食,慰勞一下兄弟們。”說罷遞了一錠元寶過來。

冥火見狀隻得應道:“是。”剛伸手接過了那元寶,孤月卻忽地手腕一翻,已將她脈門牢牢扣住。楊珞和冥火見狀都是大吃一驚,冥火道:“右護法,屬下有什麽過失?為何你……”

孤月冷笑道:“我既已出手,你又何必裝作?你們分明不是火月教中人,喬裝改扮,藏頭露尾,必定別有所圖,若不如實道來,今日休想離開落雁峰。”

楊珞道:“右護法誤會了,我們不過是見到許多人趕路趕得風風火火,一時好奇,來湊個熱鬧而已,冒犯之處,還望右護法你多多包涵。”

孤月道:“湊熱鬧?你們把孤月瞧得忒也小了。”說著轉向冥火道:“之前你口唇不住翕動,分明是以傳音入秘內功與人交談,我找遍全場,唯有白老爺子嫌疑最大,雖然他假寐擋住頭臉,衣袖卻依然有微弱的氣息異動,你們暗中勾結,究竟有什麽居心?”

冥火聞言暗暗心驚,冷冷地道:“火月教右護法,果然厲害,隻沒想到教主是個卑鄙下流小人,下屬竟也是個暗箭傷人的鼠輩,真個物以類聚,臭味相投。”

孤月聞言反手抽了她一記耳光,冷然道:“你再口無遮攔,我便毀了你這張臉。”

冥火怒不可遏,但知她說得出,做得到,一時間倒也不敢再說話。

楊珞道:“右護法,有話好說,何必動粗?”

孤月道:“我知你二人武功高強,不得已隻好用點手段,現在我占盡上風,我說什麽,勞煩你們二位照辦。”

楊珞聞言苦笑道:“姑娘隻管吩咐。”

孤月聽他無意間改稱自己“姑娘”,語聲語調與當日楊珞如出一轍,心中更加疑惑,道:“將你臉上的麵具剝下,讓我瞧瞧你的真麵目。”

楊珞聞言忖道:“她是真已看破了冥火的易容術還是在試探我?冥火的易容術甚為高妙,應該沒這麽容易被識破。”當下道:“小人天生便是這副模樣,哪來的什麽麵具?姑娘真是說笑了。”

孤月聞言半信半疑,轉頭望了冥火一眼,卻見她剛才被掌摑的地方皮膚微微有些發皺,心中登時雪亮,道:“你不承認,我隻好自己動手了。”伸出左手在冥火臉上一抹,揭下一層薄薄的人皮麵具來。孤月道:“如何,你……”話沒說完,猛然發現自己掌中所擒的竟然是冥火,愕然之餘,不禁哈哈大笑,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今日我就是想放你們走也不行了。”

楊珞見冥火被揭**份,心中暗暗著急,道:“姑娘,隻要你放了她,任何條件我都答應。”

孤月斬釘截鐵地道:“不行!她是本教叛徒,今日任憑你說得天花亂墜,也休想我放過她。”

楊珞道:“請姑娘網開一麵……”

孤月搖頭道:“毋須多言,決不可能。”

冥火向楊珞道:“象這種冷血愚蠢的行屍走肉,你求她有什麽用?你先走吧,不用理我。”

楊珞搖頭道:“一起來,便一起走,我決不會扔下你不顧。”

冥火聞言,心中一陣感動,道:“有你這句話便夠了,現在赤月子還在與太師伯激戰,萬一他僥幸得勝,你便想走也難了。”

孤月聞言冷笑道:“教主武功深不可測,近日閉關,又參透了火中月的最後一層,擊敗白老爺子乃是意料中的事,豈能用‘僥幸’二字?”

冥火道:“大言不慚,我瞧他也不過勉強跟太師伯打成平手,要想取勝,簡直千難萬難。”

孤月道:“你實在太天真了,教主之所以還在與他纏鬥,不過是想瞧瞧他到底有沒有偷練麟火吞月刀上的武功而已。”

冥火聞言向崖下二人的戰陣瞧去,隻見赤月子身法輕靈,神情自若,果然行有餘力,心中不禁大為焦慮,回頭向楊珞道:“要你走,你就走,總是婆婆媽媽的,你若也中了他們的暗算,誰來替我報仇?”

楊珞不答,轉向孤月道:“姑娘,你究竟要怎樣才肯放過我們?”

孤月目光一閃,道:“方才白老爺子到底跟你們說了些什麽?先說來聽聽。”

楊珞聞言略略遲疑,道:“白老爺子說麟火吞月刀上的武功十分厲害,心法藏在神龕的佛像內,但二十歲之前絕不能練,要我們將這句話傳達給他孫子,僅此而已。”

孤月道:“真的?你們替他傳話有什麽好處?”

楊珞道:“太師伯要徒孫做事,還要給什麽好處麽?”

孤月道:“這麽說來,你們早就見過白老爺子了?”

楊珞道:“是,之前見過一次。”

孤月道:“他孫子在何處?”

楊珞道:“不知道。”

孤月怒道:“胡說八道,方才說要傳話,現在卻又說不知他孫子在何處?”

楊珞道:“的確是不知道,白老爺子隻說將方才那句話寫在臨安城外張貼皇榜的地方,一連三日,他孫子自然就會看見。”

孤月聞言忖道:“不錯,倘若寫在那裏,不日便會天下皆知,他孫子就算看不到也會聽說,這的確是個好辦法。”當下向楊珞道:“我為何要信你?”

楊珞道:“你可以不相信我,不過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請你放過冥火吧。”

孤月道:“你若要走,便請自便,孤月決不為難,但冥火是本教重犯,斷不能從我手中走脫,何去何從,你自己斟酌。”她話未落音,崖下忽然傳來一聲巨響傳來,三人一驚,一起凝眸望去,隻見沙塵飛舞中,赤月子從容不迫,負手而立,白遠山麵色蒼白,右手按胸,分明已受了內傷。

楊珞見勝負已分,知道形勢刻不容緩,向孤月急道:“姑娘,快放了冥火。”

孤月冷笑道:“你憑什麽支使我?”

楊珞道:“憑……就憑你欠我一條命。”

孤月聞言愕然道:“你說什麽?”

楊珞一把將麵具拉下,道:“你瞧清楚我的模樣,當日與申屠南激戰,我救過你一命,今日你放了冥火,便算是還了我的人情,從此咱們各不相欠。”孤月見了楊珞模樣,心中**翻湧,不知如何是好,聽了他言語,更是心亂如麻,手足無措,發了一陣呆,咬牙道:“你真要為了她,逼我背叛火月教?”

孤月默默無語,雙目瞬也不瞬地望著楊珞,眼神淩亂複雜,讓人無法琢磨。

楊珞道:“姑娘……”

孤月忽將雙目一閉,兩行清淚滑下麵頰,鬆開冥火道:“你們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見你們。”

楊珞上前拉了冥火,道:“多謝姑娘,將來有機會我們一定報答姑娘。”

孤月淡然一笑,道:“我說過不想再見到你們,你們隻怕也沒法再見到我了。”

楊珞聞言心中一凜,道:“姑娘,你……”話沒說完,冥火已插口道:“情勢緊迫,還跟她廢話什麽?走。”說罷拉了楊珞,向落雁峰的另一側急奔而去。孤月眼見二人的背影消失,木然地立在崖邊,好似全身都已僵硬了一般。

此時落雁峰下赤月子與白遠山的決鬥早已結束,白遠山受了極重的內傷,緩緩坐到在地上,不住咳嗽。

赤月子道:“師伯久避世外,功夫都擱下了,不過你也算是信守諾言,看來並未偷學麟火吞月刀上的武功。”

白遠山道:“老夫恪盡職守,一諾千金,隻沒想到你竟然練成了火中月的最後一層,‘大奸大惡之徒,必是聰明才智之士’這句話半點也不錯。赤月子,以你的資質才能,若肯因循正道,教主之位遲早也是你的,為何偏要犯上作亂,巧取豪奪?”

赤月子笑道:“你說的話本座半點也不明白,本座繼承教主之位,乃是奉了前任教主的遺命,光明正大,何來巧取豪奪之說?”

白遠山道:“在老夫麵前,你何苦再做戲?聽老夫一句話,返回正道,造福火月教。”

赤月子道:“本座現在的所作所為,正是要造福火月教,創下火月教千秋萬世的基業,你們這些小小燕雀,安知鴻鵠遠誌?廢話少說,交出麟火吞月刀,你自盡吧。”

白遠山拔出麟火吞月刀,勉力插在地上,道:“麟火吞月刀就在這裏,你隻管拿去,要老夫自盡,卻決無可能。你要老夫性命,隻能自己動手,將來真相大白於天下,你便又多了一條戕害太師伯的罪名。”說罷哈哈大笑,口中鮮血狂湧而出。

赤月子走上前去,袍袖一揮,卷起麟火吞月刀,左右徘徊了幾步,道:“白遠山,你叛教犯上,罪不容誅,但你始終是本教元老,你說本座到底應不應該殺你?”

白遠山一聲冷笑,道:“不必再貓哭老鼠,動手吧。”

赤月子聞言目光閃爍,緩緩提起左掌,正待劈下,卻忽聽得孤月的聲音傳來,道:“教主且慢,此人殺不得。”孤月此時尚在落雁峰頂,遠遠望見赤月子就要下殺手,心中忽有念頭一閃,急忙以內勁將聲音送出,阻止赤月子殺人。

赤月子聞言一愣,緩緩將手放下,向白遠山道:“難道你還有什麽價值麽?便聽聽右護法怎麽說。”

孤月聞言一驚,忖道:“想不到教主一麵與白老爺子激戰,一麵還能注意我的行動,他的武功究竟高到了什麽境界?”口中道:“那二人武功高強,孤月無法留住他們,被他們走脫了。孤月辦事不力,請教主發落。”

赤月子道:“算了,我早知那二人並非易與之輩,被他們逃脫也是意料中的事。他們若是不走,我對付白遠山也不能如此容易。說吧,為何阻止我殺這叛逆之人?”

孤月道:“屬下雖然未能擒住方才那二人,但卻從他們口中探得不少消息。”

赤月子聞言緩緩轉過身去,聲音飄忽不定,道:“是麽?不妨說來聽聽。”

孤月四麵望了一眼,上前幾步,壓低了聲音道:“據那二人所說,白老……白遠山似乎練過麟火吞月刀上的武功,並且錄有副本,倘若是真的,寶刀上的心法便有可能流傳在外,若是現在殺了他,便會斷了線索,以後再要找尋心法的副本,那便難了。”

赤月子聞言略略沉吟,道:“方才我與白遠山交手,他的武功並無出乎意料之處,莫非……”

孤月道:“也許白遠山故意隱藏,讓教主誤以為他不曾練過寶刀上的武功,從此不再深究,從而暗藏下對付教主的一枚棋子。白遠山久曆江湖,不得不防。”赤月子皺起眉頭,來回踱了幾步,回頭向孤月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將那二人的原話一字不漏地說一遍給本座聽。”孤月當下便將楊珞所說的話逐字逐句複述了一遍。赤月子聽罷麵無表情,沉默了一陣,道:“將白遠山押回刑堂聽候發落。你到臨安,看看皇榜上是不是真有那二人留下的訊息。”說罷將麟火吞月刀藏入袍袖中,頭也不回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