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大破魔軍

楊珞徘徊城下,正在思量要不要叫關,卻聽得城樓上有人喚道:“下麵的是鐵兄弟麽?”卻是海都的聲音。

楊珞應聲道:“正是在下。”海都命人開門放他入內,楊珞見了海都,道:“鐵某慚愧,八剌防衛森嚴,一時間無從下手,解藥未能拿到。”

海都道:“無妨,探子來報,蒙哥帖木兒明日便到,到時八剌一定血洗娜塔城,我連一日命也未必有,何必想七日後的事?”

楊珞道:“據城堅守,八剌雖有血妖助陣,一時半會兒也未必能破城。”

海都道:“可惜我軍已快糧絕,堅守也是無用了。”

楊珞道:“我有一計,或許可破八剌。”

海都聞言喜道:“是何妙計,願聞其詳。”

楊珞道:“可叫軍士多多準備大網,油脂,我軍隻管堅守,誘血妖入城,在狹窄處用網捕之,立刻澆以油脂,點火焚燒,相信應該可以獵殺這些怪物。”

海都略一思索,道:“此計甚妙,就是這麽說的。”喚過一名軍官,吩咐他迅速準備漁網火油,布置陷阱,那將官領命去了。

楊珞又道:“蒙哥帖木兒明日便到,以欽察和察合台兩國聯軍之力,即算我軍全殲血妖,仍是必敗之局,大汗你可有應對良策?”

海都道:“既無後援,又無糧草,還有何良策好想?隻需讓軍士飽食一頓,開城死戰便是。”

楊珞聞言沉吟良久,道:“雖在絕處,未必不能逢生。不過……”

海都道:“不過怎樣?”

楊珞道:“不過須得有些犧牲,而且未必一定奏效。”

海都道:“破城之後,豈不是人人都要犧牲?你隻管講來,窩闊台軍中決沒有怕死的懦夫。”

楊珞道:“須得一支百人隊,登上城樓,迎擊血妖。”

海都聞言吃了一驚,道:“那豈不是讓他們白白送死?”

楊珞道:“所以這百人個個都要有必死的決心,他們上去的目的,一來是誘血妖深入城內,二來是讓蒙哥帖木兒親眼看到血妖究竟有多殘忍。”

海都不解道:“讓他看到又如何?”

楊珞道:“然後請大汗你派我作使臣,悄悄拜訪蒙哥帖木兒,我想跟他好好談談。”

海都道:“還有什麽好談的?莫非你還想他臨陣倒戈?”

楊珞道:“假若我們能先擊破血妖,未必沒有可能。”

海都思索良久,道:“你說得也有些道理,所謂唇亡齒寒,兔死狗烹,窩闊台若亡國,欽察的日子也不久了,蒙哥帖木兒若還有些見識,便該考慮與我合作。好,我就依你所言。”

二人商議既定,迅速部署,天亮時分一切已經備妥,將官們激勵士兵,隻待決一死戰。

過得一個時辰,天已大亮,八剌率眾出來,在娜塔城下排開陣勢,專等蒙哥帖木兒到來。楊珞回屋看過蕭紫雨,跟她道明一切,兩人一起登上城頭,舉目眺望,隻見西北麵塵頭大起,大批人馬奔馳而來,看旗號正是蒙哥帖木兒到了。

過不多時,大隊軍馬來到眼前,當先一名黑衣大漢勒住坐騎,喝停大軍,向八剌大笑道:“蒙哥帖木兒來晚了,煩你久等。”

楊珞聞言抬眼望去,隻見此人麵作古銅色,濃眉虯髯,一雙豹眼半開半閉,內中精光閃閃,全身肌肉虯結,好一名精壯漢子。八剌嘿嘿一笑,道:“蒙哥帖木兒,八剌是察合台的大汗,到你欽察地界反而早你幾日,這如何說得通?”

蒙哥帖木兒道:“小弟治下不力,進度遲緩,怠慢了八剌兄,還請八剌兄莫要計見怪。”

八剌笑道:“不怪不怪,你迎擊海都前鋒,勞心勞力,今日擒拿此賊,你隻管率軍替我掠陣,攻城拔寨的粗活就交給我了。”

蒙哥帖木兒聞言忖道:“你的血妖軍團厲害,我已有耳聞,今日便瞧你究竟有何與眾不同。”當下笑道:“如此便有勞了。”喝令隊伍退後數十丈,坐下休息。

八剌遙望城頭,隻見海都按刀卓然而立,神氣間沒有半分驚亂,知道他已立意死戰,心中不禁凜然,忖道:“海都全軍被困,自己又中了‘腐心蠱’毒,以必死之心迎戰,必定銳不可當,多虧有血妖助陣,否則今日我當真不敢挫其鋒芒。”仰頭叫道:“海都,事到如今,你還有何話說?”

海都哈哈大笑,道:“八剌小人,你想取海都性命久矣,今日終於可以得償所願,還廢話什麽?隻管放馬過來吧。”

八剌假意歎道:“既然你仍是執迷不悟,休怪我手下無情。”當即下令軍士攻城,他帶來千餘人,招回七千殘卒,後軍又到了二萬人,總共兩萬八千軍士,原本並無攻入娜塔城的實力,之所以囂張跋扈,仗恃的便是數百血妖,將士們與他也是一般想法,雖然搖旗呐喊,卻不肯出力死戰,雲梯架起,登梯的軍士個個慢慢吞吞,一見滾木擂石,即刻跳下,根本沒有半點威脅。

一通戰鼓擂過,八剌見戲已做足,下令軍士退後,讓禦魂道人召喚出血妖來。

蒙哥帖木兒見到那些怪物模樣,心中駭然,忖道:“此分明是妖物,豈是人力所敵?海都亡國後,隻怕便輪到我了。”舉目望去,隻見血妖們已展開巨翼,烏雲蓋頂般向城頭壓去。

楊珞和海都早已看得分明,按照原先計劃,隻留百餘死士,其餘軍士全部撤入城內。那百餘士卒,雖已抱定必死之心,但見了血妖獰惡的模樣,仍是禁不住呼吸粗重,目中透出恐懼之色來。楊珞見狀,取過一張強弓,張弓搭箭,瞄定一隻血妖,將十成內力灌注箭上,鬆手射去,正中那怪物前胸,利箭穿過它身體,呼嘯著飛入雲中去了。受傷血妖一聲怪叫,黑血四濺,翻身向城下墜落而去。海都趁機高聲叫道:“瞧見沒有,怪物是殺得死的。窩闊台的勇士們,拔出你們的腰刀,把怪物的頭砍下來!”軍士們見狀士氣大振,各自大喝一聲,與血妖廝殺在一處。可惜血妖鐵石般的身體,鋒利的齒爪,劇毒的血液,豈是普通人力可敵,轉眼間百名死士已傷亡了半數。海都見狀下令撤離,眾人按照早已設計好的路線向城中退去。八剌見狀哈哈狂笑,令禦魂道人操控血妖全力追擊,一群黑壓壓的凶神隨著禦魂道人的哨聲霎時間便全部沒入城中。

楊珞見血妖們如影隨形地追來,知道八剌已經中計,當下與士兵們一道在屋舍間穿行,將血妖盡量引到陷阱附近。血妖們降落地麵,在狹窄的巷子中,一雙巨翼反而成了累贅,互相妨礙,轉動不靈。海都站在高地,見血妖已被分散在城中各處,下令立即捕殺,暗藏多時的伏兵一起衝出,將行動不便的血妖全部網住,還沒等它們掙紮,大桶油脂已經潑了上去,火把一撩,血妖們立時裹身於烈焰之中。著火的血妖拚命掙紮,拉網的士兵們被扯得東倒西歪,好在此時的血妖已目不能視,鼻不能嗅,雖然狂暴異常,卻沒有造成大害。城中房舍被疼痛發狂的血妖引燃了幾處,士兵們一時騰不出手來救火,轉眼間已是濃煙四起,烈焰升騰。

八剌見狀隻道是血妖正在瘋狂屠殺,當下隻是望著蒙哥帖木兒哈哈狂笑。

那兒古卻隱隱覺得不妥,向八剌道:“義父,似乎有些不對勁。”

八剌聞言一愣,道:“怎麽?”

那兒古道:“血妖本性怕火,現下城中火勢張狂,怎卻不見一隻血妖退卻?”

八剌心中一凜,略略沉吟,向禦魂道人道:“道長,今日夠了,讓它們回來吧。”

禦魂道人聞言發出兩聲奇怪的哨音,但城中隻見風聲火勢,卻不見血妖蹤影。禦魂道人見狀心中驚疑,上前兩步,再發出兩聲又長又響的哨音,這回隻見兩隻血妖勉強衝上天空,翅膀上都帶著大幅火焰,還沒飛出數丈,兩支火箭射來,分別透入兩隻血妖咽喉前胸,這兩怪物掙紮著撲騰了幾下翅膀,終於重又墮入火海之中。八剌和禦魂道人見狀大驚,但無論禦魂道人如何召喚,再也不見有血妖出來。

那兒古見狀道:“難道血妖已盡數被海都殲滅?”八剌雙眉緊鎖,望向禦魂道人,禦魂道人也不知所措,隻是不停地發出哨音。

八剌思索了一陣,上前對蒙哥帖木兒道:“看城中烈焰四起,海都軍應該已是陣腳大亂,不如趁此時機殺入城去,一舉將海都擒殺。”

蒙哥帖木兒望了娜塔城一眼,道:“不錯,城中必定大亂,但若逼得太緊,海都軍士必定以死相抗,城中守軍過萬,強攻隻會白白增加我們的傷亡,反正海都糧道已斷,不如圍城三日,窩闊台軍必定不攻自破,到時候非但沒有傷亡,更可收編海都軍隊,何樂而不為?”

八剌聞言嘿嘿一笑,道:“蒙哥帖木兒果然深謀遠慮,便按你說的辦,今日到此為止。”回頭向那兒古道:“傳令下去,退兵十裏,紮營造飯。”

蒙哥帖木兒道:“你的神兵似乎還未退出,難道你要放棄它們?”

八剌笑道:“這些孽畜,重造一批,不過十天半月,不必在乎。”說罷與那兒古一起,回頭便走。

禦魂道人見狀連忙跟上,八剌心中慍怒,道:“禦魂,今日我的顏麵可都被你丟光了。”

禦魂道人道:“大汗,此事內中必有蹊蹺,雖然貧道不知海都用的什麽手段,但可以肯定血妖是被海都擒殺,絕非貧道號令不力。”

八剌道:“這我知道,否則還能跟你如此客氣?少時我調一千軍士與你,你立即為我再造一批血妖。”

禦魂道:“貧道遵命。”

八剌心中沮喪,帶著那兒古怒衝衝地去了,禦魂道人望著二人背影,臉上閃過一絲不可琢磨的冷笑。

蒙哥帖木兒依稀聽得八剌說出“重造”二字,心中驚疑不定,忖道:“莫非這些妖物是由人變化而來?若當真如此,八剌日後攻伐天下,必定用別國士兵來變化血妖,我的將士隻怕也難逃此劫。”想到這裏,不禁憂心忡忡,陷入苦思之中。

再說楊珞東奔西走,全力格殺血妖,直累得精疲力竭,眼冒金星,終於將不曾被捕的血妖全數消滅,這時海都已下令救火,城內萬眾一心,不多時便將大火控製住了。

楊珞方坐下喘口氣,卻見海都蹣跚著走來,到了他麵前,忽然跪倒在地,道:“鐵兄弟,請受海都一拜,今日若無你相助,窩闊台軍決不能擊敗這些怪物。海都代表窩闊台所有父老兄弟,給你叩頭。”說罷納頭便拜。

楊珞慌忙將他扶住,道:“如此大禮,在下受不起,你隻需記得你我的約定便好。”

海都道:“你放心,海都若是食言,天打雷劈,神憎鬼厭。”

楊珞道:“請大汗取使臣衣服來,我約略休息片刻,便要去見蒙哥帖木兒。”

海都道:“你真要去見他?隻怕他懾於八剌**威,對你不利。”

楊珞道:“不然,仔細想想,你偷襲八剌軍營,蒙哥帖木兒並未追襲你後路,眼下我軍元氣大傷,他居然沒有跟八剌聯軍攻城,而且他身為欽察大汗,抵禦外敵,居然姍姍來遲,貽誤戰機,難道你不覺得奇怪麽?”

海都沉吟道:“你的意思是……”

楊珞道:“蒙哥帖木兒決非泛泛之輩,又豈能沒有野心?他早看破八剌奸謀,故意不緊不慢,為的是要你與八剌二虎相爭,他坐收漁利。如果我沒猜錯,蒙哥帖木兒先前將你當作最大的敵人,所以將計就計,要置你於死地,但今日一戰,他已看到八剌的實力,所謂唇亡齒寒,蒙哥帖木兒應該已經開始擔憂自己的安危。這個時候派人去拉攏他,多半一拍即合。”

海都道:“話雖如此,但不知八剌還有多少血妖部隊,蒙哥帖木兒怎能輕易冒險?”

楊珞道:“若八剌還有血妖相助,早以雷霆之力置我等於死地,眼下竟然退兵紮營,分明力有未逮,此時不反擊,更待何時?”

海都左右踱步,半晌後終於道:“好,便賭一賭。鐵兄弟,你孤身犯險,我始終放心不下,不如我挑幾個勇士隨你同去。”

楊珞道:“不必,隻我一人足矣。”

海都道:“既是如此,我立刻命人替你準備駿馬兵刃,鐵兄弟對我窩闊台的大恩,海都終生不忘。”

楊珞道:“我還是那句話,記得你的承諾便好。”

海都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你隻管放心。”說罷施禮告辭,撫恤將士去了。

楊珞閉目調息,忽然鼻端傳來一陣香味,睜眼一看,卻是蕭紫雨端著飯菜在他鼻端晃動,楊珞一笑道:“你做的?好香。”

蕭紫雨道:“你大半天都沒吃過東西了,饑腸轆轆,覺得香也不奇怪。”

楊珞道:“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謙虛。”取筷夾了一箸放入口中,皺眉道:“果然不是個滋味。”

蕭紫雨一愕,道:“真的?”急忙也夾了一筷品嚐,但覺滋味鮮美,並無不妥之處,抬頭正要說話,卻見楊珞似笑非笑地望著她,蕭紫雨登時醒悟,嗔道:“你……居然騙我。”

楊珞笑道:“誰說我不能騙你?”

蕭紫雨望著楊珞,忽然嫣然一笑,道:“騙得好。”

楊珞聞言一愣,道:“你說什麽?”

蕭紫雨道:“楊大哥,我都快不記得你有多久沒這麽笑過了,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你捉弄我,臉上總是掛著輕鬆自如,滿不在乎的笑容,雖然氣得我半死,可我寧願時光永遠停在那個時候。”

楊珞淡然一笑,道:“你的記性倒好。”低下頭去,大口吃飯。蕭紫雨在他身邊坐下,望著天上聚散離合的白雲,回想過去的日子,一時間竟然呆了。

楊珞和蕭紫雨回到住處,天黑時海都派人送來衣飾,楊珞休息了幾個時辰,精力盡複,當下換了衣衫,便準備出城去見蒙哥帖木兒。

蕭紫雨跟著他出來,道:“楊大哥,我知道你不會讓我去,我去了也幫不了你的忙,反而會連累你,我隻想知道,你非去不可嗎?”

楊珞聞言沉默良久,道:“其實我也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有沒有用,我隻是想為大宋造一個喘息的機會。”

蕭紫雨歎了口氣,道:“如果這喘息隻是苟延殘喘,那到底還值不值得?”

楊珞聞言心中一陣迷茫,愣了片刻,道:“我不知道,但如果我不這麽做,我會後悔。”說罷大步出門,翻身上馬,向蒙哥帖木兒軍營而去。

楊珞來到蒙哥帖木兒營外三裏,將馬兒栓在一旁的大石上,隻身悄悄潛入軍營。蒙哥帖木兒的帥帳並不難找,奇怪的是帳外沒有衛兵,楊珞忖道:“我是代表海都來的,索性大搖大擺地進去。”剛走到門口,聽得內中一人道:“就是這麽多,再有其他狀況,屬下會及時稟報大汗。”聲音極為熟悉,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是誰。

楊珞又走近了兩步,內中一人喝道:“外麵是誰?”聲音威武淩厲,多半便是蒙哥帖木兒。楊珞掀開帳帷進去,見內中兩人,一個是蒙哥帖木兒,另一個身著綠衫,樣貌平凡,卻不認識,當下行了一禮道:“在下鐵苗,有幾句話,不知能不能跟大汗單獨談談。”

綠衫漢子見他身著窩闊台服色,怒道:“原來你是海都的人,今日前來,定是圖謀大汗,看我不把你的腦袋砍下來。”說罷抽劍便砍。

楊珞輕輕閃過,忖道:“咦?聽此人語氣,他似乎認識我,他的聲音也的確似曾相識,此人到底是誰?”思量間綠衫漢子已攻了四劍,都被他輕而易舉地避過去了。

蒙哥帖木兒見狀心中暗驚,將楊珞上下打量了一番,對綠衫漢子道:“你先回去吧,有事立刻通知我。”

那人收劍站定,道:“可是他……”

蒙哥帖木兒道:“我自有分寸,你走吧。”

綠衫漢子聞言隻得低頭道:“是,大汗。”還劍入鞘,路過楊珞身邊,瞪了他半晌,終於氣乎乎地去了。

蒙哥帖木兒道:“你身穿窩闊台服色,還能大搖大擺地直闖帥帳,身手定然高妙得很,現在隻剩下你我二人,你若是來殺我的,現在可以動手了。”

楊珞道:“大汗要是真以為我是來行刺的,為何又把方才那護衛遣走?大汗帥帳外不用守衛,老遠便聽到我聲息,身手何嚐不是高妙,我就這麽肆無忌憚地來行刺,是不是笨了點?”

蒙哥帖木兒道:“不用守衛是因為我與屬下有機密要事商議,其實我怕死得很。你既然不是來行刺的,說吧,到底有什麽目的?”

楊珞道:“很簡單,來說服大汗與窩闊台聯軍,共抗八剌。”

蒙哥帖木兒道:“奇怪,海都掠奪我欽察土地,殺害我欽察軍民,八剌助我抵禦外敵,我卻為什麽要跟敵人聯手,對抗朋友?”

楊珞道:“我也覺得奇怪,難道大汗真的認為八剌是你的朋友?”

蒙哥帖木兒道:“為什麽不是?難道幫我的反而是敵人?”

楊珞道:“大汗何必跟我繞圈子,請大汗回答我兩個問題,一,大汗有沒有爭雄天下之心?二,如果有,誰是你最大的敵人?”

蒙哥帖木兒聞言沉默不語,忽然道:“外麵的朋友也進來吧。”楊珞也早知道另外有人潛入,但轉念一想,此人無論是誰,對自己都是有利無害,所以沒叫破他行藏。

外麵那人聞言笑道:“蒙哥帖木爾叔叔果然好本事,我隻不過是出氣的聲音大了些,便被你發現了。”帳帷掀開,進來一個女子,原來卻是艾吉阿姆。楊珞已然聽出她聲音,但既不知她身份,也不明她來意,當下沉默不語,隻聽得艾吉阿姆道:“蒙哥帖木爾叔叔,艾吉阿姆給您請安。”

蒙哥帖木兒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海都的調皮女兒,難道今日營外的守衛都是死人麽?你到我這裏來,又有何貴幹?”

艾吉阿姆望了楊珞一眼,道:“叔叔,其實我父汗早已放出與察合台聯軍攻入欽察的消息,但叔叔仍是佯作不知,與八剌聯手對付我父汗,無非是想借力打力,除去我父汗罷了。這個主意原本是不錯的,但眼下時移事易,八剌才是叔叔您逐鹿天下最大的障礙,他現在血妖剛剛育成,根基不穩,所以才有後力不繼之象,叔叔若不趁此時機將他完全剿滅,將來他羽翼豐滿,叔叔再要對付他可就難如登天。”

蒙哥帖木兒道:“你要救你父汗,當然是如此說,今日一戰,海都也已經擊破八剌的血妖,我看這些妖物也沒什麽了不起的。”

艾吉阿姆聞言一愕,忖道:“父汗已經擊敗血妖了麽?這我卻不知道。”

楊珞見狀道:“素仰蒙哥帖木兒乃是英明果決之人,其中的關竅怎能看不出來?這區區數百妖物,已折騰得窩闊台大軍元氣大傷,若果數百變成數萬,大汗以為會如何?”

蒙哥帖木兒道:“你不必危言聳聽,八剌沒那麽容易練成數萬血妖。”

楊珞道:“我不是危言聳聽,而是提醒大汗防患於未然,等到八剌真有了數萬血妖,隻怕整個天下都要臣服於他,大汗有什麽雄心壯誌,也隻能灰飛煙滅了。”他話方落音,艾吉阿姆又接道:“叔叔,眼下八剌是您跟我父汗共同的敵人,若不認清形勢,隻怕叔叔將來後悔莫及。”

蒙哥帖木兒道:“現在麵臨亡國的是海都,你們要我幫他,我有什麽好處?”

楊珞道:“先不要說好處,窩闊台若是滅國,大汗你就隻有壞處。所謂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這麽淺顯的道理,大汗不會不明白吧。”

蒙哥帖木兒低頭沉思良久,道:“如果就這麽陣前倒戈,我蒙哥帖木兒豈不成了恩將仇報,背信棄義的小人?叫我如何向欽察子民交代?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艾吉阿姆道:“原來叔叔您是擔心這個,此事包在艾吉阿姆身上,保證你名正言順。”

蒙哥帖木兒道:“哦?你有什麽妙計,不妨說來聽聽。”

艾吉阿姆道:“當日八剌派親信來遊說我父汗攻打欽察,我父汗早知他包藏禍心,是以要我秘密潛入察合台將此人擒回,防的正是今日。我將此人交給您,您要他當眾將八剌的陰謀說出來,那便任何事情都交代了。”

蒙哥帖木兒道:“海都果然有先見之明。好,我應承你,隻要將此人送來,我便助你父汗一臂之力。”

艾吉阿姆聞言喜道:“侄女代我父汗先多謝您了。”

蒙哥帖木兒嘿嘿一笑,道:“不必客氣,海都要我亡國,我卻反過來跟他聯手,不過都是為了利益罷了,將來戰陣相見,咱們還會有人情講麽?你們請吧,我不送了。”

楊珞和艾吉阿姆聞言不禁有些尷尬,隻好告辭出來,艾吉阿姆道:“我父汗什麽時候又多了個好幫手,我居然沒見過。”

楊珞道:“你沒見過我,我卻見過你幾次了。”

艾吉阿姆奇道:“真的?在哪裏?”

楊珞道:“一次是在八剌王府,一次是日前在八剌軍營。”

艾吉阿姆聞言一驚,道:“是你出手救我們的?不過不對,那人分明是個女子。”

楊珞道:“她是我朋友,老實說,我們原本不是去救你們的。”

艾吉阿姆道:“我想也不是,你們去八剌軍營作甚麽?”

楊珞道:“這……是我的私事。”

艾吉阿姆聞言將他上下打量,道:“你跟我父汗究竟是什麽關係?”

楊珞道:“跟蒙哥帖木兒一樣,隻是利益關係。”

艾吉阿姆想了想,道:“無論如何,多謝你救我。我還有其他事情在身,就此別過,煩你知會我父汗,說我一切安好。”

楊珞道:“好,請。”

艾吉阿姆向他施了一禮,縱身躍起,幾個起落便消失在黑夜之中。那日她與駱青峰逃脫之後,駱青峰傷勢發作,昏迷不醒,艾吉阿姆尋了個隱秘之處藏身,一麵侍侯駱青峰,一麵隻在想如何解海都之危,思索了半日,不得其法,心道:“隻好走一步是一步。”當下全心為駱青峰療傷,駱青峰傷勢沉重,艾吉阿姆為他運功兩日,駱青峰方才勉強睜開眼來。艾吉阿姆見他終於蘇醒,知道已能不死,不禁喜極而泣。駱青峰安慰了她兩句,想到日前之事,問起海都狀況來,艾吉阿姆隻道海都必定身陷八剌軍營,心急如焚,早擬救人,隻是一時放不開駱青峰,眼下他傷勢已有起色,艾吉阿姆的心思又全放在了海都身上,當下安置了駱青峰,隻身前往八剌軍營。待她潛入了營內,卻聽得兩名兵卒正在閑談,一人道:“海都軍今日已是搖搖欲墜,為何大汗卻不與蒙哥帖木兒一道攻入城內,殺他個片甲不留?”

另一人道:“蒙哥帖木兒隻說要圍城逼降海都,我瞧他懷有異心才是真的。”

艾吉阿姆聞言忖道:“聽他們這麽說來,莫非父汗並未投降?”

隻聽得先前那人不解道:“蒙哥帖木兒會有什麽異心?”

另一人歎了口氣,道:“這你就不懂了,我從軍二十年,什麽爾虞我詐的事情沒見過?咱們大汗如此野心勃勃,滅了海都,接下來就是蒙哥帖木兒,蒙哥帖木兒又不是傻子,焉能不知?無奈咱們大汗的血妖實在太過霸道,他隻能拖延些時候,以求個變數。”

艾吉阿姆聞言眼前一亮,忖道:“言之有理,想不到我艾吉阿姆的見識還不如一名老卒。我這就去見蒙哥帖木兒,跟他說明厲害,要他與父汗聯手,至不濟也要他兩不相幫。”主意拿定,拔腿便走,那二人再說海都擊破血妖之事,她卻沒聽見。艾吉阿姆來到蒙哥帖木兒帳外,正遇著楊珞闖進帳中,艾吉阿姆聽他說了兩句,知她來意與自己相同,正想現身相助,卻先被蒙哥帖木兒道破了行藏。

蒙哥帖木兒目送二人離去,左右踱步沉思,帳門掀開,又進來一人,卻是先前離去的那綠衫漢子。綠衫漢子道:“義父,為何如此輕易便允諾了他們?”卻是嬌俏女聲。

蒙哥帖木兒道:“要你回八剌營中,為何不聽義父的話?”

那人道:“孩兒擔心義父的安全,實在放心不下。”

蒙哥帖木兒歎息道:“加上你也是沒用,來人武功太高,我若不應承他,你猜他會怎樣?”

綠衫漢子想了想,道:“我若是他,就擒住義父你,威脅欽察和察合台退兵。”

蒙哥帖木兒道:“那你再猜猜八剌會不會顧及義父的生死?”

綠衫漢子道:“義父武功爐火純青,我不信他可以擒得住你。”

蒙哥帖木兒道:“此人神氣內斂,武功深不可測,義父我無謂冒這個險。”

綠衫漢子道:“其實我是見過他的,他武功有多強我不知道,不過反應機敏,智謀高超,他原本不是海都的人,為何卻要替海都辦事?”

蒙哥帖木兒道:“哦?他到底是什麽人?”

綠衫漢子道:“他是忽必烈派來的使臣之一,目的是要拿走八剌的大地伏龍石。”

蒙哥帖木兒聞言皺眉道:“忽必烈的使臣?奇怪……你說使臣之一,剩下的還有什麽人?”

綠衫漢子道:“還有一個女子,武功也頗高強。另外……”

蒙哥帖木兒道:“另外怎樣?”

綠衫漢子道:“他被八剌所擒,還有另一個女子來救他,不知是他的朋友還是忽必烈的暗探。”

蒙哥帖木兒道:“這麽說來,海都的臂助也不少,倘若八剌已無血妖相助,他與海都便是勢均力敵,孰勝孰敗,全在我一念之間。”

綠衫漢子道:“義父,您可要考慮清楚,若不能將八剌一舉擊殺,他定會卷土重來,到時候就不是數百血妖那麽簡單了。”

蒙哥帖木兒道:“義父何嚐不知,隻是今番若不趁勢擊殺八剌,恐怕將來便沒機會了。”

綠衫漢子道:“既是如此,孩兒立即回去盯著八剌,免得他又變出什麽花樣來。”說罷拜辭蒙哥帖木兒,轉身便要離去。蒙哥帖木爾望著她背影,忽然叫道:“齊齊格,慢著。”

綠衫漢子回頭道:“義父,還有什麽吩咐?”

蒙哥帖木爾猶豫了一陣,道:“沒有了,你自己多加小心。”

齊齊格道:“孩兒知道了,多謝義父關心。”又行了一禮,出了欽察軍營,向八剌軍營潛去。蒙哥帖木兒回身靠著桌子坐下,雙目微閉,陷入沉思之中。

楊珞回到海都軍中,將前後經過跟海都說了,海都大喜,道:“艾吉阿姆沒事麽?這我可就放心了。這丫頭膽大包天,居然敢行刺八剌,逃得一條性命,真算是萬幸。”

楊珞道:“令愛已應承將八剌的親信交給蒙哥帖木兒,我看不如邀蒙哥帖木兒和八剌明日同在城外相見,讓此人在三家陣前說出真相,更能讓人信服。”

海都沉吟道:“當日我讓艾吉阿姆將此人擒回,便是為了應對此種局麵,但是……”

楊珞道:“既然早有準備,為何不早讓他說出真相,跟蒙哥帖木兒議和聯軍?”

海都道:“先前八剌有血妖相助,軍力太過強盛,即算是向蒙哥帖木兒求和,他也必定不允,眼下血妖已破,這層顧慮是沒有了,但此人乃是八剌死士,固執愚忠,我怕他始終不肯說出不利八剌的話來。”

楊珞想了想道:“大汗說得不錯,但此事不宜拖延,還請早作決斷。”

海都還在舉棋不定,帳外卻又傳來艾吉阿姆的聲音,道:“父汗,不須多想,就按他說的,約會蒙哥帖木兒和八剌二人,當眾將巴特兒交給蒙哥帖木兒便是。”

海都聞聲喜道:“女兒你總算回來了,讓父汗瞧瞧,可有什麽傷損?”

艾吉阿姆掀開帳門進來,道:“父汗,女兒沒事,女兒沒用,沒能替您殺了八剌那狗賊。”

海都道:“你能平安回來,父王已經謝天謝地了,八剌那廝的人頭,讓父王親自來取。”

艾吉阿姆道:“父汗你日夜操勞,也要顧著自己的身子才是。”

楊珞見他們父女相會,正要告辭出去,卻聽得艾吉阿姆又道:“父汗,女兒以為蒙哥帖木兒所要的不過是個籍口而已,咱們隻需將巴特兒交出便好,根本不必理會他說什麽,甚至可以封了他啞穴,讓他開不了口。”

海都聞言又思慮了片刻,道:“目下時日緊迫,也隻好這麽辦了。你替我撰寫書函,約八剌和蒙哥帖木兒明日相見。”

艾吉阿姆道:“是,女兒這就去辦。”

楊珞聽到此處,告辭出來,一麵想著蒙哥帖木兒帳中那綠衫漢子的身份,一麵向蕭紫雨的住處走去。

艾吉阿姆見楊珞走遠,向海都道:“父汗,此人究竟是誰?到底信不信得過?”

海都道:“隻不過是個愚忠的宋人,眼下咱們尚須他臂助,待到咱們統一西北之後,此人就是我們攻伐天下的最大障礙,一定要除。”

艾吉阿姆道:“女兒明白了,時候不早,父汗還是先歇息吧,女兒不煩著您了。”當下也告辭出來,一路走向駱青峰的住處,心中隻在盤算著如何將楊珞除去。

次日清晨,各國營中將士紛紛早早起身,四麵號角聲響過,三家軍隊都集結整齊,列陣相會。

八剌催馬來到陣前,嘿嘿笑道:“海都,為何還不下馬投降?無謂作垂死掙紮,白白害了將士的性命。”

海都喝道:“八剌卑鄙小人,今日就讓各國的勇士們看清你的醜惡麵目。”將手一揮,數名大漢將巴特兒從人群中推了出來。

海都道:“八剌,此人是誰?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

八剌見了巴特兒,猛地吃了一驚,忖道:“難怪連日來巴特兒下落不明,原來是被海都捉去了。”麵上仍是不動聲色,道:“此人是誰?我根本就不認得。”

艾吉阿姆聞言催馬從海都身後轉出,冷笑道:“八剌,你可真是下流無恥,為了推脫幹係,居然連為自己出生入死的親信也出賣了。”運足中氣向各國軍隊道:“各位,此人叫做巴特兒,乃是八剌心腹,當日他從荒漠潛入葉密令,密報我們海都汗,說是察合台軍打探到欽察軍密謀獨吞西北,計劃周詳,一切物資齊備,指日就要攻入窩闊台境內。而他八剌就有心相助窩闊台軍抵禦外敵,共同消滅蒙哥帖木兒,是以要我們兩家聯兵,先發製人,攻入欽察境內,打亂蒙哥帖木兒的部署。咱們海都汗心係萬千子民,一時情急,中了這廝的奸計,才會率軍來攻欽察,對於這一點,我代表海都汗向蒙哥帖木兒汗和欽察人民深表歉意。八剌這個小人,說是兩家聯軍,他卻遲遲不肯發兵,待我們窩闊台軍攻下了欽察幾個城池,他卻又從後麵偷襲,將這些城池劫奪了去,轉而欺騙蒙哥帖木兒汗,說是要相助欽察抵禦侵略。窩闊台和欽察被八剌玩弄於股掌之上,咱們兩家打得你死我活,八剌就坐收漁人之利,各位勇士,象八剌這樣背信棄義,反複無常的小人,你們為什麽還要受他的蒙蔽,白白犧牲呢?”

三家將士聞言大嘩,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窩闊台軍中更有數名軍士高聲咒罵,一時間群情激憤,矛頭都指向了八剌。

八剌見狀,潛運內力,縱聲大笑,雖然周圍千軍萬馬,也都被他的笑聲壓下去了,八剌止住笑聲,道:“海都,你約我們來相見,我還以為你有什麽高明的計策,原來隻不過是含血噴人這下三濫的伎倆,隨便找個人來就說是我的心腹,歪曲事實,諸多借口,這些毫無根據,破綻百出的謊言,如何能讓人信服?”

眾人聞言,一起望向海都,隻盼他拿出些證據來。海都心中不禁暗暗犯愁,正在思量如何應對,忽聽得楊珞道:“八剌,何必再裝模作樣,窩闊台和欽察軍或許不認識此人,但你察合台軍中認識他的自必大有人在,察合台的勇士們,不妨問問你身邊的同伴,此人到底是不是八剌的心腹。”察合台軍聞言紛紛向左右詢問。

八剌見狀又氣又急,忖道:“好小子,你這招好不狠辣,竟然想先亂了我察合台軍心。軍心一亂,軍容必散,到時可就不打自招了。”

他正焦慮之間,卻聽得那兒古道:“即便此人真是八剌汗的心腹又如何,你們說了半天,卻不讓他有隻言片語,他分明是受了你們的脅迫,有口難言,若然你們說的都是實話,為何不讓他親口向大家證實?”說罷向身邊一名親兵使了個眼色,那親兵會意,帶頭大聲喊道:“讓他說。”察合台軍聞言齊聲大喊:“讓他說,讓他說。”喊了幾聲,連欽察軍也跟著呼喊起來。

艾吉阿姆見已成騎虎之勢,喚過一名親隨,在他耳邊吩咐了幾句,那親隨領命,將巴特兒推到欽察陣前,艾吉阿姆大聲道:“海都汗已將此人交給蒙哥帖木兒汗,該要如何處置,蒙哥帖木兒汗自有主張。”

蒙哥帖木兒聞言心中暗罵,忖道:“你個小妮子,真是狡猾,居然將這難題拋給了我,幸虧我早有準備。”當下道:“據欽察探子回報,此人的確是八剌汗的一名心腹重臣。”

眾人聞言一片嘩然,八剌也是心中一驚,忖道:“蒙哥帖木兒這般說法,莫非想陣前倒戈?”隻聽得蒙哥帖木兒道:“但此人為何會在窩闊台軍中出現,卻是不得而知。這樣吧,咱們便來聽聽事主有何說法。”

八剌聞言暗暗鬆了口氣,海都卻是心中凜然,忖道:“蒙哥帖木兒到底打的什麽主意?此人一旦開口維護八剌,形勢豈不是又倒向八剌一方?”隻見蒙哥帖木兒從馬上下來,解開縛在巴特兒身上的麻繩,伸手拍開他被封的穴道,道:“你有什麽要說的?隻管向大家明言。”說罷退開數步,望著巴特兒,目光閃爍不定。

巴特兒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卻沒發出聲音來,接著雙睛凸出,臉上閃過一層黑氣,口鼻中黑血湧出,登時倒地氣絕。

那兒古聞言罵道:“少在這裏亂放狗屁,分明是你們預先給他服了毒藥,讓他關鍵時刻毒發身亡,無法開口替八剌汗洗脫冤屈,你們更乘機誣蔑八剌汗,真是好不陰險毒辣。”一時間兩軍各執一詞,互相詬罵起來。

蕭紫雨見狀悄悄向楊珞道:“楊大哥,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巴特兒到底是不是自殺的?”

楊珞道:“我看不是。”

蕭紫雨道:“莫非他真是被人毒死的?”

楊珞道:“應該不錯。”

蕭紫雨望了海都一眼,道:“下毒之人可也當真心狠手辣。”

楊珞道:“若我所料不差,殺他的應該是蒙哥帖木兒。”

蕭紫雨聞言一愕,道:“蒙哥帖木兒?”

楊珞道:“不錯。”

蕭紫雨道:“蒙哥帖木兒為什麽要殺他?”

楊珞道:“因為蒙哥帖木兒想讓形勢曖昧,他既不想幫八剌對付窩闊台軍,也不願幫窩闊台軍對付八剌,保持晦暗不明的形勢,他便可以置身事外,作壁上觀,隨時作出最正確的選擇,獲取最大的利益。”

蕭紫雨道:“若真是如此,蒙哥帖木兒老謀深算,可也是個勁敵。你猜他是如何毒死巴特兒的?”

楊珞道:“隻需手中暗藏毒針,替巴特兒解繩索的時候順手戳上一下,巴特兒便劫數難逃了。”

二人還在低聲談論,忽聽得蒙哥帖木兒道:“各位,眼下這重要的證人死於非命,你們兩家各執一詞,都叫人難以信服,請恕蒙哥帖木兒昏聵,何人是敵,何人是友,我實在分不出來,隻好請你們兩家趕緊分出青紅皂白,給我一個交代,我也好向欽察將士們交代。”回頭向欽察軍道:“欽察將士聽令,退軍二十裏下營,保持警戒,隨時候命。”說罷向海都和八剌一禮,領著欽察軍緩緩退去。

蕭紫雨見狀道:“楊大哥,你說得半點也不錯,蒙哥帖木兒這老狐狸果然置身事外,企圖占兩家的便宜。”

楊珞道:“他走了也好,至少形勢簡單了不少。”再向陣中望去,隻見海都躍馬陣前,揚鞭大喝道:“八剌,蒙哥帖木兒已經走了,你不必再裝腔作勢,還不放馬過來,咱們決一死戰?”

八剌情知今日一戰,敗了固不消說,即算勝了,蒙哥帖木兒也極有可能趁機攻襲,又見海都氣勢如虹,心中不禁猶豫不決。

禦魂道人見狀道:“大汗,不如退軍十裏,暫避海都鋒芒。”

那兒古喝道:“大膽禦魂道人,竟敢在此胡言亂語,尚未接戰,便言退兵,惑亂軍心,挫低士氣,你到底居心何在?”

八剌聞言嘿嘿陰笑道:“你不說我倒險些忘了,海都身上還有腐心蠱之毒。好,便依你所言,退軍十裏,堅據險關。”

那兒古聞言急道:“大汗,這樣對我軍士氣影響太大,會不會……”

八剌道:“眼下最緊要的是保存實力,對付蒙哥帖木兒那廝鳥,其他的事顧不得這許多了,傳我命令下去,後軍變前軍,即刻退入困龍嶺。”

那兒古無奈,隻得依令行事,率領察合台軍緩緩向困龍嶺退去。

艾吉阿姆見八剌軍退後,急道:“父汗,再不下令進攻,敵軍可就要逃跑了。”

海都將馬鞭一扔,抽出腰刀,大喝道:“敵人心虛膽寒,比綿羊還要膽小,窩闊台的勇士們,與我追啊。”說罷猛地一抖馬韁,如猛虎下山般向八剌軍撲去。窩闊台軍見主帥身先士卒,士氣大振,人人奮勇爭先,個個縱聲呐喊,如潮水一般向八剌軍湧去。

那兒古見狀,急忙勒轉馬頭,喝道:“後軍停步,弓箭準備。”

八剌軍聞言急忙開弓搭箭,瞄定了窩闊台士兵。那兒古一聲令下,八剌軍中箭如雨下,海都軍士衝在前麵的登時倒下一排,後麵的軍士為屍體所阻,推進速度有所減慢,八剌軍換過箭枝,又一輪激射,海都軍又再倒下了數十人。

海都見狀取出黃金弓,扣上五枝利箭,手指一鬆,箭光閃過,立時送了五條性命。窩闊台軍彩聲雷動,軍士紛紛有樣學樣,站定腳步,張開鐵弓,以硬箭射殺敵人。一時之間戰場上箭枝如暴雨亂舞,遮天蔽日,將一名又一名士兵吞噬。這般對射持續了約莫一柱香的功夫,殿後的察合台士兵盡數殞命,窩闊台軍士也損失不少,而察合台的前軍趁著這寶貴的時機,退到二裏之外,跑步向困龍嶺退去。海都率軍急追,終究是已失了先機,待得終於追近,八剌軍的絕大多數都已退到險穀中去了。海都見那山穀狹窄處隻能一二人容身,頭頂一線天空,便是一彎月牙兒也看不周全,端的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知道強攻不下,隻得下令安營,將個困龍穀口圍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