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南唐遺寶4

楊珞沉吟了一會,道:“看來又不像,以前的機關都說得很清楚明白,看來他隻是想考較我們的智力,並不是要故意為難我們。我們以北鬥方位布陣已經發揮了水晶的部分威力,所以我認為將它們布成北鬥陣並沒有錯,隻是不知如何才能得到那第七顆水晶,這一點提示也沒有,我們實在無法動手,你們都莫要來吵我,讓我好好想一想。”眾人聞言都退了出去,剩下楊珞一人坐在那水晶陣中,苦苦思索。

一夜無話,第二日清晨,眾人還在酣睡,忽然聽得一聲慘叫,將眾人從睡夢中驚醒,待眾人回過神來,那叫聲卻原來是雁靜如所發,過了一夜,她穴道解了,醒來之後卻看不見半點東西,心中又是難過,又是害怕,終於忍不住大叫了起來。

楊珞從水晶陣中走出,見雁靜如獨自坐在角落裏,淚水撲簌撲簌地直往下掉,鼻子也是一陣發酸,上前柔聲道:“雁姑娘,你醒了,想要吃點什麽?我給你弄。”

雁靜如猛地轉過頭來,用空洞的眼睛狠狠地瞪著他,道:“我不要你幫我弄,我要自己弄,你這個臭小子,你快把我的眼睛治好,你聽見了沒有?你聽見了沒有?”

楊珞見了她情狀,心中傷痛,默默不語。雁靜如見他不答,突然“呼”地發出一掌,掌風淩厲,堪堪從楊珞耳邊掃過。

楊珞吃了一驚,道:“雁姑娘,你……”

雁靜如辨明了他聲音的方向,又是“呼呼呼”連續三掌劈來。楊珞慌忙閃過,避在一旁。雁靜如見接連四掌都如泥牛入海一般,心中更加狂怒,跳了起來,展開拳腿,在石室中亂踢亂打。她打了一陣,忽然停了下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楊珞隻道她已打得夠了,剛要移步上前,忽聽一聲銳嘯,雁靜如手中的軟鞭已如疾風掣電般地抽了過來,原來她站著不動,已悄悄將腰間軟鞭解在手中,同時細細聆聽,楊珞稍有動靜,她便驟然發難。

楊珞一邊躲閃,一邊叫道:“雁姑娘,你別這樣,你的眼睛隻是受了些微傷,不久就會好的,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雁靜如悶不吭聲,掌中軟鞭卻是一招緊似一招,楊珞武功與她本在伯仲之間,此時缺了兵刃,又是隻守不攻,登時便被逼得狼狽不堪。

豆子見狀叫道:“雁姑娘,別打了。”

楊珞聞言,心中一驚,叫道:“別出聲!”但卻為時已晚,隻見雁靜如身形一掠,手中軟鞭如毒龍出洞,狂風驟雨般向豆子卷去。豆子武功跟她相去甚遠,雁靜如這一招又是含憤而發,手下使足了十二分的勁力,豆子哪裏躲閃得開,眼看便要傷在她鞭下。楊珞急掠至豆子身邊,再顧不得許多,探出手便去抓那鞭稍。他抓是抓到了,但雁靜如鞭上勁力極強,鞭稍又生有倒刺,楊珞把捏不住,登時被扯下血淋淋的一塊皮肉。

楊珞將豆子的頭按低,兩人一起伏在地上,雁靜如接踵而來的招數都從兩人頭頂上劃過。楊珞回頭對眾人使了個眼色,眾人會意,一個個躡手躡腳地朝擺放水晶的石室中退去。

雁靜如**亂打了一陣,停下手腳,側耳靜聽,石室中卻是靜悄悄的,連一絲風聲都沒有。雁靜如站了半晌,一腔怒火忽然都化作了悲痛,跌坐在地上,失聲痛哭。

楊珞見狀,又再緩緩上前,扶住了她的肩頭,道:“雁姑娘,別難過了,一切都會好的。”雁靜如這一哭出聲來,哪裏還收拾得住,撲到在楊珞懷中,拚命號啕。楊珞知道勸解也是沒用,隻輕輕地摩娑著她的頭發,以示撫慰。

雁靜如狠狠地哭了半個時辰,慢慢止住悲泣之聲,抽抽噎噎地道:“你們都欺負我。”

楊珞柔聲道:“我們怎麽會欺負你?”

雁靜如道:“就是的,你們都知道我看不見,所以一個個默不吭聲地藏了起來,不讓我打。”

楊珞苦笑道:“哪有不讓你打,我都已被你打得皮開肉綻了。”

雁靜如道:“胡說八道,我哪有打中你?”

楊珞道:“你還不相信?不信自己摸摸。”說罷將她的右手放在自己的右手上。

雁靜如輕輕撫摸了一陣,知道他所言非虛,低聲道:“楊大哥,對不起。”

楊珞聞言,心中咯噔了一下,暗道:“她居然肯開口叫我楊大哥,定是受的打擊太大,現下脆弱已極。”連忙微笑道:“沒事,這點小傷,不出半日也就痊愈了。”

雁靜如沉默了一會,忽然輕輕地道:“楊大哥,你老實跟我說,我是不是盲了?”

楊珞一窒,道:“哪有那種事,你千萬可別胡思亂想。”

雁靜如幽幽地歎了口氣,道:“楊大哥,你莫要瞞我,其實我心裏什麽都明白的。”楊珞聞言暗自神傷,默默不語。雁靜如接著道:“我沒想到那小室中的光芒竟如此之強,我冒貿然闖了進去,你可千萬別怪我。”

楊珞忙道:“不怪,不怪,我怎麽會怪你?”

雁靜如道:“楊大哥,其實我也很想聽你的話的,隻是那巨響聲一起,我擔心你的安危,便再也控製不住自己了。”

楊珞感到她握著自己的手掌微微顫抖,知道她心中激動,自己也深受其感,道:“我知道你嘴巴雖然厲害,心底卻是極好的。”

雁靜如又輕輕地歎了口氣,嘴唇翕動了幾次,欲言又止。楊珞見狀柔聲道:“雁姑娘,你有什麽話不妨直說。”

雁靜如聞言雙手劇烈顫抖,又過了半晌,終於開口道:“楊大哥,雖然我表麵上老是跟你作對,其實我……我心裏卻是歡喜你得緊。”

楊珞聞言腦中一陣迷亂,他還隻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對世間情愛之事一知半解,雖然與珈兒之間早有情愫,可是從來沒有一個女孩當麵向他表白,一時間臉紅心跳,竟不能自已。楊珞發了一會呆,心中漸漸平靜,忽地一凜,忖道:“她一個女孩子家,平日又是心高氣傲,怎能開口跟我說這種話?難道……難道她已存了死念麽?”楊珞想到此處,心中當真是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但聽得雁靜如又道:“楊大哥,我們什麽時候才能拿到寶藏呢?雖然我已經看不到了,但也總是想找到它,好歹也算了了自己的一個心願。還有,楊大哥,當日靈湖山莊一役,我爹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你可一定要幫我找到他。”

楊珞道:“寶藏我們很快就要拿到了,至於尋訪你爹的下落,等到你眼睛好了,我再陪你一起去找,你看好麽?”

雁靜如聞言淡淡地一笑,未置可否,過得半晌,又道:“楊大哥,我現在已餓了,可有東西吃麽?”

楊珞忙道:“有,有。”從包袱裏取出幹糧,交到她手裏。雁靜如接過了,斯斯文文地咀嚼起來。

豆子一直在一旁偷看著,這時見雁靜如肯安安靜靜地坐下吃東西,忍不住笑道:“好了,好了,雨過天晴了。”慢慢地走了過來。

眾人聞言都跟著走了出來,一個個笑逐顏開,隻有珈兒眼淚汪汪地捧起楊珞受傷的右手,道:“珞哥哥,你一定很疼吧,我來替你包紮。”說罷撕下了自己的衣襟替楊珞裹傷。

楊珞笑了笑,道:“隻是點皮肉小傷,一點也不疼,大概明日便會好了。”

珈兒道:“你傷成這樣,還來說笑,我看沒有十天半月,你這手根本就不可能握住東西。”楊珞嗬嗬一笑,沒有答話。

豆子滿懷歉疚地道:“大哥,我又連累你了,真是對不起,讓我幫你吹吹吧。”

楊珞用左手擋開了他,笑道:“行了,行了,你有這功夫,好好地去把我教給你的武功練好,我就謝天謝地了。”

豆子聞言摸了摸後腦勺,“嘻嘻嘻嘻”地傻笑起來。

過了一會,駱青峰道:“楊大哥,我們的幹糧都耗得差不多了,看來在這雪山頂上已熬不過三五天。你說我們應該怎麽辦?”

楊珞道:“還可支持三五天麽?那也差不多了,或許隻需半天了也說不準。”

豆子喜道:“大哥,你已經想到辦法了麽?”

楊珞道:“辦法是想了一個,不過成與不成,還要試過才知道。”

眾人聞言,盡皆大喜。豆子道:“大哥乃再世諸葛,想的辦法哪有不成的道理?”

楊珞道:“又來拍馬屁,我都懶得再聽了,你們在這裏等著,我出去一會兒就回來。”

楊珞說是出去一會兒,其實一去就是一個時辰。他回來的時候,眾人都已吃過了午飯,楊珞也就胡亂用了點幹糧,便陪在雁靜如身邊休息。

眾人見他似乎成竹在胸,也都輕鬆了許多,有說有笑地,一刻也閑不住。不知不覺地,月兒又升上了天空,這晚的月亮又圓又白,讓人看上一眼便舍不得再挪開眼睛。楊珞又出去了一陣,不多時後回來,手上還拿著一塊半尺長的水晶,形狀光澤竟與屋中的六塊並無二致。

眾人又驚又喜,豆子道:“好呀,大哥,你尋到了第七塊水晶,也不告訴我們,是成心要將我們急死麽?”

楊珞神秘地一笑,道:“這塊水晶還不一定成呢,姑且試試而已。我現在就要進去布陣了,你們千萬記住,決不要往裏看……”

楊珞話還沒說完,豆子已搶道:“大哥,你就放心吧,有了雁姑娘的前車之鑒,我們哪裏還敢造次?”

楊珞慌忙揮手止住他,但雁靜如早已聽在耳內,臉上閃過一抹痛苦的神色。楊珞狠狠地瞪了豆子一眼,豆子尷尬地吐了吐舌頭,退到一旁。楊珞知道時辰將過,也顧不得再多說什麽,徑直到小屋中布陣。他將那最後一塊水晶放在了搖光位上,又將最大塊的水晶推回天樞位,如法炮製地用黑布蒙了自己的眼睛,坐在天樞位旁。過了片刻,楊珞隻覺得眼前極強的白光一閃,隨即便保持著這極強的亮度,知道陣勢已發動完畢,忙伸手推開了天樞位上的水晶,扯下蒙眼的黑布,對外麵的眾人道,“好啦好啦,你們可以進來了。”

眾人早已心癢難耐,一窩蜂地衝了進來,齊聲道:“怎麽樣了?”但見屋中仍是一點變化也沒有,隻是楊珞拿回來的那第七塊水晶卻不見了。

眾人都是滿腹疑竇,剛要發問,忽見室中隱隱有紅光一閃,隨即便聽得“轟隆隆”的巨響從遠處傳來,楊珞一個箭步跨到北麵窗口前,向外觀望,隻見對麵孤峰上兩道黑影直向這邊冰堡射來,隻眨眼間便大了兩三倍,楊珞看得真切,原來竟是兩隻巨大的鋼爪,看那來勢,其中一隻竟是直向自己等人所在的這間小屋轟來。楊珞大驚,回頭對眾人道:“快些出去,此處太危險。”眾人見了他神色,都慌慌張張地向門外奔去,楊珞飛步上前,抱起雁靜如,剛撲出了門口,便聽得轟然巨響,塵土漫天飛揚,小屋已被那巨爪擊中,登時便塌了半邊。

眾人見形勢如此凶險,俱是倒吸了口涼氣。楊珞雖然灰頭土臉,卻是萬分欣喜,跳起來大叫道:“成啦成啦,我們終於成功了。”

眾人見狀大奇,豆子道:“大哥,我們差點連命都沒有了,你怎麽還這麽高興?”楊珞不理眾人,反身又回到那裝有水晶的小屋中,小屋已經殘破不堪,巨大的鋼爪穿破了牆壁,砸了進來,而且五個手指已經張開,牢牢地卡在了小屋裏。

豆子道:“大哥,這個不會就是南唐的寶藏吧,我怎麽看它也不覺得會比那六個水晶值錢。呀,糟了,也不知道水晶都砸壞了沒有。”豆子說完,著急地在廢墟中翻找起來。

楊珞也不攔他,自顧自地道:“這個破玩意兒,當然是沒有水晶值錢,不過它可是通往真正南唐寶藏的必經之路。”

小炮聞言一愣,道:“路?大哥,這哪裏有路?”

楊珞哈哈一笑,道:“你站在這裏,怎能看得出來?你不妨到窗口看看,那鋼爪的後麵還有什麽?”

小炮滿腹狐疑地向前跨了幾步,探出頭去看那鋼爪的後麵,隻見一條粗如兒臂的鋼絲索緊緊纏在鋼爪上,另一頭不知連著對麵的孤峰上的哪處,夜色中看不分明,整條鋼索已連通了兩座山峰,在晚風中輕輕地晃悠。

小炮愣了一下,大喜道:“大哥,我明白了,我們可以通過這條鋼絲索到對麵去了。”

楊珞道:“不錯,正是如此。”

豆子聞言愕然道:“鋼絲索?什麽鋼絲索?待我也來瞧瞧。”說罷走上前去,向外觀望。豆子見那鋼絲繩長長的看不到頭,鋼絲繩的下麵又是深不見底的萬丈絕穀,心中咚咚亂跳,回過頭來,愁眉苦臉地道:“大哥,這通到對麵孤峰的路是找到了,可是以我們的身手多半便過不去,隻怕寶藏還沒拿到,我們就已經摔死了。”

楊珞瞥了他一眼,嘻嘻笑道:“你們過得去,而且過得輕而易舉。”

豆子不解地道:“怎麽個過法?”

楊珞道:“武功不行,你就不會想別的辦法了麽?”

豆子道:“大哥,你就別為難我了,求求你,告訴我了好不好?”

楊珞微微一笑,道:“你到外麵的石室去找找,看能發現什麽。”

豆子依言到外麵尋找,過了一會,滿臉堆笑地跑了回來,左手拿著一個帶把的軲轆,右手拿著一個竹籃,哈哈笑道:“大哥,我明白了。”

楊珞道:“你既然已明白了,那就快些動手吧。”

豆子答應一聲,動手將那吊籃和軲轆都在鋼絲繩上縛好,轉頭對楊珞道:“大哥,都弄妥了,誰先過去呢?”

楊珞道:“當然是我了,這還用問?我帶雁姑娘先過去,你們慢慢再來吧。”

豆子涎著臉道:“大哥,這次就讓我先過去吧,我心裏癢得很。”

楊珞笑道:“怎麽?你現在又不怕死了?”豆子道:“怕當然是怕,不過我實在是無法自已,就讓我去吧。”

楊珞道:“行,不過我先講清楚,先過去了的人還得將吊籃搖回來喲。”

豆子聞言,張大了嘴巴,道:“啊?這麽遠的路,那還不累死了麽?大哥,我看還是你先去吧。”

楊珞瞪了他一眼,將雁靜如放進吊籃,然後緩緩將吊籃放下崖壁,自己輕輕一躍,穩穩站在了吊籃之中。楊珞用力搖動那鐵軲轆,吊籃迅速向對岸而去,隻不過盞茶時分,兩人已安全地到了對麵峰頂。

楊珞將雁靜如抱了出來,柔聲道:“雁姑娘,你先在這裏等著,我將吊籃送回去,你可千萬別亂動。”

雁靜如道:“楊大哥,你盡管放心,我自己會照顧自己的。”

楊珞道:“好,我去去便回。”說罷跨上吊籃,依法施為,不多時又回到了冰堡。如此來來回回,你搖累了,我又來搖搖,終於將所有的人都運到了對麵。

楊珞最後跨下了吊籃,仔細打量周圍地形,隻見這山峰也甚是平整,中間有一個巨大幽深的山洞,鋼絲索一直通到裏麵,但洞裏光線暗弱,實在是看不清楚。

豆子沮喪地道:“大哥,早知道就帶個火把過來了。”

楊珞道:“現在知道也不算晚。”伸手從竹籃裏取出預備好的火把,用火折子點燃了,徑直向前走去。

這山洞幾十年都沒人走動過了,內中一片死寂,好在此處極為寒冷,並無其他動物寄居,是以還算得幹燥。楊珞等人走了一陣,鋼索到了盡頭,隻見它的末端緊緊係在一尊巨型大炮上麵,這大炮至少有五六千斤重,炮眼正對著冰堡。

豆子見狀嚇了一跳,對楊珞道:“大哥,看來這鋼絲索是這大炮打出來的,難道這裏竟然有人?”

楊珞忽然叱道:“有人,就在你身後。”

豆子猛吃一驚,嚇得渾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往前跳了半步,回過頭去,隻見後麵黑漆漆,空****,卻是半個鬼影也沒有。

楊珞哈哈大笑,道:“瞧你嚇成那樣,這裏除了我們之外,哪裏還有半個活人?”

豆子已是毛骨悚然,顫聲道:“大……大哥,此處要是沒人,那是誰發的炮呢?”

楊珞笑道:“那不就是我們自己了。”

豆子不解地道:“我們自己?我們什麽時候發炮了?大哥你是太累了,都昏了頭了吧。”

楊珞道:“我怎會昏頭,這尊大炮確實是我們在對麵山頭上,用那水晶組成的北鬥陣點著的。”

豆子咋舌道:“大哥,那陣法威力驚人,我們都已經見識過了,可它竟有這般精準麽?”

楊珞道:“其實並不需要多精準,布置機關之人隻需在一片地麵上都灑滿火藥,再從火藥堆裏牽一根引線到大炮上,那金光射來,自然就會點著大炮。”

豆子聞言,向地麵上細細尋找,果然見到地上有焦黑的一大塊,分明是剛剛才燃燒過的。

豆子深為佩服,道:“大哥,當真是什麽事都瞞不過你。”略一停頓,又道:“對了大哥,你那第七塊水晶是在什麽地方找到的?我們怎麽就一點沒發現?”

楊珞一笑,道:“你們當然發現不了,因為那塊水晶根本就是我做的。”

眾人相顧愕然,小炮道:“大哥,你做的?那是什麽意思?”楊珞哈哈大笑,道:“那根本就不是什麽水晶,隻不過是個跟那些水晶一模一樣的冰塊而已。”

眾人聞言更加迷惑,豆子道:“大哥,這冰塊也能成麽?”

楊珞還未回答,駱青峰已搶道:“我明白了,這第七塊水晶隻不過是起個讓強光轉向的作用,楊大哥,對不對?”

楊珞點了點頭,道:“青峰,你的悟性是極高的,這陣法將月光一增為十,十增為百,到了後來,威力之強,世間罕有其匹,它威力強則強矣,方向卻不正確,所以我試著用寒冰製成與水晶同樣形狀的冰塊,放在搖光位上,果然僥幸成功,而那冰塊也在一瞬間便化為了水汽。”眾人聞言,盡皆歎服。

楊珞不再多說,帶著眾人一直向前,在彎彎曲曲的山洞中轉了幾個圈,終於來到了洞底。洞底已極為寬敞,四壁俱有人工開鑿的痕跡,牆上還都插了火把。楊珞點燃了那些陳年火把,山洞中一片光亮,隻見十口黝黑的鐵皮箱子整整齊齊地排列著,上麵積了寸許厚的灰塵。眾人見狀大喜,一擁而上,便要將箱子打開。

楊珞忙道:“慢著,小心機關。”

眾人一愣,都停了下來。小炮道:“大哥,這裏是個山洞,怎麽會有什麽機關?”

楊珞道:“山洞中或許沒有,但這鐵箱中就說不定了,還是小心為妙。”楊珞說罷,揮手讓眾人退開,自己解下腰帶,係住了一口箱子的把手,繞到鐵箱後麵,運力將那箱蓋拉起。箱口剛開了兩寸,便聽得“嗖嗖”數聲,箱中射出一排急弩,盡數釘在了山壁之上。眾人見狀都驚出一聲冷汗來。楊珞將那箱蓋一氣拉開,山洞中頓時金光四射,寶氣盈眼,箱中珍珠翡翠,珊瑚瑪瑙,各種寶物裝得結結實實。

豆子上前取了一顆龍眼大的珍珠,放到眼前呆呆地望著,口中喃喃地道:“這是真的麽?這是真的麽?”

珈兒站在箱子前麵,摸摸這個,又玩玩那個,每一個都是愛不釋手。楊珞上前從箱中取出一支翠綠欲滴的翡翠發釵,隨手插在珈兒頭上,道:“珈兒妹妹,你戴這個最漂亮了。”

珈兒喜道:“真的麽?”微微低頭,用手指輕輕地撫弄著那發釵,美麗的雙眸不知望向了何處,嘴角掛著些淺淺的害羞的微笑,微紅的臉頰映著鐵箱中柔媚的寶光,明豔照人,不可方物。楊珞望著珈兒,心中一陣**漾,慌忙移開了目光,向外望去,卻隻見雁靜如一個人呆呆地站在遠處,表情木然,不知在想些什麽。

楊珞走到她身邊,柔聲道:“雁姑娘,你不過去瞧瞧麽?”

雁靜如淡淡地道:“我都已經看不見了,還有什麽好瞧的?”

楊珞道:“你看不見隻是暫時的,過些日子傷好了,我保證你比誰都看得清楚。來,你同我過來,我一件件的解說給你聽。”

楊珞說罷伸手去扶她手肘,雁靜如輕輕地一掙,沒能掙脫,便由他扶著,走到了寶箱邊上。楊珞望著那滿箱的珠寶,道:“雁姑娘,這裏的每一件珍寶,製作都相當精製,你喜歡瑪瑙還是珍珠呢?”

雁靜如道:“沒所謂了,都沒什麽分別。”楊珞見她鬱鬱不樂,伸手從寶箱裏取了一串紅玉琢磨成的鏈珠手鐲,道:“我手上這隻鏈珠手鐲是由顏色鮮豔的紅玉雕成,每顆珠子大概有菩提大小,晶瑩剔透,琢磨精細,最合適熱情漂亮的姑娘,我看你戴上它,一定是神采飛揚,相得益彰。”楊珞說完將那手鏈放到她掌中。

雁靜如撫摸著那手鏈,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道:“你說的可是真話麽?”

楊珞道:“當然是真話,簡直就是千真萬確。我幫你將它戴上好不好?”

雁靜如道:“好呀。”說著將左手伸了出來。

楊珞替她將那手鏈戴上,道:“這手鏈今日終於遇著主人了,姑娘戴上它,更顯美麗和靈性。”

雁靜如嫣然一笑,將左手收到胸前,右手從懷中取出一方羅帕,一粒粒地輕輕擦拭著手腕上的那些紅玉珠子,她擦了幾粒,竟然呆呆地出起神來。楊珞正要出言安慰,忽聽得駱青峰道:“怎麽沒有?為什麽沒有?”語音甚為惶急。他一直在寶箱中東翻西找,楊珞隻道他忽然見了這許多寶貝,心情興奮,所以每樣都想看看,卻沒料到他竟是有目的地尋找東西。

楊珞問道:“青峰,你在找些什麽呢?”

駱青峰不答,卻拉住了楊珞的手,急道:“楊大哥,我們再打開其他的箱子好不好?”

楊珞微微一愣,仍然答道:“好,現在就開。”

楊珞如法炮製,開了第二個箱子,不過這回卻沒有什麽弩箭射出,而是噴出了數股黑水。那黑水濺落在地麵上,登時便冒出一陣青煙,酸臭難當。

豆子咋舌道:“好厲害的機關,這要是給它噴上了,隻怕不死也要掉層皮。”

駱青峰好像沒有聽見他說什麽似的,迫不及待地便上去翻找,這個箱子裏裝的仍然是各種珠寶,比前一箱還要精美珍貴,可駱青峰將箱子翻了個底朝天,將那些寶物全都隨手扔在地上,好像石頭樹皮一般。眾人見他行動怪異,都停下了賞玩珠寶,一個個全望著他。

駱青峰仿佛沒有看見,隻顧著向楊珞道:“我們再開一箱。”楊珞點頭答應,又開了一箱,這一箱裏麵什麽東西都沒有射出來,駱青峰剛要上前,卻聽楊珞道:“慢著,前麵兩箱都有機關,我想這箱也不會例外,我們且再等等。”眾人答應了,略站了一會,忽聽得“波”的一聲輕響,箱子上方忽然彌漫起一陣淡綠色的煙霧,飄飄緲緲,在閃爍的火光中顯得又是美麗,又是妖異。

楊珞見狀皺了皺眉頭,道:“這下可麻煩了,看來這箱東西都已沾上了劇毒。”

駱青峰急道:“那可如何是好?”楊珞道:“別著急,等煙霧散了再作計較。”

眾人等了一會,煙霧漸漸降下,楊珞撕下衣襟蒙住了口鼻,又將雙手也用布包好,這才上前去瞧那箱中的物事。

這箱中也裝滿了奇珍異寶,不同的是珍寶的上麵還多了個紫色的錦盒。楊珞將錦盒取在手中,忖道:“這是什麽?收藏得如此嚴密,難道竟比其他物事還要珍奇麽?”他小心翼翼地打開那錦盒,見裏麵放著三本卷冊,俱是深藍色的封麵,樣子已頗為古舊,最上一本的封麵上寫著“般若魔劍”四個字,墨跡隱泛金光,筆力雄健,字跡張牙舞爪,叫人看了心中便隱隱生出憤懣之意。

楊珞道:“看來是本劍譜。”

駱青峰聞言大喜,道:“真的麽?讓我看看。”說罷上前便要來拿那劍譜。

楊珞退開一步,道:“莫要魯莽,小心有毒。”

駱青峰猛然想起剛才那陣綠煙,硬生生刹住前撲的勢頭,道:“那……那可怎麽辦?”

楊珞道:“我看先將它收起來,等到我們下山之後再作打算吧。”

駱青峰惶急無比,搓著手掌道:“這……這劍譜叫什麽名字?”

楊珞道:“名字倒蠻好聽的,叫做‘般若魔劍’,不過這字就寫得不怎麽樣了。”

珈兒聞言心頭大震,失聲道:“珞哥哥,你剛才說這劍譜叫什麽名字?”

楊珞道:“叫做‘般若魔劍’,名字甚是奇怪的,既有般若智慧,又怎地叫做魔劍,實在令人猜想不透。”

珈兒還沒等他說完,神情已經巨變,失魂落魄地不知在想些什麽。

楊珞看出不對,問道:“珈兒妹妹,怎麽了?有什麽不妥嗎?”

珈兒猛地回過神來,像是突然從睡夢中驚醒一般,向楊珞歇斯底裏地叫道:“珞哥哥,這是魔功,快扔了它,快扔了它,不,不好,還是將它燒了,省得留在世上害人,珞哥哥,我們燒了它,我們燒了它好不好?”

楊珞詫異地望著珈兒,道:“珈兒妹妹,你別激動,你知道什麽,不妨先說給我聽聽。”

珈兒道:“它……它是魔功,隻會害人的。”

楊珞道:“為什麽?你曾經見過麽?”

珈兒聞言一愣,傻傻地搖了搖頭,道:“我不曾見過。”

駱青峰搶道:“既然你不曾見過,怎知道它是魔功?我說它定是獨步天下的上乘劍法。”

珈兒急道:“不是,不是,它是魔功,你們要相信我,你們一定要相信我。”

駱青峰道:“那你有什麽證據?說出來呀,你要是說不出來,那便是胡說八道。”

珈兒急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道:“是我娘告訴我的,我娘一定不會騙我,它真的是魔功。”

楊珞道:“珈兒妹妹,你別著急,先好好想想,再告訴我你娘都跟你說了些什麽。”

珈兒喘了幾口氣,焦急地道:“我娘臨死的時候跟我說,世間有一種劍法,叫做般若魔劍,那是天下最邪惡的武功,不知道是南唐的哪一位前輩從三百年前的一座古墳裏挖出來的。這種劍法修煉起來進境奇快,五年之內便可以跟一流高手一爭雄長,但是練這種武功的人,心智極易被這魔劍所控製,而且功力越深,就越容易被它引誘出潛藏在心中的魔性,神智迷失,任何惡毒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到了後來,所練之人便會喪心病狂,泯滅人性,便是自己的骨肉至親,也都可以毫不猶豫地……毫不猶豫地殺死……甚至……甚至……吃掉。”

駱青峰聞言哈哈大笑,道:“你這分明是危言聳聽,再厲害的劍法也是人所創立,向來隻有人使劍法,哪有劍法使人的道理?我看你娘多半便是誤信了謠傳,不足為憑。”

珈兒狠狠一跺腳,淚水奪眶而出,叫道:“不是謠傳,是真的,是真的。”

駱青峰道:“你一再說它是真的,你親眼見過麽?俗話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你見識尚淺,最容易被別人混淆視聽。”

珈兒哽咽道:“這是真的,因為……因為……因為我爹爹就是練這種武功才死的。”眾人聞言,都吃了一驚。

楊珞道:“珈兒妹妹,我們從來沒有聽你說過你爹爹的事,想不到他竟然是因為練了這種武功才去世,不知個中情由,可以說給我們聽聽麽?”

珈兒抹了抹淚水,道:“我娘告訴我說,我爹爹年輕的時候武功已經很好了,而且聰明絕頂,心底善良,他娶了我娘之後,兩個人相親相愛,過得很好,而且,還在第二年春天,生下了我哥哥。”

豆子聽到這裏,插口道:“原來你還有個哥哥,他現在在哪裏呢?”

珈兒聞言,眼圈又是一紅,但卻沒搭他的話,接著說道:“隻可惜我爹他遵循祖訓,一心想要恢複大唐,但要做成這件事,無異難如登天,我爹爹每日心情煩躁,做人做事都漸漸偏激起來。那一年,我爹爹不知從哪裏得來了這‘般若魔劍’劍譜的手抄本,他欣喜若狂,馬上就開始修煉,還說等他練成了這種劍法,大唐複國便有望了。我娘早就知道要恢複大唐不過是癡人說夢,但她向來遷就我爹,不忍心毀滅他複國的願望,所以便任由他修煉這種武功。剛開始的時候,果然是進境神速,我爹他隻不過兩年就成了武林一流高手,也因此結交了很多英雄好漢,我爹他看到了一線複國的希望,於是加緊練習,想要在五年之內將劍法徹底練成,然後就組織軍隊,奪回大唐的國土。可是事與願違,爹爹練這武功之後,性情大變,變得冷漠孤僻,漸漸地竟連我娘都不理了。這還不算,有一天夜裏,我娘聽見我爹悄悄地起了床,向院中走去,我娘想看看他做些什麽,於是就悄悄地跟在他後麵,誰知道卻看到我爹從雞籠裏抓出一隻雞,‘哢嚓’一聲擰斷了它的頭顱,然後將雞脖子湊到嘴巴上,不停地吸食它的熱血。那天晚上月亮特別亮,我娘看見我爹臉色煞白,雙眉倒豎,嘴角邊還掛這一絲詭異的笑意。我娘嚇壞了,偷偷地回到被子裏,整夜都沒有睡著。從那以後,我爹爹幾乎每天都要吸些小動物的血,而且變本加厲,後來每演練一次劍法就要吸血殺生,沒多久整個村子裏的小動物都被他殺光了,他找不到血可以吸,於是就……就開始殺人。”眾人聽到這裏,一個個都已是冷汗淋漓,隻聽得珈兒接著道:“村中每天都有人橫死,但那時候我爹的武功已是天下少有敵手,根本就沒有人能看見他殺人,於是都說是村子裏鬧鬼,是吸血鬼討債,這樣一來,村子裏沒人敢呆了,死的死,逃的逃,沒多久就隻剩下我們一家人。我娘實在忍無可忍,於是就勸解我爹,我爹開始的時候矢口否認這件事跟他有關,直到我娘說出她親眼看見的事實,我爹才不得已承認了。我娘當時勸解他說:‘世上的上乘武功又不止這一種,況且練了這種武功就會狂性大發,分明就是邪魔外道,這種喪盡天良,野蠻殘忍的武功,不練也就罷了。’我爹當時也很清醒,他想了很久,終於也答應我娘以後不再練這種武功了,但是很可惜,這劍法叫做‘般若魔劍’,果然深具魔性,更讓練過它的人都象著了魔一般的瘋狂,以後我爹隻要一出手,總是不知不覺就開始練起這種劍法來,我爹知道自己已經泥足深陷,但卻無法控製住自己,他心神大亂,經常展開這劍法之後就不知道自己幹過什麽,他一出劍心中就隻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殺人,不停地殺人,然後再喝幹他們的血。我娘知道我爹身不由己,已經無法回頭,於是就舉家搬到一處偏僻的山野間居住,想要讓他修心養性,最起碼也不會再害那些無辜的人。那段日子裏,我爹不再操練武功,一家人過得也算是其樂融融。誰知道有一天夜裏,我爹望著我爺爺,還有我太爺爺,列祖列宗的牌位,忽然間狂性大發,用這般若魔劍的功夫將家中砍得七零八落,他魔由心生,無法自已,竟然……竟然將我哥哥也一劍殺了。我娘當時在外麵幹活,等到她回來的時候,隻見到我爹……我爹他……他已經喝幹了我哥哥的血,而且還在不停地撕咬他的身體,我娘當時就暈了過去。我爹清醒以後,大錯已經鑄成,他痛不欲生,留下一封信給我娘,跟我娘說,如果她腹中的孩兒是個男的,永遠也不要讓他練這般若魔劍的劍法,如果是個女的,那就再也不用想恢複大唐的事了。我爹留下了這封書信,一把火燒掉般若魔劍的劍譜,就橫劍自刎了。我娘醒來之後,肝腸寸斷,隻想一死了之,但想到腹中的我,終於是狠不下這個心,於是火化了我爹和我哥哥的屍身,帶著骨灰遠走天涯,幾個月後,娘就產下了我。我娘傷心過度,弄到百病纏身,在我八歲那年,終於也去世了,從此我無依無靠,以乞討為生,幸虧後來遇到了珞哥哥和你們,要不然我多半也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珈兒一口氣說完,早已是淚流滿麵,泣不成聲。

豆子等人聽完這段既血腥又詭密的往事,一個個脊梁骨上冷汗直流,都嚇得呆了。

楊珞長長地籲了口氣,對珈兒道:“珈兒妹妹,想不到你的身世竟然這麽……”楊珞一時找不到話說,想上去撫慰她,手上又纏著沾滿毒煙的布,隻好岔開話題,道:“這劍譜既然如此不祥,我便將它毀去好了,不過它已沾上毒物,隻怕不能在此焚燒,稍後出了山洞,我便讓它灰飛煙滅,替珈兒妹妹你出這口惡氣。”

楊珞話剛說完,駱青峰急道:“不要啊,楊大哥,別……別燒它。”

楊珞道:“青峰,我知道你一心想得到武功秘笈,可是這本劍譜的確是魔功,習之有害無益,毀去了也不值得可惜呀。”

駱青峰道:“可是……可是……可是你連第一頁都沒有打開看過,怎麽就能肯定它一定是魔功?或者劍法本身是好的,隻是珈兒她爹修煉不得法,走火入魔了也不一定。”

楊珞想想也有道理,伸手揭開了那封麵,隻見第一頁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蠅頭小楷,楊珞輕聲念道:“吾名青陽楚歌,出生武林世家,不意十歲之年,家中遭逢大難,群仇聯手,漏夜偷襲,青陽家百餘人盡遭屠戮,唯吾一人僥幸得脫,從此亡命天涯,自改名為青陽唯仇,世間萬事,盡可輕忽,唯血仇者,死生不忘。吾隱逸山林,苦練武功,每念及枉死親眾,痛徹心肺,直欲啖仇之肉,飲仇之血,而複仇之誌彌堅。吾之誠心終感上蒼,於吾弱冠之年,嚐夢一青麵魔神,雙目噙含血淚,尖耳黃發,於夢中授吾劍招,至此之後,吾每日依法苦練,果然進境神速,威力無窮。此功名為劍法,實為內功,由外而內,另辟蹊徑,於舉手投足之間,調理內息,以仇為本,以恨為根,心中怨憤愈深,進展愈快,若含霹靂之怒,則具風雷之威。不以資質高低,唯論仇恨深淺,吾練此魔劍,四年即成,唯吾萬念俱灰,心中唯餘一‘仇’字,但求大仇得報,天下人無不可殺,天下事無不可為。吾功成之後,挾劍臨世,萬裏尋仇,踏遍大江南北,西塞東海,一年之中,群仇盡授其首。吾心願既了,世間已再無可戀,且吾練劍之時,殺人如麻,罪孽深重,唯一死方足謝天下。吾臨終之際,念此劍乃神人所授,不敢不以之傳世間,遂作此譜。世事雖多變難測,但卻件件早有緣法,此劍既因仇而生,亦必因仇而滅。慎告後世練此劍之人,必有仇而無我,有進而無退,存玉石俱焚之心,具同歸於盡之誌,去愛欲,廢憂思,人劍合一,方能大成。”楊珞念完了這頁,心中已經明白這必屬邪派武功無疑,他緩緩合上了劍譜,道:“看來這青陽唯仇心中怨恨極深,不能善加化解,反而漸漸融於劍招之中,終致以劍製人,無法自拔。他行事偏激,心存惡念,武功又追求速成,難免便會墮入魔道,我看這劍譜是留不得的,還是盡早毀去為好。”

那箱中剩餘的物事便都是珠玉寶石,再無什麽武功秘笈。駱青峰哪肯甘休,接二連三地將餘下的箱子全都打開了,可惜任他翻了個底朝天,再也沒有任何關於武功的隻言片語。駱青峰越翻越是心涼,越翻越是絕望,忖道:“難道老天沒眼,竟注定我這一輩子也報不了仇麽?”他想到此處,心中傷痛難當,頹然坐倒在地上,兩行淚水再也忍耐不住,刷地湧了出來。

楊珞見狀上前道:“青峰,有些事情,隻能隨緣,是萬萬強求不得的。你別太難過了,陸放翁有名句曰:‘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此處不能得到,或者別處另有收獲也不一定,你可千萬不要鑽牛角尖。”

駱青峰看也不看他一眼,目光呆滯地望著前方,眼中的淚水仍是不停地往外冒出來。

楊珞輕輕歎息了一聲,對其他人道:“眾位兄弟,寶藏我們是已經尋到了,現在的問題便是如何將它們運送出去,我們不過六人,攜帶這麽多的箱子上路,多半便會惹人懷疑,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若是遇上強人,隻怕賠了夫人又折兵。”

豆子道:“大哥,那我們可怎麽辦?難道不要它們了嗎?”

楊珞道:“我們找得這般辛苦,怎能不要?依我之見,便在這山洞之中最黑的那一段路上,掘下深坑,將它們全都埋下去,此處僅餘下一口箱子,以後就算再有人來,也會以為寶藏就這麽多,而不會想到其實另有玄機。”

眾人聞言齊聲道:“大哥說得不錯,就這麽辦。”

楊珞道:“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動手。”

眾人答應一聲,便持了火把,一起到彎彎曲曲的山道中尋了處所在挖起坑來。眾人折騰了一夜,一直到第二日午時才算將九口鐵皮箱子一一埋好。

楊珞見一切已安排妥當,又回到山腹之中,見駱青峰仍然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隻是早已不再流淚了,神色木然,不知在想些什麽。楊珞剛想上前招呼他一塊兒離開,卻見他突然跳了起來,兩眼中發出了亮光,仿佛是迷失的旅人在無窮的黑暗中見到了一線光明,欣喜若狂地叫道:“楊大哥,應該還有寶藏的,一定還有別的寶藏,一定還有的。”

楊珞一愣,道:“青峰,你這是怎麽了?”

駱青峰不答他話,跳上前來緊緊抓住了他的胳膊,道:“楊大哥,你還記不記得南唐寶庫是有一把鑰匙的?可是我們進來根本就沒有用過什麽鑰匙,由此證明這裏應該還有另外一個寶庫才對,你說是不是?你說是不是呀?”

楊珞道:“青峰,這一點我也想過了,但是南唐寶庫需要鑰匙隻是個傳言而已,其實誰也沒有見過,這裏的藏寶的確已經富可敵國,再有別的寶庫,似乎也不太可能,我想所謂的鑰匙,隻不過是交給對麵山峰上的守衛的一種信物而已。”

楊珞聞言一愣,忖道:“用這麽多的寶藏來迷惑別人,未免太過於匪夷所思,不過駱青峰說的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從我等踏入那冰堡開始,便事事透著玄奇,或許真有別的寶庫也未可知。”他想到這裏,對駱青峰道:“青峰,既然你不死心,那楊大哥便盡管陪你找找,有鑰匙,便須有門戶,門戶不是在四壁,便是在地上,決不可能在洞頂,我看四壁便由我來負責,你隻管在地麵上尋找,如何?”

駱青峰道:“好!”取了火把,一寸寸地在地上搜索起來。

楊珞也循著山壁仔細察看,不多時豆子等人也都進來了,聽了楊珞的話,各自四下找尋。

眾人從裏到外,又從外到裏,反反複複將這山洞搜了個遍,仍然沒有發現什麽門戶,甚至連個象插鑰匙的小孔都沒有發現。

楊珞向駱青峰道:“青峰,這山洞中的每一處地方,我們都敲打過了,聲音厚重實在,看來不會有什麽暗門之類,我們隻好到此為止了。”

駱青峰還兀自趴在角落裏尋找,聞言急道:“不會沒有的,楊大哥,我們再好好找找,說不定馬上就會有發現了。楊大哥,求求你,你再好好找找好不好?”

楊珞雖然明知毫無希望,但見他目光中充滿期待,心中一軟,道:“好吧,我幫你找,我便幫你找到你死心為止。”楊珞說完,用手貼著山壁,一寸寸地摸索過去,他一邊模一邊敲擊山壁,可惜每一下都隻傳來叫人失望的沉悶響聲。

楊珞和駱青峰不眠不休,整整找了一天一夜,山洞被他們來來回回摸了十餘遍,結果仍然是那四個字:“一無所有”。

楊珞對駱青峰道:“青峰,事到如今你也應該死心了,我們的幹糧隻夠維持兩天,再不下山,我們便都要被困死在這雪峰之上,我已決定了,明日一早就啟程下山。”

駱青峰望著楊珞,口唇翕動了幾下,終於沒有發出聲來,他也深深知道楊珞和自己都已經窮盡心力,這山洞中的確是什麽也沒有了。駱青峰心中一片茫然,爹娘和姊姊的音容笑貌刹那間都在眼前湧現,他想伸出手去再拉一拉娘的手,可惜他剛一動彈,爹、娘、還有姊姊全都倏然消失了,他好想哭,可是又哭不出來。

駱青峰緩緩地坐在地上,蜷縮在閃爍的火光裏,身軀輕輕地顫抖著,現實的火光溫暖而明亮,希望的火光卻在虛幻地跳躍了一下之後沒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駱青峰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辦,活著對他來說,早就是一種折磨。

豆子望了那剩餘的鐵箱一眼,戀戀不舍地道:“大哥,我們就這麽走了呀。箱中的寶貝這麽多,我看再讓我多拿幾樣。”豆子說完跑到那箱邊,掀開了蓋子,又左挑右選起來。

楊珞微笑著搖了搖頭,過不多時,豆子跑了過來,手中拿著一柄匕首,遞給楊珞,道:“大哥,你用這個最好了,簡直就是富麗堂皇,金壁輝煌,這個……”

楊珞伸手接過了那匕首,打斷了他道:“好了好了,不會說話就少說一點,免得沒來由地閃了舌頭。”

豆子做了個鬼臉,轉身又去翻找。

楊珞仔細打量那匕首,隻見它鱷皮鞘,金吞口,黑玉柄上嵌滿了各種寶石,尾端用金絲縷網罩著一顆鴿蛋大小的綠寶石,紅色的穗子,又滑又韌,不知是何物所製。楊珞輕輕將那匕首抽出半截,隻見匕身冷氣森森,如月照秋水,光芒遊移不定,端的是一件神兵利器。楊珞心道:“這小子倒是蠻有眼光的,這匕首鋒銳無比,說不定將來真有能用到的一天,我不妨將它帶在身上。”楊珞將那匕首納入懷中,再略等了一會,豆子挑揀完畢,扛著個實實在在的大包袱跑了過來。

楊珞道:“你怎地拿了這麽多?”

豆子嘻嘻笑道:“不多不多,我扛得動。”

楊珞笑道:“這可是你說的,可別指望我會幫你。”

豆子道:“大哥你放心,累死我我也舍不得放手。”

楊珞苦笑搖頭,招呼眾人,卻不見了駱青峰。眾人從洞中出來,隻見駱青峰一個人站在懸崖邊上,眼睛直勾勾地望著遠處灰蒙蒙的天空和雪山,便似泥雕木塑一般一動不動。眾人均覺奇怪,小炮剛要開聲招呼,楊珞卻拉了拉他的衣袖,搖了搖頭。

楊珞對眾人道:“我們怎樣來的便怎樣回去,我帶著雁姑娘先走。”說罷抱起雁靜如放進吊籃中,自己也躍上吊籃,雙手搖動軲轆把手,不多時便回到了冰堡。楊珞將雁靜如放下了,道:“雁姑娘你好生呆著,我回去了。”說罷剛要轉身,雁靜如卻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袂,道:“楊大哥,你先別忙走,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你。”

楊珞道:“有什麽問題?姑娘但問不妨。”

雁靜如猶豫了一陣,囁嚅著道:“楊大哥,你……你……”她說到這裏,臉上一陣潮紅,咬著嘴唇,說不下去。

楊珞道:“雁姑娘,我怎麽了?”

雁靜如閉上了雙眼,又黑又長的睫毛微微顫抖,她深吸了口氣,忽然昂起頭來,道:“你有沒有一點點喜歡過我?”

楊珞一窒,強壓住砰砰的心跳,忖道:“我該如何回答,我原本從沒喜歡過她,可是她現在遭逢意外,心情已是激**難平,我再實話實說,隻怕她受不了連番打擊,會做出什麽偏激的事來。”

雁靜如那略泛起一絲神采的眸子又黯淡了下去,輕輕地道:“那你要想多久?”

楊珞道:“我……我……等到你下次再看見我,我便告訴你,你看如何?”

雁靜如道:“好,一言為定。”

楊珞道:“雁姑娘,那……我可要回去了,你好好呆著,可別亂動。”雁靜如點頭答應了,楊珞懷著一種奇異的感覺踏上吊籃,回到了對麵峰頂。

楊珞將吊籃遞給了小炮,心神不寧地站在一旁,珈兒瞧出異樣,道:“珞哥哥,你是不是不舒服?”

楊珞笑了笑,道:“我沒事,你快跟小炮過去吧。”

珈兒道:“不啦,我要跟珞哥哥你一起過去。”楊珞摸了摸她的頭道:“珞哥哥有些累了,你聽話,跟小炮一塊走吧。”

珈兒望了他一眼,道:“也對,珞哥哥整日辛苦勞頓,小炮他卻是偷懶貪閑,這次非要他多出點力不可。”珈兒說罷蹦蹦跳跳地上了吊籃,跟小炮一塊去了。過了一陣,小炮回來把豆子也帶走了。

峰頂上隻剩下楊珞和駱青峰兩人,楊珞心裏盤算著怎麽回答雁靜如的問題,有點神不守舍,等他清醒過來,峰頂上已不見了駱青峰的蹤影。楊珞一驚,忖道:“難道他又回山洞去尋什麽暗門了?”當即回洞找了一圈,卻沒見到人影。楊珞出了山洞,一麵叫著駱青峰的名字,一麵四下尋找,待得轉過了山崖,卻見駱青峰孤獨地佇立在崖邊,半隻腳麵都在崖外,山風呼呼吹來,當真是危險萬分。

楊珞慢慢走到他身後,方想出言勸慰,卻見駱青峰忽然伸手從胸前扯下一物,遠遠地拋了出去,狂叫道:“什麽南唐寶庫,都是騙人的!騙人的!”接著猛地湧身一躍,向那萬丈懸崖撲了下去。

楊珞大吃一驚,來不及多想,跟著向前一撲,一隻手堪堪抓住了駱青峰的右手,另一手一足斜斜地攀附在崖邊,這時山頂的地麵盡是覆蓋著冰雪的凍土,滑不溜手,楊珞雖然使盡全力,仍是一分一分地向下滑去。

駱青峰向上看了楊珞一眼,眼神中透著無比的絕望,木然道:“楊大哥,你放手吧,我是真的不想活了。”

楊珞道:“不行,但讓我有一分力氣在,就決不會鬆手,這世上的道路有千條萬條,為何偏偏要自尋死路?”

駱青峰道:“楊大哥,你不明白的,我活著也沒有用了,你就讓我死吧。”

楊珞怒道:“我不明白,我是不明白,一個堂堂的七尺男兒,竟連繼續生存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你怎麽對得起給你性命的爹娘?你到底還是不是個男兒漢?”

駱青峰聽了他這句話,眼淚撲簌撲簌地掉了下來,道:“楊大哥,我爹娘和姊姊都已被惡賊害死了,我想要替他們報仇,可那仇人個個武功高強,南唐寶藏裏的武功秘笈就是我唯一的希望,誰知道卻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楊大哥,我這輩子也報不了仇了,我……我實在是生不如死。”

駱青峰聞言無言以對,咿咿嗚嗚地哭了起來。

楊珞正在精疲力竭,無計可施的時候,忽然聽見崖麵上傳來豆子的聲音道:“咦?人呢?大哥,大哥,你到哪裏去了?”原來豆子帶著吊籃又回到了崖麵上,楊珞大喜,叫道:“豆子,我在崖後麵,你快過來幫忙。”

豆子從沒聽過楊珞的聲音如此惶急,連忙三步並作兩步地向崖後趕來,他見了楊珞的情狀,不禁一愣,傻乎乎地道:“大哥,你在做什麽?”

楊珞急道:“廢話少說,快將我們拉上去再說。”豆子連忙答應,抓住了楊珞的手,拚命向上拉扯,楊珞借了他這把力,立時便擺脫了困境,手臂一運勁,將駱青峰甩了上來,自己接著將身一縱,也穩穩地落在了地麵上。

豆子看看他們兩人都沒事,問道:“大哥,你們是怎麽搞的?怎麽會弄成這樣?”

楊珞道:“別說了,現在沒事就好。”

駱青峰道:“都是我不好,楊大哥是為了救我才會這樣。”

豆子一愕,道:“救你?為什麽要救你?”

駱青峰道:“我……我一時胡塗,想要尋短,所以……”豆子聞言大怒,忽然左右開弓,“啪啪”,重重打了駱青峰兩個耳光,道:“你這個沒用的東西,有什麽事情值得尋死覓活的?你要死自己去死你的,莫要連累我大哥。”

楊珞見狀一驚,慌忙拉住了豆子的手,道:“豆子,你這是做什麽?還不快向青峰道歉?”

駱青峰吃了這兩記耳光,眼前金星亂冒,這種熟悉的感覺霎時間又在他心中燃起熊熊的複仇火焰,他為了尋找南唐寶藏,孤身一人,浪跡天涯,以行乞為生,一路上不知遭過多少人的白眼,受過多少人的耳光,一時間眼前竟似有千百個人一起揮手打將過來,駱青峰心潮澎湃,竟自呆了。

楊珞見狀,拍了拍駱青峰的肩膀,道:“豆子魯莽,你別生他的氣,楊大哥替他給你陪個不是,就這麽算了吧。”

楊珞說罷,狠狠瞪了豆子一眼,從懷中取出一個布包,扔到地上,搖亮了火折子,便要去點。

豆子見狀問道:“大哥,這裏麵包的是什麽?”

楊珞道:“便是那般若魔劍的劍譜,此處處在下風,正好將它燒了。”

駱青峰正自發楞,聽到“般若魔劍”四個字,全身一震,腦海中突然躥出個念頭:“般若魔劍雖是魔功,卻也是天下一等一的武功,若能將它練成,定能報仇雪恨,我駱青峰活著不就是為了報仇麽?但求大仇得報,死亦不懼,又何必管它是正派還是邪派?即算是變成嗜血狂魔,墮入萬劫不複之境又如何?無非是多造殺孽而已,世人大多對不起我,殺他幾個又有何妨?我爹娘和姊姊死得那麽慘,天下又有誰人同情他們?了不起我報仇之後,也學那青陽唯仇,一死以謝天下便罷。”駱青峰一想到爹娘和姊姊的慘死,當真是目眥欲裂,鋼牙咬碎,猛地俯下了身便去抓那布包。

駱青峰雙目盡赤,道:“楊大哥,求求你,把這個給我吧。”

楊珞道:“不行,此乃魔功,我怎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墮入魔道?”

駱青峰死死抓住了那布包,道:“楊大哥,我求求你了,這是我唯一的希望,我一定要得到它。”

楊珞斬釘截鐵地道:“決不可能。”駱青峰神智已昏,雙手抓住了那布包,拚命搶奪。

豆子見狀怒道:“駱青峰,你又發什麽瘋?”兩步躥到他身後,便來拉他衣袂。駱青峰此時為仇恨迷住了心智,行為已近癲狂,但覺得有人阻撓於他,竟然不管不顧,翻身就是一腿。這一腿又急又狠,豆子又是全無防備,登時便被他踹中小腹,身子騰空而起,向那萬丈絕穀之中落了下去。

楊珞大驚失色,身形猛轉,一步繞過了駱青峰,半個身子探到崖外,展開臂膀便去拉豆子的手臂,眼看堪堪可抓住豆子的手腕,哪知便在此時忽然一陣強風吹來,豆子的身軀隨風飄開兩寸,楊珞這一把貼著豆子的手腕掃過,竟然拉了個空。楊珞再要變招,卻哪裏還來得及?竟眼睜睜地看著豆子的身軀象斷鳶一般向著霧靄茫茫的絕穀中落去。

楊珞狂呼一聲:“豆子!”緊緊閉上了雙眼,不忍再看,但耳畔豆子那淒厲的慘呼聲還是象利刀一般地傳來,割得楊珞心膽欲裂。

駱青峰眼見豆子掉下深穀,心中一片茫然,呆立了一會,見楊珞兀自在崖邊掩麵而泣,腦中忽地轉過千百個念頭,想道:“楊大哥原本就不讓我練這劍譜,現在我害死了豆子,他心中恨我,更加不會將這劍譜給我了,我若沒了這劍譜,今生今世也報不了血海深仇,那我做人還有什麽意味?我怎對得起爹娘和姊姊?不如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寧肯我負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負我。”駱青峰此時已是鬼迷了心竅,竟然將牙一咬,踏上兩步,猛地一把向楊珞的身後推去。

楊珞哪想得到駱青峰會在背後下此毒手,但覺一股大力推來,腳下一軟,竟也向那深穀中跌去。楊珞又驚又怒,在半空中轉了個身,回望崖上,隻見駱青峰左手拿著那布包,右手還未收回,赤紅的雙目凶光閃閃,臉上肌肉扭曲,帶著一種殘酷獰惡的笑意。楊珞怒氣如狂,兩眼一陣陣發黑,幾欲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