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青城大戰

卻說子洋攜著阿妙又風雨兼程地趕了幾日,向路人打聽,得知青城山便隻在數十裏外,不由得心中寬了,恰見路旁有一簡陋的茶寮,子洋便勒停了馬車,邀阿妙下來小憩。二人方飲下了半杯茶,忽見前方風急火燎地來了幾名青衣青年,闖進茶寮向眾人道:“前麵二十裏就是青城派所在,上清宮今日有要事,任何人不得接近二十裏內,倘若不聽勸告,一切後果自負。”說罷又衝出茶寮,向著別處去了。

子洋見他們走遠,向茶寮的主人問道:“這位大哥,請問他們是什麽人?為何說話如此咄咄逼人?”

那人歎了口氣,道:“都是青城派,上清宮的弟子,本來都是好好的,就是最近數日,也不知是怎麽了,老是有些奇怪的要求,十日之前,他們還逼著青城山下的居民都搬遷到了別處。”

子洋聞言怒道:“豈有此理,這不是欺壓百姓麽?”

那人道:“也不能這麽說,他們雖然是逼著居民搬遷,可也都給足了補償的銀兩,而且還說一年之後就可以回來居住,他們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誰也不知道。”

子洋道:“難道他們說不得接近,你們就真的不接近了?”

那人道:“也無所謂,反正青城山下方圓二十裏也沒什麽緊要的所在。”

子洋道:“我卻好奇得很,為什麽他們要驅逐民眾,難道是有什麽不能公諸於眾的秘密?”

那人道:“小兄弟,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青城派的弟子雖然盛氣淩人,但其中多有修煉道法,拿妖除怪的高人,他們的所為如此怪異,必定有其理由,你可不要任性妄為,以免引禍上身啊。”

子洋聞言不置可否,謝過了那人,一麵飲茶,一麵思量。阿妙見了,低聲問道:“子洋哥,你想什麽呢?是不是想繼續往前,看個究竟?”

子洋道:“我不但要繼續往前,而且要直奔上清宮,倘若今晚當真有事,正好看看青城派有沒有真才實學。”

阿妙道:“子洋哥,你也太大膽了,我聽人說,青城派的弟子個個都是武功不弱,你直闖上清宮,焉能不被發現?萬一真有什麽危險,也難保不被波及。”

子洋道:“既然出來闖**,豈能畏首畏尾?這是個大開眼界的好機會,我不能錯過了。阿妙你放心,我會萬分謹慎,我也不想沒命送你回江南。”

阿妙聞言歎了口氣,道:“既然子洋哥你已經決定了,我也沒話好說,隻求菩薩保佑你平平安安的回來。”

子洋一笑,與阿妙會了鈔出來,在附近尋得戶人家借宿,阿妙有了著落,子洋也安心了不少,當下將雲海給他的短劍揣在懷中,出門向青城山而去。

二十裏方圓,已頗為廣大,青城弟子雖眾,卻也不能防得密不透風,事實上子洋一路行來,竟連一個青城弟子也沒瞧見。子洋雖覺有些奇怪,也不以為意,趁著降落的夜幕,一路疾行,不多時便到了青城山下。

是夜月黑風高,四麵都是深邃的黑暗,於是青城山下的一片燈火通明就顯得更加刺目,子洋停下腳步,正待仔細觀瞧,天地間卻陡然起了一陣寒風,凜冽刺骨,久久不歇,四周草木飄搖,好似魔影憧憧,厲嘯盈耳,恰如百鬼夜哭,子洋吃了一驚,當下隱身長草之中,全神戒備。

山下聚集的一眾青城弟子原本就神色肅穆,見狀更加緊張,一個個手按劍柄,兩眼瞬也不瞬地望著前方。子洋沿著他們的目光望去,隻見暗弱的光影裏漸漸顯現出一隊人馬,為首的兩名青年都是文士打扮,二十幾歲的年紀,手中各持一柄逍遙扇,也許是燈光的關係,二人的臉色都有些陰暗。子洋悄悄掩近了幾步,凝神細看,隻見一名青年揮停了眾人,打開扇子搖了搖,笑道:“隻是拜訪一下上清宮,用不著這般嚴陣以待吧。”

一名領頭的青城弟子也笑道:“並非嚴陣以待,而是列隊相迎,恭候師叔大駕。師叔呢,怎不見他老人家現身?”

那青年慢條斯理地道:“師父他神龍見首不見尾,我這做弟子的也不知道他的行蹤,說不定此刻已經在上清宮了吧。”

青城弟子聞言大多臉上變色,年輕一些的禁不住回頭向山上望去。那青年見了,嘿嘿一笑,道:“隻是跟眾位開個玩笑,師父他老人家遲些才到,吩咐我師兄弟先來給師伯請安,在下上官無心。”一指身旁的那人,接道:“這是我師弟古奇門,未請教各位的高姓大名?”

為首的青城弟子道:“在下王有義,名字俗氣得很,可比不上兩位的名姓別出心裁了。”他這話暗中含刺,意思是你無心,我有義,有情有義總比沒心沒肺的高明。

上官無心聽了果然臉色一沉,王有義不等他開口,又道:“眾位師弟,把你們的名字也報給兩位貴客聽吧。”

青城弟子聞言七嘴八舌地把名姓說了,上官無心不及發作,隻得聯同古奇門皮笑肉不笑地作了個四方揖,道:“請王師兄帶路。”

王有義道:“路自然是要帶的,不過你們帶來這許多大木箱,似乎不太方便吧。”原來上官無心和古奇門身後竟有四輛推車,每輛車上都載了一個碩大的木箱。

上官無心道:“這些是我們帶給師伯的禮物,就算是有些不便,也隻有請王師兄包涵了。”

王有義道:“哦?這許多的禮物?不知道能不能給我們師兄弟先開開眼界?”

古奇門聞言冷笑道:“給通玄道人的禮物,你們也配看麽?”

青城眾弟子聞言大怒,性子暴躁的便已怒喝出口。上官無心見狀佯作瞪了古奇門一眼,轉向王有義,笑道:“王師兄,你若定然要看,也無不可,不過看完之後,你可要幫小弟原封不動地收回去。”

王有義道:“這個自然。”上前敲了敲木箱的蓋子,聲音沉重厚實,顯然是裝得滿滿的。王有義正要掀開箱蓋,卻見上官無心和古奇門都有意無意地退到了遠處,不禁心中起疑,忖道:“看這二人舉動,這木箱中定有古怪,但若我現在退卻,青城派的顏麵可就掛不住了。”略略躊躇,還是把那木箱蓋掀了開來。這木箱中裝著個黑色的大口袋,看不出是何質地,袋口用黃緞疊成的帶子紮得嚴嚴實實。

王有義見狀向上官無心道:“上官兄,袋中裝的何物?能否賜告?”

上官無心道:“王兄,我便是說了,你也必定不信,何必有此一問?”

王有義聞言不禁心中生出一股傲氣,忖道:“你如此說法,便是存心不給我台階下,好,我便瞧瞧這袋中物事到底有什麽了不起。”當下伸手解開了那黃緞結。

這結剛解,口袋便動了起來,王有義一驚,暗道:“莫非這口袋中竟是活物?”這念頭還沒轉過,便聽得驚天動地的一聲狂吼,口袋裏躥出一物,見風暴長到二丈來高,明明是隻惡虎的形狀,卻如人般直立,目閃藍光,利齒若劍,身後一條長尾,卻是如犛牛一般。王有義大驚失色,暴退三丈,“刷”地抽出長劍護在身前。一眾青城弟子見狀都是駭然變色,失聲驚呼。

可憐那推車的漢子們都隻是受雇而來的尋常莊戶人,早被那怪物的一聲怒吼震得魂飛魄散,愣愣地呆在原地,不知動作。那怪物見了,揚起利爪隨便撩起一個,張嘴便咬,隻聽得“喀喇”一聲響,那漢子半個身軀已不見了蹤影,空中灑下大蓬滾燙的血雨,澆落在地麵眾人頭上。眾人吃了這熱血一激,方自回過神來,膽小的當場軟倒,膽大的發一聲喊,撒腿狂奔,其中一人衝到子洋藏身的附近,腳下不知絆著什麽,“撲通”一聲栽倒在地,腦袋剛巧撞著個大石塊,登時暈了過去。

青城弟子眼見那怪物肆虐,驚惶失措,一人叫道:“大師兄,這是個什麽怪物?要怎麽對付它才好?”

王有義道:“看這畜生形貌,應該是上古魔物‘彘’,但體形如此巨大,見風即長,似乎並非尋常的‘彘’,我也不知如何對付,大家千萬小心!”

上官無心聞言嘿嘿笑道:“王兄果然好見識,此物正是‘彘’,且乃‘彘’中之王者‘雷風彘’,有數百年修行,善用雷風之力,倘若風激雷**,便威力倍增,無法收服。”

王有義厲聲喝道:“上官無心,你帶此魔物上青城山,是存心要大鬧上清宮來的。”

上官無心道:“王兄,此言差矣。我師尊得知此物出沒害人,特意將之擒來聽候師伯老人家發落,原本是裝在乾坤袋裏,封印得好好的,是你硬要看才惹出禍來,先前我也說過了,你看完了要原封不動地裝回去,你滿口應承,怎地現在卻反過來說我的不是?”

王有義聞言無言以對,忖道:“上官無心放任我打開乾坤袋,一來是製造麻煩,二來也是借機探我上清宮的深淺,倘若我等今日無法將這‘雷風彘’降服,隻怕……罷了,今日隻有舍命一搏了。”當下將長劍一引,大步上前,卓立在雷風彘身前。

雷風彘吞吃完了先前那人,低頭望著王有義,目中凶光直閃,喉內咆哮不停。王有義更不猶豫,雙足猛地一發力,高高躍起,當頭一劍向雷風彘頭頂劈去。雷風彘提起右爪護在頭頂,同時左爪閃電般地一探,抓向王有義的右足。王有義急忙將身形一縮,半空中翻了個筋鬥,長劍直指雷風彘背心,眼看就要得手,雷風彘的長尾卻猛然一抖,挾著風雷之聲抽向王有義麵門,王有義無奈,隻得旋身避了開去,誰知他腳剛著地,雷風彘已陡地一挫身,兩隻巨爪同時向他腰間合抱而來。王有義雙足踏地未實,發不出力道,隻得把長劍在地麵一撐,將身子彈起數尺,險險避過這致命一擊,但一支長劍卻被雷風彘抓了個結結實實,奪不回來。

王有義心中驚駭,忖道:“想不到這雷風彘皮糙肉厚,我寶劍雖利,竟然傷它不得,這可如何是好。”正與雷風彘苦苦相持,忽聽得一名青城弟子叫道:“大師兄,我來幫你!”隨即在胸前捏了個指訣,喝道:“靈雷擊!”王有義聞聲一驚,叫道:“不要……”卻哪裏還來得及,隻見半空中電光一閃,一個霹靂正在雷風彘頭頂炸開。雷風彘吃了這一記,縱聲怒吼,爪上力道陡增,王有義真力不繼,登時被那畜生將長劍拗斷。

王有義失了兵刃,雖然翻身急退,還是險些被雷風彘奇襲而來的長尾掃中,模樣好不狼狽。古奇門見狀冷笑道:“想不到上清宮竟有如此愚蠢的人,說了雷風彘善借風雷之力,竟然還有傻瓜用‘靈雷擊’助它一臂,是嫌你師兄死得不夠快麽?”

那弟子年輕識淺,隻是無心之失,聽了古奇門這番揶揄,登時滿麵紫紅,無地自容。王有義見狀道:“上清宮的弟子是憨厚些,但勝在誠實可靠,若不是這麽一試,怎麽知道你們說的是真是假?”他分心說這句話,險些中了雷風彘一爪,當下急忙凝神應對,再不敢輕忽。

雷風彘二丈餘高,動若雷電,與它周旋著實不易,王有義全力施為,片刻間已累得呼吸不暢,額角見汗。青城派中另一弟子見狀忖道:“這麽下去,大師兄危矣,風雷既為這妖孽所用,土石之力或可克之。”思量已定,揚聲叫道:“大師兄,我用‘飛岩術’對付它!”略停了一會兒,見王有義並不反對,雙目微閉,默念了個心訣,大喝一聲:“土神借力!”隻見四麵泥沙湧起,岩石紛飛,向著雷風彘激射而去。

雷風彘不及躲避,被幾塊大石重重打在身上,禁不住負痛狂吼,青城眾弟子見狀喜道:“這招有用。”一起喝道:“土神借力!亂石橫空!”這一下十餘人一起施為,威力端的驚人,方圓百丈內大地震動,山壁抖塌,鋪天蓋地的亂石驚濤駭浪般急湧向雷風彘。雷風彘抵擋不住,被無數亂石擊中,轟然倒地,還要掙紮著爬起來,空中大石急墜,登時將它壓了個嚴嚴實實。

王有義見狀鬆了口氣,向上官無心冷冷地道:“如何把這龐然大物放入乾坤袋中,請上官兄賜教吧。”

上官無心道:“師尊所賜靈符,也就是束袋的黃緞,乃是你親手解下的,如何又來問我?”

王有義聞言一愣,四麵觀望,那黃緞帶早不知在混亂中失落到何處去了,略略沉吟了一陣,暗道:“想來雷風彘一時之間不至脫困而出,不如了卻今日之事,再來對付這個麻煩。”當下轉向上官無心,道:“其他的木箱裏也裝著這物事麽?”

上官無心道:“或許有所不同,王兄要不要一一打開看看?”

王有義冷“哼”一聲,道:“不必了。請隨我上山。”說罷大步而去。

上官無心轉過身來,臉上露出一抹得意的陰笑,正待說兩句奚落上清宮的言語,卻見遠處長草亂動,鑽出一個人來。

這人渾身是血,看不清樣貌,向上官無心用打顫的聲音道:“且……且慢。”

上官無心愕然道:“你是何人?”

那人道:“你……你還沒付……付推車的錢。”

上官無心這才回過神來,原來此人竟是方才推車莊稼漢中的一個,不禁哈哈大笑,道:“你這殺才可真是要錢不要命,這樣吧,你若有膽再幫我把車輛推到上清宮,我給你一兩銀子。”

那人道:“真……真的?”

上官無心道:“區區幾個小錢,難道我會騙你?”

那人略一猶豫,咬牙道:“好,我幹了。”

上官無心又是一陣大笑,與古奇門各推了一輛車,那莊稼漢過來推了第三輛,跟著王有義等人向青城山上而去。

上清宮外,夜霧迷茫,四處散落的燈火也不過照出一片氤氳,王有義止住眾人,道:“二位稍等,我入內通傳。”這話還未落音,又是一陣狂風呼嘯,周圍的燈火登時滅了一半,隨即一道強電,轟然雷鳴,大雨毫無征兆地滂沱而下。王有義見狀不禁皺眉,指引著眾人到回廊中避雨,剛安置妥當,空中又是焦雷滾動,震得整個上清宮都微微顫抖。王有義冒雨向內奔去,才在半路上,忽然聽得隱約的一聲吼叫夾雜在霹靂聲中傳來,不由得心中猛地一驚,暗道:“不好,風雷激**,雷風彘力量暴增,定是已然脫困了。”當下急展身形,幾個起落來到師父通玄道人門前,還沒開口,已聽見通玄道人的聲音道:“有義,不必慌張,先定住了心神。”

王有義應道:“是,師父。師父,禦魔子的徒弟上官無心和古奇門在外求見。另外,他們帶來的魔物雷風彘又脫困而出了,弟子這就下去看看。”

通玄道人歎了口氣,道:“不必了,如此狂雷雨夜,你也不是雷風彘的對手。況且那孽畜已經過了山腰了。”

王有義驚道:“怎地如此快法?那孽畜竟然識得路徑,直奔上清宮?”

通玄道人默然不語,過了一陣,道:“有義,看來我青城派是注定躲不開這場浩劫了,你和師兄弟們……”

通玄道人話還沒說完,王有義搶道:“師父,您別說了,我們師兄弟誓與上清宮共存亡。”

通玄道人聞言又是一聲長歎,緩緩地道:“有義,隨我出去吧。”話音落地,房門“咿呀”而開,內中出來個鶴發童顏的老道,手中挽了支拂塵,身上一件太極道袍,隨著疾風獵獵飄舞。

王有義道:“是,師父。”垂首退在一旁。通玄道人遙望夜空,電光一道接著一道,鑿裂黑暗,無休無止,不禁口中喃喃道:“竟然有這般境界,你真乃天下奇才,為何偏偏……唉……”閉目呆立了一會兒,大步向外走去。

上清宮外,大雨瓢潑,青城眾弟子列陣在前,任雨水劈頭蓋臉,卻是連眼也不敢眨。雷風彘就在眾人十餘丈外,凶睛中藍光如電光般急閃,血口大張,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眾人瞥見通玄道人出來,齊聲道:“師父。”

通玄道人點了點頭,還沒答話,雷風彘已經一聲霹靂怒吼,猛撲過來。通玄道人將拂塵一揮,眾人麵前忽然多了一道薄薄的光幕,雖然看似脆弱不堪,卻將雷風彘隔在外麵,任它如何撲擊,始終無法穿越。

上官無心見狀道:“師伯好手段。”通玄道人聞聲轉過臉來,上官無心一拉古奇門,上前躬身行禮,齊聲道:“弟子上官無心,古奇門拜見師伯。”

通玄道人道:“你們師父呢?如何還不現身?”

上官無心道:“師父有事,遲來一步,讓我等先來請安。”

通玄道人一指雷風彘,道:“這妖孽是你們帶來的?”

上官無心道:“這……是……原本是……”

通玄道人不待他說完,重重哼了一聲,道:“端的是好禮!既然是你們帶來的,就由你們把它帶走吧。”說罷右掌一揮,上官無心和古奇門額上已多了金光閃閃的印記。通玄道人隨即在二人肩頭各拍一掌,二人登時撞出光幕,踉踉蹌蹌地衝到雷風彘麵前。

雷風彘見了二人額頭上的光印,狂性大發,一雙巨爪在地麵重重一拍,怒吼著向二人撲來。二人見雷風彘巨爪過處,地麵龜裂,碎石激飛,都是心驚膽寒,忙不迭地四處閃避。

古奇門叫道:“師兄,如何是好?狂雷雨夜,你我隻怕無力降服這畜生。”

上官無心道:“休要驚惶,且與之遊鬥,耗它氣力再說。”說罷閃開雷風彘的一次撲擊,不退反進,用折扇在雷風彘麵門上拂了一把。

雷風彘登時被撩撥得暴跳如雷,上官無心和古奇門收攝心神,隨機而動,雷風彘雖然勢如狂雷急電,卻是連二人的半點衣角也沒碰到。

通玄道人見狀心中暗暗歎息,忖道:“禦魔子的徒弟身手不凡,我的門人多有不及,這且不說,單是這份處變不驚的氣度,我門下又有幾人可比?天道輪回,英才歸於魔道,難道這不僅僅是我上清宮的劫數?”正自心亂如麻,忽聽得上官無心一聲斷喝,身形高高縱起,雙掌中兩道金光急閃,直奔雷風彘雙目。那妖孽見狀本能地舉起雙爪,護住麵門,同時長尾一甩,纏向上官無心雙足。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雷風彘下三路空門大開,古奇門抓住時機,一個筋鬥直翻到雷風彘腳下,用折扇在雷風彘雙足各畫了一個繞住它足脛的金圈。雷風彘察覺腳下有異,正要反擊,古奇門卻將身形一矮,從這孽畜雙足間鑽了過去。

一名青城弟子見狀不解,向王有義問道:“大師兄,他們這是做什麽?”

王有義道:“他們用‘地元鎖’鎖住了雷風彘的雙足,接下來雷風彘便隻有挨打的份了。”

那弟子道:“原來如此,早知道我們也用這招對付它。”

王有義聞言不置可否,心中卻不停自問:“‘地元鎖’我也會使,可是我有古奇門這迅如疾風的身手麽?就算有這身手,我……我會冒這個險麽?”

上官無心見古奇門已鎖住了雷風彘,轉身向通玄道人道:“師伯,雷風彘已然拿住了,要如何處置,請師伯示下。”

通玄道人冷冷地道:“我方才不是說過了,你們將它帶來,便由你們將它帶走。”

上官無心還沒答話,忽聽得天際傳來狂笑之聲,疏忽間便到了身邊,眾人隻覺眼前一花,已多了個白袍青年。

大雨還在傾瀉,可到了那白袍人身側便自動滑了開去,竟是半點水花也濺不到他身上。白袍人止住笑聲,抱拳向通玄道人一禮,道:“師兄,何必這麽小氣,跟小輩為難,沒來由地失了身份。”

通玄道人哼了一聲,道:“禦魔子,你將這些妖物帶到上清宮,到底想怎樣?”

禦魔子道:“這可都是我送給師兄你的禮物,讓師兄知道,我在外闖**,也沒忘了降妖除魔。”

通玄道人道:“是麽?那可多謝你了,既是本著除魔之意,便當著我的麵動手吧。”

禦魔子道:“師兄,我原本也打算殺了他們了事,但想師兄說過,不能一味濫殺,而應盡力滌除魔性,導之向善,我道行尚淺,不知如何施為,所以特地送來請師兄發落。”

通玄道人聞言歎道:“禦魔子,你始終都在打‘元始伏魔錄’的主意。論資質悟性,青城派百餘年來無有出你之右者,可是師父卻沒有把‘元始伏魔錄’傳給你,你猜是為何?”

禦魔子道:“師父向來偏袒你,那是眾所周知的。”

通玄道人道:“非也,師父最欣賞的人是你,可惜你心術不正,自甘墮落,竟然創出吸取妖魔靈力的邪術,師父痛心疾首,雖然將你逐出師門,但一生不能釋懷,直至臨終都在囑咐我勸你回歸正道。”

禦魔子聞言冷笑道:“正道?何謂正道?為何我吸取妖魔的靈力就成了邪道?你們這幫偽君子,個個都是一樣,無非是怕我越來越強大,所以在師父麵前進讒言,累我被逐出師門。嘿嘿……你不提倒好,既然提起來了,今日便一起跟你算這筆賬。”

通玄子道:“禦魔子,你怎麽始終不明白,妖魔的靈力都帶有魔性戾氣,初時雖然無礙,但年深月久,魔性積累,便會誘發你的心魔,你數十年的修為便毀於一旦了。”

禦魔子道:“這個不勞你費心,我既然能吸取妖力,自然有化解之法,師父不明就裏,受了你這小人的唆擺,才會將我逐出師門,把‘元始伏魔錄’傳給了你。通玄,你捫心自問,何德何能配擁有‘元始伏魔錄’?”

通玄道人道:“無德也好,無能也罷,師父既然將‘元始伏魔錄’交到我的手上,我就要全力護得它的周全。”

禦魔子聞言轉過身去,嘿嘿冷笑,忽道:“通玄,青城派是不是有條不成文的規矩,誰的本領高,誰就坐鎮上清宮?”

通玄道人道:“不錯。”

禦魔子道:“那好,你霸占上清宮也幾十年了,今日便讓出來吧。”

通玄道人道:“青城派的規矩隻用於青城派弟子,禦魔子,你莫不是忘了,師父早已將你逐出師門。”

禦魔子哈哈狂笑,道:“通玄老兒,早知道你沒有這麽容易就範,不過恕禦魔狂妄,今日你若賴著不走,休怪我血洗上清宮。”

通玄道人道:“禦魔子,這些是修道之人應該說的話麽?你滿懷戾氣,還不知回頭是岸?”

禦魔子道:“從前我修道,你誣我為魔,如今我兼修百家,自成一派,你又說我修道,通玄,不必耍心機,費唇舌,今日若要攔我,便拿出真本事來。”說罷走到不住咆哮掙紮的雷風彘身邊,揮手一拂,那畜生足上的兩道‘地元鎖’登時不見蹤影。雷風彘失了束縛,立即撲向禦魔子。禦魔子不閃不避,一指通玄道人,向雷風彘道:“去吧。”他聲音並不響亮,但不知蘊藏著何種魔力,雷風彘竟然俯首帖耳地從他身邊走過,大吼一聲,向通玄道人而來。

通玄道人右手連轉,空中忽然降下一個個金圈,接連套在雷風彘身上。通玄道人口中默念咒語,金圈收緊,將雷風彘牢牢縛住。禦魔子見狀上前從古奇門手中接過折扇,一麵輕搖,一麵不緊不慢地來回踱步。

青城弟子都是滿心狐疑,猜不透禦魔子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禦魔子狀似悠閑自在,天地間風雨雷電卻益加猛惡,眾人在狂風中勉強立定腳跟,接踵而來的閃電卻讓人幾乎睜不開眼。雷風彘得了風雷相助,掙紮的力量一波強過一波,通玄道人雙目低垂,咒語越念越急,額角邊一滴汗珠滑落下來。

禦魔子見狀速度漸變,愈走愈快,忽然“刷”地一收折扇,驟然停步,便在此時,天宇中東南西北四角各閃出一道紫色強電,盡數劈打在雷風彘頭頂。雷風彘吃了這一擊,縱聲慘叫,身上火起,皮毛血肉焦黑如炭,但雙睛中精光暴射,帶著一道道金圈,向通玄道人猛撲而去。

通玄道人見狀吃了一驚,急忙撤身退步,他這一分心,雷風彘身上的金圈登時散去。那孽畜失了束縛,更加凶暴狂野,追擊通玄道人,所過之處,登時成為一片廢墟。那孽畜速度之快,青城眾弟子隻見一團幻影,駭然之下,一名弟子叫道:“大師兄,咱們再用‘飛岩術’對付它。”

王有義道:“休要驚惶,師父自有應對之策。”話音方落,隻見通玄道人手中拂塵倏然長出數丈,飄飛的塵尾穿繞過雷風彘的身軀,如藤蘿般蔓延纏繞,雷風彘受了阻滯,轉動不靈,速度頓時緩慢下來。通玄道人用左手指在右掌心畫了個符文,躍起身形,在雷風彘天靈蓋重重拍了一記,那畜生吼叫一聲,目光黯淡,搖晃了兩下,轟然倒地。通玄道人回身從一名青城弟子腰間抽出長劍,向外一拋,喝道:“去!”那長劍化作一道白光,破空飛斬,雷風彘登時身首異處。

青城眾弟子見狀齊聲叫好,禦魔子冷笑道:“果然好手段,通玄,把這些一並打發了吧。”說罷手臂一掄,三輛推車盡數崩壞,三個黑色大口袋跌落在地上。

通玄道人道:“還有什麽妖魔鬼怪,盡管放馬過來。”

禦魔子嘿嘿冷笑,微一招手,三個黑袋口上係的黃緞帶都飛到了他手中,袋口張開,大片的煙霧噴湧出來,一片迷蒙中隻見三個古怪的形狀顯現在眾人眼前。左首一個怪物,作碩大的牛形,全身通紅,麵上五官卻有幾分人樣,雙目內凶光亂閃,口鼻中白氣吞吐。中間那物也作牛形,身軀略小,白花花的一顆頭顱,隻一隻眼,半開半閉,長尾好似一條大蛇般盤曲扭動。右邊那物則形似白鶴,白色長喙,僅一足,周身布滿紅色斑紋,熒熒生光,如同罩在一片薄薄的火氣之中。

青城眾弟子還沒瞧得分明,卻見火光亂閃,上清宮數處房梁立柱莫名其妙地熊熊燃燒起來。眾人見狀大吃一驚,一名弟子叫道:“師父,上清宮內還有敵人。”

王有義道:“莫要胡言亂語,火是右麵那妖物引起的,此物喚作‘畢方’,現身何處,何處就會有怪火跟隨。”

另一弟子道:“師兄,那右麵和中間的又是什麽怪物?”

王有義道:“紅色身軀的是‘窮奇’,妖力驚人,白色頭顱的是‘蜚’獸,所過之處,水草幹涸枯萎,瘟疫流行。”

禦魔子聞言道:“通玄,想不到你門下也有一兩個有見識的,既然識得來路,便替我把它們都打發了吧。”

通玄道人道:“禦魔子,此三物雖然厲害,也未必強過了雷風彘,用它們為難上清宮,似乎兒戲了些吧。”

禦魔子哈哈狂笑,道:“通玄,枉你修行近百年,居然看不透這其中的竅要麽?此三物陰陽兼備,屬性互補,隻需合為一體,威力何止強出十倍?”

通玄道人麵無表情,冷冷地道:“休要危言聳聽,貧道拭目以待,就看你如何能融合這三隻妖物。”

禦魔子搖了搖頭,道:“通玄,你的腦袋永遠象木頭一樣呆滯,我要融合它們的妖力,何須融合它們的軀體。”說罷在窮奇,蜚獸,畢方身上各畫了個符文,轉身展開雙臂,舉向空中,隻見三道耀眼的光芒從三隻怪獸身上衝出,盡數貫入禦魔子體內。

通玄道人見狀暗暗心驚,忖道:“原來禦魔子是將魔物的妖力引為己用,隻憑他的修為,我已未必能勝,如此一來,更是非敗不可,上清宮難保了。”他這念頭還沒轉過,隻聽得禦魔子厲聲喝道:“通玄,接招吧。”兩臂回轉,向前急推而出。

禦魔子這一擊,看似平平無奇,連風聲也沒帶起多少。通玄道人見了卻大吃一驚,猛地拔起身形,青城弟子正不解之間,隻聽得轟然巨響,通玄道人方才所站的地方已經被炸開一個大洞,碎石飛濺,站得較近的幾名弟子猝不及防,登時掛彩。

禦魔子幻起千條臂影,所過之處,霹靂聲響不絕於耳,上清宮轉瞬間便被炸得千瘡百孔,加上畢方引起的大火,四下裏濃煙滾滾,一片狼藉。青城弟子十有九傷,一麵救火,一麵裹紮,來回奔走,狼狽不堪。

通玄道人見狀大喝道:“禦魔子,看招。”將拂塵在空中猛地一轉,兩臂縮回胸前,緩緩向外推去。那拂塵越轉越快,隻見一團白影,四周空氣隨之飛旋振動,漸如颶風般呼嘯轟鳴。

禦魔子見拂塵幻起的白影中隱約有電光激**,禁不住狂笑道:“‘五雷罡風破’,好啊,通玄,我早就想見識一下你的看家本領了。”說罷吐氣開聲,“嗬”地一聲大喝,揮掌向白影中心擊去。通玄道人也在此時猛然發力,二人真力相交,轟然巨震,電光亂閃,方圓十數丈內盡被夷為平地。

青城眾弟子,上官無心,古奇門被悉數震倒,王有義勉強站起身來,抬眼望去,隻見耀目的電光中,師父的雙臂漸漸縮回胸口,額角邊汗水涔涔,不禁大吃一驚,暗道:“不好,禦魔子邪術厲害,師父隻怕要落敗了。”當下縱聲叫道:“禦魔子,你借助三魔物之力,實在太不公平,我也助我師父一臂。”說罷一躍至通玄道人身後,揮掌按在他背心“至陽穴”,將自己全身真力源源不斷地送了過去。

幾名青城弟子見狀齊聲道:“師父,我們也來幫你。”說罷搶上前去,首尾相連,各自全力施為。

上官無心怒道:“人多欺負人少麽?師弟,咱們也別閑著。”拉了古奇門在禦魔子身旁站定,一人一掌,按在了禦魔子肩頭。

雙方僵持良久,餘下的青城弟子見通玄道人等兀自落在下風,互望一眼,一起上前,將全身真力全數傳入通玄道人體內。

這時的情狀,雙方無一人不在戰團之內,上清宮內濃煙滾滾,烈焰衝天,卻再沒人能顧及。如此再過了盞茶時分,周遭已如赤炎地獄一般,地麵滾燙,不少人腳下煙霧升騰,鞋底都已烤焦了。眾人雙目赤紅,全力拚鬥,忽聽得嘩啦一聲響,一片殘磚斷垣之中鑽出個人形,竟然是幫上官無心和古奇門推車上來的那尋常莊稼漢。

上官無心見狀心中暗奇,忖道:“想不到這小子命還真硬,如此激戰,竟能不死,隻怕並非常人。”一念及此,禁不住凝眸細看,隻見那人其實隻不過十六七的年紀,目光清朗,嘴唇堅毅,果然有不俗之貌。

敘到此處,各位看官大概都已猜到,此人正是子洋。原來子洋伏在長草中,見飛奔而來一名漢子,無巧不巧正好撞暈在自己身邊,靈機一動,剝了那人衣衫換上,再用鮮血將自己臉上塗花,謊作索要銀兩,跟著上官無心和古奇門混入上清宮內。這番兩下裏激戰,子洋被坍塌的磚瓦埋在下麵,好不容易才爬了出來。

這邊通玄道人不遺餘力,堪堪頂住禦魔子的進攻,時候一長,已漸漸不支,忖道:“禦魔子好不厲害,青城弟子盡數被這廝妖力粘住,我若力盡,他們恐怕都要被生生震死,這可如何是好?看來不得不動用那物了,可目下的情狀,還有誰可援手?”目光觸到那廢墟中鑽出來的子洋,心中一動,暗道:“此人不是我青城弟子,但瞧他舉止,也不似禦魔一夥,也許……”正躊躇間,隻覺掌上禦魔子的真力一波強似一波地湧來,身後眾弟子中有人抵受不住,已經“哇”地一聲,噴出滿天血霧。通玄道人一驚,真氣稍有波動,丹田內忽地劇痛如絞,一股寒氣翻湧而上。

通玄道人心頭狂震,忖道:“罷了,想不到我這年輕時候留下的病根,竟然也正在此時發作,天不佑我上清宮,數百年的基業,終究毀於我手。”想到此處,低頭望望自己胸前,將牙一咬,向子洋道:“小兄弟,我胸前有本冊子,喚作‘元始伏魔錄’,你幫我將它取出來。”

眾人聽到“元始伏魔錄”五字,都是心中驚動,上官無心勉強道:“小……小兄弟,你……把‘元始伏魔錄’給我,我……給你……給你三百兩銀子。”原來他也被通玄道人的真力壓住,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通玄道人道:“小兄弟,老道沒有銀兩給你,但你也看見了,這些人都是惡魔,你千萬不能助紂為虐啊。”

子洋一言不發,上前從通玄道人懷中取出一本冊子,封麵古舊,其上用篆體寫著:“元始伏魔錄”幾個字。

禦魔子見狀兩眼放光,向子洋道:“小子,你把書冊拿來給我,我不但給你黃金萬兩,還教你一身通天徹地的本事,你看怎樣?”

子洋搖了搖頭,斬釘截鐵地道:“不好。”

禦魔子一愕,道:“我的本事你應該都瞧見了,難道你不想學?”

子洋道:“你的本領很高,但是我不想學。”

禦魔子不解道:“為什麽?”

子洋恨恨地道:“因為若不是你,我師父就不會死。當日我師父與陽炎魔君激戰,若不是你向那妖魔通風報信,它早被我師父一劍斬殺,怎麽會……怎麽會……總之都是你這卑鄙小人壞事,我決不會幫你!”

禦魔子聞言心中駭然,忖道:“那日風行易的確帶了兩個徒兒來,但都早早離開,為何聽他口氣,卻好似也在旁側?難道這小子天賦異稟,早早領悟了化身為虛的境界?”他心中雖驚,口中仍道:“你若在場,應該也看見了,是風行易自己本領不濟,陽炎魔君殺他易如反掌,怎能怨我?”

子洋滿腔悲憤,怒極反笑,道:“禦魔子,井底之蛙,我師父佯作不支,誘你消耗陽炎魔君氣力,更假意裝作,將你這鼠輩驚走,其後我師父與陽炎魔君一場驚天動地的決戰,終於與那妖魔同歸於盡,死得轟轟烈烈,你這卑鄙小人,怎敢信口雌黃,汙我師父聲名?”

子洋深吸了口氣,壓下怒火,回過頭來,一麵翻找,一麵道:“通玄道長,看你的模樣比我師父年紀大多了,為何反稱我師父為道兄?”

通玄道長腹中劇痛,聞言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忖道:“這傻小子,在這關頭上還來問這些不相幹的。”勉強答道:“修道之人,多半常駐容顏,你師父年歲大過我,我自然稱他道兄。”

子洋道:“原來如此,不消說,禦魔子也定然百幾十歲了……嗯,翻到了,接下來怎樣?”

通玄道人道:“你附耳過來,我跟你說……”

禦魔子聽他們說到此處,心中暗道:“‘元始伏魔錄’乃本門至寶,內中定有克製三魔獸合靈采靈的法門,若被通玄破去三獸合體,今日便討不了好去,何況我攜魔獸前來,本就是為了讓此寶現身,還道藏在什麽隱秘所在,原來就在眼前,那還有什麽好猶豫的。”當下大吼一聲,將暗藏的勁力一並迸發,向通玄道人排山倒海地湧去。

通玄道人隻覺一股巨力潮湧而來,壓得自己呼吸猛地一窒,半個字也說不出來,不禁大驚失色,忖道:“我隻道禦魔子已竭盡所能,不想他暗藏真力,攻我措手不及,這麽看來,禦魔子是存心誘我取出‘元始伏魔錄’,此人真是好重的機心。”這當兒哪容他細想,禦魔子真力越來越強,猛烈激**,通玄道人終於抵擋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通玄道人仿如門戶所在,既被攻破,餘下青城弟子如何能敵,紛紛狂噴鮮血,十有八九魂歸地府。通玄道人見狀悲憤難言,一聲斷喝,硬生生逆轉筋脈,雙臂猛然一挺,向禦魔子反擊而去。

禦魔子見擊敗通玄道人,正在得意之間,哪料到通玄道人竟然舍卻性命反擊而來,倉促接招,隻覺一道強力攻入心脈,幾乎就要將自己五髒震碎。禦魔子大駭之下,急引真氣向四肢百骸散去,上官無心和古奇門手按禦魔子“肩貞穴”,正好成了兩個發泄的佳地,二人為真氣所激,直飛出數丈開外,撞跨殘磚,跌落在地上寂然不動了。

禦魔子也“蹬蹬蹬”連退數步,噴出一口鮮血,回頭望了一眼被通玄道人這拚命一擊同時震斃的三魔獸,戟指罵道:“好個老雜毛,想同歸於盡麽?可惜你沒這能耐。”說罷深吸了口長氣,一步一挨,緩緩向通玄道人行來。

通玄道人回頭望去,見青城弟子無一幸免,不禁喟然一歎,向子洋道:“少俠,你帶‘元始伏魔錄’快走,千萬不能讓這寶物落入邪魔外道手中。”

通玄道人聞言大為憂急,拚盡全力道:“老道已經是個死人,倘若師門秘錄不保,老道死不瞑目!你快走!”

就這幾句話的工夫,禦魔子已走到子洋身前,伸手道:“拿來。”

子洋道:“休想!”

禦魔子更不多言,翻手就是一掌。子洋不知深淺,本能地揮臂硬擋,那禦魔子雖在重傷之下,子洋仍然抵擋不住,飛跌入一堆敗瓦之中,眼前金星亂冒。

子洋心中怒火如熾,忖道:“今日橫豎是走不了的,我便與你拚了!”將緊握在手裏的‘元始伏魔錄’放入懷中,翻手取了雲海給他的短劍出來,拔刃出鞘,厲聲喝道:“來吧!”

禦魔子見狀仰天狂笑,隔空一掌劈去,子洋隻覺一道大力湧來,又將自己的身軀拋出三丈,背心撞上一片火牆,衣衫登時燒著了。子洋急忙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把火焰壓滅,正要翻身站起,卻見左手刀鞘裏滾出個圓圓白白的物事來。子洋一愕,隨即心頭雪亮,原來雲海將自己的隱身石藏在刀鞘中一並給了子洋。子洋見自己的身軀正好擋住了禦魔子的視線,連忙順手將隱身石納入掌中,站起身來,一麵後退,一麵打量周圍的地形。

那畢方引起的也不知是何種怪火,雖在大雨之中,卻隻見煙不見滅,反而越燒越旺,將四麵都封住了。子洋一時找不見去路,正憂急之間,忽見一片煙塵中,王有義掙紮翻滾,搖搖欲墜地站了起來。

禦魔子見狀也是驚愕,道:“不愧是青城首徒,果然有些門道。”

王有義一言不發,勉力揚起雙臂在空中劃了個圈,收在胸前。禦魔子隻道他要發難,倒也不敢大意,正留神戒備,卻見王有義猛然轉身一擊,一道寒風湧過,竟然將火圈壓出一道缺口。禦魔子一時不明其意,卻聽得王有義叫道:“小兄弟,快走!”

子洋猛然醒悟,轉身向那缺口處奔去。禦魔子急忙來追,王有義大步迎上,到了禦魔子身前,猛地將身軀一矮,直撲禦魔子下盤。禦魔子不料王有義空門大開,自尋死路,竟然被他牢牢抱住雙腿。

子洋得此良機,奔出火圈外,轉過了拐角,將隱身石含入口中,向青城山下狂奔而去。

禦魔子翻掌擊斃了王有義,抬頭再尋子洋,卻已不見了他的蹤影,禦魔子心中一震,急忙尋找,但四麵一片雷鳴閃電,豪雨如注,哪裏還有半點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