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禦魔殞命

再說當日子洋和阿妙暫避於星藤界內，子洋伐來樹木，搭起木屋，阿妙則購來食物被褥之類，二人齊心合力，建成了一處安身之所。阿妙每日洗米造飯，打理子洋的日常生活，子洋則心無旁騖，苦參“野老悟真”上記載的仙術道法，不知不覺間，功力突飛猛進。

這一日，柴米飲水又已告罄，子洋和阿妙結伴出來，準備到建康市集采辦些。二人才隻走出數步，眼前便是一花，已多了一條人影。子洋見狀一驚，下意識地跨前一步擋在阿妙身前，再舉目望去，隻見那人麵色青白，雙目中閃著陰冷的光芒，正是禦魔子。

子洋見狀冷笑道：“禦魔子，你終於來了。”

禦魔子見他並不驚恐，不禁有些訝異，道：“小子，你不怕我麽？”

子洋道：“怕你有用麽？”

禦魔子嘿嘿一笑，道：“小子，我不來跟你廢話，你把元始伏魔錄交給我，我就饒你一命。”

子洋哈哈笑道：“你別做夢了，元始伏魔錄早已被我毀去，要書沒有，要命有一條。”

禦魔子臉上閃過一抹怒色，陰惻惻地道：“小子，你真的不怕死？”

子洋道：“我當然怕死，我也想問你，你怕不怕死？怕就立刻殺了我，否則將來我一定殺了你。”

禦魔子聞言仰天狂笑，許久不停。子洋趁機拉了阿妙，默念真訣，二人身軀一閃而沒，又再避入星藤界內。禦魔子住了笑聲，凝神再看，麵前已失了子洋和阿妙的身影，不禁心中暗驚，忖道：“這小子竟然在我麵前從容走脫，顯然已非昔日吳下阿蒙，他進步如此神速，定是拜元始伏魔錄所賜，今日若不除他，將來必是我心腹之患。”當下念起“搜神訣”，四下裏細細搜索查探。

這邊子洋和阿妙回到星藤界內，子洋不禁憂心忡忡，忖道：“禦魔子既然來到此處，定然不會輕易離開，阿妙與我水米已絕，若不想法出去，就餓也餓死了，這可如何是好？”他這裏正沉思，阿妙道：“子洋哥，你不必擔心我，阿妙已決心跟你同生共死。”

子洋聞言心中更加混亂，道：“胡說，咱們先前已說定了，但有凶險，你便須自行離去。此乃諾言，斷不可不遵。”

他話音方落，忽聽身後一人冷笑道：“果然情深意重，不須爭執了，我送你們二人同赴黃泉便是。”

子洋聞言大驚，猛然轉過身來，隻見禦魔子就在丈許之外，一雙狼眼凶狠地盯著自己和阿妙，瞬也不瞬。

禦魔子將周圍打量了一遍，道：“原來是躲在星藤界內，難怪我無法追尋你的命蹤，可惜啊，這絕佳的藏身之所，為何不好好呆著，卻要返回人間？”說罷不住冷笑。

子洋握住了阿妙手掌，將她護在身後，道：“你……你是怎麽進來的？星藤葫蘆是我師父的獨門寶貝，你怎會知道進出的法訣？”

禦魔子慢條斯理地道：“自然是從薄野老鬼那裏知道的。”

子洋道：“胡說，師父決不可能把如此重要的法訣告訴你這敗類。”

禦魔子聞言並不生氣，嘿嘿笑道：“不錯，薄野老鬼非但不肯說，還把我打成重傷，我原以為隻有風行易才有這本事，想不到死老鬼也是一般的紮手，你這兩個師父可都是當世高人啦。”

子洋聽他語氣中全是嘲諷之意，不禁心中暗驚，厲聲道：“我師父呢？你把我師父怎樣了？”

禦魔子道：“我都被打成重傷，難道死老鬼會比我輕麽？我用‘縛魂咒’定住他三魂七魄，慢慢吸收了他的元神，嘿嘿……死老鬼所有的法術法力都在我身體裏，你便認作是我的弟子也錯不了。”

子洋聞言悲憤莫名，切齒道：“你害我師父，我要你償命！”說罷雙手齊出，在空中畫下“破邪”神咒，隻見一片金光暴閃，直向禦魔子頭麵罩落。

禦魔子見那聲勢駭人，心頭暗驚，麵上卻是不動聲色，輕輕一揮手將子洋的攻勢化解了，冷笑道：“小子，你要跟我鬥，再練上一百年吧。”說著中指連彈，兩條藍色火焰飛射而出，將子洋和阿妙圍在當中。

那火焰怪異無比，時而熾烈，時而陰寒，頃刻之間便讓子洋和阿妙精力耗盡，雙雙跌坐在地上。

禦魔子見狀連聲怪笑，道：“如何？七絕陰風化為七絕陰火，天下有此才智者，舍我其誰？小子，我看你是個人才，隻要你交出元始伏魔錄，我非但不會殺你，還教你一身通天徹地的本事，今後你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天下愚民的生殺予奪盡在你手，豈不快哉？”

子洋冷笑道：“你癡心妄想，盡管殺我。”

禦魔子冷哼一聲，道：“我知道你不怕死，我不殺你，殺她怎麽樣？”說罷將手一招，阿妙已淩空飛起，越過火圈，到了他手裏。

子洋見阿妙被禦魔子掐住脖子懸在空中，兩眼翻白，雙足亂蹬，命在頃刻之間，心中一股怒火陡然爆開，不知從哪裏生出一道強力，猛地站起身來，大喝道：“禦魔子，我要你的命！”說罷左右手淩空畫了兩個符咒引到自己身上，雙足猛地一發力，身形急旋，幻起一柱龍形耀眼強光，如閃電般向禦魔子翻絞而去。

禦魔子見狀大吃一驚，失聲道：“霸龍弑神訣！”忙舍了阿妙，將全身真力運上雙臂，在身前築起一道圓形陰火靈盾，陰火方現，子洋已絞至身前，兩股巨力相撞，隻聽得一聲石破天驚的巨響，罡風激射，霹靂亂閃，子洋的身軀倒飛出十餘丈才掉下地來，全身衣衫盡碎，口中鮮血狂湧，掙紮著撐起半截身子，卻又力盡軟倒，匍匐在地上寂然不動了。

禦魔子則“噔噔噔噔”連退出七八步才穩住身形，唇邊掛下一道血線，單膝跪倒，氣喘如牛，心中更是驚駭莫名，忖道：“想不到這小子拚命一擊，竟有如許威力，我吸得薄野老鬼五成靈力，道行遠勝往昔，居然險些被這小子震散元神，他年紀不過十七八歲，人世凡胎，斷不能有此能為，他究竟是什麽人？”

禦魔子正自思忖，忽然視線裏多了一雙秀足，抬頭望去，正是阿妙站在眼前，她雙目冷若冰劍，正狠狠地盯著自己。

禦魔子心髒一陣緊縮，緩緩道：“沒想到我禦魔子竟然走了眼，你既然能安然無恙，定非常人，是什麽路數，痛快地說出來吧。”

阿妙冷冷地道：“你毋須知道，你要知道就是，你傷了一個不該傷的人，所以你隻有死路一條。”說罷抬起右手食指，向禦魔子眉心點去。

禦魔子急忙躍起，雙掌交迭，再築陰火靈盾。阿妙冷笑連連，指端射出一道黑氣，緊緊頂在靈盾上。禦魔子身受重傷，已是強弩之末，漸漸不能支持，眼睜睜看著那道黑氣一分又一分地向自己“印堂穴”逼來。

禦魔子冷汗直冒，忖道：“糟糕，這丫頭功力不遜於我，這番被她‘天魔破魂’咒訣壓住，隻怕要魂飛魄散，永不超生了。”他心中畏怯，手上自然愈加乏力，那黑氣越逼越近，頃刻間就要將他形神俱滅。

禦魔子心中淒然，隻道是在劫難逃，卻不料絕處逢生，地上的子洋恰在此時輕輕哼了一聲，阿妙聽到動靜，心神微分，禦魔子得此良機，猛然將身一抖，元神出竅，急速遁去。阿妙隻覺手下一鬆，黑氣登時穿過禦魔子頭顱，爆為一團黑焰，轉瞬間便將他肉身化為一堆灰燼。

阿妙冷哼一聲，道：“算你走得快，下次可就沒那麽好運了。”說罷返身走到子洋身邊，將他扶起，隻見他身上百十道撕裂的傷口，湧出的鮮血把地麵都染紅了。

阿妙盤膝坐定，雙手在子洋身上來回撫弄，不多時子洋身上就罩上了一層柔和晶瑩的光芒。阿妙縮回手掌，默念咒訣，片刻過後，子洋身上的傷口收斂合攏，恢複如初。阿妙見狀，略略鬆了口氣，伸手探他鼻息，卻仍是細不可覺，不禁又皺起眉頭，沉思了一陣，喃喃道：“也隻有這個辦法了。”當下扶起子洋，用發簪刺破他手掌，也刺破自己手掌，將二人傷口緊貼，把自己的鮮血一點點渡了過去。

半個時辰後，子洋臉上有了淡淡的血色，呼吸漸漸有力，阿妙卻是麵色慘白，腦中陣陣眩暈，隻得撤了手掌，製住二人血脈，靜坐調息。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阿妙元氣稍複，睜眼望去，子洋兀自昏迷不醒，但氣息均勻，已無性命之險。阿妙懸著的心這才放下，施法隱去地上的血跡，探手輕抹子洋臉上細密的汗珠，目光中一片愛憐。

子洋受了觸碰，渾身輕輕一震，緩緩睜開眼來，他腦中仍舊天旋地轉，好容易凝神看清了阿妙，臉上倏然閃過一抹笑意，道：“阿妙，你沒事麽？”

阿妙聞言眼圈一紅，抓住了他手掌，道：“我沒事，你覺得怎樣？”

子洋道：“沒什麽，隻是有點暈暈的，啊喲，對了，禦魔子呢？他在哪裏？”子洋一想到禦魔子，全身不知從哪兒生出一股力道，陡然翻身坐了起來。

阿妙伸手扶住他肩膀，道：“子洋哥，你不用再擔心了，禦魔子已經被你打死了。”

子洋聞言一愕，道：“你……說什麽？禦魔子被我……打死了？”

阿妙點頭道：“是啊，他真的被你打死了，你瞧那邊，那堆物事就是禦魔子的屍身燃燒留下的餘燼。”

子洋順著她手指望去，果然見到一堆焦黑的塵埃，隨風飛揚飄散。子洋呆了好一陣，才道：“那……真的是……真的是……”

阿妙道：“是啊，真的是禦魔子的屍身，不過阿妙還見到一道光芒從那餘燼中遁去，你說會不會是禦魔子的元神還沒有消滅？”

子洋沒答她話，又愣了好一陣，才喃喃道：“我打死了禦魔子？這怎麽可能？師父都不是他的對手，我怎麽能……禦魔子沒有那麽容易死，這定是他的障眼法，不錯，定是他的障眼法……”

阿妙道：“子洋哥，無論是不是障眼法都好，他始終是被你擊退了，從今以後咱們再也不用怕他了。”

子洋聞言又是一呆，片刻後才喜道：“是啊，咱們再也不用怕他了，咱們再也不用怕他了。”說罷哈哈大笑，一個筋鬥翻了起來，手舞足蹈，又叫又跳，興奮之情，溢於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