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畫四 掙紮1

作者:朱小丹

創作時間:2007年

材質:布麵油畫

尺寸:129×194cm

畫麵上,四周是一望無際的荒草,從一座巨大的墳墓中伸出無數雙求生的手,這些手簇擁著、扭曲著抓向空中,仿佛要撕裂大地、撕裂天空。特別是從墳頂伸出的一雙枯枝般巨大的手,高高地伸向天空,手裏還拿著一塊紅巾奮力揮舞著,以其強烈的視覺衝擊力,讓觀者從心靈深處體味到生命在絕望中的最後掙紮。畫麵展現的是那些渴望新生的生命不屈的求生意誌和向往自由的抗爭精神。整幅畫麵以金字塔形構圖,墳頂上的巨大枯手搖動著一條紅巾,為畫作強烈的悲劇氣氛增添了一抹希望,更彰顯了那些強壓下的靈魂不屈不撓的悲壯美。作品不是一幅單純的畫,它是畫家對現實的影射,是浪漫主義作家對現實的批判精神與反思精神的表達。

晚上我睡不著,文白的樣子總是浮現在我的眼前,便情不自禁地支起畫板畫了一張文白的肖像,背景接近全黑,光源往他的左臉打過來,使他的鼻尖與額頭之間產生濃烈的神秘氛圍,右臉光線深暗,使他的眼睛顯得銳利有神,他的嘴角叼著一支煙,這支香煙的前端小小的火心似乎在那兒滾滾地燃燒,燒得我心裏暖滋滋的,我越是痛苦,越是壓抑,就越想用亮麗的顏色與華美的點綴在他的肖像上做適當的安排,以做反擊。因此我將他的臉畫得猶如一朵盛開的向日葵,對抗周遭的一片漆黑,借發光輻射的效果表達他靈魂深處的饑渴與胸中的熱情,我還在黑色的背景中點綴了環狀的粗線條,像極了圍繞的光圈,給他配上光環,代表他不滅的救贖之光。我覺得他的救贖之光為世間苦難的靈魂點燃了一根火柴。堅信這堅韌而溫暖的火苗早晚會變成熊熊燃燒的大火燃盡一切黑暗。我的心上人,我感覺我畫這張肖像時傾注了我生命中全部的愛,也隱含著高山流水般的憂傷。文白,你到底在哪裏?你聽到我的心在呼喚你嗎?難道你也像靈風一樣迷失在蜥蜴人國?否則為什麽在我的眼前始終有一團迷霧?這團迷霧就像一片下垂的白旗,白旗掩蓋了什麽?當然是天機,不然他們不會被訪民非暴力的表達嚇得草木皆兵,權力爛了不可怕,可怕的是“士”也爛了,好在有你,才一雪文人低賤仰視中的高境界恥辱,文白,頌歌應該獻給你,當然狗叫也應該還給權力。我是將文白的肖像畫蓋在臉上才睡著的,我在夢中夢見了我倆討論《神話》插圖,我問他喜歡哪一幅,他說他喜歡靈風在蜥蜴人國夢見桃落那幅,我問他為什麽喜歡這一幅,他說他在魔窟也經常像靈風夢見桃落那樣夢見我,我說你壞,你明明夢見的是張欣,卻說夢見的是我,他聽罷許久沒言語,我問他你為什麽不說話,他竟雙手捂著臉嗚嗚啜泣起來。我剛想問他為什麽哭,卻發現他流出的是血淚,那鮮紅的眼淚一下子讓我想起張欣曾經托夢給我的那個晚上,張欣流的也是血淚,這太恐怖了,我驚得大叫而醒,卻發現是一個夢,隻是這個夢就像蜥蜴人國那麽虛幻。從我的本能出發,我特別希望能在夢中和文白**,可是夢與願違,看來我對文白的擔心牽念遠遠超過了我的性本能,抑或是文白的處境抑製了我的性本能,總之,夢醒後,我對文白的惦念更加強烈了。天光已經大亮了,今天無論如何我也要見到丁不見,我起床洗漱打扮後,迫不及待地給車夫打電話,他老半天才接,一開口就驚得我目瞪口呆,原來車夫昨天離開酒店後,在回家的路上,那輛依維柯又盯上了他,不僅如此,在快到他家的僻靜處,那輛依維柯攔在他的車前,幾個大漢下車後,不分青紅皂白地把他拖下車就是一頓暴打,現在車夫正躺在地壇醫院的病**,醫生怕他被打成腦震**,讓他住院觀察,我聽罷心急如焚地離開酒店,打了一輛車直奔地壇醫院。一進病房,我就驚呆了,車夫從頭到腳都纏著繃帶,眼睛瘀青得像一對熊貓眼,嘴唇腫得像驢唇似的,僅就頭部來講,用鼻青臉腫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我心痛地問:“車夫,他們憑什麽把你打成這樣?”他悲哀地說:“他們說是我自找的,這一次是找打,下一次再跟蹤他們很可能就是找死!”我憤慨地問:“如此喪心病狂,他們到底是幹什麽的?”車夫痛苦地翻了翻身,憂鬱地說:“說不好,不過他們口口聲聲說,和老大哥作對就是找死!”“老大哥?”我用鄙視的口吻疑惑地問,“老大哥是誰?”車夫厭惡地說:“不知道,可能是他們的主子吧!”我用充滿譴責的口吻氣憤地說:“簡直沒有王法了,難道他們是黑社會?”車夫眼神絕望地穿過我,臉色陰沉地說:“黑社會敢如此明目張膽地綁架訪民?我現在敢斷言,文白和張欣以及沈丹娜同事的失蹤一定與這幫渾蛋有關。”車夫的斷言讓我受傷的心靈痛苦極了,便不依不饒地追問道:“那麽他們究竟是些什麽人?”車夫寒鴉般的眼神蒙上了一層陰霾,青腫的鼻子因憤怒而微微發紫,他咬著牙關說:“他們不是人,是魔鬼的爪牙,是白社會的毒瘤!”“白社會?”我不解地問:“對!”車夫毫不猶豫地說。“車夫,”我關切地問,“你報警了嗎?”“報了,”車夫長歎一口氣說,“警察問,他們為什麽打我,我隻好從死嬰事件一直講到訪民失蹤。”我急切地問:“警察怎麽說?”車夫無比失望地說:“警察說我一定是腦子被打壞了,說他們從來就沒有接到過訪民失蹤的報案。我說關於訪民失蹤的情況京城各大報都報道過,他說,報上的話怎麽能信?現在的報紙為了發行量有幾張說真話的?我被他問得啞口無言!”我被他說得心裏一陣陣發寒,感覺自己快要凍成一個雪人了。這時我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我從包裏掏出手機,發現顯示的手機號很陌生,猶豫片刻我才按下接聽鍵,把手機貼在耳邊,還未等我把“喂”說出口,對方搶先用沙啞的聲音問:“是朱小丹老師嗎?”我連忙說:“對,您是哪一位?”對方令我驚異地說:“我就是你要找的東州市駐京辦主任丁不見呀。”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脫口而問:“你是誰?請你再說一遍!”對方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我這才興奮地問:“您真的是丁主任嗎?”對方開玩笑地說:“錯了管換!不瞞朱老師說,我也一直在找你。”我頓時警覺地問:“您一直在找我,為什麽?”丁不見溫和地說:“朱老師,見麵再細說吧,你不是很想見我嗎,剛好我現在有時間,如果你方便的話,我在辦公室等你。”我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掛斷電話,我把情況跟車夫說了一遍,車夫不放心地說:“小丹,你怎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答應見他呢,萬一他……”我知道車夫擔心什麽,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用破釜沉舟的語氣說:“車夫,管不了許多了,這個丁不見是我們找到文白和張欣以及那些失蹤訪民的突破口,無論如何我都要見他,隻有見到他,我們才能弄清楚’金太陽護送’是怎麽回事,車夫,為我祈禱吧,我已經嗅到了黑魔的味道。”車夫青腫的眼睛裏充滿了擔心,他神情焦慮地說:“小丹,真想陪你一起去,可是我現在……”他哀歎一聲,伸手從枕頭底下掏出一串鑰匙,接著說:“小丹,這串鑰匙有我家的、有我辦公室的、有畫室的,還有我的車鑰匙,先都交給你,醫生說我無論如何也要在醫院裏觀察幾天,怕我留下腦震**後遺症,這幾天我不能陪你了,你就當幾天這串鑰匙的女主人吧。”車夫對我的信任讓我很感動,但我還是不習慣“女主人”的稱謂,車夫心智敏銳,又有商人的狡黠,我怕中了他的“苦肉計”,因為我對車夫隻有感激、感動,甚至有超越友誼的感情,但沒有愛,關於這一點我始終十分清醒。我一向將愛情視為藝術,將藝術視為信仰,這和“女主人”三個字風馬牛不相及,我怕是永遠也做不了“女主人”,隻想**的天使、藝術的天使,這一點隻有文白能夠體味出來。對我來說,文白的愛猶如空氣,我雖然摸不著,但他一直在那兒。托馬斯?默頓說:“愛是與他人心靈相通,在他人身上發現神的光輝。”自從與文白結識以來,我一直沐浴在這樣的光輝中。正因為如此,我隻留下了奔馳車和畫室的鑰匙,車夫見我隻留下了這兩把鑰匙,他苦笑地搖了搖頭,神情中隱含著失落的“真誠”,纏滿繃帶的大圓臉,像一朵凡·高筆下的向日葵。對凡·高而言,向日葵具有特別的意義,黃色意味著友誼與希望,畫本身象征“感謝”,這恰恰是我對車夫的感覺。

告別車夫,我心亂如麻,真不知道沈丹娜三番五次找不到的丁不見突然召見我,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他誘發了我內心極度的焦慮,我必須重新整合自我才不至於讓自己心裏五味雜陳的。此時,我一邊開車,一邊想,前些日子,有車夫陪著真好,即使被“金太陽護送”追蹤時也沒有像現在這樣心裏沒著沒落的。巨大的孤獨感時不時襲上心頭。我感覺命運正斜著眼睛瞧著我,仿佛我是自不量力的蠣蜉,那麽文白呢?抑或正是由於他慧眼獨具,才看到了世外桃源的本質——魔窟,才一步一步地陷入世外桃源的苦獄。這是個冠惡行以美名、冠美名以惡行的世界,我有時不勝詫異地想,文白的心靈是一道別具風格的地平線,正因為如此,我才對他心向往之,我對文白的愛遠遠超出了肉欲的領域,我覺得我與他已經合二為一,不可能從我身上剝離他而不毀壞我。此時此刻,我從《神話》中深深體味到文白的審美愁思,腦海裏閃現的全是他的影子,正如靈風一閉上眼睛就夢見桃落一樣。

這幾日,靈風隻要閉上眼睛就會夢見桃落那清麗而淒婉的身影和哀傷而迷離的眼神,那身影雖然窈窕,但飄忽;那眼神雖然美麗,但少了嫵媚和天真。由於對桃落痛徹骨髓、激**魂魄的思念,讓靈風消瘦了許多,但是,使命和磨難讓靈風更堅強,更執著,他身上越發顯示出人神的浩然正氣。這夜,靈風等人夜宿在一個山洞中,令靈風等人驚奇的是,一進這個洞,仿佛飄浮在宇宙中,漫天繁星像花雨一樣飄落,各種星座讓人目不暇接,進洞時腳下踩的是山石,進洞後卻變成水狀物,隻是這水狀物柔中有剛,人們踩在上麵,綿軟而堅硬。“靈風,我覺得這個洞有些怪異。”楚雅警覺地說道。“我們一路上經曆的哪件事不怪異?”靈風詼諧地笑道,“休息吧,如果我們真的遇不上怪異的事就真的怪異了。”劍士們覺得靈風的話有趣兒都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這天晚上,靈風成了夢境的主人。他麵對著桃落的星座酣睡不醒,在明亮的星光中,思緒像冰澈的溪水,流淌過若桃花般燦爛的心靈。迷茫中,靈風的眼前如霧般映照出一片桃源,漫山遍野的桃花在暮色裏恰像一片不散的霞雲,在洶洶的春色之中繁花似怒,似乎在責怪靈風:麵對如此旖旎的風光,為何這般哀傷?忽然微風拂過,灑落片片紅淚,將空氣映襯出粉色,一位粉若桃花的女孩,提籃漫步在花海中,憂鬱得楚楚可人,竟是驚心動魄般的美麗。靈風定睛看去,正是日思夜盼的桃落。桃落將被風吹落的花瓣拾於籃中,漫步到溪邊,低頭顧影,細細的睫毛掩著她柔媚的眼睛,卻沒有笑意,眼圈周圍罩著痛苦的黑暈。“落兒,為何這般哀傷?”靈風迷迷糊糊地夢吃道。“因為這些飄落的桃花讓我心碎。”桃落拭淚答道。“不過是一些花瓣而已。”靈風想勸慰卻又不知如何開口,敷衍著說道。“你懂啥!桃花離開枝頭就好比我離開了風哥。”桃落嗔怪地說道。靈風望著桃落一雙淚眼,強烈的內疚湧上心頭,情不自禁地啜泣起來。“你為何哭泣?”桃落心碎地冋道。“落兒,因為我就是你的風哥!”靈風失神地說道。桃落聽到“風哥”二字,竹籃中的桃花立刻變成了黑色。“你不是風哥,你壞,你壞!你還我的桃花。”桃落的哭聲像一團驅趕不散的氟氧壓迫著他,撕心裂肺般痛苦。滿臉淚痕的桃落將竹籃置於溪水中洗呀洗呀,終於將黑色洗去,天卻黑了,黑暗像是故意捉弄這樣一對相愛的人,要麽花瓣變成了黑色,要麽天空變成了黑色,仿佛他們之間擁有一份美麗就要擁有一份黑暗。桃落終於隨著黑暗漸漸隱去,一雙失神的眼睛哀婉地望著靈風,痛苦而悲傷地泣道:“風哥,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落兒,落兒!”靈風失魂落魄地喊道。他這麽一喊,眾人皆被驚醒,都趕緊圍上來,卻發現靈風滿頭大汗,氣喘籲籲。楚雅連忙推醒靈風,靈風猛然坐起,發現原來是南柯一夢。此時,天光大亮,洞口有陽光像金劍一樣射了進來,一陣怪異的笑聲驟起,讓人毛骨悚然,駭然之下抬頭看去,不禁驚得目瞪口呆!原來周圍站滿了手持大刀、長矛、盾牌、弓箭的蜥蜴人,成千上萬、數不勝數,這些人的身材和一般人一樣,隻是長著蜥蜴一樣的頭顱。這巨大的山洞也不是一般的山洞,而是一張巨大無比的蜥蜴大嘴,腳下踩的綿軟而堅硬的東西,正是這大嘴蜥蜴的舌頭。靈風一下子明白了,昨夜露宿在這蜥蜴大嘴中,那滿天星鬥,不過是這些蜥蜴人的眼睛。原來蜥蜴人早就設好圈套,在這兒等著自己了。想到這兒,靈風一陣暗喜,因為隻有找到蜥蜴人,才能闖出蜥蜴人國,這隻是尋找聖盆的第一關啊!一位頭戴金皇冠、身穿黃袍的蜥蜴人,威風凜凜地坐在一把形如蜥蜴的禦座上,揮了揮手,眾蜥蜴止住了鼓噪之聲。靈風心下揣度,這大概就是蜥蜴人國的國王了。“你們是什麽人?怎麽敢擅闖我蜥蜴人國的王宮?”國王趾高氣揚地問道。靈風心想,這蜥蜴人果真是怪異,皇宮大殿竟在一頭巨大無比的蜥蜴嘴中。“我是人神靈風,來自夜山。”靈風神情自若地答道。“人就是人,神就是神,人神是什麽怪物?有什麽特殊的本事?”國王撇著大嘴問道。成千上萬的蜥蜴人嘻嘻哈哈地嘲笑起來。“蜥蜴就是蜥蜴,人就是人,蜥蜴人又是什麽怪物?有什麽特殊的本事?”靈風針鋒相對地問道。“你們死到臨頭了,還敢嘴硬,來人哪!把他們都給我拿下。”國王勃然大怒道。“且慢,我們本是路過貴國,並無惡意,何必大動幹戈?”靈風從容斷喝道。這時,從國王身後閃出一位身穿水香綠羅裙一臉柔媚的蜥蜴女人,她扭捏作態,千嬌百媚地說道:“父王,這個人什麽神的一表人才,英俊瀟灑,不如招為駙馬,父王不是多了個好幫手?”“好是好,就怕他是個不中用的花瓶呀!”蜥蜴人國國王輕蔑地揶揄道。“呸,竟敢對人神不敬!”楚雅怒道。“喲,我們招人神為駙馬,是大敬,怎麽好心當作驢肝肺了呢?”蜥蜴公主媚聲媚語地說道。“不識抬舉的東西?來人呀!給我拿下!”蜥蜴人國國王耀武揚威地吼道。“慢著,父王,您別著急嘛,讓我再勸勸他們。”蜥蜴公主嬌嗔地攔阻道。“公主莫勸,我早有妻室,不可能再娶她人。”靈風正色道。“騎,父王,他說他有妻室,真是氣死人了,你的妻子是誰?長得有我美嗎?她叫什麽名字?”蜥蜴公主嗔怒道。“人神之妻當然美若天仙,名叫桃落。”辭頌睨了蜥蜴公主一眼傲慢地說道。“原來是風婆婆抓走的女賤人,不過是端盆的女奴罷了。”蜥蜴公主哈哈大笑道。靈風一聽“端盆”二字,內心激靈了一下,心想,“難道這些蜥蜴人知道桃落的下落?我們人少,硬闖不是蜥蜴人的對手,看來隻能智取了。”這時,一位手持長矛的蜥蜴人從洞外跑進來興衝衝地說道:“報告大王,外麵下雪了。”“下雪了,好啊,雪是我們蜥蜴人國的祥瑞,難道是這些擅闖王宮禁地的家夥帶來的?押著這些家夥,走,咱們看看去!”蜥蜴人國國王眼中閃著綠幽幽的光似乎很高興地說道。成群的蜥蜴人押著靈風等人走出王宮,果然外麵下起了鵝毛大雪,不過,蜥蜴人國的雪很是特別,是七彩的,瑰麗之極,一朵朵從空中飄落下來,婉若毛茸茸的花瓣,一時間整個世界成了七彩的世界。隻是天氣並不寒冷,而且還暖洋洋的。清晨的陽光透過濃密的枝葉,斜射下來形成無數金色的光柱,映得漫天七彩瑞雪瑰麗多姿,撲朔迷離。忽然,七彩雪花中出現了黑色的,眾人皆驚,不一會兒,七彩雪花全部變成了黑色,黑雪鋪天蓋地,漫天飛舞,成千上萬的蜥蜴人嚇得四散奔逃,天地間一下子黑了起來。“誰再跑,這就是下場!”國王揮劍砍死兩個正在跑的蜥蜴人大罵道。沒有人再跑了,但是,所有蜥蜴人臉上都露出了極為恐懼的神色。“我們蜥蜴人國有史以來,從來都是下七彩瑞雪,從未見過黑雪,黑色是我們國人最忌諱的,看來要有大災難了!來人哪,把這些來曆不明的人給我關起來,說不定這漫天黑雪是他們帶來的。”國王聲色俱厲地吼道。靈風等人重新被帶回到在外麵看是山洞,走進去就是如蜥蜴大嘴般的宮殿,他們被關在了一間如牙齒般的屋子裏,隻是這間屋子腥臭難聞,其實這是王宮大殿的廁所。靈風心中一直覺得蜥蜴人國下的漫天黑雪著實蹊蹺,“楚雅,辭頌,你們倆不認為這漫天黑雪太奇怪了嗎?”靈風滿腹狐疑地問道。“會不會與黑魔有關?”楚雅沉思半晌反問道。“難道這惡魔會派爪牙跟蹤上來了?”辭頌若有所思地分析道。“不好說,反正黑雪的黑不是一般的黑,是帶著魔力的。”靈風蹙額說道。“掌門人,那我們該怎麽辦?”劍士們齊聲問道。“隻能見機行事想辦法逃出去!”靈風咬著細牙決然說道。夜深了,王宮大殿悄無聲息,透過窗戶,靈風發現這些蜥蜴人是貼在洞壁上睡覺,而且還睜著眼睛,眼睛閃閃發光,宛如星星,他們睡覺時按著宇宙中的星座位置排列,好生奇怪,此時,除了幾個看門的蜥蜴人在門外巡弋外,看不見任何移動的物體。突然,窗前閃過一個黑影,緊接著,撲通幾聲,像有人摔倒,然後一陣沉寂後,門突然打開了,一個蒙麵黑影閃了進來。靈風剛要拔劍,那黑影摘下麵罩動情地說道:“人神大哥,莫驚,是我!”靈風一看是國王的女兒蜥蜴公主,心下驚異道,“她來這兒幹什麽?”心裏想著便脫口而出。“人神大哥,”蜥蜴公主溫柔地說道,“我喜歡你,所以前來相救,我父王認為你們是黑雪災星,明日要殺你們祭天,來,我放你們走。”靈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愕著望著蜥蜴公主。“我們怎麽相信你是來救我們的?”辭頌將信將疑地問道。“害你們,白天就害了,還用等到這個時候?”蜥蜴公主嗔怪道。“多謝公主!”靈風深鞠一躬說道。蜥蜴公主摸了摸靈風的臉,柔媚地說道:“多英俊的臉啊,殺了你怪可惜的,我救你們出去,可別忘了我!”“公主的大恩大德我們永世難忘!”靈風感激地說道。“快走吧,讓我父王發現,就糟了。”蜥蜴公主動情地抹了抹眼淚說道。眾人隨蜥蜴公主一口氣在山洞中跑了兩個時辰。“好了,”蜥蜴公主氣喘籲籲地說道,“剩下的路你們自已走吧,那是王宮的後門,除了我父王,誰也沒進去過,送君千裏終有一別,你們多保重!”靈風沒有想到,在蜥蜴人國裏頻頻遇險,居然會遇上這麽一位重情重義的公主,心裏很不是滋味。“公主,請多保重,告辭了。”靈風抱拳辭別道。蜥蜴公主灑淚親自推開後門,眾人一個個出了後門,靈風斷後,出後門前他最後回頭感激地看了公主一眼,那公主已經淚流滿麵了。

靈風等人沿著崎嶇的小道一路前行,一位劍士詫異地言道:“掌門人,我怎麽覺得腳下軟綿綿的,好像在大蜥蜴的食管裏莫非我們鑽進了大蜥蜴的肚子裏?!”另一位劍士插嘴道。“靈風,我看他們倆說得有道理,我也感覺我們是在大蜥蜴的肚子裏。”楚雅附和著說道。“真想不到,這蜥蜴人國居然在一隻大蜥蜴的肚子裏。”辭頌湊趣兒地說道。“前麵還不知道會遇上什麽危險呢?!”靈風擔心地說道。他話音剛落,就聽見“當”的一聲巨響,一隊人馬從後麵已然追了上來。“站住,不站住就放箭了。”“嗖嗖嗖”,“當當當”,原來這些蜥蜴人放的箭擊中目標可以爆炸,威力十分巨大。“糟了,看來要有一場惡戰了!”靈風手握光陰之劍冷冷地說道。“我早就憋著勁想揍這些渾蛋了!靈風,不跑了,幹掉他們再說,我倒要看看這些蜥蜴人有什麽本事。”辭頌惱怒地說道。眾人停下腳步準備應戰,蜥蜴人很快追了上來,領頭的蜥蜴人喝道:“大膽妖孽,竟敢深夜潛逃,來人哪,把他們給我拿下!”幾十個蜥蜴人拉著架勢跳上來要打鬥,劍士們一個個橫劍招架。“領頭的,有本事咱倆單打獨鬥!”辭頌挑釁道。“當嘀,敢跟蜥蜴人國第一勇士叫號,好啊!有什麽本事,你就使出來吧。”領頭的蜥蜴人瞪著一對綠汪汪的眼睛七個不服八個不岔地一邊說著,一邊手執長槍跳到前麵,對準辭頌的心口,舉槍便刺。辭頌趕緊躲閃,心想,“小子,夠狠!專往致命的地方紮。”他解下寬帶用力抖了一下,寬帶變成一柄長劍,長劍在手嗡嗡顫動,躍躍欲試,一眨眼,辭頌已淩空刺到領頭的蜥蜴人眼前,雙方戰在了一起。起初,辭頌根本沒瞧得起他,怎奈,交起手來才知道這個蜥蜴人的身手絕非等閑之輩,僅憑打鬥,辭頌一時難以取勝。隻見領頭的蜥蜴人槍花耀眼,一團紅纓在辭頌麵前出神入化,讓人眼花繚亂!辭頌心想,硬碰硬怕是一時不能取勝,他靈機一動跳出圈外,將長劍一抖,長劍變成寬帶,那寬帶拋出以後,正好纏在蜥蜴人刺來的長槍上,辭頌用力帶了一下,蜥蜴人的長槍瞬間脫手,“嗖”的一聲飛了出去,紮在洞壁上,山洞劇烈地抖動起來,仿佛大蜥蜴的食管紮了根刺,疼痛難忍,晃動身軀一般,眾劍士頭暈目眩,站立不穩。那領頭的蜥蜴人見長槍脫手,惱羞成怒,他忽然扭動身軀,脖子粗臉綠,身軀越憋越大,足有十個辭頌那麽大,然後他一揮手,一跺腳,長出了千隻手,千隻腳,這隻巨大的千手千腳的蜥蜴人一聲怒吼,向辭頌襲來,辭頌被這蜥蜴人的突變嚇了一跳,正不知所措時,楚雅揮舞閃電之劍與千手幹腳的蜥蜴人戰在了一起。隻見楚雅砍掉那怪物的一隻手,手便長出來,砍掉腳,腳便長出來,楚雅忙了半天,那怪物毫發未損,仍然嗷嗷叫著向楚雅撲來。靈風也拔出了光陰之劍上去幫忙,其他的蜥蜴人見靈風幫忙,也都各執兵刃殺了上來,眾劍士毫不示弱與蜥蜴人混戰在一起。靈風的光陰之劍與楚雅的閃電之劍一樣,砍掉那怪物的手長手,砍掉腳長腳,辭頌見難以取勝蜥蜴人,便拔出長簫,吹奏了起來,簫聲嗚咽,恍如隔世!沒想到,簫聲一起,所有的蜥蜴人都不打了,那千手千腳的怪物也慢慢恢複了原樣,突然所有的蜥蜴人隨著簫聲手舞足蹈起來。靈風心想,沒想到這些蜥蜴人居然喜歡音樂,可是那些手舞足蹈的蜥蜴人跳著跳著,撲哧撲哧地一個個都化成了攤攤膿水,腥臭難聞,黏稠地蔓延。“嗨,早知道辭頌的簫聲能殺死這幫家夥,咱們就不用費這勁了。”楚雅沮喪地說道。眾劍士覺得有趣兒,都嘻嘻大笑起來。“還不快跑,再不跑,說不定這些黏稠的膿水一會兒又活了。”靈風詼諧地恐嚇道。眾劍士一聽嚇得一個個拔腿就跑,靈風、辭頌和楚雅見劍士們抱頭鼠竄的樣子,都哈哈大笑起來。

丁不見長著一張酷似青蛙的大嘴,讓我情不自禁地聯想到《神話》中的蜥蜴人,他見到我咧著大嘴說“歡迎歡迎”時,我感覺他的大嘴就像一口大染缸,裏麵不知隱藏著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我甚至覺得那些失蹤的訪民就藏在這張大嘴巴裏。當然那些失蹤的訪民中也包括文白和張欣。丁不見有一雙充滿算計的小圓眼睛,黃黃的,滴溜溜轉個不停,一看就是個工於心計、詭譎圓滑的家夥。更讓我吃驚的是他似乎對我了如指掌,我卻對他知之甚少。因此在沒弄清楚他想見我的意圖之前,我一直處於警覺狀態,談話中也一直處於守勢,他卻談笑風生地跟我大談了一番和文白的友誼,然後大言不慚地問我,怎麽看待富貴問題。我說目前的中國社會存在著一個富了以後不知所措的問題。他十分感興趣地問:“此話怎講?”我直言不諱地“孔夫子講,富而好學,富而好禮,如今中國的暴發戶們無論是官場上的,還是商場上的,大多是富而好利,富而好賭,富而好**,完全失去了心靈的方向,如果富了以後不會往‘貴’的方向走,必然導致精神的粗鄙化,俄國的思想家別爾嘉耶夫認為,俄國的國民性中有追求神聖性但不追求正直的特質,其實中國何嚐不是如此,官場人為了追求權力的神聖性,不知有多少人喪失了良知。”丁不見用審視的目光看著我,若有所思地說:“看來朱老師是話裏有話呀,我倒很想聽聽在大畫家眼裏的‘貴’是什麽?”我討厭他的居高臨下,盡管他表現出纖尊降貴的親切風度,便拋開所有的警覺,敞開心扉地說:“所謂‘貴’當然是指高貴、高雅、高尚的精神境界,它包括品格的高潔、精神的雄健、心氣的驕傲、理性的卓越、道德的完善,自尊、自律、自明。”丁不見不屑地問:“有這樣的人嗎?”我微微一笑,毫不猶豫地說:“當然有,文白就是這樣的人。”丁不見聽罷從臉上擠出難看的笑容,未置可否地說:“這家夥的骨子裏確實有一種不可征服的傲慢。不然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這是我和他見麵後,他不經意間透露岀關於文白的最重要信息,從這個信息上判斷,文白的處境非常糟糕,我深吸了一口陳腐的空氣,鼓足勇氣追問道:“丁主任,文白落到了怎樣的地步?”他閃爍其詞地說:“朱老師,別誤會,我的意思是他躲在唯心現實主義的象牙塔裏太久了,再這麽下去,就被這個時代拋棄了。”很顯然,文白在他眼裏已經變成了一個異類,我心想,這種人除了權力之外,恐怕再也沒有什麽值得他敬畏的了,此時此刻,他臉上透露岀的是一種“我是流氓我怕誰”的表情,看著他那種毫無原則的表情,我覺得既可氣又可笑,便用一種傲慢的口吻說:“沒有象牙塔就不可能有高貴精神的熔煉。什麽是象牙塔?就是那些有心靈家園的人呈現心靈圖景的私人空間,這跟關懷社會並不矛盾,無論是作家,還是藝術家在精神價值創造時必須沉浸在一個自由的心靈空間裏,必須要有一個麵壁的狀態,這樣創造出來的作品、藝術品審美形式才可能精致,才可能有深度。正因為文白以重塑象牙塔的精神鍛造每一部作品,他才受到廣大讀者的關注。丁主任,我們的社會正是因為有了文白這樣的作家、藝術家,我們才懂得了什麽叫人‘貴’!一個國家如果沒有人‘貴’,就不可能有民富和國強。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丁不見咧嘴一笑,不以為然地說:“小丹同誌,你別忘了,沒有國就沒有家,沒有家就沒有人,中國的曆史可是家天下的曆史。中國的曆史可從來不是什麽象牙塔而是一個甕,誰忤逆它,它就請誰入甕。”我十分驚愕於他的謬論,內心深處有一頭野獸咆哮起來,但是我仍然從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反問道:“這麽說那些失蹤的訪民是被你們請君入甕的了?”他突然哈哈大笑道:“小丹,想不到藝術家也會扣帽子呀!”我不失時機地問:“那麽丁主任怎麽看那些失蹤的訪民呢?”丁不見詭譎地眨了眨小圓眼睛,用冠冕堂皇的口氣說:“我不認為他們失蹤了。”我對他的回答非常詫異,追問道:“那他們去哪兒了?”他流露出泰然自若的神情,仿佛我的追問荒唐可笑似的,臉上掛著冷漠的微笑說:“當然去了他們該去的地方。”他的回答似乎在故意挑戰我的領悟力,我討厭他賣關子,而他的臉正散發著拐彎抹角的神情,我看著他,覺得他就像一隻性情狡猾的蜥蜴蹲坐在我的麵前,我感到古怪而惶惑,我焦慮地問:“該去的地方是什麽地方?”此時此刻,我感覺自己就像個永遠也不可能獲得角色的演員。他嘿嘿地笑了笑,笑聲就好像是從喉嚨深處被迫擠壓岀來似的,荒謬地回答道:“世外桃源。”這四個字從他那蜥蜴般的大嘴裏吐出來,我心頭頓時一緊,我記得和車夫去有關部門尋找文白時,有一個長得像瘦猴似的訪托,曾經和我們提起過“世外桃源”,隻可惜我和車夫把他當成騙子了,看來真有世外桃源,便迫不及待地問:“世外桃源在哪裏?”丁不見貪婪而又饑渴地看著我,一雙蜥蜴般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動著,笑嘻嘻地說:“當今中國恰逢盛世,世外桃源無處不在。”我對他的詭譎厭惡極了,但為了弄清真相,又不得不與他周旋,在他麵前,我感覺自己就像一隻懸浮在一張編織粗糙的蜘蛛網上的昆蟲,而他就像一隻準備將長舌頭吐向我的蜥蜴,我心裏恐懼極了,而他卻用一種漫不經心的閑適和我討價還價,我強作鎮靜地說:“你在回避我的冋題。”他似乎很欣賞我此時的危險處境,充滿邪惡的目光不停地在我身上上下逡巡,他雙眼眯著,伸出舌尖舔了舔黑紫的嘴唇,用充滿算計的口吻說:“告訴你世外桃源在哪裏也可以,但是我有個條件。”他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我心裏暗自興奮,迫不及待地問:“什麽條件?”他神情詭異地看了我一眼,仿佛獵人在審視一個掉入陷阱的獵物,當他確認我無路可逃後,才滿意地哧哧笑道:“為我畫一張畫。”想討我畫的收藏家不少,我的畫在拍賣市場上也炙手可熱,但是一個駐京辦主任向我討畫還是第一次,便好奇地問:“什麽畫?”這話一出口,我就感覺有一張充滿不祥之兆的蛛網輕輕拂過我的臉龐,毫無疑問,我已經成了丁不見手中的木偶,見我上鉤,他心滿意足地說:“畫一個金太陽。”他說話的口吻充滿了敬意,我卻像被強光灼傷了一般,心頭驚恐地一緊,一輛印有“金太陽護送”的依維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下意識地脫口問道:“金太陽?”丁不見肅然起敬地說:“對。”此時此刻,我的心裏頓時感到一陣陣地倒海翻江,就仿佛已陷進了沼澤裏不能自拔,然而為了弄清“金太陽護送”的真相,我強壓住五味雜陳的心情,盡量用平和的口吻問:“你自己收藏嗎?”他自慚形穢地搖著頭說:“不,這是我送給老大哥的禮物。”我發現他提到老大哥時不僅滿臉的幸福感,而且充滿了敬畏,便莫名其妙地問:“老大哥?老大哥是誰?”丁不見聽見從我嘴裏說出“老大哥”三個字,就仿佛靈光乍現似的眼睛一亮,然後又壓低聲音說:“天機不可泄露。”說完像做賊似的四處看了看,就仿佛老大哥無處不在似的。我見他的樣子好笑,便用同情的口吻說:“好吧,我不問就是。”然後我話鋒一轉,用逼問的口吻說:“這麽說文白和張欣也在世外桃源啦?”他未置可否地笑了笑,算是對我的回答。我不依不饒地問:“也是由‘金太陽護送’送到那裏的?”他笑眯眯地點了點頭,然後又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斂起笑容,嚴肅地問:“不過,朱小丹,你是怎麽知道‘金太陽護送’的?”於是我毫不隱諱地將前些天在東州大廈門前看見“金太陽護送”抓那個可憐女人的情景複述了一遍,丁不見聽得臉色陰晴不定,等我說完後,他沉吟片刻,用一種充滿威脅的口吻說:“你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這很危險!”我用挑釁的語氣問:“有多危險?也會讓我失蹤嗎?”丁不見再一次哈哈大笑起來,仿佛我說的是天方夜譚,然後他突然收住笑容,一本正經地說:“小丹,你是大畫家,應該相信眼見不一定為實,那麽你是憑什麽畫畫的呢?我堅信是內在之光,什麽是內在之光?我認為就是金太陽之光在你內心的閃耀。其實金太陽之光閃耀在每個人的內心,這就是我們的社會無比和諧的原因。”我尖銳地問:“這樣的和諧能維持多久?”他似乎不願意與我爭辯,故作輕鬆地說:“小丹,這個話題一時半會兒討論不清楚,不如我們換個話題,還是談談藝術吧。不怕你笑話,有一個藝術上的問題,我想了好多年了,百思不得其解。”我見他的目的是為了找到文白和張欣以及那些訪民的下落,而不是為了向他挑釁的,既然他覺得話題沉重,我也就隨機應變地問:“什麽問題?”他臉上流露出調侃的表情,笑嘻嘻地說:“我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杜尚的小便池怎麽就成了藝術作品了呢?”我沒有想到他會一下子把話題扯得這麽遠,也不相信一個生活在比小便池還肮髒的大染缸裏的人會真正關心杜尚的作品,不過是好奇心使然罷了,便敷衍道:“因為杜尚將小便池放錯了地方。”他一頭霧水地問:“什麽意思?”我耐心地解釋道:“小便池放在男廁所是生活用具,但是寫上字放在美術館裏就成了藝術作品,這是一個藝術與生活的邊界問題。生活用具是常態的生活現象,而藝術品是一種非常態的生活現象。”丁不見聽罷臉上流露出一反常態的表情,用恍然大悟的口吻說:“我明白了,這麽說進京上訪的訪民也是一種藝術行為了?”丁不見這句話讓我一下子警覺起來,我嚴肅地問:“這話怎麽講?”他自鳴得意地說:“很簡單,進京上訪是一種非常態的生活現象。”丁不見說這句話時,臉上流露出詼諧的表情,很顯然他在向我顯示他的機智與幽默,而我卻被深深刺痛了,心頭頓生不寒而栗之感,一個人的人性可以喪失到如此令人恐怖的地步,而這個人卻渾然不知,這是一件要多可怕就有多可怕的事,因為在官場上像丁不見這樣的人不計其數,他們經年累月地藏身於製度化的角色中,組成了一條無法窺視全貌的平庸之惡的鏈條,正因為他們的“我”隱身在這條無形的惡鏈中,才可以用角色開脫惡行,因為我不再是“我”,而是“他”,因此“我”可以從惡如崩,正如西方諺語所雲:“沒有一滴雨會認為是自己造成了洪災。”除忍受著切膚之痛,我無奈極了,但我仍然不失尊嚴地說:“丁主任,你曲解了我的意思,非常態的生活現象不一定都是藝術,但藝術一定是非常態的生活現象。不過,訪民進京不是什麽行為藝術,而是民族心靈的苦難。你知道這種苦難是怎麽造成的嗎?”丁不見麻木地扯了扯嘴角,充滿懷疑地笑了笑,用半開玩笑的口吻問:“是什麽?”我用警告的口吻說:“你看一看漢娜·阿倫特的《艾克曼在耶路撒冷》就知道了。”丁不見好奇地問:“這是一本什麽樣的書?”我知道他已經像艾克曼一樣無可救藥了,便用一種嘲弄的口吻說:“這是一本關於平庸之惡的報告。”丁不見似乎意識到了什麽,用懵懂的口吻問:“這和我有什麽關係?”我故弄玄虛地說:“你看過之後就知道了。”說完我起身告辭,丁不見似乎覺得這場談話意猶未盡,非常誠懇地請我吃午飯,被我婉言謝絕了。走出東州大廈,我有一種從墳墓裏爬出來的感覺,我鑽進車裏,一個人靜靜地坐著,感覺自己正深陷在煉獄之中,從丁不見身上我似乎看到了整個民族的心靈狀態,我有一種等待戈多的不安,此時此刻,我更加想念文白了,文白,我的唯一,投向你,投向你的懷抱,就如同黑水河注入大海,然而,我眼前浮現的不是大海,而是一座岌岌可危的列頓城。我不禁感歎,唯心現實主義在文白的內心世界尚未實現,但在外在世界裏已經成為現實。想到這兒,心中如同海浸鹽漬一般。

天將破曉,萬夫長剛剛將溪崖率領的部隊迎進聖母國國都列頓城,成千上萬的玄冥鳥如烏雲一樣覆蓋了天空,城外魔國大軍已經將列頓城黑壓壓團團圍住,空氣中凝聚著恐怖的氣息。這次黑魔派出的主要是怪獸軍團和玄冥鳥軍團,城外紮營的魔兵黑壓壓一望無際,張牙舞爪的怪獸們不停地吶喊:“殺死大帝,消滅聖母國!鏟除人類!”這喊聲驚天動地,充滿了威懾力和死腐的臭氣。大戰一觸即發,列頓城陷入絕境,國王大帝麵臨殊死一戰!列頓城地勢高峻,氣勢磅礴,城牆都是用巨石砌成的,如銅牆鐵壁一般堅固,此時,一輪血紅的太陽威嚴地立於山峰之上,不屈不撓地對抗著惡魔們卷帶著的滾滾黑雲。狼王和大帝站在胸牆之上瞭望敵人,兩個人胸中無不風雲激**,同仇敵憶!“狼兄,原本以為統治這個世界的應該是我,想不到還有比我大帝更凶殘的敵人。”大帝望著黑壓壓來勢洶洶的怪獸喟然歎道。“大帝,你不是好戰嗎?那就拿出你的勇氣和野性,率領你的人民迎敵吧!”狼王昂然說道。大帝默然良久,如泥塑般立在地上,臉上有一種野心破滅的沮喪,狼王微睨了他一眼,心想,但願這一仗,能將這個野心勃勃的家夥打醒!

號角聲起,敵人的進攻開始了,怪獸們蜂擁而上,如蝗蟲一般湧來,有的攻打石牆,有的衝向城門,黑雲壓城,遮天蔽日,和玄冥鳥的厲嘯悲鳴匯聚在一起,仿佛世界末日即將來臨。上萬駕戰鷹在萬夫長的指揮下,早已升空,這些硬家夥一對一雖然不是玄冥鳥的對手,但是三五駕對付一隻玄冥鳥還屢屢得手。空中激成正酣,城外攻城更烈,多虧聖母國軍隊平時訓練有素,作戰能力強,憑著堅固的石牆還能抵擋,然而怪獸們的攻擊如黑潮一樣,一浪接著一浪,直殺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城牆腳下的屍體幾乎與石牆一樣高。這時,紅衣大祭司查理氣喘籲籲地跑到大帝身邊稟道:“陛下,敵人從海上攻上來了。”“萬夫長,你去海上指揮戰魚,給我狠狠地打。”大帝瞪著血紅的眼睛命令道。萬夫長接到大帝的命令一邊殺一邊往海上退。“陛下,”查理繼續稟道,“要塞那邊我已經安排好了,傷員可以先退往要塞,那是我們最後一道防線,絕不能丟。”“安排得好,查理,你去配合萬夫長阻擊海上故人!”大帝揮劍喊道。查理從屍體上拔出一條長矛,刺向一頭怪獸,然後邊殺邊向要塞退去。“大帝,這樣硬拚下去不是辦法,得想辦法保存實力,等待援兵。”狼王立在怪獸屍山上朗聲喊道。“怪獸像黑潮一樣,不拚怎麽辦?對了,你是獸神,可不可以讓獸界幫忙?”大帝尖刻地說道。狼王手舉長劍,一聲振聾發嚙的長嘯,響徹大地,這嘯聲如海浪般滾滾滔滔向遠方傳去,久久在山間回**,隨著嘯聲四起,漫山遍野的虎豹豺狼獅熊象牛皆來參戰,成千上萬的野獸發出駭人狂吼,從四麵八方狂奔而來,天上飛的,地下跑的,水裏遊的,簡直就是動物總動員。狼王不愧是獸神,一呼百應,好像聖母國的動物都來參戰了,一時間戰場上人、魔、獸混戰在一起,到處是垂死的哀號!“大帝,你的戰牛呢?此時不用何時用?”“狼兄,都交給元帥莫恩去攻打星月國了。”“也不知莫恩什麽時候能趕回來。”“莫恩不敢違抗我的命令,會到的。”這時,一個怪獸一刀向大帝後背劈來,狼王手疾眼快,用劍擋住怪獸的刀,反手用力向怪獸頭部砍去,怪獸的龍頭被砍下後還連著筋皮,黑血卻噴了大帝一背,死屍一頭栽在城牆上,大帝感激地看了狼王一眼。戰場上,怪獸們開始噴射魔火,許多動物被燒得漫山遍野亂竄,隻有狼群有組織地與潮水般的怪獸們周旋。海麵上,大批的怪獸們乘戰船在玄冥鳥的掩護下向岸上襲來,萬夫長乘戰船指揮船隊和戰魚與怪獸戰船展開殊死海戰。由於怪獸們在戰船上隻是利用魔炮攻打,沒有海底優勢,戰魚們發揮了突出的作用,一艘艘敵人的戰船被擊沉,大批怪獸被淹死,然而魔國的空中優勢是無法比擬的,聖母國的戰鷹幾乎全軍覆沒。這些戰鷹根本不是玄冥鳥的對手,玄冥鳥擊潰戰鷹後,又開始像魚鷹抓魚一樣,攻擊戰魚,一艘艘戰魚被玄冥鳥叼住,然後在空中咬碎,一時間海麵上像下水晶銀雨一般,很快,戰魚便消耗殆盡。萬夫長指揮士兵攜向海岸,怪獸像黑沙拍岸般湧向列頓城海灘,“敵人登陸了,敵人登陸了!”聖母國士兵一邊驚叫,一邊向要塞方向清退。逍遙國的溪崖將軍本來奉命支援萬夫長,見海戰士兵潰不成軍,驚慌失措地跑上城牆向狼王報告:“啟稟狼王,海上失守,萬夫長率士兵正向要塞潰散!狼王,要塞雖堅不可摧,但那是聖母國的最後一道防線。”大帝聽到溪崖的消息心裏一寒,心緒沉重地說道。“看來這城牆也難以守住,我們還是邊打邊往要塞撤吧!”狼王麵色凝重地說道。此時,城外的怪獸叫囂道:“交出大帝!生擒大帝!我們是英勇善戰的魔國士兵!趕緊投降吧!”故人的氣勢越來越囂張,大帝隻好率士兵向要塞方向撤退。狼王率弟子們隨大帝一起撤向要塞,卻發現大弟子白狼不見了。“白狼呢?”狼王一邊摘一邊問身邊的弟子。弟子們都說沒看見。這時,一隻玄冥鳥一個俯衝栽在地上,眾人一看這隻惡禽的頭被砍了下去,黑血噴了滿地。狼王猛抬頭看去,卻見白狼立在一隻玄冥鳥背上,正在用力砍殺周圍的惡禽,白狼的白袍隨風飄舞,劍法嫻熟,十分英武。“這小子,長能耐了狼王欣慰地說道。突然,兩隻玄冥鳥配合著撲向白狼,隻見白狼淩空而起左右開弓,左麵的玄冥鳥被砍斷翅膀嚎叫著摔落下去,右麵的被砍掉半個臉,悲鳴而去。聖母國的士兵在白狼的勇猛精神激勵下,個個奮勇殺敵,怎奈寡不敵眾,終於退守要塞。城門在魔炮的攻擊下轟然倒塌,怪獸們像螞蟻一樣湧進外城。內城的士兵在城牆上用弓箭、連環弩奮力射殺,怪獸們一片片倒下,又一片片攻上來,他們用飛矛投向城牆,城上的士兵傷亡慘重,但仍然奮力用巨石往下砸,城下黑血橫流,腥臭無比。白狼在空中殺得正酣,見內城吃緊,便用劍逼著自己**的玄冥鳥俯衝下來,臨近地麵時,將其頭砍下,拎在手中,然後用力扔進怪獸群中,怪獸們被白狼的英武嚇得紛紛退卻,然而敵人的魔炮又開火了,內城城牆上的工事像遭雷擊一樣,被炸塌了,白狼不得不率領士兵退回要塞。要塞是聖母國瀕臨海邊的堅固工事,花了將近一百年的時間修築的,現在所有列頓城的士兵和百姓都藏在了要塞裏,怪獸們衝入列頓城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列頓城內濃煙滾滾,死屍遍地。

入夜了,魔兵暫時停止了攻擊,空中黑雲翻滾,幾隻玄冥鳥偵察著要塞的動靜,不時發出幾聲哀鳴。一輪滿月莊嚴地升起來了,像一個大銀盤,白晃晃的一片晶瑩。它掛在天邊,是那麽大,那麽圓潤,使天空都顯得那麽高,那麽藍幽幽的。就在東方露出魚肚白之時,城外突然傳來激烈的喊殺聲,大帝和狼王趕緊站在要塞胸牆上往外看,所有的人都莫名其妙地向外張望。“師傅,好像是魔兵遭到了襲擊。”白狼興奮地說道。“莫非是援軍到了。”狼王自言自語道。這時,一片火光之中,一位身穿白袍,手使狼頭禪杖的人正率眾與怪獸廝殺。“師傅,是法慧師叔到了。”白狼手舞足蹈地說道。此時,大帝也看見聖母國大元帥莫恩正揮劍殺故。“聖母國的將士們,”大帝高喊,“援軍到了,保衛帝國的時候到了!”大帝言罷率眾上馬殺出要塞。正在休息的敵人沒有想到會遭到突然夾擊,措手不及,很多怪獸還沒有來得及拿兵器就被砍下了頭顱,許多玄冥鳥還沒來得及起飛就被炮火擊碎,城內城外的士兵像秋風掃落葉一樣一起衝向敵人,怪獸們嚎叫著,亂得黑糊糊像成群的蒼蠅一樣,四散奔逃,潰不成軍。戰場上留下了堆積如山的屍體。天亮了,久別的太陽從大海的浪尖上爬出來,把萬道光芒揮灑到列頓城的每一個角落,山山嶺嶺鍍上了紅光,彌漫飄散的薄霧在升騰,林中的百鳥在鳴囀。惡魔們已經逃得無影無蹤,晨光中,法慧大國師騎著戰神率弟子們凜然進入列頓城,狼王驚喜地迎上去,兩個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師弟,沒想到你會來援助,對了,你怎麽會和莫恩在一起?”狼王激動地問道。“他是個戰爭狂人,我怎麽會和他在一起,是他攻擊星月國,我們戰鬥正酣時,他火速撤兵了,我就知道聖母國遭到了魔兵的攻擊,便率弟子們和逍遙國的十萬大軍尾隨而來,這不果真派上了用場。”法慧躊躇滿誌地說道。這時,大帝與莫恩、紅衣大祭司查理、萬夫長、逍遙國的溪崖一起走過來,莫恩見到法慧仍然橫眉立目,法慧也懶得看他。“多虧大國師前來解難,多謝了!”大帝一揖說道。“陛下,該謝的是我的師兄狼王啊!”法慧不溫不火地說道。“那是,那是。”大帝慚愧地說道。“黑魔不會善罷甘休的,”法慧凝重地說道,“他會卷土重來的,逍遙國目前國內空虛,我必須將逍遙國大軍安全帶回去。”“逍遙國的溪崖將軍也在這裏。”狼王插嘴道。溪崖走過來拱手施禮。“看來溪崖將軍是個深明大義之人,”法慧拱手還禮道,“有你帶這支部隊,我就放心了。朋友們,黑魔攻擊的目標是整個人類,攻擊聖母國隻是剛剛開始,你們今天目睹了黑暗勢力的強大,那麽,我們要想戰勝敵人,隻有一個出路,那就是團結。大帝陛下,窮兵度武是沒有出路的。”“我看這魔兵也沒什麽可怕的,不是照樣讓我莫恩趕跑了嗎?”莫恩在旁邊口吐狂言道。“莫恩元帥,”法慧克製著滿腹怒氣緩緩說道,“今天我們隻是打了敵人一個措手不及,僥幸取勝,更殘酷的戰鬥還在後麵。好了,陛下,我說的話請你三思,我要和溪崖將軍前往逍遙國,目前最讓我頭疼的是春秋國,這個一向講禮儀的大國,卻分不清是非,不分敵我,甚至連魔國的使者也要善待,狼王,我看你還是去一趟春秋國,把聖母國的情況通報給他們,讓他們做好應對的準備,免得魔兵攻擊措手不及。”“大國師一路平安,我看狼王出師春秋國就讓我國的紅衣大祭司查理陪同吧,這樣更有說服力。”大帝誠懇地說道。“太好了,陛下,法慧告辭了。”聖母國的文武官員一直把法慧和狼王送到城外,法慧和溪崖將軍率逍遙國大軍浩浩****趕赴逍遙國,狼王和弟子們在紅衣大祭司查理的陪同下,飛馬趕往春秋國。

我本想給沈丹娜打個電話,向她反饋一下我見丁不見的情況,我想她一定非常感興趣,可是撥了幾次她的手機,提示音都說不在服務區,這讓我很掃興,隻好作罷。和丁不見周旋一上午,既累心又累腦,我想回酒店吃午飯,然後好好休息一會兒,再去醫院照看車夫,沒想到半路上接耿直打來的電話,他先詢問我是否見到了丁不見,然後告訴我他出院了,希望快一點拿到《神話》的插圖,我問他下午可有時間,他說如果我方便,下午他在辦公室等我,我一口答應了。我理解耿直的心情,他急於通過自己的方式為文白做點什麽,當然最好的方式就是讓《神話》盡快麵世,一旦《神話》引起媒體的關注,就不得不關注顧文白失蹤事件。沈丹娜那篇關於文白失蹤的報道雖然寫得振聾發職,但似乎並未引起很大的反響,我估計人們可能以為這不過是一個作家為了多賣幾本書對自己的炒作而已,也難怪,這就是一個自我炒作的時代,然而,那些麻木的自以為是的人們與那些失蹤的人相比,雖然是幸存者,但他們哪裏懂得幸存並不等於獲救。在金太陽的照耀下,一切都有可能被灼燒成灰燼。我了解訪民的每一次心顫,因為我已經站在了他們失蹤的邊緣,隨便哪個訪民的夢都會讓那些“歌頌現實主義”的作家無地自容。我內心已經不再燃燒火焰,因為我不再懼怕。我在我住的酒店附近的山西刀削麵館要了一碗刀削麵,吃麵前我又撥了幾次沈丹娜的手機,還是不在服務區,這讓我對沈丹娜的安全擔起心來,要知道她的前任就是因為介入失蹤事件太深而神秘地失蹤了,這種事會不會在沈丹娜身上重演?這個想法剛一產生,我就“呸”了幾口,嘴裏還自言自語地罵道:“烏鴉嘴!”吃過麵後,我回到酒店,天太熱了,我先衝了個澡,然後一絲不掛地披著浴巾坐在沙發上一張一張地欣賞我為《神話》配的插圖,一邊看一邊想,文白的唯心現實主義之所以如此令人震撼和有力,是因為它不僅僅是一種嶄新的藝術思潮,而更是對現實一係列強有力的領悟和感知。丁不見告訴我文白沒有失蹤而是去了世外桃源,而在《神話》中,對我震撼最大的就是“世外也就是魔內”,這是多麽強有力的領悟和感知啊!我覺得文白的作品之所以極具社會影響力,不僅僅因為他是一個獨具風格的小說家,更因為他還是一個頗有遠見卓識的政治預言家。通過閱讀《神話》,我領悟到罪惡這黑魔,隻要我們麻木地無視它的存在,它就會像空氣一樣圍繞著我們,如此說來,多一個顧文白,就等於多了一分自由的保障。如此一想,我倒覺得文白失蹤倒是一種必然,因為通過上訪,文白一定會有煉獄般的感悟,而且也隻有他才能透過那些感悟看清中國的真相,或許正是為了這些真相,冥冥之中,上帝才安排文白潛入世外,進而竊得魔內的機密,然後以文學的方式泄露岀來。這當然是我個人的想入非非,但是我現在為自己排憂解愁的唯一辦法就是想入非非。不誇張地說,《神話》寫了什麽?今天的整個世界。《神話》表麵上看像是一部魔幻長篇小說,其實是一部現代精神長篇小說。《神話》無疑是這個世界的肖像畫,但更是整個世界的精神檔案。正是帶著這種想法,我極其興奮地離開酒店,因為我急於想和耿直分享《神話》的魅力。我開車沿著三環路向文心岀版社行駛,這時迎麵開過來由五輛依維柯組成的車隊,每一輛車身都寫著金燦燦的五個大字:“金太陽護送”。我愕然了,我不知道如此浩浩****的一行“金太陽護送”正在執行什麽任務,我恨不得立即掉轉車頭跟上去看個究竟,但是我不能,車夫已經躺在病**了,我不能再遭不測,否則世外桃源的謎底不知何日才能揭開。想到這兒,我加快了車速,然而沒開多久,便被紅燈攔住了,此時,一輛救護車鳴著笛閃著藍瑩瑩的燈闖過紅燈,我聽到它的鳴笛聲漸漸遠去,但耳畔卻始終重複著兩個字: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