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畫四 掙紮2

我是懷著十分沉重的心情走進耿直辦公室的,他見到我的第一句話就問:“車先生怎麽沒跟你一起來呢?”我將車夫被打的事情複述了一遍,他聽罷憤懣地說:“那些自詡為天使的家夥一旦為所欲為起來,比魔鬼還可怕呀!”接著他關切地問:“見到丁不見了嗎?”我點了點頭,他迫不及待地問:“他知道文白的下落嗎?”我隻好將上午見丁不見的情景也複述了一遍。他聽後沉默良久才歎息道:“有下落了就好,隻是我在京城生活了幾十年了,從未聽說有世外桃源這麽個地方,小丹,你判斷這會是什麽地方?”我惆悵地說:“一定和奧威爾筆下的友愛部差不多。”耿直倒吸一口涼氣,驚愕地問:“你的意思是說丁不見就是奧勃良?”我苦笑了笑,用譴責的口吻說:“我敢斷定文白和張欣的失蹤一定和他有關係。”耿直臉上的肌肉明顯地抽搐了一下,顯然我的話深深地刺痛了他,他凝眉歎道:“這種友愛太可怕了!”我嗤之以鼻地說:“現實中的友愛早就變成了一種借助謊言得以苟延殘喘的關係。”耿直嘲諷地說:“可是他們給這種關係起了一個好聽的名稱:天人合一。其實人是要死的,可天卻可以永遠不朽!誰是天?當然是他們。”聽了他的話,我仿佛被魔杖觸動了,語氣堅定地說:“可是文白的精神核心是他的不可摧毀性。”耿直讚同地點了點頭,備受鼓舞地說:“是啊,人的心靈最深處的東西是不可毀滅的。文白的作品充分表達了這個時代。”接著他話鋒一轉,悲歎道:“和文白不同,許多作家知道現實發生的一切,但是他們有的一聲不吭,有的在因頌聖而名利雙收中不但墮落到無恥的地步,而且已經超越了起碼的人道底線。”我譏諷地說:“他們已經成為社會肌體上一段經常發炎的盲腸。”耿直冷哼著笑道:“那些依靠權力狐假虎威者永遠也不會曉得,不是權力決定一切,而是心靈決定一切。盡管曆史可以篡改,但是心靈不能篡改。那些為意識形態歌功頌德的作品與文學無關,早晚會被扔進曆史的垃圾堆。什麽是不可摧毀性,就是一種當你不能堅持時仍會堅持的狀態,這一點我在文白身上看得很清楚。就拿《神話》來說吧,在我們自詡為龍的傳人的時候,他卻循著曆史的源頭發現了龍的真相,在揭露了龍的魔性的同時,謳歌了愛的偉大。文白在這部長篇小說中強健地吸收了這個世界的否定因素,讀了這部小說讓我懂得了一個道理:我們無權反抗這個世界,但我們有權表現它。小丹,你為《神話》配了插圖,對這部長篇小說的理解應該比我透徹,快把你的插圖拿出來吧,我都等不及了。”說完他朗聲大笑起來。我連忙從皮包內拿出插圖遞給他,他看到第一幅便驚歎道:“這可真是珠聯璧合呀!”他愛不釋手地一頁一頁翻看,一邊翻一邊讚不絕口地說:“小丹,這些畫不帶一絲模糊暗示的大氣,從色彩顫動的力量和閃爍的光彩以及畫麵活生生的震撼力看,我感受到你在畫這些插圖時不顧一切的真誠,你的感性掌控了一切,我甚至從這些畫中體味到了文白心境的那種抒情力量。小丹,恕我冒昧,我敢肯定,你是文白的知音,不,是他的另一個我。我雖然不懂畫,但我懂美,你的這些插圖壯麗熱情、想象力豐富,色彩強烈,筆調奔放,不僅成功刻畫了文白筆下的人物形象,而且複活了他們的內在精神。如果你不懂文白,是不可能做到這一點的。”我不得不敬佩耿直的藝術鑒賞力,有如此深邃的洞察力,一定看穿了我對文白的感情,好在他沒有點破,不過他的眼神已經流露出看穿我心思的神情,我極力掩飾著羞怯的心緒,莞爾一笑地說:“耿老師,想不到你的審美眼光如此老道,怪不得文白每一本書都給了你。就連奧德修斯一開始也沒有認出雅典娜,你卻可以透過這些插圖看到我和文白的內心,我可不可以考一考你,你能從這些插圖中找到我嗎?”耿直胸有成竹地說:“讓我試試。”說完他又仔細地翻閱起來,認真得不放過插圖的每一個細節,翻著翻著他不可思議地說:“不可能,不可能,我以為你應該把自己畫成英桃落,把文白畫成靈風,你怎麽把自己畫成了白天鵝,難道你認為文白不是靈風而是英冰澈?”我用敬佩的口吻說:“其實,我的內心深處是個無可救藥的浪漫主義者,當初畫時我是無意識的,但是現在我渴望文白像英冰澈一樣有朝一日能逃出魔窟,為此我寧願變成小白去幫助他。”耿直聽罷重重地點了點頭,沉吟片刻歎道:“不瞞你說,小丹,自從得知文白出事的消息後,我天天為他擔心,每天晚上都噩夢連連,經常夢到碉塔之上,魔火熊熊啊!”耿直的話深深觸動了我,我望了一眼窗外,發現窗外黑雲起伏湧動,來之前,天還隻是多雲,此時此刻天空中翻滾的黑雲中仿佛潛伏著無數魔兵。

世外桃源已經成了名副其實的魔窟,碉塔之上,魔火熊熊,起伏湧動的黑雲卻像腐敗的黑棉絮一樣沒有了煞氣,魔兵攻打聖母國大敗而歸,令黑魔氣急敗壞,他一怒之下將怪獸軍團軍團長和玄冥鳥軍團軍團長全部斬首,仍不能平複心頭之火,想拿英冰澈出出氣。剛好,英冰澈走進黑魔大殿。“英冰澈,聖母國對我們的進攻有了準備,會不會是閻羅那個老渾蛋通風報了信?”黑魔越是要發怒就越是顯得平和,他目光如刀一般盯著英冰澈,表情卻顯得很慈祥。英冰澈內心激靈一下,心想,“難道黑魔看穿了自己冥神的身份?”“啟稟魔尊,”英冰澈試探地說道,“不可能,我出使地獄之時,閻羅對魔尊非常敬畏,一再表示保持中立。”“你撒謊!”黑魔突然一拍魔案大怒道,“我看你已經被閻羅收買了!”“啟稟魔尊,屬下不明白撒謊和收買是什麽意思!”英冰澈麵無表情地說道。黑魔將信將疑地凝視著英冰澈,突然狂笑起來,因為真正的魔除黑魔和五魔以外是不懂“撒謊”和“收買”這兩個詞的。黑魔滿意地看了看英冰澈,重新恢複了英黃炎的口氣,隻是身著一襲黑袍,臉色漆黑,兩隻眼睛紅得嚇人,他端坐在魔椅上仿佛想起了許多往事。“英冰澈,你知道為什麽我的祖先是龍,而我不是龍,卻是魔嗎?”“屬下不知。”“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當時世界上還沒有人間和地獄,隻有天堂,地獄是與人間相伴而生的。我的祖先黑龍正值豆蔻年華,情思萌動,他愛上了一位美豔絕倫的女神,她的名字叫女蝸。女媧經常到聖水池畔洗澡,為了博得女媧的芳心,黑龍將情思化作池畔的葦草,有一天女媧洗過澡後,閑得無聊,便在池畔照著自己的樣子捏起了泥人,捏了一個男人就是天父,又捏了一個女人就是地母,女媧覺得很有趣,幹脆將池畔的葦草結成草繩,伸入池中,將池水攪渾,然後向地上一揮,沒想到濺落的泥點居然也變成了許多的人來,就這樣大地充滿了人類,黑龍的情思也被女媧斬斷,化作人類的臍帶,人的臍帶成了人類傳遞罪惡的肉纜,聖水池也化作人類的子宮,孕育罪惡的子宮。失去情思的黑龍認為人類奪取了女媧的愛,於是將天空捅了一個大窟窿,企圖消滅人類,沒想到女媧為了救人類竟然煉石補天,黑龍大怒,掀起滔天洪水,女媧為了平息洪水終於向黑龍宣戰,失去了情思的黑龍不再是一條情竇初開的龍,而是變成了名副其實的魔,黑龍的後代從此也不再是龍,永遠變成了魔。”“啟稟魔尊,那麽魔如何才能再次變成龍呢?”英冰澈驀然發問道。“那就是徹底消滅人類!人類滅亡之日就是魔再次變成龍之時。到那時人間和地獄不再存在,世界隻有天堂!”黑魔無限向往地說道。“屬下一定為魔尊實現夢想鞠躬盡瘁!”“好了,你們人類自詡是龍的傳人,其實是偷了黑龍情思的賊,正因為如此,人類是唯一會自相殘殺的生靈,這是黑龍對人類的報複,即使你們人類不被我黑魔消滅,也會被你們自己消滅的。”“魔尊,屬下不懂,我本來是魔,而您卻把我當成了人類!”“哈哈哈,你不過是魔的傀儡,想成為真正的魔就要將自己修煉得欲望橫流,到那時本尊發發慈悲,或許能帶你去天堂,那可是你們人類夢寐以求想去的地方。”“多謝魔尊栽培!”“好了,我宰了怪獸軍團和玄冥鳥軍團的軍團長,你看誰適合擔當大任啊!”英冰澈故意沉思了良久沒有說話,他自從出使地獄被閻羅點化為冥神以後,下決心要掌握軍權,好有朝一日為世外桃源的百姓複仇!“怎麽不說話?”黑魔陰森森地問道。“如果怪獸軍團軍團長不一定非得由怪獸當的話,魔尊看我行不行?”英冰澈惴惴不安地問道。黑魔聽了英冰澈的話後心裏頗為得意,心想,“這個英冰澈自從出使地獄回來後,欲望越來越強烈,而且越來越能幹,快成了我的左膀右臂了「看來我的魔桃真是靈丹妙藥,可以把一個人改變成一個魔,而且比一般的魔還聰明。”“好啊,英冰澈,就由你來任怪獸軍團軍團長,希望你不要讓本尊失望!否則,你的前任就是你的下場!”黑魔揚揚得意地冷笑道。“多謝魔尊栽培!”英冰澈單腿跪地冷冷地說道。“起來吧,讓我們共同完成統治世界、奴役人類的偉業吧!”英冰澈沒有想到這麽容易就成了怪獸軍團軍團長,他甚至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當他走出黑魔大殿時,凝視他的背影的黑魔臉上露出猙獰可怖的冷笑。英冰澈望著漫山遍野的黑桃樹,不禁眼眶濕潤,想到在地牢中備受煎熬的父親和日日夜夜受辱的母親,更是心如刀絞。他暗暗發誓要報仇,但眼下需要想辦法與妹妹桃落和妹夫靈風聯係上,另外,要想裏應外合擊敗黑魔,自己孤掌難鳴啊!要想辦法讓所謂的魔兵恢複心智,魔兵不過是自己在世外桃源的父老鄉親,可如何才能恢複他們的心智呢?英冰澈想到了母親蘇姬,因為隻有母親與黑魔同榻,有機會探尋救鄉親們的解藥,隻是這樣就得委屈母親討得黑魔的歡心,這是對母親最大的汙辱,母親寧願死也不會做的,母親早就想死,隻是黑魔的魔眼無處不在地看著她,讓母親生不如死。想著想著,英冰澈已經走到了母親的房前,房屋內傳出母親幽咽淒美的琴音和歌聲:閨中怨婦淚沾裳,欲卷珠簾春恨長,獨月孤琴哭紅樹,感天動地旌旗揚。旌旗揚,秋風去,千樹萬樹桃花香……英冰澈聽著聽著,淚水走珠一般滾落下來,他實在不忍心打擾母親,更怕巡弋的魔兵發現自己,隻好悄悄離開,又情不自禁地走向地牢。其實,英冰澈不知道,自從他和小白喝過閻羅的還魂湯後,體內已經充滿了靈力和法力,但是他們沒有機會用過,尚不知威力。世外桃源大難,讓英冰澈頓悟人類生命的脆弱,任何魔力都可以將生命擊碎。要想抗擊黑魔,隻有團結。然而,世外桃源與世隔絕,真不知怎樣能與靈風聯絡上。想到這兒,英冰澈覺得過去與世無爭的世外生活不過是逃避自己的一座監牢。可是,這座監牢囚禁的是什麽?他又想不明白,隻覺得,戰勝黑魔,一定會同時打碎這監牢,世外桃源會隨著黑魔一道消失,難道心中無魔便是最大的惡魔?世外也就是魔內,這樣說來,世外桃源必然是惡魔的樂土。怪不得誰也找不到的世外桃源,黑魔卻不費勁兒就找到了,看來,是世外桃源自己引來了惡魔呀!英冰澈一邊走一邊沉思,卻被淒厲的一聲銳嘯驚醒了。他抬頭望去,一隻巨大的玄冥鳥正向他俯衝而來,那大鳥在空中劃了一個好看的圏,然後慢慢地飄落在英冰澈身邊。英冰澈二話沒說,一個箭步跳到大鳥的背上,大鳥又是淒厲的一聲長鳴,騰空而起,在世外桃源的上空盤旋一陣子後向山外飛去。這大鳥正是與英冰澈一起出使地獄的小白,玄冥鳥的樣子不過是幻化而成。從地獄回來以後,英冰澈就交給小白一個任務,就是想盡辦法找到人神靈風,從那以後,小白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機會,在空中尋找靈風。山外又是一片新景象。竹海茫茫,千株萬棵,拔地而起,在月色裏輕輕搖曳著鳳尾似的梢頭,那麽清俊、秀麗,猶如一群群靦腆的山裏女子在相互竊竊私語。“小白,你為什麽要阻止我去地牢?”“冰澈,還不是時候,千萬別感情用事,壞了除魔大事!”“小白,我略施小計,黑魔已經任命我為怪獸軍團軍團長了,今後接近他的機會會越來越多。”英冰澈得意地說。“不可能!黑魔詭計多端,窮凶極惡,他怎麽可能信任你成為他的左膀右臂呢?該不會有詐?”小白警覺地提示道。“管他呢,當上再說,有什麽伎倆讓他慢慢使。”“他不會識破我和你已經被閻羅解救,現在的樣子是幻化而成?”“小白,你們女人就是婆婆媽媽,疑神疑鬼的,常言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之,我們與大魔頭勢不兩立!”英冰澈不屑地說道。“什麽女人?人家是姑娘,說話真難聽呀!”小白臉色羞紅地嗔道,但因為她幻化成玄冥鳥的凶相,英冰澈根本沒看出來。其實,白天鵝已經修煉千年,是位絕色仙女,風情萬種,嫵媚之極!“小白,這些天你尋找靈風,有消息嗎?”英冰澈惆悵地問道。“我找遍了桃源以外的山山水水,沒發現靈風等人的蹤跡,卻目睹了兩場戰爭。”小白心痛地說道。“怎麽回事?誰和誰打起來了?”英冰澈急切地問道。“一場是聖母國攻打星月國,打到一半時,聖母國突然撤兵不打了。”“為什麽不打了呢?”“不知道為什麽。”“那另一場呢?”“另一場是魔界攻打聖母國,眼看就要取勝了,後來聖母國援兵趕到,魔兵大敗。”“這麽說,聖母國從星月國突然撤兵是得到了魔界攻打聖母國的消息?”英冰澈若有所思地問道。“可能吧“小白,這說明有高人得知了魔界要攻打聖母國的消息,這位高人會是誰呢?小白,想辦法找到這個人,找到這個人就有可能找到靈風。”英冰澈激動地說道。“對呀,冰澈,你真聰明!”白天鵝愛慕地稱讚道。“可是黑魔出兵聖母國為什麽不讓你我參戰呢?”“多虧沒讓你我參加,你想你怎麽會去殺你自己的同胞呢?”“是啊!最可惡的是人類居然也會自相殘殺!”英冰澈悲歎道。“冰澈,這次黑魔慘敗,斬了兩位軍團長,讓你來擔任怪獸軍團軍團長,下一場戰爭就要由你來指揮。你想想,我們該怎麽辦?”“沒別的辦法,隻能見機行事,將計就計了!”英冰澈惆悵地說道。“冰澈,你坐穩了。”“怎麽了?”英冰澈趕緊抱住小白的脖子說道,小白臉上暗自掠過一抹羞紅。“後麵有尾巴。”小白說完一聲淒厲的銳嘯展翅飛入雲端。

離開耿直後,我就去了醫院,向車夫詳細講述了見丁不見和耿直的情況,一直陪他到半夜,我才回到酒店休息。車夫告訴我,他把他收集的唯心現實主義畫作全部放在畫室了,他希望我幫他把把關,我聽後異常興奮。因此早餐後,我迫不及待地驅車去了草場地。熱愛藝術的人總是在路上,也總能找到屬於他們的溫柔鄉。草場地就是畫家們在京城的一座象牙塔。我驅車沿著機場輔路岀五環橋,右拐前行,道路一側是寬闊的五環路,另一側是寬闊的樹木和低矮的圍牆。今天雖然晴空萬裏,卻不能朗照我的心情,有太多的氤氟縈繞在我的心頭,我期盼著靈光乍現,能夠畫一幅讓丁不見以及他的老大哥滿意的畫作,以此換得文白和張欣以及那些失蹤訪民的下落。到路頭右轉,我的車進入一條幽靜和緩慢的小巷。小巷一側是一層高高的圍牆,另一側是瘦高的楊樹,窄窄的巷子裏充滿了陽光和陰影。乍一看,這裏的建築大多是用紅磚建起來的火柴盒,但仔細看卻各有千秋、千差萬別。表麵上看,草場地是安靜而閑適的,但是閑適下麵卻潛藏著畫家們靈魂的掙紮,他們或興奮、或苦惱、或憂鬱、或焦慮、或失落、或惆悵,心靈的苦難無時不在撕裂這裏的田園般的寧靜。我此時驅車穿行在筆直的廊道中,就仿佛穿行在藝術的迷宮裏。小巷端頭灰磚圍牆裏就是車夫的畫室。這是一處三合的單層灰磚房屋的院子,院牆上長滿了綠色的爬藤。我停好車,懷著十分複雜的心情走過院子,院子裏一棵孤零零的梧桐樹種在草地一角,就像孤零零的我一樣。車夫經常約一些畫家、收藏家、藝術評論家在這裏談天說地,我也不止一次在這個沙龍裏高談闊論,因此我對這裏很熟悉,我無心觀察庭院的變化,徑直走進畫室,一進畫室,我就驚呆了,因為牆上掛滿了唯心現實主義畫家的畫作,地上也堆得到處都是,簡直成了唯心現實主義畫作的藏品庫。我頓時被這些畫作吸引了,情不自禁地一幅一幅地欣賞著,眼前的一幅,畫的是火,五顏六色的火,有天火、神火、自然之火、內心之火、幽冥之火等等,每一種色彩仿佛都是跳動的火苗,我感覺畫家表麵是在畫火,其實是在畫燃燒的靈魂,《光陰真經》上說,用火可以和幽靈溝通,這句話顯然就是這幅畫的主題。這個畫家的色彩感有異乎尋常的原創性和敏銳性,我從中明白了色彩可以是高度個人化的。下一幅的畫麵內容簡直來自愛倫·坡所刻畫的噩夢情景:一群惡魔般的瘋子正聚精會神地對一具死嬰開膛破肚,旁邊還躺著二十多個光溜溜活生生的嬰兒等待開膛破肚,他們有的手舞足蹈,有的號啕大哭,有的目光呆滯,有的咯咯大笑,畫麵上的每個孩子都那麽令人恐懼,我甚至懷疑,畫家手中的調色板是不是變成了手術刀,這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畫作根本就是在畫東州死嬰事件,我不知道畫家是懷著什麽心態完成畫作的,反正我看了之後恐怖極了,卻被其強烈的現實感和構思的品質深深吸引了,其實這幅畫的畫法很拙笨,令我折服的是畫家用調色刀解剖黑暗的勇氣。唯心現實主義畫家熱衷於一切新異和令人驚奇的東西,下一幅畫簡直就是發自內心的視覺音樂。畫麵非常簡單,就是放在桌子上的花瓶裏插著一束鶯尾花,花朵卻像受了刺激,每一朵都現驚恐狀,不知所措的樣子,有的花朵仿佛在哭泣,腦袋不知扭向哪裏,無助得楚楚可憐,我哭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觸景生情,我覺得現在的我就像是這束孤苦伶仃的鶯尾花。毋庸置疑,文白所倡導的唯心現實主義,著實賦予了這些藝術家的心靈以新的方向,從他們的作品中我可以看岀,他們在盡一切努力從所謂的主旋律中突圍。我繼續往下看,突然被一幅筆觸奔放、如火焰一般熾烈的畫作深深吸引了,我感覺這幅畫根本畫的就是藝術家的心靈圖景:大團的星夜在漫天飛舞旋轉,如煙花般綻放的星星宛如藍色大海中一個個激流和漩渦。在不同層次的藍色裏,充滿了富有節奏感和旋律感的線條,那危在旦夕的強氣流旋轉著、綻放著,湧動著暗流,深藏著力量,那些顫抖著的線條讓我每一根神經都**了,很顯然,畫家在用心靈傳遞著一種幻象,這幻象不是別的,就是藝術家熠熠生輝的心靈圖景。畫家用調色刀在厚實的顏料中大肆揮灑,他的浪漫感完全傾注在質樸的富有詩意的線條上,我從中不僅看到了畫家藝術靈感的本真性,更體悟到其藝術良知的緊迫性。不誇張地說,那些近乎炫耀的漩渦,達到了一種優雅的放縱,色彩以一種令人陶醉的強度和純粹性於絕望中給人以希望。藝術家的每一種感受力都不得不發現適合這種感受力的表達方式,唯心現實主義畫家靠的是藝術風格的內在力量。他們或許在生活當中因生存的需要而掩飾自己,但在作品中永遠不會用什麽伎倆掩飾自己,可以說,從唯心現實主義誕生的那一刻起,一出關於義無反顧的心靈圖景的探索者的令人戰栗的戲劇就開始了。顧文白無疑是這幕戲劇的主角。盡管他在寂靜中將自己隱藏起來,但他從未放棄跟黑暗的鬥爭,他完全投入到隱藏於“風月寶鑒”後麵的現實的絕望探索中,他的藝術目標之一就是將這一現實呈現出來,使它變得清晰可見,為此,他以不屈不撓的目光探索真實,並企圖通過唯心現實主義將這種探索轉變為光明的精神主義。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有了一大批藝術上的追隨者,他們互不相識,卻誌同道合,分別以不同的藝術形式表現著扭曲的和諧,在藝術上,他們寧願顯得笨拙,也不願對他們熱愛的藝術失去忠誠,一切都**無遺、光明磊落。我被車夫收集的這些畫作深深地震撼了,受這些作品的啟發,我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麽,匆匆走到畫布前,靈光終於乍現了,一個巨大的金太陽從我腦海中冉冉升起,天空像《神話》裏麵巨大的胃湖,白漿四濺,熱氣蒸騰,一道氣勢磅礴的虹橋,綠芒閃爍,幽魂繚繞,空氣中飄**著無數宛若五線譜般和諧的音符,是從一望無際的草原上升起來的,草原中央一輛巨大的閃著金光的依維柯與金燦燦的太陽遙相輝映,車頂上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他揮舞著巨手,“這是一個大約四十五歲的男人,留著濃密的黑胡子,麵部線條粗獷英俊”,“你不論走到哪裏,畫中的眼光總是跟著你”,“似乎是一個所向無敵、毫無畏懼的保護者”,盡管這個畫麵幾近荒唐,卻是我真實的內心視像,我為這個創意激動不已,完全將丁不見拋在了腦後,毫無顧忌地拿起畫筆在畫布上塗抹起來,就像是一種發泄,一種呐喊,一種審判!傲視天下的金太陽仿佛發岀金屬般的鏗鏘聲,天空中由蒼白的天藍與灰綠一道完成了非同尋常的和弦。沒有一個色塊言之無物,每一根線條對作品深藏的隱喻都具有重要意義。這就是現實,與《神話》如岀一轍的現實。那個站在依維柯車頂上揮舞著巨手的大人物似乎在慷慨陳詞地說著什麽,他在說什麽?我靜心細聽,他的演說通過我畫筆下和諧的音樂符號傳出來:“權力不是手段,權力是目的。”“你們必須明白的第一件事是,權力是集體的。個人隻是在停止作為個人的時候才有權力。”“你們要明白的第二件事是,所謂權力乃是對人的權力,是對身體,尤其是對思想的權力,對物質——你們所說的外部現實——的權力並不重要。我們對物質的控製現在已經做到了絕對的程度。”“真正的權力,我們日日夜夜為之奮鬥的權力,不是控製事物的權力,而是控製人的權力。”“光是服從還不夠。他不受苦,你怎麽知道他在服從你的意誌,不是他自己的意誌?權力就在於給人帶來痛苦和恥辱。權力就在於把人類的思想撕得粉碎。”我實在聽不下去了,蘭波的絕望之語“真實的生命已然缺席,我們並不存在於此世”縈繞在耳畔,通過畫筆下的色塊我終於明白,我們不過是權力的碎片,但是那一望無際的草原卻是一個整體,一個像大海一樣可以掀起海嘯一般狂濤巨浪的整體,在這個大海上,依維柯不過是宛如碎片一般的一葉小舶板,那麽小覦板上的巨人呢?莫非還會變成千手千腳的蜥蜴怪人?

靈風等人戰勝千手千腳蜥蜴人後,一口氣逃了兩個時辰,來到一處十分黏稠、像牛奶一樣白的湖畔,這個怪湖像煮沸一樣,冒著氣泡,發出“咕嘟咕嘟”的響聲,湖麵上熱氣騰騰,薄霧繚繞,靈風向四周望了望,四周都是絕壁,怪湖橫在眼前無路可走,要想前進必須通過這個湖。“掌門人,那些白漿中好像有白骨呀!”一位劍士驚叫道。靈風定睛仔細看去,在冒泡的白漿中有累累白骨上下翻動,他一邊看一邊自言自語道:“好像沒有消化完的食物。”“天哪,難道這是大蜥蜴的胃?”幾個劍士異口同聲地說道。“不管是什麽,我們都得想辦法過去。”靈風篤定地說道。“靈風,這些白漿一定很危險。”楚雅提醒道。辭頌撿了一塊石頭扔進去,“撲通”一聲,白漿四濺,翻騰的白骨若隱若現,一股濃煙飄起,眾人聞後有些頭暈腦漲。“大家先退後,”靈風警覺地喝道,“我懷疑這些白漿會把血肉都化掉,否則,白漿裏不會有那麽多白骨。”靈風話音剛落,一名站在湖邊的劍士突然被白漿卷入湖中,很快被化成一架白骨,眾劍士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嚇傻了!原來這些白漿像爪子一樣可以抓住湖邊的人,拖入湖中,然後將其化掉,太可怕了,沒有人能過這個怪湖,蹬過去就意味著被化作白骨。這時,白漿騰起的白煙,似蜥蜴非蜥蜴,在湖麵上漂來漂去,像是在嘲笑他們,不時發出咯咯咯的笑聲,痿得人渾身起雞皮疙瘩。“靈風,看看《光陰真經》上怎麽說吧。”楚雅望湖興歎道。靈風從後背拿下包袱,取出《光陰真經》,打開竹簡一看,上麵寫著四個字:“求助幽靈。”四個大字旁邊還畫了一座橋。“上麵寫著什麽?”辭頌焦急地問道。“求助幽靈靈風蹙額說道。“這是什麽意思?”楚雅似自言自語又似在問靈風。“或許死在這些白漿中的生命的靈魂對我們有幫助。”靈風揣摩著說道。“可是怎麽求助湖裏的幽靈呢?”辭頌百思不得其解地問道。“我記得《光陰真經》上說過,用火可以和幽靈溝通。”靈風眼睛霍然一亮說道。“火有多種,有天火、神火、自然之火、內心之火、幽冥之火等等,你說用哪種火好呢?”楚雅無奈地問道。“我們是神,當然可以用神火了。”靈風決然說道。“好吧,讓我試試雷電之火吧。”楚雅拔出閃電之劍向空中一揮,一道藍光閃過,電閃雷鳴,湖麵上似蜥蜴非蜥蜴的煙霧一下子被激怒了,如惡鬼嘯天,張牙舞爪,猙獰咆哮,很快將閃電之火熄滅了,湖麵上再次發出咯咯咯的嘲笑聲。“我可以凝聚冰雪的能量化作內心之火。”辭頌說完席地打坐,凝神靜氣,默念法咒,很快冰麵上漂來漂去的煙霧燃燒起來,但僅僅是燃燒,辭頌沒有獲得任何信息。“或許我的光陰之劍可以。”靈風拔出光陰之劍,劍指湖麵,一條烈焰一直燒向對岸,然而並未見到《光陰真經》中描繪的橋。大家犯愁起來,靈風心想,“難道《光陰真經》有誤?”這個想法剛一閃過,他就暗自呻了自己一口。靈風沮喪地將光陰之劍往下甩了一下,無意間碰到了楚雅的閃電之劍。兩劍相接,很快糾纏在一起,兩人不得不將劍脫手,而劍像兩條幽靈一樣互相纏繞,在空中化作一團火球擊向那漂來漂去的煙霧,隻聽見“轟”的一聲,那團煙霧變成無數條綠光。“你們看,幽靈出現了!”靈風興奮地驚叫道。無數條幽靈首尾相連在白漿之上,搭成了一座綠色的拱橋。拱橋綠芒閃爍,像一道氣勢磅礴的虹橋,碧綠得如翡翠一般。眾人麵麵相覷似乎誰也不敢走上去,靈風第一個走了上去,別看無數幽靈組成萬道綠芒,但走上去卻無比堅硬,靈風第一個過了胃湖,隨後是楚雅、辭頌和劍士們。眾人過了胃湖,幽靈橋又化作漂來漂去的煙霧,煙霧中心一個亮點,越來越大,漸漸變成一團火,原來這就是光陰之劍和閃電之劍化成的神火,火團漸漸擺脫煙霧,化作兩個互相追逐的幽靈,然後“嗖嗖”兩聲脆響,分別鑽進靈風和楚雅的劍鞘。“這真是女媧娘娘顯靈了,是她老人家在暗中保佑著我們。”靈風手握劍柄望著沸騰的湖麵虔誠地歎道。“靈風,你是人神,看來這兩柄寶劍是劍神。”楚雅詼諧地說道。“什麽神不神的,趕緊離開這鬼地方吧!”辭頌說完第一個衝進狹窄的通道。

我精雕細琢地畫了三天,終於完成了油畫《金太陽》。我幾乎是以嬉戲的優雅表達了我對現實最真實的心靈圖景和最深邃的直覺,是在對現實的經驗參照基礎上,憑內心視覺和心靈感受創作的。我通過富有譴責與批判意味的唯心現實主義,通過富有想象的攻擊力,折射出一種不可一世的企圖控製一切摧毀一切的和諧。在創作過程中,是文白那種英雄般的、幾乎無視黑魔的勇敢支撐著我,我的心靈無時無刻不被他的決絕果敢撞擊著,可以說是他的靈魂指揮著我的畫筆完成這幅油畫的。從放下畫筆的這一刻,我就對現實不再抱有幻想,也不再膽怯和氣餒,當然任何恐嚇與威脅也別想讓我回頭,我將義無反顧地往前走,直到揭開世外桃源的真相。畫作雖然完成了,我卻無法平複自己複雜的心情,不知為什麽,很想找沈丹娜聊聊,盡管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我還是情不自禁地給她打電話,隻可惜她的手機仍然不在服務區,我試著撥了五六次,結果都是這樣。掃興之餘,我不禁對她的安危擔心起來,嚴格來說,沈丹娜目前的處境,比在東州調查死嬰事件時還危險,她隨時都有失蹤的可能。最近幾天我給她打了兩次手機,都不在服務區,難道她真的……?我真的不敢往深裏想。我已經三天沒去醫院看車夫了,也許是他怕打擾我創作,一個電話也沒給我打,我不放心他,更想把創作情況和他說說,因此盡管很晚了,可我還是想去醫院看看他,於是我撥通他的手機,他聽說我的創作完成了很高興,語氣裏也非常想讓我去醫院聊聊,看來他躺在醫院裏悶壞了。我用相機將《金太陽》拍下來,又梳妝打扮一番,便驅車趕往地壇醫院。路上我覺得自己就像一條穿梭在河流裏的魚,我從畫《金太陽》那一刻起就有一種咬鉤的感覺,盡管我渾然不知魚鉤上是否有魚餌,而此時此刻,我不僅有咬鉤的感覺,而且有被釣魚竿上的那根線牽著在水裏遛的感覺,其實現實中誰又不是即將或正在或已經咬鉤的魚呢?河流裏到處是魚鉤,躲是躲不掉的,還不如一口咬住被提溜上岸看個究竟。那麽誰是這些魚鉤的掌控者呢?我眼前頓時浮現出《金太陽》油畫裏那個站在依維柯車頂上的巨人,“那張留著黑胡子的臉從每一個關鍵地方向下凝視”,在這樣的目光凝視下,我覺得自己就像水裏一條無處可逃的魚。走進車夫的病房,發現窗戶台上、床頭櫃上都擺著花籃,甚至床底下也塞著三四籃鮮花,看來車夫並不寂寞。我開玩笑地問:“躺在鮮花叢中是什麽感覺呀?”他也自嘲地說:“在我身上蓋上黨旗就可以去八寶山了。”很顯然他的精神狀態比剛入院時好多了,這讓我感到很欣慰,我愧疚地說:“這幾天沒來看你,是不是覺得我很不近人情?”他聽罷,腦袋像撥浪鼓一樣晃動著,有滋有味地說:“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惡心得我差點一口吐出去,我輕輕地“呸”了一聲,微笑著嗔道:“幾天不見,你怎麽變成大花癡了?”他露出狡猾的意味深長的笑,用強調的口吻說:“哪是這幾天,我對你從來都是癡心不改,如果你沒感覺到的話,說明我癡得還不夠,還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那表情就像一條上了鉤的飴;魚一樣搖晃掙紮著。我咯咯笑道:“好不容易在**靜幾天,你就不能想點正經事。”我的話似乎刺激了他,他竟突然收起臉上的笑容,纏著繃帶的胖乎乎的圓臉上漸漸滲出痛苦的神情,沉吟片刻,語氣沉重地說:“不瞞你說,小丹,這幾天我躺在病**就感覺自己躺在了梅杜薩之筏上。”他話一出口,我就有一種搖搖晃晃的感覺,我沒想到他會有這麽深沉的感覺,便用同情的口吻說:“看來你的精神開始了一場悲慘的漂泊。”他一臉苦笑地看著我,像盲人在黑暗中摸索那樣用胖乎乎的手摸著他柔軟的下頜,用遺憾的語氣歎息道:“隻可惜我沒有像你一樣的才華,否則我一定會把這種自我受難的委屈,變成驚心動魄的畫卷。”我提示道:“車夫,席裏柯的筆觸裏不僅有自我受難的委屈,更有自我受難的堅韌。這幅畫最讓我震撼的是那些受難者求生的意誌。他們一個推一個,直到最高處的人被高高地舉起,揮舞著一塊紅巾。你說那個揮舞紅巾的人像不像文白,那些筏上的受難者像不像那些進京的訪民,遠處浪頭上那個細微的船影像不像生的希望。”車夫似乎並沒有被我的話所感染,而是發出一陣憂鬱的笑聲,用沮喪的口吻說:“可是席裏柯筆下的海風偏偏把木筏朝著與生相反的方向吹去,這與我們的現實多麽相像啊。小丹,不瞞你說,每當我想到逆風將木筏往後吹行的情景,絕望之情便油然而生。”車夫的話宛如一隻冰冷的手霎時攫住了我的心髒,說句心裏話,我不允許自己絕望,因為我覺得無論身處什麽樣的境地,文白都不會絕望的,這也是文白值得我敬佩的地方,於是我用反駁的口吻說:“我承認這是一隻幾近絕望的木筏,但是因為有了愛,木筏上的希望與意誌還是朝著生的那個方向的,這幅畫之所以偉大,就是因為席裏柯用一隻陷於絕境的木筏**滌了現實裏所有的自私、欺騙、貪婪和虛偽。”很顯然,我這番話深深地觸動了車夫,他極力想睜大一雙被打得尚未消腫的小

眼睛,用自責的口吻說:“聽你這麽一說,我覺得自己根本不配躺在這隻筏子上。”我不解地問:“為什麽?”他慨歎道:“你說得對,文白和張欣以及那些失蹤的訪民才是這個筏子上的真正受難者。我們明明知道他們在那個瀕於絕境的筏子上,卻無力救他們,隻能眼看著他們……唉!”我非常理解車夫此時此刻的心情,用寬慰的口吻說:“車夫,你太悲觀了,不錯,他們的確身處絕境,但是他們並沒有喪失希望,因為他們不僅是為了救自己,更是為了救所有的人。他們是為所有的人尋找希望才上木筏的。”車夫聽了我的話似乎看到了希望,微笑著說:“說說你的《金太陽》吧。”我連忙從包裏拿出相機,調出《金太陽》的畫麵給車夫看,他看後,用若有所思的口吻說:“小丹,這幅畫無疑是唯心現實主義的上乘之作,隻是……”別看車夫是個二三流的畫家,卻是一個一流的鑒賞者,他的意見我一向十分重視,見他語氣遲疑,似有難言之隱,便迫不及待地問:“隻是什麽?”車夫沉吟片刻,用提示性的口吻說:“隻是丁不見和他的老大哥能接受嗎?”我微笑著問:“為什麽不接受?”車夫用擔心的口吻說:“是不是太犀利了?!”我振振有詞地說:“對於常人來說,當然接受不了,但是對於那些饕餮之人來說,或許他們還覺得我畫得不過癮呢。在他們心目中,藝術的核心就是權力,這幅畫恰恰表達了他們黑魔一般的欲望和野心,他們高興還來不及呢!”車夫用憐愛的眼神看著我,真誠地說:“小丹,千萬別低估了那些家夥,要知道,沒有監督的權力會讓人變成瘋狗的。”我痛苦地說:“車夫,如果再找不到文白和張欣以及那些失蹤的訪民,我也會發瘋的!”車夫聽了我的話似乎想起了什麽,他突然握住我的手,用懇求的語氣說:“小丹,答應我,等我出院後,再把畫給丁不見,你一個人麵對他們,我不放心!”我對車夫的關心十分感動,動情地說:“等不了了,《金太陽》是丁不見送給老大哥的生日禮物,後天就到日子了,我準備明天上午就給丁不見打電話。車夫,你放心,我能應付!”車夫還是不放心,剛要說什麽,我立即轉移了話題,用輕鬆的口吻說:“告訴我,這幾天你是怎麽過的?”車夫隨手從枕頭底下拿出《神話》打印稿,在我眼前晃了晃說:“多虧了《神話》這部小說了。”我饒有興趣地問:“看到哪兒了?”他津津有味地說:“靈風等人闖入了蜥蜴人國的監獄,文白這家夥的想象力太豐富了,看得我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我用調侃的語氣說:“那可是蜥蜴人國的禁地呀。”車夫若有所思地說:“小丹,想必丁不見所說的世外桃源也是一塊類似的禁地,不然偌大個京城怎麽會沒有人知道它在何處呢?”我堅定地說:“無論世外桃源是什麽,我都要找到它。”車夫一本正經地說:“那就讓我做你的柯德吧。”他傻乎乎的樣子甚是可愛,我便逗趣地問:“車夫,柯德有一個特殊的本事,你有嗎?”他瞪著一雙腫脹的小眼睛認真地問:“什麽本事?”我戲謔地說:“當然是放屁的本事了。”他嘿嘿笑道:“我還真沒有這個本事,不過有一類人這方麵的本事很大。”我好奇地問:“哪一類人?”他用詼諧的口吻說:“當然是說話跟放屁差不多的那類人了。”我恍然大悟地附和道:“我明白了,你是指天天講實事求是的那類人吧?”車夫嗤之以鼻地說:“我是指天天講以人為本的那類人。”我逗趣地說:“經你這麽一說,我終於明白為什麽丁不見長了一張酷似癩蛤蟆的大嘴了。”車夫頗感興趣地問:“為什麽?”我用揶揄的口吻說:“是被屁話撐的。”車夫聽罷忍不住大笑起來,剛笑了幾聲就連忙捂著嘴喊疼,樣子既可憐又好笑,我連忙遞給他水杯,他竟忍不住將一口水笑噴出來。

離開地壇醫院的時候已經是下半夜了,馬路上仍然是車水馬龍的,我開著車感覺自己正穿行在百曲千折如迷宮般的大蜥蜴的腸道裏,我百感交集地自言自語道:“迷宮,黑暗中的迷宮。”

這確實是黑暗的迷宮。狹窄的通道內如呼吸般一會兒吸得無人能過,一會兒呼得如圓鼓,人們小心翼翼地前行,因為這腸道的一吸,可以將人夾成肉餅。靈風手持光陰之劍走在前頭,眾人緊隨其後,靈風心裏清楚,在這迷宮般的羊腸小道上不知深藏著什麽樣的危險,他心中惦念桃落,就邊走邊想著蜥蜴公主的話:“就是那個被風婆婆掠走的賤人。”“風婆婆,風婆婆是誰?她為什麽要掠走桃落?桃落在她手上有生命危險嗎?難道這風婆婆與聖盆有關係嗎?”一係列疑問在靈風腦海中久久紫繞,搞得他心神不定。就在這時,眾人突然走出了迷宮般的腸道,眼前是一個巨大而明亮的洞府,而且遍地開滿了長著三片葉子的一種妖冶的花。“蝙蝠!”一位劍士喊道。眾人向洞府穹頂上望去,密匝匝地爬滿了像蝙蝠一樣的鳥。“那不是蝙蝠,是會飛的蜥蜴。”另一位劍士喊道。本來洞府中是萬籟俱寂的,可是靈風等人的出現讓那些會飛的蜥蜴鼓噪飛騰起來。“大家小心!”靈風警覺地喊道。隻見那些飛騰的蜥蜴不時掠過花叢,倏忽往來,輕煙般在花叢中飄來飄去,突然那些花朵張開花瓣,凶猛地將掠過自已的蜥蜴一口含在花瓣中,很快那被金住的蜥蜴就被吃掉了,花朵合上花瓣,宛若金苞待放的花蕾。“靈風,這是一種食肉植物,可能叫三葉草。”楚雅詫異地驚道。“三葉草?那可是有劇毒的食肉植物。”辭頌也很吃驚地說道。“你們倆怎麽知道的?”靈風疑惑地問道。“這是我們神界人所共知的一種植物。”楚雅機警地說道。“那怎麽會在蜥蜴人國出現?”靈風不解地問道。“莫非這蜥蜴人也屬於神界?”辭頌沉吟道。“也許吧,不過我們確實是遇上了麻煩,因為這種劇毒連神都能毒死,更何況人類了。”楚雅蹙額說道。“弟兄們,你們先退後。”靈風喝道。這時,吃過蜥蜴的那些花朵發出吱吱的響聲,眾人一陣驚異,無不屏息凝視,突然花蕾開放,一隻隻小蜥蜴伸出頭嘻嘻笑著,有的撲棱撲棱飛了起來,有的被飛過來的蜥蜴一口叼住幾口便呑了下去。“原來會飛的蜥蜴和三葉草花朵互為食物,這裏是一個你吃我我吃你的世界。”靈風話音剛落,呑吃了剛從花朵中飛出來的小蜥蜴的蜥蜴又吐出了花蕾,花蕾飄落在三葉草上,那毒草的枯頭像長了眼睛一樣接住花蕾長在一起。“這真是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世界。”楚雅大笑說道。話音剛落,所有飛騰的蜥蜴像商量好了一樣,全部從洞頂落入草叢中,三葉草的花朵像蛇呑老鼠一樣將全部蜥蜴呑噬,然後三葉草開始長高,長到一人多高後花朵也開始長大,三葉草越來越粗,有碗口一樣粗,花朵越長越大,有臉盆一樣大,那花朵個個像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物。“靈風,咱們怎麽辦?”楚雅有些不知所措地問道。“別慌,我用光陰之劍砍下一個花朵看看。”靈風說完騰身而起,手起劍落,一個張著血盆大口像怪物一樣的花朵被砍了下來,那怪物滾落地上,滾了幾滾,變成一顆蜥蜴人的人頭。“好疼啊!好疼啊!求求你把身子也砍了吧。”靈風二話沒說,揮劍將那如樹幹粗的無頭三葉草連根砍斷,隻見那“身子”在地上骨碌碌地滾了幾滾,變成了一具無頭蜥蜴人的身子。“回來!快回來!我在這兒呢!”蜥蜴人頭喚道。那“身子”又滾了回來,頭也滾到“身子”旁,“身子”與頭一對接,忽地一下子站了起來,變成了一個蜥蜴人,而且高大魁梧地站在眾人麵前。眾人驚訝不已,麵麵相覷。“恩人,求求你快救救他們!”那蜥蜴人對靈風哀求道。“你說實話,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靈風警覺地盯著蜥蜴人問道。“我叫柯德,”蜥蜴人可憐兮兮地說道,“是蜥蜴人國國王的兄長,二百年前,他為了篡奪王位,在我父王駕崩之日用三葉草毒酒將我毒死,然後又毒死我的家人,連我的同黨也不放過,這裏是蜥蜴人的監獄,我們被毒酒毒死後,化作三葉草和會飛的蜥蜴囚禁在這裏,互相蠶食。多虧你救了我,恩人,快救救他們吧。”靈風聽後心裏好笑,沒想到闖到了蜥蜴人國的監獄,怪不得蜥蜴公主說,這裏是禁地,從沒有蜥蜴人進來過。原來這裏是國王毒害自己兄長的監獄,哪裏會允許別人進來,一旦進來就會發現國王獄兄的秘密。靈風看了一眼楚雅和辭頌,楚雅拔出閃電之劍說道:“靈風,既然如此,救人要緊。”辭頌也將寬帶抖成長劍。“這三葉草毒性很大,弟兄們閃開!”靈風對眾劍士說完,揮劍在怪物林中砍了起來。楚雅和辭頌也不示弱,騰身舞劍。頓時滿地滾頭,有的頭接錯了身子,還相互爭吵了起來。柯德也借了一位劍士的劍砍了起來。幾個人砍得大汗淋漓,終於將全部三葉草砍光,洞內頓時多出了幾百名蜥蜴人。這些重獲新生的蜥蜴人在柯德的率領下,齊刷刷給靈風跪下,一個個淚流滿麵。“恩人,您救了我們的命,以後您就是我們的主人!”柯德感激涕零地說道。“柯德,下一步你們打算怎麽辦?”靈風溫聲問道。“任憑主人發落!”柯德誠懇地說道。靈風望了望黑壓壓跪在地上的幾百名蜥蜴人發愁地說道:“我們不可能帶這麽多人走啊!”“主人,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因何來到蜥蜴人國?”柯德謙誠地問道。“我們是從夜山來,為了尋找聖盆靈風爽聲說道。“主人,尋找聖盆可太危險了,聖盆有蜘蛛獸和飛獅保護,還有法力無邊的風婆婆。”柯德畏懼地說道。“這麽說,你知道怎麽找到聖盆?”靈風眼睛霍然一亮,興奮地問道。“主人,路我知道,隻是從來沒走過,蜥蜴人國見過風婆婆的隻有國王一個人。”柯德憨厚地說道。“太好了,柯德,能給我們帶路嗎?”靈風懇切地問道。“主人,這正是我的意思。不過,我的這些同胞要一起跟著走。”“為什麽?”“主人,一是他們沒地方可去,回蜥蜴人國死路一條,再就是跟著主人走。主人,蜘蛛獸和飛獅十分凶狠,闖過這兩關需要人啊!”柯德苦口婆心地說道。“好吧,那麽大家就一起走,不過這一路上十分險惡,怕是要連累大家呀!”靈風歉疚地說道。“誓與主人共存亡。”眾蜥蜴人異口同聲道。“可是,柯德,咱們得先走出這迷宮呀!”“這好辦,主人,跟我來。”柯德說完率先走出洞府。眾人重又擠入羊腸小道,七拐八拐終於走到一扇巨大的石門前。“從古到今,從未有人從這扇門裏走出去過,不過,這是尋找聖盆的唯一出路。”柯德說道。“那麽打開這扇門會怎麽樣?”辭頌好奇地問道。“打開這扇門,蜥蜴人國就會化作一團霧永遠飄在宇宙中。”柯德瞪大眼睛手舞足蹈地說道。“你是說蜥蜴人國就會消失?”靈風似乎不敢相信柯德的話。“是的。”柯德十分肯定地重複道。“那麽怎麽樣才能打開這扇門?”楚雅凝眉問道。“打開這扇門的方法很奇特,據說需要五百個蜥蜴人同時對著門放屁才能將石門打開。”柯德難為情地說道。眾人聽了哈哈大笑。“五百個蜥蜴人同時對著門放屁,怎麽可能呢?”靈風一邊笑一邊問道。“主人別笑,我說的是實話!”柯德認真地說道。“瞎扯淡!我就不信這石門打不開!”辭頌說完揮起寬帶向石門砸去,寬帶雖柔,在辭頌手裏甩出去,卻有千鈞之力,隻見寬帶打在門上就像砸在棉花上一樣,那石門變得綿軟且有吸力。辭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拽回寬帶。眾人見了無不驚奇。“辭頌,看來這扇門也是一扇神門,確需破門之法呀!”靈風皺眉沉吟道。“可是,怎麽可能讓五百個蜥蜴人同時對著門放屁呢?”楚雅不可思議地問道。“主人,這倒真把我難住了!”柯德麵露窘色地說道。靈風想了想,從背上拿下包袱,取出《光陰真經》詭譎地一笑說道:“這裏麵一定有答案。”“對呀,怎麽把神書給忘了?”楚雅和辭頌異口同聲地說道。靈風小心翼翼地打開神書,上麵寫了四個字:“夜山玫酒。”靈風一下子興奮起來。“楚雅、辭頌,是夜山玫酒!快拿夜山玫酒!”“掌門人,”掌管夜山玫酒的劍士為難地說道,“夜山玫酒在來蜥蜴人國的那個晚上就喝光了。”“什麽?你說什麽?”靈風怒道。“誰知道打開這扇閂要用夜山玫酒,還得放屁,真稀罕。”掌管夜山玫酒的劍士嘟嚷著委屈地說道。“酒管不好,還這麽多廢話!”靈風氣得一下子抽出光陰之劍。“靈風,別生氣,我們再想想辦法。”楚雅趕緊拉住靈風勸道。“能有什麽辦法?神書上寫得清清楚楚的,打開這扇門要用夜山玫酒,如今酒沒了,我們隻好在這兒等死了。”靈風這麽一發火,那位掌管夜山玫酒的劍士賭氣地踹了一腳石門,不踹則已,一踹竟把劍士的一條腿踹進了石門,那劍士大叫“救命”,眾人趕緊去拉他,怎奈那石門吸力極大,劍士就像是陷在沙井裏或是沼澤裏一樣一點點地被石門吸了進去。眾人見狀大驚失色!“靈風,這石門不光難打開,還能吃人呀!”辭頌吃驚地吼道。“大家小心!”靈風叮囑道。柯德和眾蜥蜴人也被剛才的變故嚇得驚呆了。“主人,我有一個辦法,也可以試試,不知可否?”柯德戰戰兢兢地請求道。“柯德你有什麽辦法,快說!”靈風催促道。“主人,你們夜山人是不是都喝夜山玫酒?”柯德用探詢的口氣問道。“是啊,我帶的這一百多劍士都喝過靈風納悶地說道。“那就好辦了,我想隻要我們蜥蜴人喝了你們的血就等於喝了夜山玫酒,一定能行。”“小子,你是不是想害我們呀?”辭頌厲聲問道。“主人,你別誤會,隻有這個辦法可試了。”柯德情真意切地解釋道。“不用說了,看我的!”靈風說完一劍割破自己的手臂,鮮血一下子湧了出來,他把手臂伸到柯德麵前,柯唯唯恐血滴在地上浪費了,張開大扁嘴吸吮了起來。楚雅、辭頌和眾劍士也學著靈風的樣子割破了手臂讓幾百名蜥蜴人吸吮起來,然而吸進鮮血的蜥蜴人並沒有要放屁的感覺,一個個張著沾滿鮮血的大扁嘴,麵麵相覷。靈風急得來回踱步。柯德滿臉歉疚地望了他一眼,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起來吧,這事不怪你們。”靈風對柯德溫聲說道。“主人,我該死,我不該想出這麽荒唐的主意,可我是好意。”“我知道,我知道,起來吧。”靈風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柯德唳著嘴慢呑呑地從地上爬起來,突然肚子鼓了起來,那肚子越鼓越大,像球一樣飄了起來,緊接著所有蜥蜴人的肚子也都鼓了起來,而且越來越大,都像柯德一樣飄了起來。靈風、楚雅、辭頌和眾劍士吃驚地望著他們,隻見所有飄著的蜥蜴人上下排成幾排,嘴對著石門,柯德一揮手,隻聽見齊刷刷的一聲巨響,一股股更氣射向石門。石門受到攻擊後並沒有轟然崩塌,而是化作一團煙霧狀的門,形狀和石門一樣,蜥蜴人一個一個放出臭屁後,紛紛摔在地上。“柯德,你們蜥蜴人怎麽用嘴放屁?”靈風噴地一笑,驚愕地問道。“主人,我們蜥蜴人一向是用嘴放屁的。”柯德筋疲力盡地說道。“靈風,人類雖然用肛門放屁,但是臭氣卻是經常從嘴裏出來的。”辭頌揶揄道。靈風明白辭頌的意思,他是從神的角度諷刺人類說的一些話就像放屁一樣,甚至還不如蜥蜴人放的屁。“辭頌,難得聽見你發感慨呀!”楚雅哈哈大笑地說道。“柯德,這石門雖然不見了,卻變成了霧門,我們能出去嗎?”靈風狐疑地問道。“主人,先看我的。”柯德說完,一個箭步衝向霧門,很快就不見了,隻聽見霧門外麵柯德喊道:“主人,出來吧,沒事了。”靈風和眾人高興極了,靈風率先箭步衝向霧門,當他衝進霧門時,感覺自已是被屁崩出來的一樣,耳邊一聲屁響,便摔在了地上。柯德趕緊將他扶起。緊接著楚雅和辭頌也被崩了出來,幾個人見了麵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想不到他們在蜥蜴人國經曆了這麽多的風險,卻被屁崩了出來。簡直像做夢一樣。當眾劍士和幾百名蜥蜴人都出來以後,靈風才開始仔細觀察蜥蜴人國,剛才隻是盯著霧門了,可是還沒有等靈風仔細看,蜥蜴人國化作一團霧氣飛向空中,那霧氣與起初來蜥蜴人國之前見到的霧氣一模一樣。眼前是一片草原,野花遍地,蜂蝶飛舞,和煦的陽光照得人暖洋洋的,空氣裏彌漫著紫花苜蓿淡淡的帶苦味的花香。微風從帶露珠的草尖滑過,吹在身上,感到分外清爽。回頭看時卻是一片神秘莫測的黑森林,陰森可怖,死一樣的沉寂,讓人望而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