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畫二 夢魘1
作者:朱小丹
創作時間:2005年
材質:布麵油畫
尺寸:205×299cm
畫麵上,黑色的群山仿佛魔影般張牙舞爪地從遠方壓過來,一群被扭曲變形的男男女女無助地、驚恐地、絕望地站在血河中聲嘶力竭地哀號,淒慘的尖叫在畫家的描繪下變成了可見的震動,像聲波一樣四處擴散,仿佛從地獄深處傳出了響徹天地、令人毛骨悚然的呐喊聲。畫麵中的人物一個個雙眼空洞而蒼白,麵部嚴重扭曲,身軀模糊變形,天空中的雲彩如流動的血水彌漫在他們的頭頂,雲彩與河流的血色與群山交織在一起,鋪天蓋地地壓過來,壓得讓人呼吸困難,幾近窒息。扭曲的造型和誇張的色彩使畫麵宛如夢魘,具有讓人驚恐萬分的視覺衝擊力。
我覺得應該把我對死嬰事件的心靈感悟畫下來,所以從大姐家回來的第二天清晨,我就來到了我的畫室。昨天晚上我一宿也沒睡好,一個噩夢接著一個噩夢。印象最深的是一張巨大的圓形餐桌四周擺著二十一個像盆一樣大的高腳玻璃酒杯,酒杯是倒過來的烏紗帽形狀,酒杯裏倒滿了紅酒,每杯紅酒上都漂浮著一個嬰兒的頭,就像泡在福爾馬林裏似的,最令人恐怖的是,這些頭顱在不停地哭嚎,餐桌旁邊還站著一位女士,服務員的打扮,一可能是被哭嚎聲嚇呆了,驚恐萬分地抱著頭,無助地尖叫著,麵部由於恐懼而嚴重扭曲,雙眼空洞而蒼白,頭發令人毛骨悚然地蓬蓬著,最可怕的是我知道那個女人不是幻影,而是我自己,我大喊:“快跑!快跑!”卻一動也不能動,因為我的手正壓在胸口上,我魘住了,幸虧我養的金毛似乎聽到了什麽聲音,叫了兩聲,我才被驚醒,否則我怕是活不過來了。還有一個噩夢讓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夢見一座金山上像旗杆一樣插著一柄權杖,權杖很像一棵枯死的大樹,枝幹上一片葉子也沒有,卻掛滿了嬰兒的頭顱,那些鮮紅的頭顱隨風搖擺像《神話》中世外桃源桃樹上的黑桃一樣鮮活,就在我試圖尋找爬上金山的台階時,我聽到了一聲令我魂飛魄散的叫聲:“小丹阿姨,快來救我!”我驚得心都快吐出來了,大叫而醒!類似的夢一晚上我不知做了多少個,醒來後,我極力回憶這些夢,覺得這些夢其實就是我對死嬰事件的心靈感悟,我想把這些夢畫下來,或許可以作為文白下一部作品的插圖。我有一個預感,一旦這場劫難過去了,文白一定會以死嬰事件為素材寫一部長篇小說的,一旦寫出來,要比《神話》更為魔幻。就在我站在畫框前默想沉思之際,門外有人按畫室的門鈴,很少有人來我的畫室打擾我,朋友找我一般都事先打手機,會是誰呢?我在鏡子前簡單修飾了一下,才去開門。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門口站著一男一女兩個陌生人,但從衣著和氣質上看,我斷定他們是官員。男的一見我便用嚴肅的口氣問:“是朱小丹同誌嗎?”我丈二和尚地點了點頭。女的也用同樣嚴肅的口吻說:“鑒於你和顧文白、張欣非同一般的關係,我們代表組織和你談一談,可以進去嗎?”盡管我無法理解他們為什麽會找我,但我還是不情願地將他們請進了畫室。這真是一對不速之客,看樣子他們對我的情況已經了如指掌,很顯然,是我昨天的行動觸碰了他們敏感的神經,我猜想是我去慈恩寺時引起了他們的注意,由於心裏抵觸,我既沒有給他們沏茶,更沒有洗水果,隻是在飲水機前為他們每人接了一杯白水。我請他們坐在沙發上,我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他們對麵,感覺自己像一個被審訊的犯人,但還是耐著性子客氣地問:“二位想找我談什麽?”男的開門見山地說:“朱小丹同誌,我們注意你不是一天兩天了,有一天晚上你把車停在市婦嬰醫院大門對麵,你離開時我們的警車就跟上了你。我們知道你一直在關注死嬰事件,我們也了解顧文白非常喜歡你的畫,你也非常喜歡他的小說,可謂是藝術上的知音,正因為你們有這樣一份友誼,組織上對你對顧文白、張欣痛失愛子表現出來的關心表示理解,可是你又似乎表現得過於關心了,這就不能不引起我們的警覺。”我覺得他的話既滑稽又可氣,不客氣地插嘴問:“警覺?為什麽要警覺?”女的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說:“朱小丹同誌,想必你早就知道家醜不可外揚這句俗語,對於東州來說,死嬰事件無疑是家醜,張揚出去必然有損城市形象,顧文白是作家,張欣是記者,都是高級知識分子,不會不懂這個道理,可是他們完全忘記了他們是喝黑水河水成長起來的,無論組織上如何好言相勸就是聽不進去,一意孤行,非要往家鄉的臉上抹黑,甚至鬧到進京上訪的地步,你和這樣的人來往密切,難道還不值得警覺嗎?”聽了她這番話,我對漢娜·阿倫特所說的“平庸之惡”又有了更深刻的理解,我恨不得敲開她的腦殼看一看她的大腦是不是結構有問題,但我沒有動怒,因為不值得,而是用戲謔的口吻說:“這麽說,在您二位看來,維護東州形象比孩子們的生命更重要嘍?!”女的似乎聽出來我話裏有話,竟然引用一位著名詩人的詩句一臉幸福地說:“黨疼國愛,縱做鬼,也幸福。”我的胃頓時**了,我想起了在《神話》裏世外桃源那些吃了黑桃花的山民,我也理解了文白為什麽要寫這樣一部怪誕的小說的苦衷,與現實比較起來,《神話》裏的世界倒相形見細了,我不得不由衷地佩服顧文白的精神洞見。我心想,和眼前的二位不會有什麽道理可講了,不如將計就計套出點死嬰事件的實情來,我決定先給他們一顆定心丸,便用周旋的口吻說:“那麽你們能不能對死嬰事件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女口果你們的解釋說得過去我一定配合你們的工作。”兩個人聽我這麽一說,臉上嚴肅的表情頓時放鬆下來,男的用肯定的口吻說:“你能端正態度,我們很欣慰,藝術家也要講政治嘛!什麽是講政治?其實很簡單,就是到什麽時候都要全力配合組織。”女的用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用教誨的口吻說:“在我看來,無論是工人、農民、商人、記者,還是藝術家、作家,人人都離不開政治,所以人人都是公務員。既然我們都是公務員,當然要對組織負責,組織是什麽?就是我們每個人的靈魂,誰脫離組織誰就等於失去了靈魂。像顧文白、張欣這種脫離組織的人,無異於行屍走肉。”接著男的用平易近人的口吻說:“至於嬰兒死亡的原因嘛,目前還在調查中,不過我們已經有了初步結論,當然這個結論目前還處於絕密狀態,按照組織原則是不應該告訴你的,但是鑒於你配合組織心切,也不妨向你透露一點,省得你疑神疑鬼的。實話告訴你吧,這次死嬰事件都是老鼠惹的禍我驚異地問:“老鼠?”女的乖戾地瞥了我一眼,流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插嘴說:“也不知是什麽原因導致市婦嬰醫院鬧老鼠,老鼠咬傷了一名出血熱嬰兒的腳趾後,病毒在醫院裏傳播開來,經調查,我們發現那些死亡嬰兒的尿布、奶瓶等物品上都有老鼠的蹤跡。”一瞬間,我聽得目瞪口呆,像僵屍一樣僵坐在那裏。男的似乎根本沒注意到我的表情變化,假惺惺地歎了口氣,用一種深惡痛絕的口吻說:“該死的老鼠竟然奪去了那麽多孩子的生命!”然後他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了女的一眼,仿佛要把她拖入泥潭似的,接著用迷茫的口吻說:“也不知為什麽,這些年咱們機關裏鼠患成災,越滅越多,想不到醫院裏的鼠患比機關還厲害,連鼠疫都鬧出來了,再不想點辦法,怕是整個東州城都要成為老鼠的天下了!”我覺得這兩個人耽誤我這麽長時間,就這句話說得有一定道理。女的聽了男的話似乎頗有些同感,下意識地四處張望一圈,仿佛在尋找老鼠,然後巧言令色地說:“鼠患不可怕,可怕的是病毒傳播,我們為什麽要阻止顧文白、張欣以及那些死嬰的父母進京,就是怕他們將病毒傳到京城去,毫無疑問,他們都是病毒攜帶者,病毒要是在京城肆虐起來,後果不堪設想啊!”我聽著這些奇談怪論心裏又可氣又好笑,更覺得他們既可憐又可悲,但是我必須再和他們周旋一會兒,因為我想從他們嘴裏套出文白和張欣的下落,便用一種挑釁的口吻說:“可是顧文白和張欣已經進京了!”女的聽了我的話像是被捅了腰眼兒似的,嗓音尖厲地說:“你以為他們進了京城就能逃出我們的手心嗎?實話告訴你,鳥兒已經自投羅網了!”她話音未落,我就感覺一股陰森的氣息撲麵而來,幾乎讓我窒息,在我內心深處,比夢魘還要幽深的內心深處,一道閃電,驚得我感覺心髒瞬間裂成了碎塊,我迫不及待地問:“這麽說顧文白和張欣出事了?”男的詭譎地一笑,意味深長地說:“他們倆的確應該好好反省反省了!”說著從沙發上站起來背著手閑庭信步地走到我掛在牆上的畫作前,一幅一幅地欣賞起來,接著女的也起身走到畫作前審視起來,好像他們不是組織上派來找我談話的官員,倒像是我請來參觀畫展的客人。我也隻好跟著他倆耐著性子一幅一幅地看,突然兩個人都在一幅名為《誕生》的畫作前站住了,仿佛眼前掛著的不是一幅油畫,而是從牆上長出來的毒草。畫麵描繪了一張鋪著白布的手術台上,放著一個碩大的已經裂開的蛋殼,蛋殼上方懸掛著一把手術刀,一個嬰兒正掙紮著從裂縫裏往外鑽,蛋殼下麵的白布已經染上了一滴殷紅的鮮血,畫麵右下角,一隻蹲坐著的老鼠正瞪著一雙賊溜溜的眼睛,貪婪地望著嬰兒。看完畫,男的和女的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轉向我,用質疑的目光看著我說:“朱小丹同誌,對不起,這幅畫我們得帶走。”我疑惑地問:“為什麽?”女的嘴一撇,不客氣地說:“主題有問題。”我不解地問:“有什麽問題?”男的換了一副笑臉,顯得城府頗深,他一邊抽搐著笑容一邊溫聲說:“小丹同誌,這種畫嬰兒的畫有影射死嬰事件的嫌疑,一旦展出來,很容易讓人產生聯想,還是由組織替你保存一段時間吧,我保證,一旦死嬰事件的風頭過去,組織上一定完璧歸趙。”看來我想攔也攔不住了,而且我恨不得他們趕緊離開我的畫室,隻好順從地答應了他們,他們心滿意足地從牆上摘下畫,臨走前女的還酸溜溜地扔了一句:“朱小丹,這段時間組織上還會關注你,希望你能謹言慎行!”總算把這兩個瘟神送走了,我感覺他倆就像《神話》裏的土魔和水魔,很顯然,文白和張欣進京並不順利,他們現在怎麽樣了?由於擔心,我心中的焦慮像海水一樣洶湧澎湃,我再也沒有心情作畫,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漫不經心地看我為《神話》配的插圖,不誇張地說,這段時間,《神話》已經成了我的《光陰真經》。翻著翻著,一個想法閃過心頭,何不去京城幫幫文白和張欣!我為這個想法激動起來,猛一起身,一張插圖掉在地上,我撿起來一看,剛好畫的是小魔頭將黑甲校尉的頭一腳踢了岀去。
靈風一行日夜兼程,傍晚時分,來到一處逍遙國的小鎮,叫三岔鎮,這是一處深埋在大山深腹卻離逍遙國國都名城隻有兩日路程的熱鬧小鎮。這個鎮子山清水綠,是眾山環抱之中的一箭平灘,無數山峰在這裏減緩了陡峭。靈風環顧四周,五彩繽紛的晚霞一朵朵、一條條由西向東延伸,越來越淡,把附近漸漸發暗的村樹籠罩在無與倫比的美麗華蓋之下,眾人疲憊地走到一處搭著席棚的酒館旁準備打尖,剛剛坐在席棚下,忽然聽見驟起的馬蹄聲,幾乎將人的胸膛擊碎。土路上,黑甲騎兵成千上萬排著整齊的方隊,從小鎮疾駛而過。馬蹄狂奔,卷起騰騰白煙,真可謂旌旗招展,鐵馬金戈。鋒利的戈刃熠熠閃光,隊首掌旗官高舉一麵白色大旗,大旗中央寫著三個黑色的大字:“逍遙國”。“小二,這莫非是逍遙國的軍隊?”靈風凝眉問道。“客官,這正是我們逍遙國的軍隊。”店小二隨和地應酬道。“小二,可知道逍遙國的軍隊要去哪裏?”靈風疑惑地問道。“去星月國打仗。”店小二搖搖頭苦歎道。“為什麽要打星月國?”靈風與楚雅、辭頌互相覷了一眼問道。“是聖母國要打星月國的,我們逍遙國去幫星月國。”店小二抱怨道。“你們逍遙國國王殤旦一向講究無為而治,並不喜戰,怎麽會參與這種見利忘義的戰爭?”楚雅意味深長地笑道。“客官有所不知,我們逍遙國是國王有道,王後無德,則姬與其弟大將軍千命金把持朝政,禍亂朝綱,小百姓苦不堪言呀。這不,我的兒子也在軍中,這一去說不定有去無回呀!”店小二無可奈何地拉著長臉小聲抱怨道。眾人正在說話之際,一陣馬蹄敲擊石板路的聲音,一位黑甲校尉騎馬過來,命手下將水囊、幹糧袋、幹肉袋往店小二的幾案上一堆命令道:“全都裝滿。”店小二不敢怠慢,趕緊準備。“看樣子,這位將軍不與大隊人馬走?”辭頌端著酒,瞳仁中閃著陰冷的光信口問道。“喝你的酒,少管閑事。”黑甲校尉怒氣衝衝地喝道。“問問何妨?”小魔頭鬼頭鬼腦地頂了一句。“小兔崽子,找死呀?”黑甲校尉罵道。桃落怕小魔頭惹事,節外生枝,連忙製止道:“小魔頭,煮肉涼了,趕緊吃!”“校尉,這位姑娘如花似玉,何不送給大將軍?”一位士兵嬉皮笑臉地說道。黑甲校尉嘿嘿一陣**笑,向兵士命令道:“將這姑娘帶走小魔頭,給我教訓教訓這幫畜生!”靈風拍案大怒喊道。“看我的。”小魔頭話音未落,黑甲校尉血淋淋的人頭已提在小魔頭的手中,幾個兵士見一個小男孩瞬間可以取下黑甲校尉的人頭,嚇得魂飛魄散,眨眼工夫逃得無影無蹤。“別跑,帶上你們的將軍。”小魔頭衝著逃跑的兵士喊道,然後他飛起一腳將黑甲校尉的人頭踢出,那人頭從空中像離弦的箭一樣飛了出去。“此處不宜久留,我們還是上路吧。”靈風讓劍士們將水囊和幹糧袋裝滿警覺地說道。此時逍遙國的軍隊已經穿過三岔鎮,暮靄之中,大軍卷起的塵煙,迷蒙著,起伏著,湧動著,翻滾向前……“靈風,我覺得那小隊人馬甚是蹊蹺,他們好像另有任務。”辭頌皺眉說道。“再走兩日就到逍遙國國都名城了,我們去會會逍遙國國王殤旦。”靈風意味深長地一笑說道。“聽店小二的話裏話外,好像王後則姬已經篡奪了國王的權力。”楚雅粗重地喘了一口氣歎道。“風哥,看來黑魔禍亂天下之事,逍遙國並不知曉。”桃落憂鬱地說道。“如此我們更應該去逍遙國走一趟了。”靈風淡淡地笑道。
逍遙國國都名城氣氛緊張,街巷內黑甲騎兵你來我往,殺氣騰騰,百姓們緊閉店門、家門,無人敢輕易上街,靈風等人來到逍遙國王宮大殿前,王宮已經被黑甲兵士團團圍住,而王宮城牆上也站滿了兵士劍拔弩張。靈風製服一位小校打聽後才得知真情。原來國王殤旦長期服用丹藥,身體越來越虛,夜裏與王後則姬同榻時,則姬趁殤旦熟睡時,用枕頭將殤旦活活悶死,並且密不發喪,此事被太子無為安插在宮中的宮女發現後告發,無為隨即與相國商議發動宮廷政變。則姬既然敢對國王下毒手,自然做好了應付突變的一切準備,她早就命近衛軍在宮牆四周做好埋伏,隻等太子出現就將其斬殺。讓則姬沒有想到的是太子無為在則姬害其母後為“人彘”之後,便暗自招兵買馬,在一個山洞裏訓練敢死隊,以備來日之需。今日果然派上了用場。隻是近衛軍訓練有素,以保衛王宮為榮,無為指揮敢死隊數次攻城都未攻下。正在一籌莫展之際,空中黑雲翻滾,嘶吼銳嘯哀鳴四起,飛來大批龍頭巨翅的怪鳥,宮內宮外的兵士大驚,正在不知所措之時,怪鳥向所有人發起了攻擊。“不好,黑魔的玄冥鳥兵團!”靈風大喝一聲。這時,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死腐的臭氣,惡禽玄冥鳥不停地俯衝攻擊,將兵士們一個一個叼到空中然後將他們拋出活活摔死。宮內宮外亂作一團。太子無為騎在馬上正在不知所措之際,一頭巨大的玄冥鳥向他俯衝下來,戰馬嚇得昂首一聲嘶鳴,披散的樂毛像雲一樣翻滾,無為險些掉下馬來。“快救太子!”與玄冥鳥正在激戰的靈風大喝一聲。隻見楚雅和辭頌分別使出殺手銅,那頭巨大的玄冥鳥被楚雅的閃電之劍的劍芒和辭頌的寬帶分別擊中,惡禽哀號著摔落在地上化作一攤黑水。此時,小魔頭、桃落和眾劍士也各施本領和玄冥鳥兵團戰在一起。很顯然,黑魔是趁逍遙國內亂之際來趁火打劫的。玄冥鳥遮天數日,逍遙國士兵死傷無數。混戰中,小魔頭不見了,眾人也顧不上找他,靈風率眾劍士邊打邊往城內撤。這時城門早已打開,城門周圍堆滿了死傷兵士的屍體,眾人退往王宮大殿,已然退到數百級台階上,身後就是威嚴漆黑的王殿。殿前廣場,靈風、桃落、楚雅和辭頌指揮眾劍士保護無為與不斷俯衝下來的玄冥鳥進行殊死搏鬥。此時的無為已嚇得瑟瑟發抖,宮廷政變變成了人魔大戰。就在雙方戰得焦灼之際,宮門外傳來了震耳的馬蹄聲,那馬蹄聲猶如焦雷擊打著峭壁,迸著火星,轉眼已經逼近宮門。宮門外狂風大作,大地震撼,第一道宮門,第二道宮門,馬隊鐵蹄不停,轉眼間已然到了第三道宮門,那馬隊如風暴般向殿前廣場狂撲。鐵蹄嘶鳴處,眾人定睛一看,一匹白馬電閃一般嘶鳴,扯著一道白光,打馬狂奔身披白袍的正是法慧,另一匹青鬃馬上身披金袍的正是狼王。靈風大喜,援兵一到,眾人殺敵興起。法慧和狼王率領傳真、白狼等弟子旋即投入戰鬥。這時的逍遙國國都早已火光四起,一片婦孺的哭聲。此時,城牆箭樓之上立著一隻比其他惡禽大兩倍的家夥,昂首噴火,不可一世,這家夥所到之處橫屍遍野,一片哀號。“法慧,那個大家夥像是首領。”狼王雙目射出綠幽幽的凶光大喊道。“狼兄,擒賊先擒王。”法慧打馬向箭樓衝去。與此同時,靈風、楚雅、辭頌也已騰身而起衝向那巨大的惡禽。眾神各施法力向那隻巨大的玄冥鳥首領擊去,那家夥沒想到眾神會一起向它發起攻擊,猝不及防,龍頭已被靈風的光陰之劍劍芒擊中,左翅膀被楚雅的閃電之劍擊下,右翅膀被法慧的狼頭禪杖擊碎,隻剩下一具肉身正在摔落之際,狼王口吐神火已將它化為灰燼。漫天飛舞的玄冥鳥見兵團首領陣亡,紛紛發出淒厲的嘶鳴。群龍無首,玄冥鳥在哀鳴聲中向遠方逃去。眾人望著黑壓壓遠去的玄冥鳥都鬆了一口氣。靈風收起光陰之劍,連忙抱拳向法慧和狼王施禮。“不知兩位因何趕來?”靈風含笑問道。“我本想去星月國,路上聽說逍遙國已經出兵援助星月國,氐禦聖母國的進攻,我想逍遙國國王殤旦一定不知黑魔作亂的事,便往逍遙國趕,路上遇到黑魔的怪獸兵團伏擊,正在激戰之時,狼王率白狼等弟子趕到,這才解了圍。”法慧溫聲說道。“我和法慧從春秋國分手後,本應去聖母國,半路上聽說聖母國已經兵發星月國,我想法慧去了星月國,我何不先穩住逍遙國,在去逍遙國的路上,發現法慧被怪獸軍團伏擊,便上前解圍,然後我們共同赴逍遙國,沒想到逍遙國遭此大劫。”狼王一拱手爽朗地說道。眾人正在寒暄,一位劍士突然喊道:“屋脊上有人!”隻見遠處屋脊上,一個人影晃動,眾人定睛一看,不是別人,正是小魔頭。隻見小魔頭左手拖著一個婦人,從屋眷上飛身而下,身後大殿如大鵬展翅,籠罩四方,殿門深沉,深不可測,更顯得小魔頭身影嬌小矯健。小魔頭來到眾人麵前,將手中的婦人扔在地上,那婦人不是別人,正是則姬。太子無為看見害死自己父王和母後的奸後,禍國殃民的則姬,血灌瞳仁,他大嚎一聲,揮刀向則姬砍去。“慢著!這是毒死我母親的妖後,應當由我來處置。”小魔頭喝道。“你的母親是誰?”無為被小魔頭喝愕了,他疑惑地問道。“我的母親就是逍遙國的鳳凰公主燦若。”小魔頭趾高氣揚地說道。“胡說,我亡妹燦若早就被奸後毒死了,怎麽會有兒子?”無為怒道。“殿下有所不知,小魔頭確是燦若的兒子。”靈風解釋道。於是靈風把小魔頭的身世講給無為聽。無為聽後半信半疑。“小魔頭還不拜見太子殿下?他可是你的雋雋。”辭頌繃著臉目光中卻忍著笑說道。“胡說,憑什麽讓我叫他舅舅?”小魔頭梗著脖子說道。“小魔頭,你母親如果還活在陽間得稱你舅雋為兄長,你說應該叫他什麽?”靈風微笑著拍了拍小魔頭的腦袋說道。眾人聽後哈哈大笑。“家有家法,國有國規。這奸後禍國殃民,還是由太子無為按逍遙國的法律懲治吧。”法慧怒視則姬說道。“來人哪,把這奸後打入死牢,聽候發落。”無為大喝一聲。幾個兵士將則姬拖了下去。無為感謝靈風等人的救命之恩,當晚設宴款待。三天後無為為父王殤旦發喪,並將奸後則姬推出午門外斬首示眾。靈風等人告別太子無為重新上路,狼王率白狼等弟子繼續前往聖母國。法慧為結盟諸國伐魔之事留下來與無為商議。無為目前最頭痛的事是則姬的弟弟逍遙國大將軍千命金,一旦他在星月國得知逍遙國的時局必然回師奪權。“法慧大國師,逍遙國無兵如何禦敵呀?”無為皺著眉頭問道。“你現在已經是逍遙國的國王了,你賜我尚方寶劍,我去星月國見機行事想辦法除掉千命金,為逍遙國奪回兵權。”法慧凜然說道。“果然如此,大國師便是我無為的恩人,更是逍遙國百姓的恩人,請受無為一拜!”無為說完伏地便拜。“使不得,使不得!”法慧雙手扶起無為。翌日,法慧辭別無為,率領傳真等弟子策馬向星月國飛奔而去。
靈風一行上路之時,卻不見了小魔頭,這小東西因沒有親手殺死則姬而憤恨不已。一氣之下,與靈風一行分道揚鐮,不知去向。靈風無暇顧及小魔頭,一行人馬繼續往東行進,驕陽似火,炎騰騰烤著滾熱的大地,一絲風也沒有,陣陣熱浪撲麵而來,熱得人透不過氣來。大約走了一月有餘,天氣更是燥熱難耐,劍士們口幹舌燥,眾人盼著眼前呈現一眼甘泉或者一條大河,可眼前卻陡然出現了一望無垠的大沙漠。大沙漠浩浩渺渺,荒寂而蒼涼,人在其間,頓時顯得那麽渺小。沙丘連綿不斷,黃沙在太陽的照射下,像耀眼的黃金,烤得人喘不上氣來。仿佛大自然在這裏把洶湧的波濤、排空的怒浪,刹那間凝固了起來,讓它永遠靜止不動。已經有兩匹馬倒下了,靈風預感到危險就要臨近。“靈風,往東走,不應該有沙漠呀!”楚雅也似乎意識到了什麽,疑惑地說道。靈風未置可否。“靈風,還是看看《光陰真經》吧!”辭頌用擔心的口吻說道。桃落打開包袱,拿出那卷竹簡遞給靈風,這本神書,可以隨靈風的感應變換所需的文字,靈風想知道什麽,寶典就會呈現什麽內容。“我們沒有走錯路,按書上記載,這裏應該是一片山穀地帶,怎麽會變成了沙漠?”靈風緊鎖眉頭看了半天自言白語道。“聽老人常說,滄海桑田,是不是這裏發生了什麽?”桃落溫聲問道。“不可能,女蝸娘娘記下的事情不會錯的。”靈風毫不懷疑地說道。“那為什麽我們走進了大漠?”桃落不解地問道。“反正走進來了,再往前走一程再說吧。”靈風心下也是撲朔迷離,他略微遲疑地說道。眾人繼續前行,翻過一座大沙丘,突然天暗了下來,狂風驟起,飛沙走石,像惡魔似的橫衝直撞,狂風中還透著一股魔氣。“大家小心!”靈風大聲喊道。話音未落,整個人向下陷去。“風哥快抓住我!”桃落伸出手要拽靈風,隨著靈風也陷了下去。緊接著所有人紛紛陷入沙海,越陷越深,仿佛地下有巨大的吸力,不能自拔。“辭頌,我們八成是中了土魔的陷阱了。”楚雅一邊抵抗著沙漠巨大的吸力一邊說道。“也可能是迷障,黑魔在這裏有魔咒。”辭頌話音剛落,頭已被沙海埋沒。此時所有的人無不被沙海呑沒。一段漆黑過後,靈風率先摔在地上,緊接著眾人一個個撲通撲通地都摔在了地上,周圍漆黑一片,仿佛到了地獄,空氣中充滿了死腐的臭氣,無為贈送的所有馬匹全部被悶死了,靈風用驅沙咒護住桃落,桃落才躲過一劫。楚雅、辭頌和眾劍士也都各施絕技安然無恙。靈風命劍士點著火把,騰騰騰,幾支火把點亮了,眾人借著火光一看大吃一驚,大家是在一個巨大的山洞裏,並且站在一座利陡利崖的山頂上,周圍是漆黑的萬丈深淵,簡直是到了絕境。眾人正在彷徨之際,從對麵黑漆漆的深處發出了咯咯的巨響,像是一道塵封千年的石門被推開了,緊接著萬箭齊發射向絕壁。眾人趕緊用手中的武器撥打飛箭,眼看幾個劍士有些抵擋不住,辭頌的簫聲響起,那簫聲渾厚低沉,宛如一扇巨大的盾牌,飛箭隨著簫聲掉頭向巨門飛去。隻聽見嗷嗷幾聲怪叫,幾頭怪獸哀號著摔下萬丈深淵。這時,幾隻巨大的玄冥鳥撲打著翅膀從石門處向絕壁一字排開搭了一座空中飛橋。一頭巨大的怪獸邁著像熊一樣的腳步向絕壁逼近,他的鼻子、眼睛、嘴都噴著火,手裏拿著一個巨大的鏈球錘。“歡迎來到魔獄之門,你們跑不了了。”怪獸甕聲甕氣地說完,又嘿嘿地大笑起來,一股煞氣撲向絕壁。怪獸突然收住笑聲掄起巨大的鏈球錘卷著黑氣呼嘯著以勢不可當之力向絕壁砸下來,說時遲,那時快,靈風騰空躍起,避過風頭,光陰之劍劃過一道白光,側身劈了下去,那巨錘還未碰到光陰之劍,隻是劍光就將錘頭劈落。怪獸大驚,獨嘯著噴出一團魔火,他就像一座火山一樣向絕壁挪過來,一邊走一邊吐出幾個字:“孩兒們,上來吧!”頓時,漆黑的萬丈深淵變成了火海,那火苗發出嘶嘶的聲音,仿佛是成千上萬的幽靈發出的冷笑聲。那怪獸的身影伴著火光飄動起來,越飄動越高大,從裏到外透著一股令人恐怖的力量。“楚雅,《光陰真經》上有這家夥,他是黑魔的五大護法之一,叫火魔。”靈風手握光陰之劍,臉上像掛了一層嚴霜一樣冷峻,咬著牙說道。還未等楚雅答話,火魔手中的鐵鏈化作一條火棍橫掃過來,一名劍士慘叫著墜入火海。“看我的!”楚雅話音落處,人已在空中,他揮舞閃電之劍,如霹靂,似驚雷,劍芒像巨大的瀑布一般撲向火魔,火魔用火棍相迎,由於用力過猛,一時收不住,重重地摔倒,砸向一字排開懸在空中的玄冥鳥肉橋。那些玄冥鳥經不住火魔重重的一砸,卷著火團紛紛落進深淵。此時,辭頌一抖寬帶,寬帶化作瀑布傾瀉而下,火魔也變成了巨大的黑影,摔向火海。火海漸漸熄滅了,辭頌一邊揮舞寬帶甩向巨石門嘴,一邊催促道:“快,大家快點過去!”那寬帶如一座玉橋橫亙過去。辭頌話音剛落,靈風懷抱桃落第一個踩著寬帶向前衝去,巨石門前的怪獸們發出嗷嗷的叫聲,靈風揮舞光陰之劍奮力砍殺,終於殺入巨石門。進入巨石門,狹窄而悠長,四周全是幽靈般的眼睛。密密麻麻,不計其數。有些眼睛閃著讓人恐懼的綠光,有些眼睛閃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血光。“風哥,這裏太恐怖了,我有些害怕。”桃落偎縮在靈風懷中顫聲說道。“落兒,別怕!這隻不過是黑魔的把戲而已,這些綠眼睛、紅眼睛傷不了你。”靈風幾乎將桃落夾在腋下從容說道。眾人沒走多遠,洞中嗡嗡的聲音開始鼓噪起來,聲音越來越響,四周的綠眼睛、紅眼睛也越來越亮,突然所有的眼睛都嗡嗡地飛了起來,旋即變成無數大馬蜂勢如破竹地向眾人叮來。“快跑!”靈風喊完一把拉起桃落就跑,眾人緊隨其後。成群的大馬蜂嗡嗡地在後麵狂追,幾個跑在後麵的劍士不一會兒就被塹得遍體鱗傷。靈風幾乎夾著桃落奔跑,終於見到光了,靈風心裏一陣興奮,想不到一腳踏出去,竟踩空了,直挺挺地摔了下去。“撲通,撲通”,隨後眾人像下餃子似的全都摔到了一汪碧波**漾的湖泊裏,好在因禍得福,大家都將頭藏在湖水裏,蜂群圍著湖水轉了幾圈嗡嗡地逃回了黑洞。眾人剛剛把頭露出湖麵,一個巨浪就將他們舉到了空中,然後重重地摔在岸上。正在大家驚魂未定之時,那巨浪飄忽著,越漲越高,似人非人,還發出恐怖的怪笑,像一股煙一樣向眾人走來。靈風拔出光陰之劍向著水怪劈去,但無濟於事,那寶劍就像在水中劃了一下一樣,楚雅也用閃電之劍劈去,效果和靈風一樣,水怪哈哈大笑,他掀起巨浪向人們砸來,眾人又被巨浪高高舉起,扔了出去。“大家別慌,這是水魔,也是黑魔的五大護法之一,我在《光陰真經》上看過,辭頌,你是雪神,給他點厲害瞧瞧!”靈風護住桃落肅然說道。就在這時,水魔拋出若長臂一樣的巨浪擊向靈風,靈風揮劍舞出巨芒如牆一般將巨浪擋住,隻聽見浪芒相撞,轟然巨響,卻不知是計,水魔虛晃一招,將靈風引開,另一條水臂早已將桃落抓住高高舉起。“投降吧,靈風,你們不是我的對手。”水魔哈哈大笑,如此猖狂桀驁,如此不可一世,如此睥晩蒼生!靈風情急之下揮起光陰之劍想斬斷水魔的水臂,但又怕傷著桃落,急得靈風青筋暴跳。此時,桃落在水魔的兩隻由巨浪形成的水臂之間拋來拋去,宛若玩物。“風哥,快救我!”桃落驚恐地呼喊道。“靈風,莫急!看我的!”辭頌慌忙將寬帶拋出想纏住水魔的水臂,但被水魔輕輕一拂就化解了。“投降吧,不然,我摔死她。”水魔威脅的吼聲若奔騰咆哮的巨流。驚駭之中,辭頌幽幽吹起長簫,湖麵頓時波濤酒湧,白浪滔天,竟比水魔掀起的巨浪還險惡。“靈風,你帶領大家快離開水麵,我倒要看看這水魔有什麽魔力。”辭頌說完霍然拔地而起,聲動天地,長簫發出的豪光燦爛無比。靈風和楚雅用劍芒將眾人托住拋向山崖。劍士們剛剛離開,辭頌的長簫悠悠,天空突然下起鵝毛大雪,隻見他白袍獵獵,沐浴在璀璨的簫芒之中,宛若天尊,漫天簫芒,如長鯨吸水,將湖水盡收簫內,隻剩下如煙若霧的水魔凍在湖麵上寸步難行。“雪神,好手段啊!”水魔絕望地低吼道。吼音剛落,水魔就像一座冰山一樣被凍在了那裏。桃落卻毫發無損,孤零零立於冰山之上,望過去楚楚動人!辭頌拋出寬帶纏在桃落纖纖細腰上,然後輕輕一帶,桃落便回到岸上,這時,靈風和楚雅趕緊跑過來,卻見桃落凍得粉麵可人瑟瑟發抖,靈風趕緊脫下長袍披在桃落的身上,緊緊抱著她。“靈風,此處不宜久留,我們得趕緊離開這攤魔水。”辭頌決然道。眾人騰空而起躍上山崖。
我正在民航售票處購買去京城的飛機票的時候,接到了車夫的電話,他說他到東州了,要見我,我隻好退掉機票,請他到家中做客。在京城,車夫是一位頗有分量的畫商,他的畫廊捧紅了許多畫家,我的畫大多是經他的手售出的。按理說,車夫也是搞油畫的,卻是一個不高明的畫家,不過他對藝術卻有敏銳的鑒賞力,又極具經營頭腦,似乎天生就是個做畫商的料。他特別善於發掘有才能的新人,因此生意一直做得有聲有色。車夫的年齡和文白差不多,喪妻,有一個兒子,為了追求我一直未婚。第一次他向我表白愛意是在他位於北京郊外的別墅,我去那裏做客,當時他半開玩笑地對我說:“小丹,你看我這棟別墅周圍的環境不亞於曼德·霍貝瑪筆下的風景畫吧,可惜就缺一位女主人了。”我也開玩笑地回敬他:“你看我像一隻金絲雀嗎?”他聽後尷尬地笑了。還有一次我在他的畫廊辦畫展,他把我領到一麵鏡子前和我並肩站在一起動情地說:“小丹,你看我們是不是天生的一對,如果你肯嫁給我,我的事業一定會如虎添翼。”我莞爾一笑,幽默地說:“可惜我不想做別人的翅膀!”他不死心地說:“那就讓我做你的翅膀,好不好?”我隻好坦誠地說:“車夫,謝謝你,被愛的感覺的確很好,但是我更喜歡愛的感覺。”他聽了我的話雖然有些傷心,但還是充滿希望地說:“小丹,我一定會努力讓你愛上我的!”從那以後,我們就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但僅僅是朋友而已。因為我一直向往的愛情是愛與被愛的完美融合。不知為什麽,這種感覺在車夫身上我一點也找不到,但在顧文白身上似乎有了一些感覺,或許正因為如此,我才會對他的失蹤如此上心。車夫一進我家就看出我有心事,便用開玩笑的語氣問:“小丹,我覺得你不太對勁兒,是不是想我了?”這段時間我內心確實很鬱悶,車夫是個樂天派,又是我最信任的朋友,所以他的到來真的讓我很開心,便喜滋滋地回答道:“你永遠都是個夢想家。”他笑眯眯地搖晃著大腦袋,眨著極具穿透力的小眼睛,仿佛他的頭腦比天空還要遼闊似的,右手伸出食指,一邊點著一邊眉舒目展地說:“你真是一個相信愛情的懷疑主義者。”我似乎被他說到了痛處,便顧影自憐地說:“三毛有幾句詩,我很喜歡,她說,愛情的滋味複雜,絕對值得一試二嚐三醉,三次以後,就不大會再有人勇於痛飲了。”車夫不依不饒地說:“可是小丹,你才試了一次,便沒有勇氣痛飲了!我覺得你什麽都可以拒絕,就是不能拒絕陽光,為了你,我願在漫無盡頭的黑夜中永遠等你。”我看他滑稽的樣子,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我一邊捂著嘴一邊說:“車夫,幾天不見,你什麽時候變成詩人了?”他用大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大腦袋,也嘿嘿地笑著說:“我這個人身上銅臭味太濃,永遠都成不了詩人,但有一套在夢態時使用的語言。”我逗趣地問:“那麽你現在是夢態還是醒態?”他臉上掛著古怪的微笑,雙眸閃耀著詭譎的歡欣說:“小丹,我隻有見到你時才會情不自禁地使用夢態語言,我甚至懷疑你的靈魂中孕育著我的靈魂,在你沒把我的靈魂生出來之前,我倆的靈魂必須在一起。”我又被他逗得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指責他油嘴滑舌。他竟一臉莊重地靠近我,莊重得讓人有些感動,他用深沉的目光看著我說:“小丹,正因為我對你的愛深沉,所以每次見到你便情不自禁地進入夢態,你知道這夢態給我的最大收獲是什麽嗎?”我裝作不經意地搖了搖頭。他繼續一本正經地說:“就是你讓我產生了一個偉大的想法。你知道有信仰的民族都是善於做夢的民族,這恰恰是中華民族當下所缺失的。我的想法是有朝一日寫一部和《聖經》相媲美的《夢經》,匯集天下人做的美夢,創立夢教,以《夢經》為圖騰,號召所有中國人不再信仰權力、崇拜權力,而是信仰美夢,崇拜美夢,你覺得我這個想法偉大不偉大?”說完他虔誠地看著我,仿佛我就是他的教主似的。盡管車夫的話幾近夢吃,卻讓我深受啟發,我和他認識這麽久了,還是第一次聽到他來自頭腦和心靈的話語,便用讚賞的口吻說:“行啊,車夫,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他聽了美滋滋的,臉上掛著得意的微笑,灼灼的小眼睛閃爍著奇妙的光,得寸進尺地說:“小丹,你覺得《夢經》有沒有可能成為一部偉大的作品呢?”我莞爾一笑,宛如在和諧的旋律中加了一個重音,用將軍的口氣問:“那麽請問,衡量偉大作品的標準是什麽?”他似乎看破了我的心機,故而釆取了迂回策略,避重就輕地說:“托爾斯泰在他的《安娜?卡列尼娜》的開篇講了一句發人深省的話,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我套用他老人家的話說就是,低劣的作品都是相似的,優秀的作品各有各的不同。對了小丹,有一個人的作品讓我刮目相看。”我好奇地問:“誰?”他不假思索地說:“顧文白。”我驚愕地問:“為什麽?”他用一種發現新大陸的口吻說:“顧文白的每一部小說都會給我帶來新的激動,就仿佛在迷宮中迷失了很久,突然找到了出口似的。小丹,不知道你注沒注意到,顧文白的文字和你的畫有異曲同工之妙,就仿佛他竊取了你的想象力似的,我敢斷言,你們倆是天生的知音,對了小丹,我這次到東州很想見見顧文白,也不知道你倆認識不認識?”車夫這番話說得我心裏五味雜陳的,自從得知文白和張欣出事以後,噩夢就成了我的迷宮,我現在迫不及待地想逃出這迷宮,可是我似乎才剛剛被拋入夢中。我知道車夫做事功利心很強,他絕不會僅僅為了喜歡一個作家的作品而專程拜訪的,他想見顧文白一定有他的打算,便用試探的口吻問:“你一定又有什麽鬼主意了,說,見顧文白想幹什麽?”車夫聽了我的話好像悟出了什麽,用驚異的眼神看著我說:“小丹,聽你的口氣,你好像和顧文白很熟嘛!莫非你們倆真成了知音?”車夫是個精明的生意人,很善於洞察別人的心思,此時此刻,我感覺他體內正繾綣著一個竊笑的小魔頭,不知是讓他說中了心事,還是油然而生對顧文白的牽掛之情,我竟情不自禁地抹起了眼淚,他頓時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收緊肥碩的下巴,謹慎而機敏地問:“小丹,實話告訴我吧,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事?”我重重地點了點頭,仿佛看見了久別的親人似的,一股腦地將文白和張欣兩口子的遭遇向他和盤托出,也許是太久沒有找人傾訴了,也許是文白兩口子的事太沉重了,向車夫和盤托出後,我竟然覺得自己將心頭的一塊大石頭給推開了似的,輕鬆了許多。車夫聽罷沉默良久才歎息道:“小丹,顧文白的遭遇讓我想起了托馬斯?曼在《魔山》裏的人物納夫塔的一句話:我們時代的神秘性和準則,不是自我的解放和發展,我們時代所需要的,它所要求的,它將為自己創造的,是——恐怖。其實這是顧文白全部作品所要揭示的主題。可惜,本來我想……”“你想什麽?”我就知道車夫想見顧文白一定有目的,便警覺地問。車夫像是被人突然在頭頂上潑了一盆涼水似的沮喪地說:“本來我想聘請顧文白為我的畫展當顧問呢,可是……”“畫展?什麽畫展?”我丈二和尚地問,“顧文白是作家,如何為你的畫展當顧問?”他臉上露出失望的神情,像一個清楚地知道自己永遠也不可能獲得角色的演員,用遺憾的口吻說:“自從顧文白開唯心現實主義之先河後,盡管引起了文學圈子裏很多人的嘲笑和攻擊,但在藝術界卻掀起了一股嶄新的思潮,特別是在繪畫界誕生了一大批唯心現實主義的追隨者,他們的畫作主題非常特別,基本上是前無古人的,藝術手法也頗具創造性,追求一種離奇的效果,他們善於通過直覺抓住易逝的幻覺,再通過理性表達出來。仿佛幻覺已經成為他們自我的一部分,那種割破現實的自我傷害給人心靈的震撼,即使用我獨創的夢態語言也無法描述,顧文白在他的長篇小說《曆史》中有一句話令人印象深刻:真實需要創造。我覺得唯心現實主義者的根本目的就是想創造一個真實的自我。當前這種思潮暗潮湧動,特別需要一個好的平台來展示自己,我認為一旦將唯心現實主義畫作集中展示,一定會引起巨大的轟動。顧文白是唯心現實主義的首創者,你想一想我的畫展要想成功,怎麽可能離開他的智慧,我這次到東州就是專程為他來的,可是……唉!”他這一聲無可奈何的長歎,就仿佛一個令人著迷的夢想像氣球一樣破滅了似的,我非常理解他此時的心情,便勸慰道:“幹嗎這麽悲觀,就好像我們這輩子再也見不到顧文白了似的,我堅信文白和張欣一定能闖過這一劫的!不瞞你說,你給我打電話時,我正在買去北京的飛機票呢。”“你要去北京?”車夫換了一副喜憂參半的神情,用意想不到的語氣問。我既憂鬱又語氣堅定地說:“對,我準備去北京尋找顧文白,你願意幫我嗎?”車夫沒有馬上回答,他起身走到窗前,望著天空灰白的金色雲層,良久才所答非所問地說:“小丹,你一定讀過他的《曆史》,裏麵有一句很典型的唯心現實主義箴言:我們認為思想存在於頭腦中,這是唯物主義者的錯覺,其實我們連同頭腦一起都存在於思想之中,因為思想是宇宙,是天空。鬱達夫有一句送給每一個中國人的話,他說,沒有偉大人物出現的民族,是世界上最可憐的生物之群;有了偉大的人物,而不知擁護、愛戴、崇仰的國家,是沒有希望的奴隸之邦。我覺得你和文白都屬於值得擁護、愛戴、崇仰的人,我這個凡夫俗子有什麽理由不幫你呢?”我萬萬沒有想到車夫會說出一番這樣的話,他著實感動了我,我開始重新審視眼前這個胖乎乎的男人,我甚至產生了一頭紮進他懷裏的衝動,但我還是理智地抑製住了自己,因為我太了解車夫了,他做事做人永遠像做生意那樣,要講投入產出的,這也是我無法接受他的愛的根本原因。我知道他答應幫我一定有條件,所以站在他身後默默地看著他的背影,並未露聲色。果然,他突然轉過身,眨著詭譎的小眼睛,心機深沉地說:“不過,我有一個條件。”說完,他笑眯眯地看著我,眼神猶如絲綢般油滑。我用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神情看著他,仿佛在欣賞一幅肖像畫,臉上掛著揶揄的微笑說:“隻要不讓我嫁給你,什麽條件我都答應。”他苦笑著搖搖頭,咬了咬薄薄的嘴唇,仿佛舌根突然莫名其妙地湧出了酸水似的,扯了扯嘴角說:“我聽說顧文白做人非常低調,從不在公眾場合拋頭露麵,請他出山怕不是件容易的事,小丹,我的條件很簡單,我幫你找到顧文白後,你幫我說服他做‘唯心現實主義畫展’的總策劃,怎麽樣?”我還以為車夫會提出什麽苛刻的條件呢,想不到這麽容易,便長長地舒了口氣,心想,要是文白在的話,他和車夫一定能談得來,因為車夫對藝術的鑒賞力一定會令他刮目相看的。我向車夫簡單介紹了文白的性格,車夫聽了大有相識恨晚之感,我又向他介紹了顧文白的新作——篇小說《神話》,他迫不及待地想看我為《神話》配的插圖,當我把插圖交給他後,他看得如醉如癡,一邊看一邊驚歎道:“小丹,這些插圖如果畫成油畫,每一幅都可稱得上是唯心現實主義的精品,可以說每一幅都是你的心靈圖景啊,你務必答應我,把這些插圖畫成油畫,到時候參加我主辦的唯心現實主義畫展,我敢保證,這些作品一定會引起畫壇轟動的。”我得意地問:“你最喜歡哪一幅?”他仔細斟酌後說:“英冰澈在魔窟坐牢這幅畫很震撼,靈風助英桃落大戰花魔這幅畫得攝人魂魄,總而言之,每一張都充滿著藝術的張力,太難得了,我都喜歡。”得到他如此高的評價,我心裏美滋滋的,但想起文白的遭遇,心情一下子又憂鬱起來,應該說這些畫是我獻給文白的《高山流水》,可是我不知道時才能向他展示我的心靈圖景,這可真應了藍姬那句歌詞:“皆因蕭牆暗天起,愁煞斷腸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