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記得我那個去日本研究龍安石庭的那個鐵哥們羅爾·斯圖拉鬆嗎?他乘坐著‘海蛇號’(P198)貨輪去的日本,於是他便在貨輪裏邊畫了一副有著海蛇和美人魚的壁畫,美人魚的頭是牛頭。船員們都想向他那樣成為‘達摩流浪者’。現在斯圖拉鬆正在攀爬京都的比睿山,那是一座著名的聖山,積雪很深。非常陡峭,幾乎沒有路可走,隻能攀爬,中間還有竹林和鬆樹。他可能已經爬到了鞋襪都濕了,午餐也忘了。”

“在日本佛寺裏,你要穿什麽樣的衣服呢?”

“唐式的黑色長袍,非常寬鬆,有著很大的袖子,讓你感覺自己就是一個東方人。”

“艾瓦說在我們極力想成為東方人的時候,東方人也卻學習著西方人的超現實主義和達爾文的東西,甚至還喜歡穿西裝。”

“總有一天東西方會互相了解的。到時候會產生怎樣的變革呢?我們可以做革命的先鋒。想象一下,幾百萬個小夥子像我們這樣,背上背包,在窮鄉僻壤中傳播佛法,那會是怎樣的壯觀呢!”

“聽著和十字軍東征最一開始的那些年很像呢。隱士彼得和窮人華特去聖地朝聖的時候就帶領了很多衣衫襤褸的信徒。”

“沒錯,但是這些都是歐洲的垃圾,我期待的‘達摩流浪者’心中應該像春天一樣。”然後,他好像在思考著什麽。

“你想什麽呢?”

“我隻是在腦海中構思一下詩而已。塔馬爾派斯山讓我有了寫詩的衝動。它就在那,和世界上其他的山一樣漂亮。那麽美,我愛上它了。我們今晚會夜宿在它的背後。隻是,到達那裏就得是傍晚了。”

馬林縣到處都是鳥語花香,樹木叢林,與去年秋天爬山的塞拉縣比起來,鄉村風味更加濃鬱,也讓人感覺更加溫柔。我們沿著土路,走過一片紅木樹林,又沿著輸水管走過沼澤地。茂密的樹林遮擋了陽光,裏麵又濕又冷。清新濃鬱的鬆香和濕木的味道彌漫其中。賈菲進入山林以後,像個小孩子一樣,一直在說話。“這次去日本有一點讓我感覺非常地不自在,在那裏的美國人並不真正的了解美國,不明白佛教真正需要的是什麽人,他們對詩也毫不在乎。”

“你口中的美國人是誰?”

“送我去那裏的美國基金會。他們隻會花錢修一些供有錢美國人遊玩參觀的庭園、建築,但是除了那些有錢美國人以外,誰又需要呢?其實,他們應該出錢修建一些日本老式房子,外帶一塊菜圃,讓有心人去那裏潛修佛法。不過,對日本之行,我還是滿心期待的。以後的早上,我會坐在榻榻米上望著屋外的雪山和枝頭帶雪的樹木。旁邊的愛茶幾上放著一部打字機,附近有一個火缽,上麵放著盤熱水,我的地圖、手電筒等東西都在背包裏整整齊齊地放著。從山路上走過,就可以到達一些古老的小佛寺。裏麵有佛像、油燈、香爐,還能聞到日久年深的香薰味。”再過一天他就要乘船出發了。“不過,離開加州我也會覺得難過……所以我讓你陪我一起爬山,我想看它最後一眼。”

從紅木林出來是一條柏油路,走過去之後又是一個樹林,然後一直走到一條幾乎無人知曉的山路。實際上,我們已經到了繆爾森林了。然後,在走過一條舊時代伐木工常走的道路,我們又走到一條幾乎無人知曉的山路。一路上有好幾處山澗,上麵有斷樹或者小橋。接下來,我們穿過陡峭的鬆樹坡,走過高速公路,又爬上一個草坡,走過去之後來到了一個露天的希臘式劇場。中間是舞台,周圍是一圈一圈從下而上的石頭座。我們坐在最上麵的座位上,脫了鞋,喝了點水,遠眺舊金山。

賈菲非常高興,開始唱歌跳舞。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夏天你去了孤涼峰以後,也會是這樣的寧靜。”

“那我一定會用此生最大的聲音唱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