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阿鬆比阿葉年長二十多歲,是輩分上的哥哥。阿鬆帶著阿葉,走過兩個山崗,路過一段坡路。“你看,這段石嶺是你爹做的,被水衝掉幾回,你爹都給修好,這是積功德的事哦。”
“哦,功德是啥?”阿葉好奇地問。
“功德就是陰德,能影響子孫萬代的,你長大了也要多做好事就會有好報應。”
“嗯。鬆哥,打石頭累嗎?”
“累是累的,不過咱手藝學精了,肌肉筋骨練起來了也就不覺得累。年輕人不能怕累怕苦,要不然啥也做不成嘞。”
“等一會到了東家那裏,你不要這樣叫我,要叫我師傅。還有東家家裏的絲絲毫毫都不要去動,不是咱的東西咱不能拿。”
“哎哎,記下了。”阿葉喏喏的回應。
兩人進了楊柳村,東家阿奎遠遠地就打上招呼,“哦喲,阿鬆師傅來啦,快快進來。”阿鬆也不客氣,和奎家裏的人打了招呼,就放下了袋子,把葉介紹給他們。
“這是我今年招的徒弟,叫阿葉。”
“哦,阿葉,你跟阿鬆師傅學手藝,吃飯不愁嘞。”阿奎笑著說道。
賓主寒暄過後,就坐下來休息。阿奎招呼著晚飯的事情去了。
“葉子,等一下在東家吃飯,一定要記得筷子要從自己這邊的碗裏夾菜,飯要吃得快也要吃飽,不要發出吧嗒聲哦。”阿鬆轉身跟阿葉小聲地說。
阿奎安排了裏間的一個木床,木**刻著許多鳳凰牡丹的圖案。阿鬆解下棉被鋪上,吃過晚飯後就早早地睡下。
阿奎家的土房去年被後山垮塌的泥流衝毀了,準備從老厝邊上的青石場采石拿來蓋新房。石場離老厝太近,不能用炸藥,隻好請打石師傅來手工鑿開。
阿鬆從那編織袋裏取出了一個裝著許多件鑿石器具的木箱子,箱子裏有大小鐵錘、大小鐵鏨、手套、風箱,一個對半切開的毛竹片,還有一個泥胎的小爐子。
阿葉從東家阿奎的樓梯下取來木炭,在小爐上引著了火。阿鬆取來各式鐵鏨,依次放入火爐燒紅,捶打,再燒紅,再捶打,片片紅色的鐵屑掉落。把捶打好的鐵鏨直立到盛滿水的毛竹片裏,“嗤”的一聲,水汽冒起。這個時候的阿鬆和阿葉,像極了鐵匠。
阿鬆背著一箱子的工具,帶著阿葉來到阿奎老厝邊的青石場。
“先用小鐵鏨沿著一條直線一個一個的鑿,都鑿完了,用撬棍就可以撬開大石頭了。大石頭鑿成小石頭了再看東家的需要去雕刻。”阿鬆比畫著對阿葉說。
阿葉從小就幹農活,十九歲了還毛愣愣的,但握起鐵鏨鐵錘的手臂上盡是繃緊的腱子肉。
兩個月後,阿奎的青石場裏,擺滿了許多條石、方石、鼓石,還有幾條長柱石和廊石。又順帶著打了兩口石豬槽、大小石臼和磨盤等小件貨。
“你們聽說沒,廣播裏說是要對外國人開放中國,你們說外國人會不會進來搶我們東西?”飯間,阿奎高聲笑著說。
“管他什麽開放,我們老百姓隻要太平,有飯吃有衣穿就什麽都好。外國人要是再敢來搶東西,我們也不是吃素的。”阿奎媳婦舉著飯鏟瞪著阿奎瞪著。
“哈哈,就是就是,我們現在的國家可不是慫包一個。”阿鬆附和。
“我們國家就是被這幫人坑害了那麽多年,要不然早就發達了。”阿葉停下咀嚼的嘴插了一句。
阿鬆結算了工錢,把工具被褥原樣打包。
“阿鬆師傅要到哪裏去打石?”阿奎扛起鋤頭準備下地。
“我朋友寫信來,說陝西那邊有大工程做,我們這就準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