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同學
我們在學校裏,上午有五節課,下午有三節課,熬到放學就輕鬆了。
這天放學後,我和本班的兩個同學出了校園。
本隊的一名女孩過馬路,被一名騎自行車的婦女撞倒,一名五年級的男孩就揪住了騎車的婦女,婦女有些不耐煩地質問道:“你扯著我幹什麽?”
“你把人撞倒了,還想跑嗎?”男生大聲說。
十幾個學生都圍了上去,看著男生拽著婦女的衣服。
“她就是摔倒了,我又沒壓到她。”婦女大聲說道。
“你說沒壓到就行,萬一壓到了,你跑什麽?”男生問道。
“她好好的,能站起來,我不走,還留在這幹什麽?”婦人無可奈何地說。
“她現在是好好的,如果明天站不起來,我找誰去。”男孩依舊扯著婦人的衣服。
“你鬆手,你別扯著我衣服。”婦女斥責道。
“我如果鬆手,你跑了怎麽辦?我上那找你?”
“我就在學校邊上住,跑得了嗎?”
“我又不認識你,我怎麽知道你在學校邊住。”
“那你想怎麽樣啊?我還要回去做晚飯呢。”
“叫人去喊老師,讓老師來處理。”男生說道。
有學生奔跑著去了學校,好在也不遠,隨後就有老師來了。
男老師看了一眼摔倒的女學生,“你沒事吧,身上沒地方疼吧,腿有沒有問題?”
女孩搖著頭說:“沒事,身上不疼。”
“這個人我認得,你放手讓她走,有什麽後遺症,我就找她。”老師對男孩說。
男孩在老師的要求下,才鬆了手,婦人才鬆了一口氣。
“孩子們正好放學呢,你騎車要慢些。”老師對婦人說道。
“老師,我騎得很慢,她突然跑了過來,我急忙捏刹,她就在我車輪前摔倒了,我沒有壓到她,真是有驚無險。”婦人說道。
“學生們都回家吧,沒事了。”老師高聲說。
老師一句話,我們都散了,婦人也騎車走了。
男生對身邊的同學們說:“先前李光輝被自行車壓了腿,就沒逮到騎自行車的人,上次有誰跟李光輝放學的?”
幾個大同學相互望了望,“那天放學時,我們都留在學校開會了,他們低年級的先走的。”
我在旁聽著也沒吱聲,生怕他們知道我在李光輝身邊,而沒逮到騎自行車的人,來責問我,既然有人說開會,替我擺脫在場的事。
當時自行車壓到李光輝,我也是懵了,哪曉得要把那個婦人抓住的。
由於一些住戶分散住著,大多學生回家的路徑不相同,也就各走各的。
我和三名同學有一段路要走,丁騰飛手裏有一個皮球,他拿出球來擺弄著,另名同學丁呂成趁機打落他手裏的球,丁騰飛忙著彎腰撿球,丁銀州隨即用腳踢到球,球飛去老遠,讓丁騰飛撿了空。
丁騰飛奔跑著去撿球,另兩名同學爭先恐後地去踢球。
我見他們三人爭搶著球,你拉我,我扯你,就是不讓你碰到球,玩得特高興。
我見狀也加入了他們的隊伍,四個人在馬路上搶球,這才玩得過癮,你不讓我得到球,我也不會讓你碰到,我掙脫了丁騰飛的手,向著滾動的球跑去,我漸漸的接近球,我正待起腳時,有人在我身後猛的推了一把,我正在向前跑,整個人失去重心,跌倒在地,我的臉擦到地上,路上都是細沙子,丁騰飛慌忙從地上把我扯起來。
我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土,隻覺得臉上有些麻,用手一抹,在看手上,指上沾著血。
我摔倒後,三名同學就住了手,不再玩球,我們也分路回家。
到得家後,我媽見我回,見我臉上有傷,就問我:“思念,你跟人打架了,臉上有血。”
“我沒打架,隻是摔到路上了。”
“好打架的狗子,留不到一張好皮。”我媽諷刺道。
“在放學路上,我跟同學搶球,同學在我後麵推了我一把。”
“在路上搶什麽球?差點就傷到眼睛,這要是傷到眼睛怎麽辦?成個瞎子,好在擦到眼皮邊上,這要是破了相,到時娶媳婦都難。”我媽取笑道。
我也是覺得痛,照著鏡子看後,還好臉上隻是擦破點皮。
“來,讓我看看。”我媽用手撐著我的頭說。
“疼,別看了。”我呲著牙說。
“傷口上沾有沙子,我給你弄下來,曉得疼,就別跟同學們去搶球。”我媽埋怨道。
“我哪知道他們在我背後下黑手,疼啊。”我無可奈何地說。
“等會用鹽水洗洗,先消消毒。”我媽用手清理著我臉上的沙子。
我爸也在我身邊,他說道:“真是險得險,差點傷到眼睛,我等會到街上買瓶藥膏抹。”
我媽進廚房,先是燒水,待水沸騰後,把水舀到塑料盤裏涼著,她把鹽放了些進水裏。
待水溫正好,我媽用手試了試,攪動了水,“思念,用毛巾把傷口洗洗,先消消毒。”
我媽將毛巾扔到塑料盆裏,我擰著毛巾,我知道傷口遇水,必會刺激傷口,況且水還是帶鹽的,更加刺痛,我媽看著我呢,我又不敢不用鹽水洗臉,我閉著眼,尖叫著,將熱毛巾捂在傷口上。
“你們這些同學合夥欺負你,這都摔成什麽樣了?我明早送你到學校跟老師說。”我爸氣急敗壞地說。
“爸,他們也不是成心的。”我說道。
“這次欺負你,下次他們還會欺負你。”
“爸,別跟老師說了,同學已經跟我道歉了。”我為難地說道。
“你這臉抹了膏子,還會留下疤痕。”我爸生氣地說。
第二天早,我爸騎著自行車回到老屋,他手裏拿著瓶軟膏,我媽接過膏子,就用左手擠著白色的膏子,濃濃的乳膏落在她右手食指尖上,然後輕輕地塗抹在我的臉上。
我吃過飯後,我爸就用自行車把我載著,送我去學校。
我爸回老屋有些晚,我到校時,老師已經開始上課了,我爸跟老師說了一會話,我先是進了教室。
待得我爸離開,老師返回了教室,就對我說道:“劉思念,昨有誰在背後推你的?”
我站起身,向背後的同學望了望,丁騰飛自己站起身來。
“還有誰和你搶球的,都站起來吧?”朱老師問道。
丁呂成和丁銀州先後站起身,他們低著頭。
“你們是在學校搶球嗎?”老師繼續問道。
“在路上,我不小心推倒他了。”丁騰飛說道。
“現在球在哪呢?”老師問道。
“在家裏,我沒有帶到學校。”丁騰飛說道。
“以後同學們不許到路上搶球,傷到誰都不好,上次有同學的腳在路上被車壓到了,還不能上學,你們都坐下來吧。”老師命令道。
我們四個人都坐下了,老師繼續講著課,其實我也挺為難的,不想招出他們來,我和同學都玩得很好的。
下課後,丁騰飛主動到我桌前,“劉思念,我不小心推倒你了,對不起啊。”
“沒事,隻是擦破點皮,過幾天就會好的。”我對他微微一笑,我臉上的傷還在隱隱作痛。
第二天就期末考試了,數學老師將試卷發給了大家,先前教我們二年級的嚴老師教起我們的數學。
時間過得真快,無憂無慮的日子轉眼飛逝。
明天就是期末考試了,我穿著襯衣坐在教室,嚴老師大聲念著學生的名字和分數,我的數學考了八十多分。
我拿到試卷後,就覺得有些睡意,眼皮沉重,我盡量用手控製住我的眼皮,我渾身乏力,坐在座位上就想打瞌睡,可是在嚴老師的課上,是不能有些睡意的,我記起嚴老師的兩根手指,他會掐得丁雨紅哭爹喊娘,也會在我大腿上留下印跡。
而疲倦不斷侵犯著我,睡意一波又一波襲擊著我,我自己掐了我大腿一下,因為怕疼,下手就輕了些。為了不被嚴老師掐,他掐可不是好玩的,做噩夢都會驚醒,我又重重地掐了自己的大腿,將濃濃的睡意暫時擊退。
嚴老師所講的數學題枯燥,除了讓人乏味外,沒有其他,我的睡意又一次襲來,我實在是很困,我昨晚睡得很早的,為什麽就在上課時就不斷打盹呢?
明天就是期末考試了,我們要到彭畈小學去參加考試,今天是上最後一天課,明天考試了以後,我們就可以放暑假了。
我實在是熬不住了,我把試卷用雙手拿起,用試卷來遮擋住自己的臉。
我迷迷糊糊地閉上眼,又不敢長時間閉眼,生怕嚴老師發現,又會體罰我,嚴老師已經教了我兩年課,我膽顫心驚地過了兩年,我小心翼翼地過了兩年,就是在這學期最後一天,難道也熬不下去,熬過了今天,嚴老師,我就會和你說再見。
當我醒來時,我已經不在教室了,我睜開雙眼,看到了屋頂的瓦片和檁條,我在老師辦公休息的屋裏,我躺在一個乒乓球台上。
我聽到朱叔叔的聲音,“他爸平時總要從學校門口走的,今還沒見到。”
我從木乒乓球台上坐起時,我爸騎著自行車來了,他把我抱上自行車,然後騎著自行車把我送到彭醫生家。
我又病了,在上課時暈倒呢。
彭醫生給我輸了液,我也漸漸地好些,腿也有勁了。
我媽看著我病殃殃的樣,就問我:“打了一針後,你感覺怎麽樣?明天還能不能考?”
“明天是期末考試,不能不去考,我感覺我全身又有勁了。”我說道。
“這是五角錢,給你明天中午買包方便麵吃。”我媽遞給我一張紙幣。
我拿過錢,將錢塞到口袋裏。
“你把錢放好了,錢掉了,明天中午就沒有吃的。”
我點點頭,這五角錢來之不易。
到得第二天早上,我就在我家屋後麵等著同學們的到來,老遠聽得學生們的說話時,我就等著,隻到他們步行前來,我就走到他們之間。
“劉思念,你昨天暈倒了,你今天還能考嗎?”丁騰飛對我說道。
“打了一針,我就好了,應該能考試,下午回來,再去打一針。”我說道。
“昨天你從座位上摔倒了,躺在地上沒醒,我還以為你睡著了,喊你也沒醒,嚴老師用手掐了你鼻子下麵,你也沒醒,我們幾個同學抬你的胳膊和雙腿,把你抬到了老師的辦公室。”丁騰飛說道。
“是嗎?我暈過去後的事,我記不得了。”我說道。
我家屋後有條公路,是到彭畈小學的必經之路,期末考試沒在本校考,而是讓我們挪了窩。
彭畈小學有四層的教學樓,比我們學校的土房子強多了。
考完一課的間隙,另排坐著的女同學對我笑著說,“你昨天暈倒了,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參加考試的,你的病好些了嗎?”
女孩的名字叫楊婷婷,長的亭亭玉立的,一笑臉上就出現兩個酒窩,她穿著藍色的連衣裙。
“我昨去醫院輸了液,今天感覺好多了。”我微笑地對她說。
“你暈倒後,我們都以為你上課睡著了,老師都叫不醒你,還掐了你的鼻子下麵,那是人中吧,才知道你生病了。”楊婷婷繼續說道。
“我沒一點印象,我暈過去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老師喊了四個男同學,把你抬出了教室,你當時還閉著眼。”
“在學校暈倒,我還是第一次。”我說道。
我病了,居然還有女孩子關心,還是個漂亮的女孩子,真是塞翁失馬。
楊婷婷將雙腳擱在凳子上,短裙擺下露出白白的大腿,她穿著紅色的三角褲衩,那種褲衩街上有的賣。而我的褲衩是我媽一針一線給縫製的,也有兩剪子剪出來的,我的褲子小了,把長褲子的褲腿對齊,我媽拿過剪子把褲腿剪掉,就變成了短褲。
有女孩子和我聊天,自是如沐春風,女孩子的笑容也很甜美。
我邊上坐著的男學生是這個學校的學生,對於他的底細,我是不知道的,也許是個差生,他會照抄我的答案。也許是個中等生,我們旗鼓相當,可以互抄。
當試卷上有一題做不到時,我冥思苦想都想不出來,我無奈地抬起頭,瞟見了他的試卷,他做的許多道題的答案與我相仿,是我認為中的正確答案。我做不出的題,他給做出來了,啊,這個同桌不可小看,居然是個尖子生,成績在我之上。
一門功課考完後,我的精神比昨天好多了,一名陌生的學生跟我玩得火熱,他的手裏拿著一個小塑料飛機,我們兩人在課桌間互相追趕著,楊婷婷坐在座位上,她笑盈盈地看著我們追趕,在她的注視下,我在課桌上自由翻轉著,身子異常靈活。
在中午時,我用手中唯一的五角錢去小賣部買了包方便麵,這是我生病後的慰勞款,若是不生病來考試,我媽必是抓一大把花生放在我的書包裏,做中午的午餐。
用塑料袋裝著的麵餅,我幹嚼著酥脆的麵,越嚼越有味道,隻是太少了些,吃得不過癮,袋中有一小袋調料包,我裝進了口袋,帶回家讓我媽炒菜用。
在我的期許下,我順利地考完了下午的兩門功課,沒有發生暈倒的現象。
我跟同學們一起返回,走到大路上。
我到家時,太陽還沒落山,紅霞映紅了半邊天,一層層的雲堆砌著。
“思念,你考完了,你還好吧?”我媽用手撫摸我的額頭。
“今天比昨好多了,昨天我是隻病貓,今天是隻潑猴,能上蹦下竄的。”
“好像燒已經退了,但還是要去打針,不能大意。”
“我都好了,還需要去打針嗎?”
“你說好就好了,那要醫生幹什麽?若是複發了,更加麻煩,我還是帶你去打針。”
我知道這一針是跑不掉的,我這高燒不退的毛病,不是一針就能好的,必須打三天的針。
在我媽的強烈要求下,我跟著我媽又去彭醫生家輸了一瓶液。
晚上時,我媽在灶前炒菜,我將一包調料遞給我媽,“媽,這是方便麵裏的調料。”
“正好可以放在菜裏,菜就好吃多了。”我媽接過調料包,隨後撕開袋子,將調料均勻地撒在菜上。
果真如我所想,加過調料的菜,味道就是不一樣,又能下飯,我吃了兩碗白米飯,胃口好極了。
而我媽平常炒的菜裏唯一添加的調味劑就是鹽,菜油隻是少許,再就是菜裏炒幾個辣椒。而這天調料包的加入,就是一道美味的菜了。
我們放了暑假,就有的玩了,在烈日炎炎下,我隻是穿著條短褲,總是光著身子,身上黑黝黝的。
那天下午,陽光的毒辣還未消散,地上的溫度升騰著,知了在樹上不斷的叫著,我媽扛著鋤頭,提著個竹簍子。
“思念,把牛牽著,讓牛去側邊池塘喝水。”我媽解開係在樹下的牛繩。
牛被係在樹下的陰涼地,蒼蠅在牛身上飛舞著,牛的尾巴不斷擺動著。
我將牛牽到池塘邊,牛腳下了池塘,首先就開始喝水,它喝了好一會,直到喝足了,牛才停下,然後將整個身子淹沒在水裏,那些黑頭蒼蠅從牛身上離開,當牛的黑色脊背露出水麵,那些蒼蠅紛紛又落在牛身上。
黑牛寬大的身軀在水中翻轉,攪動了池塘裏的水,黑牛在水裏躺了好一會,也不肯起來。
“今天要把幹地裏的花生扯掉,得抓緊時間。”我媽拽著牛繩。
牛不情願地從水裏站起來,依依不舍地從水裏走出,濕漉漉的牛身上沾著些黃泥巴,那些蒼蠅仍舊在牛身上盤旋起落。
我媽戴著草帽,我們走出門時,她也給我戴上一頂帽子,“別曬黑了,到時娶不到媳婦。”
“媽,戴帽子好熱啊,我不習慣戴帽子。”
“戴上吧,外麵的太陽很大。”
我牽著牛走向大路,大路邊上有些淺草地,牛走在草地上。
轉個角就是水庫堤,角上是些麻田,“思念,把牛看緊了,別讓牛吃了田裏的麻。”
“我知道了。”我挽起牛繩,轉過身看著牛。
牛已經看到田裏的綠麻,綠油油的肥厚厚的葉子,牛頭已然偏離,伸向了密麻,我慌忙緊拽著牛繩,牛繩連接著牛鼻中的木頭,牛鼻被我帶動,牛沒有偷吃成。
經過水庫堤,堤上有些樹蔭,一陣陣風吹來,感覺到涼爽。
路邊是些青蒿草,還有些大樹,我們走到崗上,崗下的田野盡收眼底。
我媽將鋤頭放在田邊,接過我手中的牛繩,把牛繩係在樹下。
我媽到的田裏,棉花地裏套種著花生,棉花的株苗有半人高,我媽蹲下身子,用力揪著綠色的花生藤,當黃土鬆動,綠藤離土,藤底吊著許多花生,我媽將藤子在鋤上敲打,抖落了一些幹土,再把藤上的花生揪下來,將一把把花生扔進簍子裏。
“思念,來吃花生了。”我媽喊道。
我是走了過去,在簍子裏抓了一把花生,用手指捏著飽滿的花生,剝下白殼來,將紅皮花生放進嘴裏,然後咀嚼著。
“思念,你別在太陽底下站著,去樹蔭下坐著。”我媽說道。
而這剩下的綠藤子,我媽就抱了一大堆,扔給了牛吃。
藤上還有些小花生,還沒有成形,小花生白白嫩嫩的,我摘一顆,吹去表麵上的灰土,放進嘴裏,小花生水分極多,甜滋滋的。
我在青藤下尋著小花生,摘下來後,扔進嘴裏。
我媽一人在田裏扯著花生,將些花生藤抱到樹蔭下,我坐在地上,就把藤上成熟的花生扯下來,放進了簍子裏,藤子就扔給牛吃,牛低著頭,大口地嚼著青藤。
待得最後的餘輝被群山遮住,天漸漸地暗了。我麵前的竹簍裝滿了花生,我媽從田地裏走出。
我媽用鋤頭將竹簍子扛在肩上,往家裏走去,我則是牽著牛跟著。
牛見我要回家,這會變得很積極,牛見著地上的青草就去啃,牛不肯急著回家,我當然不依了,天黑了,我還得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