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懲罰
我上初中了,才有了英語課,我們英語老師兼班主任。
我們吃完中午飯後,就有午休時間,我們的架子床就在教室裏,由於學校沒有過多的房屋,我們男生的寢室在教室後麵,擺了一排架子床。
不知什麽時候敲的午休鈴,我們顯得很興奮,男生都在各自的**,有的躺在**,有和身邊人閑聊的,我扶著架子上了第二層,我剛靜下心躺著,準備美美睡上一覺,不至於下午課上打盹。
哪知有一隻手從底下伸了上來,摸了我的臉,我也不想別人占我的便宜,況且還是臉,顯然是挑釁,我一向有仇必報,他摸我一次,我必須摸他兩次,這樣才能泄恨,否則豈不便宜了他。
教室裏依舊熱鬧,他們大聲聊著天,好像有說不完的話。
當操場上安靜了,沒有同學走動,隻有小鳥在操場上漫步,它們三五成群地起飛又落下。
而我們班似乎處於狂歡之中,甚至還有喊叫聲,這足夠驚動值日的老師。
我突的翻身往下瞅,剛才摸我臉的同學是我的老同學,他叫嚴剛強,嚴剛強見突襲我得逞,自是衝我扮鬼臉,他拉了被子安心地躺下,裝起了死狗,全然把他先前幹過的事給遺忘了。
我快速的翻身而起,我的衣褲也沒脫,利索地用雙手支著床,然後身子緩緩下沉,赤腳站在底層**,我來了,嚴剛強,我看你有多剛強,我從別人的鋪上爬了過去,來到嚴剛強的身邊,猛扯他的被子,先把他從被子裏拽出來,嚴剛強狠抓著被子不放,我正待向後用力,可身後有雙手,把我拽著往後扯。
這是誰啊,還敢在危急關心幫助嚴剛強,他們是想前後夾攻,難道是嚴剛強的死黨,肯定又是老同學,他們合起夥來作弄我,我倒要看看嚴剛強請的哪個幫手。
我回頭猛的一瞅,卻是校長他老人家,他似乎是從天而降,他怎麽會在床邊來的,這也太快了,沒有同學們的報警聲,很是意外,校長來得太突然,他們隻能噤聲以求自保,那些放哨的幹什麽去了,難道是校長有意避開暗哨。
教室後的**先前歡喜雀躍,校長一進門,立刻鴉雀無聲,掉根針在教室裏都能聽見,他們齊齊蓋著被子閉目裝睡。
我被校長拖拽著下了床,離開了床架子的阻擋,校長的大手就施展開,他對著我的臉就是幾巴掌,我頓時就懵了,我光著腳站在地上,感覺到地上的冰涼。
長的虎背熊腰的校長扯著我的耳朵向前,我走了一步,才記得靸上鞋子。
我有些眩暈,校長催促道,“快走。”他又在我頭上敲了幾個暴栗,他還嫌打得不過癮,又狠扇了我幾巴掌,我的頭臉都在發熱發燒。
校長的兩個手指像一把鐵鉗,牢牢夾住我的耳朵,並向前施力,把我拽著向前。
我的耳朵被扯得很長,耳朵內轟轟作響,我得走快些,我的耳朵才不會被他拽得生疼,田校長還嫌我走得慢了,他又用厚實的腳踢著我,我踉蹌著沒有摔倒,得感謝田校長的手還擒著我的右耳。
我被田校長請出了教室,我想著還要繼續挨揍,也許還沒泄田校長的氣。
“讓你午休你不休,你在太陽底下跪著去。”校長指著前方。
校長的手鬆開了我的耳,他沒有回手扇我,他的腳也沒抬起來,我立刻走到太陽底下,然後跪在地上。
我麻木地看著校長,也不知道他打夠了沒有,我的心依舊懸著。
田校長轉過身,向另個教室走去,我才鬆口氣,田校長暫時不會打我。
田校長在另個教室門口逗留了幾秒鍾,然後又到一個教室門口向裏張望,校長沒有回頭,向前走去,前麵沒教室,田校長拐了個彎,消失在我的視野裏。
我先前跪得很好,腰板筆直,待田校長的身影不在時,我的屁股就坐在小腿上,我把鞋子也扯上了。
起風了,風吹動了樹葉,幾片枯葉掉在地上,一股風席著地麵攪了過來,一路帶著枯葉和塵土向我而來,我鼓著腮幫子憋了口氣,用雙手捂著嘴鼻,然後緊緊閉著雙眼。
旋風撲麵而來,塵土貼敷在我身上。
待這股妖風過去,我才睜開眼,以免田校長來見到,連罰跪都能睡著,也太對不起他老人家的教誨。
教室裏異常安靜的,有同學伸長脖子,抬頭來瞄我。
我有些憤憤不平了,嚴剛強才是罪魁禍首,不是他的手癢,我至於會被校長逮到,還挨了校長的打。
我膝蓋接觸著地麵久了,有些疼呢,我將一個膝蓋抬了抬,我不敢蹲著,這的視野太開闊,隻要校長轉過牆角,遠遠就能看見我,這樣蹲著的動作還是少做。
我不知道要跪多久,也許要跪到下課鈴聲響,到時會有上百個男女同學看著我跪在這,真是件丟人的事。
從教室裏傳出鼾聲,他們睡得有多香啊,我都不知道嚴剛強怎麽睡得著?他不會愧疚嗎?
太陽的陰影又向前移了移,我知道時間又過去了些。
校長從廁所那邊走過來了,正向我所跪的教室走過來,我的眼很敏捷,斜穿過教室的玻璃就看到他短粗的身材。
田校長來看我了,他還是沒有忘記我,我強打起精神,將腰杆子挺直了,迎接他老人家的到來。
我臉上被打得紅暈早消了,頭上還沒起包,難道田校長下手很輕嗎?
田校長向我走來,我看到他凜厲的目光,我裝出改過從新的可憐樣來,盡量不與他的目光對視,他從不吝嗇自己的拳腳,似乎是拳拳到肉,令人齒寒。
校長向我走來了,我知道我又要接受暴風雨的洗禮,成了他的出氣包。
“你到勞務室去拿把鍬,老師的宿舍旁有條臭水溝,你去清一清。”校長吩咐我道。
我從地上爬了起來,顧不得拍打膝蓋上的灰土,就向勞務室跑去。
我從勞務室拿了一把鍬,就走到老師的宿舍旁,老師們都在午休,門都是關著的,我知道我們班主任住哪個宿舍,那個木門也是鎖著的,陳老師的家就在街上,用不了十分鍾,他就可以到家,他中午時應該回家吃飯去了,也許他正在屋裏休息呢,最好不要被他發現。
我到得臭水溝前,就看到有個男同學在那用鍬在溝裏挖呢。
“朱金銀,你也被校長逮到了?”我問道。
朱金銀是我小學同學,在初中時分了班。
“你也被校長抓到了,真倒黴。”朱金銀垂頭喪氣的。
“我以為就我一個人,看到你在,我就有伴了。”
“他們也吵了,就把我們抓到當成了典範,殺雞給猴看呢。”朱金銀鬱悶地說。
“好像初三年級的也有人被逮到了?”我看著他說道。
“逮了三四個,他們去提水衝廁所了。”朱金銀說道。
“好在沒讓我們去衝廁所,燒了高香,廁所裏多臭啊,還一堆堆的。”
“我們挖溝也比他們強不了多少,這淤泥也臭。”朱金銀厭嫌地說。
“我還是覺得挖溝好,沒有屎臭味,就這一條溝吧?”我問道。
“我發現這條溝有很久沒清了,不是劃得責任區嗎?怎麽還有這麽多的淤泥?”朱金銀吐著唾沫。
水泥溝裏有黑色的泥,泥上還冒著泡,發出腥臭來,有幾隻大頭蒼蠅在溝上盤旋。
我拿著鍬就鏟了一大鍬泥,泥上有水,濃泥不斷往下掉,才有半鍬泥被放在幹地上。
攪動過後的泥散發出來的氣味更加濃烈,汙水橫流。
我不經意間回頭看時,見到校門口有人走動,我定睛一看,倒吸一口涼氣,那個人是我們班主任啊。
我有些站不住腳了,剛逃出校長的魔掌,又要落進班主任的掌心嗎?我的命可真苦,我有苦難言,又無地可逃,僅靠邊上的一堵牆,還能擋著班主任的視線。
男班主任老師才二十多歲,身子瘦弱,戴著副眼鏡,顯得很是斯文,他這個近視眼,應該看不到我。
他的宿舍在前麵,不會經過這堵牆的,我心存僥幸,他應該沒看到我。
我往裏麵走了幾步,到得牆角,背對著大路,老師應該不會發現,我彎腰隻顧用力鏟泥巴。
“劉思念,你怎麽在這?”班主任陳老師的聲音。
我知道再避也無用,我隻有放下手中活計,見陳老師站在牆邊望著我,我看著陳老師疑惑的雙眼。
“我午休時不守紀律,被校長抓到了。”我說道。
“是這樣啊,你繼續幹吧。”陳老師點頭。
陳老師轉過身去,摸著口袋裏的鑰匙,隨後開了門,我聽到關門的聲音。
班主任又知道了,我這回到教室裏去又要挨批。
我和朱金銀一人拿把鍬挖泥,臭味彌漫著周邊,還久久不散。
午休結束鈴響了,過一會,安靜的學校沸騰了,女學生從宿舍出來,去了教室。
上課鈴聲響了,我看到教室內的同學們整齊地坐著。
沒有校長的吩咐,我和朱金銀是不敢走的,我們還在認真幹著,我在家都沒除過溝中淤泥。
“你回去上課吧。”陳老師說道。
我回頭看時,陳老師轉身進了他的宿舍。
我這才停下手中活,把鍬還了回去,跑進了教室,他們都等待著老師到來,我的突然進門,男女同學的注意力全在我身上。
我回到教室後,英語老師就來上課了,默寫單詞,各自備了小白條,英語老師在教室裏的過道裏走著,他報著中文詞組,我們合著書本在白條上寫著單詞,待老師把詞組念完,然後將我們的白條收了上去,英語老師看著白條的單詞,再把白條交給我們。
“沒寫對單詞的同學,罰你們一個單詞寫兩百遍,我會檢查的。”英語老師說道。
這節課裏,英語老師教我們新的英語單詞,老師讀一個單詞,我們跟著讀,一遍一遍地讀。
不就是一個單詞兩百遍嗎?我右手拿著三支圓珠筆在手中,三支筆同時寫,正好三格,寫起來也快。
下課鈴終於是響了,英語老師走出了教室。
同學們收著課本,起身去外麵走走。
嚴剛強走到了我的課桌旁,他很愧疚地對我說:“我也不知道校長會來的,非常對不起。”
“嚴剛強,不是你手賤先惹我,我會從**爬下來嗎?我睡得好好的。”我憤憤不平地說。
“是我不好,我不該惹你的。”嚴剛強過意不去地說。
“校長差點把我打死,你看到了吧?”我生氣地對他說。
“看到了,我不是故意的。”嚴剛強說道。
“我被校長打得那麽狠,還出去罰跪,到班主任的宿舍門口溝裏除淤泥,班主任也知道我的事,瞧你幹的好事,一句對不起有用嗎?”
“那你想怎麽樣?你說啊。”
“我不掐你,我能解恨嗎?”我咬牙切齒地說。
嚴剛強把他的手臂伸了過來,“任你掐,你輕點。”
“校長的手輕嗎?每一巴掌都是劈啪作響。”我用力狠掐嚴剛強的胳膊。
嚴剛強慘叫了一聲,慌忙把手臂縮了回去,“你還真掐啊?掐得這麽重,肯定是青了一塊。”
“這算是輕的,校長可不管你青不青。”我說著又在嚴剛強的背上拍了一巴掌。
“好了,你罵也罵了,打也打了,該解氣呢。”嚴剛強說道。
“我現在回去一趟,不知道晚上能不能來。”我起身道。
“你還真回去拿學費啊?老師隻是說說。”
“不拿怎麽辦?老師都在課上點了我的名,不交上剩餘的學費就不用來學校上課了。”我說道。
我走出了教室,我從後門走出了學校,我們學校在山上,低下是些樹木,我沿著彎曲的小道下山,小河的水很淺,河裏有幾塊凸起的石頭,我從石頭上走過。
我走在田埂上,周邊都是田,田裏種了些麥子,有些小塊田裏種著豌豆或油菜,咖色的土地,綠色的農作物貼著地,眼前景致顯得蕭瑟,蕎木都落了葉,剩得些光枝杈,幾隻灰色的鳥時而飛起時而落下,窄溝裏有些水,向低處潺潺流著。
我坐在淺淺的發黃的小草上,看著眼前的一切,我走得有些累了,坐下來休息一會。
也好,被老師趕回去拿學費,就不用上課,不用讀單詞,下午的幾何課也不用上了,課課在講角,也是無趣得很。
我媽見我到家,顯得很意外,“今天才星期三,你怎麽回了?”
“老師讓我回來拿學費,不拿到學費就不用去學校上課了。”
“別去了,上什麽學,沒幾天又趕回來。”我媽惱怒地說。
“我不上學能幹什麽?”我本來很不想上課的,而我媽讓我不上學,從此以後不用上學,我卻舍不得課堂和那些同學,覺得上學還是件有意義的事,能學到更多的知識,能讀到曆史書和生物課,我有些茫然了。
“我手裏哪有錢給你交學費,跟我去投工,還能掙到工分。”我媽又說道。
我聽到此話很是茫然,我難道就此終止學業,離開課堂,我很是不舍,雖然我成績不是很好,但也不能這麽殘忍。
參加村民的投工,就是拿著鍬挖土,就是用箢子挑土,從一天幹到晚,我是牽著牛尾巴的命。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有些辛酸,要流出眼淚來。
我媽從屋裏找去一個白塑料袋來,那是裝過化肥的袋子,我媽翻過袋子,袋子完好無損,我媽走到儲存糧食的櫃子旁,揭了櫃子口的小木板,穀子從小口放了出來,用袋子接著。
我媽拿來秤,把裝有穀的袋子稱了稱,然後背起穀袋。
我跟著我媽走,她背著穀到得附近的代銷店,把一袋穀給賣了。
我媽將錢遞給我,“把錢裝好了,不要把錢弄掉了,趕緊到學校去,不要在路上混。”
我接著錢,心中很是踏實,不用輟學了,我把錢揣在口袋裏,我用手摸著口袋,口袋沒有破洞,口袋很紮實,錢不會掉下去,我用手捂著口袋,往學校走去。
我媽先前說的是氣話,我卻信以為真。
學校的生活是清貧的,我爸把穀送到學校,作為我在校的口糧,我每次到校要帶三瓶菜,一瓶熟菜吃三餐,兩瓶鹹菜下飯吃十三餐。
第二天的早自習是語文課,是名男老師教我們語文,一早上的,羅老師進了教室,“把課後標明背誦的課文背熟。”
二十多歲的羅老師撂下這句話就出了教室,可能回去洗臉刷牙或者蹲廁所了。
我們捧著書讀著,教室裏亂哄哄的讀書聲。
我看著屋外,從霧蒙蒙的變得清晰,羅老師去了半個鍾頭,也沒回教室。
我得把課文讀熟,至於背誦還得慢慢來。
我的眼角無意間瞟到一個人影,我抬眼看時,卻是羅老師邁著大步進教室。
羅老師的那雙鷹眼掃視著同學們,我的目光正好與他的目光相遇,我有些心慌,急忙把注意集中在書上。
我一字一句地讀著課文中的內容,不敢再看羅老師一眼,可羅老師來到我身邊,用指頭點著我的書本。
“你拿著書跟我出來。”
我有些懵了,老師為什麽第一個就點我,我不在第一的位置坐著,也沒坐在前排,而是坐在末排。
我忐忑地跟著他走,羅老師走出教室門,站在屋簷下,屋內的讀書聲顯得小些,我的心跳卻加快了。
老師拿過我手中的書,“你把課文背一遍。”
我的外套沒有係扣,我有些冷,舌頭打結了,僅背誦了開頭的兩段,就記不起來,腦袋裏一片漿糊,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等著老師發落。
“讓你背書,你在幹什麽?”羅老師首先用書扇我的臉。然後揪住我的衣服,用他的腳踹我的腿,我的身子搖擺著,我的右小腿抵擋著他的大頭皮鞋。
我記起一首歌,穿起了大頭皮鞋,想起了我的爺爺。
羅老師把書本還給了我,他一揮手,“你回座位吧。”
我瘸著腳走回了教室,坐回原位。
不知道老師會點哪個同學上去背書,他先拿我開刀了,第二個會是誰,同學們的讀書聲很大,隻到語文老師離開教室,他也沒點第二個同學到他麵前背書。
我隻覺得小腿隱隱作痛,摟起褲腿看時,我的小腿上青紫了兩塊。
我們搬著椅子去了操場,開期中考試大會總結,有三百多名學生坐在操場上。
校長在台上發了言,另名老師開始點名,每班的前三名上去領獎。
老師再次點名,每個班不守紀律的人也要點名,點到名的同學還要站起身。
“一(1)班劉思念。”老師點名道。
我羞愧地站起身,接受著六個班同學的目光。
我穿著件白色的格子西服,那是我表哥穿過的衣服,我比上台領獎的人穿得還要光鮮。
我在會上的曝光,足以讓我的心情壞到極點,不知道後麵老師說了什麽。
待得大會結束,我們搬著椅子回教室。我就質問班長,班長是我小學同學,我懷疑是他將不守紀律的人員名單遞給老師。
“丁騰飛,是不是你把我的名呈給老師的,你大義滅親。”我扯著丁騰飛的衣服問道。
“沒有,我哪有那個權利,是老師自己選的。”丁騰飛說道。
“老師沒有讓你遞不守紀律的名單給他,我在大會上被點名了。”
“老師沒讓我遞名單,是他自選的,就算老師讓我寫,我也不會寫你啊。”丁騰飛說道。
丁騰飛的成績在班裏是中等,他當上班長完全是班主任老師的意思,班主任老師讓學生們輪流當班長,可輪到丁騰飛那就沒有動靜,丁騰飛就成了班長,沒有變更過,我懷疑丁騰飛與老師是親戚。
我在大會上被點名批評,也許是我被校長抓到的一次讓班主任老師記憶猶新,老師呈報壞典型是在情理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