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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辦公室，郝夢媛急匆匆地看了看時間，“你爸真是的，說好讓他十二點把你送到這裏的，結果這麽晚才到。還有好幾個辦公室要走呢，我們抓點緊，我一會還有課。”
鄭筱筱剛剛還在想，袋子裏的禮物還剩下不少，難道這些剩下的禮物要帶回家去？現在她知道了，原來語文組的辦公室隻是今天送禮行動的開始。
無論如何都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媽。”
鄭筱筱叫住了走在前麵的郝夢媛。
“怎麽了？”郝夢媛停了下來，“快到時間了，我一會上課來不及了。”
“媽，這些東西是你準備的？”鄭筱筱抬起雙手，把袋子展示在郝夢媛的麵前，“這些糖，還有茶，都是你準備的嗎？可是現在怎麽變成了我給老師們準備的禮物呢？”
“我幫你買的。”郝夢媛向鄭筱筱走近一步，笑著說。
“媽，我知道你想讓我做老師，但是我有我自己的打算呀。”
“筱筱，這些老師早晚都是你的同事，早些處好關係還是有必要的。”郝夢媛拉著鄭筱筱的手腕。
“媽，什麽呀，我的老師怎麽就成了我的同事了呢？我還沒畢業呢啊。”鄭筱筱歎了一口氣。
“難道要等你畢業的時候再做這些嗎？筱筱，那時候就晚了呀，不管什麽事情，我們都應該提前準備好，媽媽不是一直都這樣教育你的嗎？”
“是啊，所以我都找好了實習的工作了呀。”
“那個什麽樂團？”郝夢媛的表情變得嚴肅，“你這個實習工作很不靠譜。”
“媽。”聽到郝夢媛說不同意，鄭筱筱急得要哭了出來。
“好了筱筱，我現在也沒想好要怎麽和你溝通這件事，你現在還小，你根本不明白一份體麵穩定的工作有多麽重要。”郝夢媛抱著肩膀，說話的語氣像極了班主任老師的樣子。
“媽，你怎麽不懂我呢。”
“什麽懂不懂的，我們趕緊去下一個辦公室，不然我時間真的來不及了。”
郝夢媛並沒有想要故意隱瞞今天的計劃。
女兒鄭筱筱還是孩子的時候不愛吃青菜，每次郝夢媛對她說，我們今晚吃蔬菜，鄭筱筱就會又哭又鬧。如果沒有提前告訴她，但是桌子上隻有一道青菜的時候，女兒就隻能乖乖地吃下去了。吃蔬菜是為了女兒好，做老師，也是為了女兒好。如果事先通知會導致女兒鬧個不停，倒不如直接給她唯一的一個選項。
道理沒錯，但是郝夢媛沒有意識到一個問題，鄭筱筱已經長大了。
“媽，我都這麽大了，什麽是我想要的，什麽是我不想要的，我自己能夠分辨了，我不要做老師。”鄭筱筱激動的時候，語速會變快，此時，她正努力地降低自己的語速，並且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會顫抖。
她從小和老師對話的時候，聲音都會不由自主地顫抖。
“鄭筱筱。”郝夢媛叫了女兒的名字，“就像你剛剛說的那樣，你長大了，不是小孩子了，所以你能不能有一些正確的判斷能力！什麽才是正當的工作，正當的職業？你自己有沒有分辨？”郝老師有一個特點，訓話的時候，最後兩個字會把聲調提高，不管是多麽調皮的學生，聽到那樣的聲音，都會氣勢全無。
“媽。”鄭筱筱低著頭，淚水已經在眼睛裏打轉。
學習聲樂明明是你們給我選擇的，現在我想做這樣的工作，卻被說成了不正當，鄭筱筱覺得自己好委屈。
走廊裏想起了音樂，這是下午上課前的廣播時間，如果是在平時，這時候會有廣播站的同學讀一些新聞，但是現在隻是高三的加課時間，所以廣播裏隻是播放著多年前的流行歌曲。
走廊裏開始出現學生，他們路過這裏的時候會向郝老師打招呼，郝老師會點點頭。而站在郝老師對麵的鄭筱筱則看著窗外，她可不想讓學生們看到郝老師女兒站在走廊裏沒用地流著眼淚。
“媽。”鄭筱筱把兩個袋子都放在了窗台上，用最快的速度擦去了眼淚，“這些禮物你要是想發就發吧，但是它和我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不是我買的，也不是我想送的，我也不想做老師。”
鄭筱筱的語氣很平和，她答應過爸爸，不能惹媽媽生氣，她自己也絕不希望媽媽生氣。隻不過她也無法完成郝老師交給她的分發禮物的任務。
大概等到辦公室的老師們都離開了，郝夢媛這才把放在身後的兩個袋子帶進辦公室。打開櫃子上的鎖，將禮物放在了最下麵帶鎖的櫃子裏。
如果被其他老師看到這些禮物沒有送出去，她不知道要如何解釋，因為這並不在她的計劃之內。
讓女兒做老師這件事，正如鄭森林所說，高二在通知女兒學藝術的時候，郝夢媛就想好了這條路。如果說存在什麽失誤，那也隻怪自己這幾年沒有把設定好的計劃告訴給筱筱。
女兒的拒絕讓郝夢媛十分難受，頗有一種心血耗盡，卻不被理解的傷感。一定要勸服女兒。想到這裏，郝夢媛把鎖好的禮物取了出來，徑直走到隔壁辦公室。
“張老師在呢呀。”郝夢媛從袋子裏拿出一捧咽喉糖，“我女兒筱筱特地從H市帶回來的，本來要自己過來看看老師們的，結果剛剛有事情，放下禮物就走了。”郝夢媛一邊說著，一邊分發著小禮物。
讓鄭筱筱沒想到的是，父親的車還停在學校門口。
鄭筱筱剛走出校門，鄭森林就從車裏下來給女兒打開了車門。
“爸，你怎麽還沒走？”鄭筱筱鑽進車裏，隨後問道。
“我估計你會很快出來的。”鄭森林說，“禮物都送完了？”
“爸，我媽的計劃你應該告訴我，你知道我有多尷尬嗎？什麽都不知道呢，就讓我給老師們發禮物。”
“你發了嗎？”
“發了。”鄭筱筱嘟囔著。
“咳，你媽還是了解你的，昨天我跟她說，讓她提前跟你商量一下，你媽說不用和你商量，你能同意，果然，你媽說對了，你真同意了。”鄭森林認定女兒已經答應了做老師的計劃。
“是不是你們給我的計劃，我都必須要同意？”筱筱的話剛一出口，淚水又忍不住地落下，“我明明說了我有自己的計劃。”
李家麵館過了飯口時間，小店裏就隻剩下李仲海一家三口了。李仲海“哢噠哢噠”地按了好幾下打火機，打火機終於升起了一束小小的火苗。
“喂喂喂。”
正在一旁切蔥花的宋英梅用手中的菜刀點了點店裏“禁止吸煙”的標語。
“禁止吸煙。”宋英梅吼了一句。
“這也沒有外人。”李仲海嘴上這麽說，但還是聽話地把打火機收了起來，嘴裏的煙也順勢夾在了耳朵後麵。
李仲海看著鼓弄著電腦的李餘，幾次仰起頭，似乎要說點什麽，但是卻一句話都沒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