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文煥朝元

襄陽失守與呂文煥降元,從某種意義上說,是宋元之戰的轉折點,由雙方相持向元軍全麵進攻變化,已注定了南宋敗亡的必然結果。

從天時來講,忽必烈建立“大元”國號,標誌著蒙古國已脫胎換骨,改變了原來以蒙古貴族為主體的單一民族國家性質,而成為包括漢族地主、知識分子和統治區域內各民族上層統治者結成的國家利益共同體,以一統天下為己任,要建立中國傳統經典《詩經·小雅·穀風之什·北山》裏所言“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的世界定於一尊的中央大國。

從地利來講,蒙古國本土擁有整個中國北方,地域遼闊,加之四大汗國,幾乎占領了當時亞洲大陸最主要的土地,對南宋而言,北至淮河,西到四川、雲南,皆在蒙古軍隊的占領之下或攻戰之中,樊城、襄陽一失,則東南廣大的地區全在蒙古軍隊的虎視熊睨之下。

從人和而言,自成吉思汗晚年以來,蒙古政權在滅金、夏過程中,吸納了北方劉、張、史、郝、許等許多漢族大地主和知識分子。尤其忽必烈登上汗位之後,許衡等大儒獻實行“漢法”的計策,元朝皇帝在國家治理方麵采取了很多安定人心發展經濟的措施,北方人心穩定,而南方迫於強大的元朝軍事壓力和連年戰事,也是人心思變,呂文煥家族在南宋統治集團內部有著強大的影響力,是南宋統治集團最重要的力量,呂文煥作為呂氏家族繼呂文德之後最有影響的人物,他的降元具有指標性意義。因而,元朝君臣特別重視呂文煥投降這件事,對他隆禮有加。

呂文煥對阿術說:“襄陽城我算是交出來了,對宋而言,我有失城之罪,對元而言,我是敗軍之將,現在進退維穀,城中軍民生命算是保住了,可我想回家鄉做一個老百姓也做不到了。”

阿術:“這你算是想明白了,你把城獻給我們,保住城中軍民生命,這本是悲天憫人之心,可是,你想過沒有,如果我們同意你自己的想法,把你放回宋朝,你丟失這襄陽的大罪可是擔得起的?”

呂文煥:“是啊,我也不知道怎麽辦?”

阿術:“向你說明白了吧,這宋朝的朝廷遲早要被我們消滅的。”

呂文煥一聽,心裏打了一個寒顫,心想,早知元人攻打襄陽就是帶著野心來的。默不作聲。

阿術:“現如今,我忽必烈大帝可是早立混一天下之誌,呂將軍為宋朝也算是盡職盡責了,襄陽落入我軍之手,不在將軍守城之責,而在那朝廷用人無方,那些派來支援襄陽的將領,一個個都是飯包,你守那麽多年,都沒有一個能幫你解圍,尤其那個範文虎,多次都被我們打敗,可那賈似道還是讓他駐在離襄陽最近的地方。不僅救不了你們,而且自己也被我們打得一敗再敗,這要是發生在我朝,早都撤換了。甚至可能軍法從事,以警他人!”

一說到範文虎,呂文煥也是五味雜陳,範文虎是誰?是呂文煥的侄女婿啊,是他哥哥呂文德嫡嫡親親的親女婿呢。呂文煥長歎一聲,也不知說什麽。

阿術:“將軍現在與我們坐到了同一條船上,這消息早傳到臨安去了,我們忽必烈大帝統一天下的決心是很堅定的,因而我們希望呂將軍能真誠地與我們共事一主,為實現大元朝的一統天下建功立業。”

呂文煥:“敗軍之將,何敢言建功立業,事已至此,也隻能聽從將軍發落。”

阿術:“忽必烈大帝久聞呂將軍之名,特要求我們請呂將軍前往大都麵聖。”

呂文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為聽錯了,瞪著眼睛看著阿術。

阿術隻得將剛才的話再重述一遍。

呂文煥:“敗軍之將,哪敢麵見聖朝皇帝,罪該萬死!”

阿術:“這個,呂將軍大可放心,忽必烈大帝是個愛才之人,你拜見過之後,自有自己的判斷。”

呂文煥:“身為敗將,一聽將軍驅馳!”

阿術很是高興,當即派阿裏海牙護送呂文煥到大都去拜見忽必烈。

呂文煥隨著阿裏海牙一路北行,沿途受到各地官員熱情接待,令呂文煥很感意外的是,從襄陽北行,經河南、河北,進入元大都,各個城市接待他們的多是漢族官員,而且這些人都異口同聲稱讚忽必烈如何如何的賢德,有時還討論些孔孟之道,程朱理學,更有人講歐陽修,講王安石,講蘇東坡,還有講柳詠的,呂文煥雖然是個行武出身的人,對大宋這些前朝文人士子也是聽說過的,他沒有想到在元朝的統治下的官員竟也有這麽多才學之士。

沿途老百姓大多安居樂業,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種野蠻狀態。

有時候,一些蒙古裝扮的官員出現,也是彬彬有禮,不似隻知搶奪的未開化之人,心中暗想,這真是上天給大宋朝設置了這麽一個強大的冤家對頭,宋室的氣數真的快到盡頭了。

進到大都,城裏的皇家氣派讓他大為震驚,當有人介紹說,這大都是在一個叫張柔的漢族官員的主持下興建的,確實沒有想到,蒙古人會將建造首都的重任交給一個漢族人,當然這個時候,呂文煥也許想不到,宋朝的命運最後卻與這個張柔有著密切的關聯。

為什麽呢?因為指揮蒙古軍在崖山滅亡宋朝最後一個皇帝的就是張柔的兒子張弘範,而當時保護宋朝最後一個皇帝的“宋末三傑”中就有張柔的侄子張世傑,誰能想到,保宋、滅宋的主將竟是來自同一個家族!當然,這是後話。

呂文煥降元,受到元朝朝廷的特別重視,正如劉整所言,忽必烈確實把呂文煥當作一個指標性人物,因為他了解呂氏家族在南宋朝野的勢力和影響,希望對呂文煥的禮遇能讓他死心塌地地跟元軍南進效力。

大都,突厥語稱為“汗八裏”(Khanbaliq),意為“大汗之居處”。大都位於金中都舊城東北,曆史上稱為燕京,也就是後來的北京。至元四年(約1267年,南宋度宗淳熙三年)開始動工,由降元的河北漢族人張柔主持修築,當時還在修建之中,完成宮城、宮殿、皇城、都城、王府等工程的建造,形成新一代帝都。

大都整個城池分為外城、皇城、宮城3重。

外城接近正方形,東西6635米,南北7400米;皇城在外城南半部分中間偏西,周長20裏;宮城在皇城東半部分,位於整個外城的中軸線上,前麵為朝殿,後麵為寢殿。

營建大都時,先在全城的幾何中心位置建“中心之閣”,然後以此為基準向四麵拓勘城址。中心之閣以南為皇城。皇城四周建紅牆,又稱“蕭牆”,其正門稱欞星門,左右有千步廊。蕭牆的東牆外為漕運河道。皇城並不是以大內宮城軸線為基準、東西對稱,而是以太液池為中心,四周布置三座宮殿——大內、隆福宮和興聖宮,這種布局反映了蒙古人“逐水而居”的特點。大內正門為崇天門,北麵為厚載門,東為東華門,西為西華門。崇天門前有金水河,河上有周橋。大內正殿為大明殿,是元帝理政和居住的場所,麵闊十一間,後有廊廡連接後殿。大明殿之後為延春閣,為皇後居所。此外還有玉德殿、內藏庫、鷹房、羊圈等建築。

經過重重皇宮門禁,呂文煥終於在阿裏海牙的陪同下進到大內的大明殿。

忽必烈端坐在龍椅之上,雖然與呂文煥年歲差不多,算是過了花甲之年,但他那帝王的氣象很令呂文煥吃驚,一看那精氣神就不是等閑之輩,天庭飽滿,一臉英氣,果是不同凡響,回想自己入朝見到的度宗皇帝那病弱的樣子,簡直不可同日而語,朝堂之上,有蒙古裝扮的大臣,也有漢人裝扮的大臣,一個個都是意氣風發,與臨安城裏那些整天打著個人小九九的昔日同僚們相比,有天壤之別。

忽必烈:“宣阿裏海牙和呂文煥進殿!”

傳旨官複述一遍:“傳阿裏海牙和呂文煥進殿!”

其時,阿裏海牙和呂文煥就站在大明殿外。

呂文煥一聽,心中又是一熱,隨著阿裏海牙進到殿內,倒身下拜:“罪臣呂文煥拜見大元皇帝,萬歲萬歲萬萬歲!”

忽必烈甚是歡喜,走下寶座,扶起呂文煥:“早聞呂將軍大名,果然名將風采。”握著他的手說:“宋室不知疼惜將軍,讓你在襄陽困守多年,受了許多辛苦,上天將將軍賜予我大元,這真是我朝的福氣。”

呂文煥沒有想到忽必烈會講出一番這樣的話來,受寵若驚:“罪臣乃敗軍之將,陛下何出此言,這叫我如何擔當得起?”

忽必烈:“愛卿不必客氣,既入我朝,就是我的子民,我當然要以自己人看待。”

呂文煥越想這忽必烈在他心中越是英明君主,慢慢地,原有的心防也就解除了。

在阿裏海牙的建議下,忽必烈授予呂文煥襄、漢大都督的官位,也就是說,忽必烈將整個湖北的管治權交給了呂文煥。

呂文煥觀察到,在忽必烈的朝堂上,蒙古大臣和漢族大臣各安其位,而且有些漢族大臣是他久聞其名的人,感到大元朝真是一個有前景的王朝,於是變得死心塌地地願意為忽必烈效力。

他當即給忽必烈獻策說:“要想奪取湖北之地,正可以趁這襄陽入版圖之機,加緊訓練水軍,盡早拿下郢城,郢城下,則鄂州指日可破,然後我軍順長江而下,江南大地和臨安之城池,也在我軍之監視中。”

忽必烈一聽,這正合他的戰略計劃,隻是想到這呂文煥初降,雖然君臣初見甚歡,也還是要進一步考驗才能委以重任的。

名義上給了呂文煥一個襄、漢大都督的身份,作戰指揮權還是在阿術手中,因而安慰呂文煥道:“將軍多年軍旅勞頓,這些天暫且在都城休養些時候,大軍南進之日,也必是將軍再建奇功之時。”

於是,呂文煥被安排在大都休養一段時期。

呂文煥降元,臨安朝野一片震動。接著又傳來,元朝皇帝封了呂文煥為襄、漢大都督的官位,而且很快會派呂文煥到湖北奪取郢州、鄂州等城池,繼續南侵,這可把度宗皇帝嚇壞了。

賈似道在這個時候,還在自我開脫責任,他對度宗皇帝說:“皇上啊,臣屢請親自帶兵到邊防守城、抗敵,可是你卻一直不肯放我出外,如果你早聽我的意見,讓我去湖北帶兵支援樊城和襄陽,可能就不會如今天這麽被動了。”

度宗皇帝說:“現在說什麽都沒有用,關鍵是這呂文煥一人投降,可能會影響到許多人。”

度宗皇帝的這番話讓賈似道大為吃驚:“陛下說得對,負責救援襄陽的將領是呂文煥的侄女婿範文虎,廬州知州呂文福是呂文煥的哥哥,靖江府知府呂師夔是呂文煥的侄子,可他們同樣也是前不久去世的呂文德的親人啊,呂師夔是呂文德的兒子。他們在呂文煥降敵後,都上表辭官待罪,皆放在我處。可是,他們與呂文煥不一樣,他們都對大宋有忠貞之心,他們誰不知道我朝有恩於呂文德啊。所以,我沒有把他們的奏表呈給皇上,主要考慮不想在這時候因呂文煥的投降搞亂了陣腳。再說,即使我們把呂家人都免了,那麽那些由呂氏兄弟培養的各地將領都能免嗎?這樣做就會更加擾亂了軍心。”

度宗皇帝:“以師臣的意見,該如何對襄陽失守這件事進行善後?”

賈似道:“這好辦,冤有頭,責有主,呂文煥棄城降元,自該降詔問罪。李庭芝作為援軍總指揮,在這件事上也是有責難逃的,應將李庭芝罷職。範文虎作為救援先鋒官,救援不力,當然也有責任,有人建議將範文虎斬首以正國法,可在現在這個時候,國家用人之時,要培養一個戰將多難啊,建議讓他戴罪立功,調任安慶府知府。”

度宗皇帝:“李庭芝所任荊湖製置使的職位由誰繼任呢?”

賈似道:“可以讓汪立信改任。同時,為了防止蒙古軍沿長江南下,加強防備,可以請趙溍出任沿江製置使。”

度宗皇帝:“好吧,那就這樣定吧。”

於是按賈似道所提人事安排,下了人事任命的聖旨。

由於情勢變化快,賈似道的專權引起了廣泛不滿,許多降元宋將都把矛頭對著賈似道,並把降元的原因歸結為對賈似道專權的不滿,這樣一來,度宗皇帝和賈似道都麵臨著極大的壓力,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度宗皇帝曾一度同意了賈似道的辭職,召用江萬裏和馬廷鸞為左右臣相,可是,每遇重大事情,度宗皇帝還是要派人到葛嶺的半閑堂去請賈似道來商議,江、馬二人實在不知如何應對這樣的局麵,幾個月後,也都辭職離去,大權又重新回到賈似道手中。

國家多事之秋,皇帝就會想到恢複一些禮儀來重振信心,度宗皇帝聽從大臣建議,啟用明堂舉行一些活動。

明堂,是古代帝王所建的最隆重的建築物,用作朝會諸侯、發布政令、秋季大享祭天,並配祀祖宗。在曆代皇帝封禪中,明堂是帝王祭祀活動的重要場所。古人認為,明堂可上通天象,下統萬物,天子在此既可聽察天下,又可宣明政教,是體現天人合一的神聖之地。

明堂的活動需要一個重要人物,那就是大禮使,這個大禮使不是誰都可以出任的,必定是能掌朝綱的宰輔之人,而且要有足夠的名望,在度宗皇帝看來,滿朝文武,沒有一個人比賈似道更合適了,於是命賈似道為明堂活動的大禮使。

度宗皇帝率群臣在明堂舉行完活動,準備到供奉曆代神明的景靈宮去上香,正好遇上下大雨,賈似道建議度宗等雨停了再坐輅車前去,度宗皇帝說:“好。”

可是這雨卻一直下個不停,一天到晚都在下,大家就在明堂分散開來活動。

當時,胡貴妃的哥哥胡顯祖正侍奉在度宗皇帝身邊,看到雨沒有停的意思,皇帝這樣成日等在這裏也不是辦法,於是建議度宗乘輦返回宮中休息。

度宗皇帝說:“恐怕師臣不同意吧,我們還沒有去景靈宮上香呢。”

胡顯祖:“太師說,這雨不知何時能停,皇上可以先回宮中休息。”

度宗皇帝於是乘輦返回宮中。

賈似道聽說這事,立即進宮,對度宗皇帝說:“臣為大禮使,陛下的行動我卻掌握不了,我在這裏還有什麽用呢?”一臉的憤怒。邊說邊向宮門外快速走去。

度宗皇帝看到這種情況,一臉驚慌,趕快請人前往慰留。

這賈似道哪裏肯讓,堅持要離宮遠去。

度宗皇帝很清楚,這賈似道要是這樣走了,那就不會回來的,於是快步走上前去:“師臣息怒,我也是聽了小人之言。”

賈似道:“既然皇上知道自己身邊有小人,那就應該清君側。”

賈似道的不滿讓度宗皇帝深感不安,一度幾個晚上睡不好覺,很怕賈似道因此事而不管朝堂之事,他失魂落魄一般,心神不定,胡顯祖侍立在旁,實在看不下去了,憤憤地對度宗說:“君乃當今天子,賈丞相實在太過分了,皇上一定要保重龍體,何必為這事而惴惴不安呢?”

度宗望了胡顯祖一眼:“都是因為你,告訴我說師臣同意我乘輦回宮,惹下這等煩心事!”

胡顯祖:“既是這樣,皇上就幹脆將責任全推給我算了,把我免職,看賈丞相還有何話可說?”

度宗皇帝沉吟了好久:“你說怎麽辦呢?這朝中之事向來由師臣作主,因為你的原因,他現在想撂攤子,邊城一再告急,朝廷內又被你弄成這樣,也隻好讓你受委屈了。”於是下了一道聖旨,將胡顯祖革職為民。

賈似道可不是省油的燈,胡顯祖的罷免並不能讓他善罷甘休,他深知後宮對皇帝的影響,既然已把胡貴妃的哥哥得罪了,那就決不容忍胡貴妃還留在皇帝身邊,萬一將來生下皇子,雖說不一定會被立為太子,那也是要封王的,誰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變化,絕不能留下這樣的隱患,於是慫恿朝臣上了一道奏章,讓度宗皇帝把胡貴妃放到臨安城裏的一座佛庵做尼姑。

謝太後作為後宮首領,她對胡貴妃心有不舍,但看到度宗皇帝與賈似道這種君臣關係,她也不想介入其中,妃子是皇帝自家的事,她也就不便多言了。

後宮的太監們親眼目睹了度宗淚送胡貴妃的一幕,傳出外朝,滿朝文武,無不為賈似道的這種決絕做法感到憤慨,但是有什麽辦法呢?這是皇帝心甘情願的,於是每個人都感到不安,個個都在尋思自己如何在這樣君不君、臣不臣的朝堂之上守得住一分平安。

有些為家人計者,開始思考著如何退場辭官回鄉或他逃的事了。

賈似道重新回到朝堂之上,他大做文章,要反省近一段時期來,邊城之事為何在朝堂內外引起那麽多恐慌,將責任推到樞密院,認為是樞密院沒有做好保密工作,導致自己與度宗皇帝的溝通出了狀況,於是把原有的樞密院革去,重新設置了一個機速房,安排自己信任的人掌握國家核心機密。

元軍從四川,經湖北,到淮河都加大了南侵的態勢。

邊防告急越來越多,賈似道把度宗皇帝玩弄於股掌之間,大宋朝野的有識之士,也不斷地給度宗皇帝上奏章,要求勵精圖治,加強邊防,在這樣的背景下,度宗皇帝向各個邊城發了一道聖旨,要求各守城將士,根據自己的見解,上書朝廷,提出各種相關建議。

許多邊城守將為此深受鼓舞,紛紛上書提出各自的見解。

其中,四川宣撫司的官員最為積極,撰寫了關於四川防守的詳細計劃。根據當時元軍與宋軍在長江中、上遊布陣的情況,提出救危三策:

一是派重兵牢牢守住漢江兩岸,防止元軍從中原順漢江進入長江流域;

二是派駐守在荊門的宋軍,移駐當陽縣的玉泉山,防阻元軍南侵;

三是在長江三峽、宜昌以下沿江兩岸設置防禦陣地,讓各地老百姓建立自衛組織,一旦蒙古人殺到,老百姓可以進行自主還擊。

四川的部分地區雖然被降將劉整交給元軍,但還有包括重慶等重鎮由宋軍鎮守,這本是一件很有針對性的保境安民的奏章,而且獻計者還附上了關於這一帶防守布陣的山川地圖,可是,不知出於何種原因,賈似道卻把它壓下來了,沒有報給度宗皇帝。

當時朝臣中有一個任給事中之職的陳宜中,其職責是審讀內外出納文書,駁正政令、授官之失當者,日錄奏章以進,糾治其違失。

陳宜中,字與權,浙江省溫州市永嘉縣人,初為太學生員,曾和同學黃鏞、林則祖等6人聯名上書指責理宗朝權臣丁大全。遭其打壓被取消太學生資格。謫為建昌軍,時稱六君子。

陳宜中才四十來歲,在朝中名望遠不及賈似道,但還是有些自己的見解的。在襄陽失守之後,他認為要追究有關戰將的責任,特別指出:“襄、樊失守,均由範文虎怯弱所致,宜斬首以申國法。”

度宗問賈似道:“師臣以為陳愛卿所言如何?”

賈似道瞄了一眼陳宜中,然後向度宗皇帝道:“宜中所言,自有其道理。隻是陛下也看到,現在許多朝臣都隻打個人的小九九,看到朝廷正是多事之秋,都躲得遠遠的,入朝當官都不願意,還有誰願意帶兵在外打仗呢?這範文虎是故少師呂文德之婿,曾隨呂文德征戰各地,立有戰功,在救援襄陽、樊城過程中,自有失職之處,應該究責。隻是在這國家用人之秋,我們不應折損範文虎這樣的邊城大將。我的意見是讓其戴罪立功。”

就這樣,範文虎躲過一劫,繼續做他的安慶府知府。

在汪立信接任李庭芝,出任荊湖製置使時,有一個叫趙溍的人被賈似道推薦出任沿江製置使。

這趙溍呢,是主戰派將領趙葵的兒子,趙葵已去世數年,賈似道曾與趙葵同朝共事,監察禦史陳文龍上書給度宗皇帝,認為趙溍沒有經過戰爭曆練,出任沿江製置使這樣的重任,恐難於承擔,因為監察禦史本來就有監察百官之責,陳文龍的上書屬於言官的正常履職,賈似道卻將陳文龍訴斥了一頓,認為他嫉賢妒能,不應在這個節骨眼上對朝廷從統籌全局的角度進行的調兵遣將之事指手畫腳,他很氣憤地質問陳文龍:“既然趙溍資曆不夠,難於勝任,那麽你認為誰堪擔此重任,或者公之子弟中有誰可以出任此職者,盡管說來。”

話說成這樣,這陳文龍已是啞口無言。

陳文龍本是鹹淳四年的狀元,被賈似道這樣羞辱了一番,很是失落。在賈似道的建議下,度宗皇帝把陳文龍貶為撫州知州。

胡貴妃兄妹的遭遇和陳文龍的被訓斥,更使得滿朝文武再也無人敢挑戰賈似道的權威了。整個宋朝的朝野官員,都知道朝政完全被賈似道所掌握,許多被派到各地任職的官員臨行前,可以不去見度宗皇帝,但賈似道是一定要見的。

元朝的大都皇城大內,隨著忽必烈帝位越來越鞏固,尤其襄陽被攻下和呂文煥降元,改變了整個元宋戰爭的格局,一個新的消滅南宋的計劃正在製訂中,參與製訂計劃者,有許多北方漢族地主、士紳,也有如呂文煥這樣的宋室降將。

臨安城裏的度宗皇帝不斷收到邊城戰報,西麵從四川、雲南、廣西,北方經湖北到淮河流域,與元軍對抗的各地城池紛紛告急,度宗皇帝與賈似道為之傷透了腦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