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總接過文件,放到桌上,站起身,抬頭環顧周圍,清了清嗓子,大聲說:“各位老少爺們、兄弟姐妹們,大家過年好!”抱拳低首,掌聲一片,“首先,我為我們公司去年在修建川西公路中所取得的成績表示祝賀。同時,也為總部給我們下達的新的任務有所擔憂,說實話,中冶總部年前就將意向書發給了二十冶集團公司,二十冶集團公司經過權衡傳給了我。我一直猶豫,遲遲沒有給出明確的回應,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在正式回複之前,將這件事帶回來,和我們德高望重的公司前輩們以及家鄉的父老員工商議商議再做決定。因為我們這個公司雖為股份製市級企業,但大部分員工都是我們十裏八村的鄉親,是新的時代,新的機遇讓我們這些農民走出了家鄉,變成了有一定技能的冶建工程的員工,我們得到了國家的認可,授予我們無上的榮譽。得到了中冶集團的肯定和信任,願將我們收在麾下,將最艱巨的任務交給我們。”

說到這裏,吳鬆山回過頭,目光在幾位老者的臉上緩緩掃過,見幾位老者也和大家一樣向他投來疑問的目光,隻有他的哥哥吳青山老爺子微笑著向他點點頭。

他接著說:“說到這裏,也許有人會問,到底是啥任務啊?神神秘秘的,想我們這支工程隊在中冶總部二十冶集團的旗幟下,曾參加修築過滬寧高速、山西太舊高速公路北茹隧道、貴州綏正高速、廣西馬梧高速、廣西白靖高速、通魯高速以及去年修築完工的川西諾爾蓋高速公路,每一段任務的完成,都得到了總部的認可和表揚。特別是去年,我們在修築諾爾蓋高速時,由於對特殊地理的應對方案中,取得了中冶集團公司的上下一致認同,高標準,高質量地完成了任務,被評為國家級創優工程隊。對於這樣一支走過南、闖過北的隊伍,國內還有什麽樣的困難能難得倒我們,難不成讓我們漂洋過海?”

吳鬆山的話說到這裏,訝言而止,廣場上的涼亭周圍百十號人鴉雀無聲,就連幾個頑皮的孩子也停止了打鬧。

吳鬆山接著說:“對,這一次,我們的任務就是出國。去一個我們以前沒有聽說過的小國家,原名叫錫蘭,現在叫斯裏蘭卡,斯裏蘭卡位於印度洋的中心地帶,素有印度洋上的一滴淚的稱號,可想這個國家有多大了。

早在六百多年前,我們的祖輩鄭和不是七次下西洋創建了海上絲綢之路嗎,就有五次到過那裏,又從那裏延伸到三十多個國家。

因為斯裏蘭卡位於印度洋中心,是最好的海上運輸的補給地,也可以說,斯裏蘭卡是當時絲綢之路的第二個起點。

因此也是列強必爭之地,幾百年來,斯裏蘭卡一直是英國、荷蘭的殖民地。直到三十多年前,斯裏蘭卡才宣布獨立。可是又一直在內戰戰火中煎熬,國民經濟嚴重落後,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作為崛起中的東方大國,我們如今有能力伸出援助的大手,有能力讓絲綢之路上的國家繼續保持我們之前的友誼。

可是一個國家的繁榮昌盛,首先的決定因素就是這個國家的道路交通。一個國家的道路,就好像一個國家的血脈,要想讓一個國家的國民經濟真正地活起來,首先要打通它的血脈。

在早些年前,英國、韓國、日本先後表示要為斯裏蘭卡修築這條從斯裏蘭卡首都科倫坡到國際機場的高速公路。

然而,早些年英國修了一小段,見困難重重無法應對擱置不幹了,韓國一見,大顯身手的時機來了,於是接手繼續修築,隻短短的幾個月,也在歎息中半途而廢了,日本經幾次專家認定,決定在英國和韓國的教訓中繼續舉步,前不久也無可奈何地對著茫茫沼澤搖著頭說;不得不放棄,這是一條天路。

天路又怎麽樣,他們修不了,我們修。

正所謂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我們中國中冶在改革開放的春風中,邁出了一個又一個鮮明的足跡,創造了輝煌的業績。我們有能力讓所謂的列強唏噓,讓他們看看,在他們眼裏的天路,是如何在我們中國人手中變通途的。”

“嘩嘩嘩”,掌聲一片。

吳鬆山抬手向大家示意,接著說:“斯裏蘭卡是一個島國,屬海洋氣候,常年降水頗多,地理變化無常。

從科倫坡到機場有十三公裏多的沼澤地,這也是英國、日本還有韓國望而卻步的原因。但對於這一點,我們之前在修築川西諾爾蓋高速時有過經驗,基於這一點,總部將這個任務交給我們,其實我們也有決心和信心完成這個任務。隻是要漂洋過海,而且那裏的北部山區還沒有解放,恐怖分子還沒有肅清。”

說到這裏,吳鬆山抬頭向大家掃了一眼,接著說:“我想雖然是中冶總部交給我們的任務,還是要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見,畢竟漂洋過海對於我們農民而言,是一件史無前例的事情。”

整個會場鴉雀無聲。

“大家聽我說兩句。”吳青山老爺子從位子上顫巍巍地站起來,吳鬆山一見忙伸手去扶,順便將位子讓給老哥哥。

“我以為,這個任務既然是中冶集團交給我們的,換句話說,是我們國家交給我們的,我們就一定要完成。先別說這關係到我們國家的臉麵,單就我們老祖宗說得好:‘修橋補路,為民造福’,就算他們國家還在內戰,但無論哪一方勝利了,執政了,國家都要發展,道路都要建設不是?我們幫助他們修橋建路是好事,哪一方也不會反對的,對不?再說了,既然是國家的決定,國家就一定會有相應的措施,這一點大家也不必擔心。”

“就是,老爺子說得有道理。”老實巴交的張文說:“我老了,公司不要我了,倒退三十年,我一定第一個報名,這是一個光榮的任務。

你想啊,英國、日本、韓國在世界上,名聲一度都高過中國,對吧?他們幹不了的,我們能幹,而且能幹的更好,中國的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中國的強大不是用嘴說出來的,事實麵前,我們要讓他們羞得滿臉通紅。”

“嘩嘩嘩”又是一片掌聲。

“老哥哥說得太好了。”吳鬆山緊緊握著張文老爺子的手,眼角銜滿了激動的淚花,要知道,張文老哥哥在吳鬆山的印象裏老實,不善言辭。今天的一番話,讓吳鬆山刮目相看。

張文老爺子見吳鬆山激動地看著自己,忙將目光移開,他紅著臉衝著旁邊的幾位老夥伴說:“我們閑來無事就一起談論國家大事,這個道理我們都懂。”

“就是,現在有很多人整天說什麽慶幸自己生活在和平的年代,其實我跟你說,我們不是生活在和平的年代,而是生活在一個和平的國家,不是嗎?所以,隻有中國強大了,世界和平的願望才能實現。”村長席旺財大聲說。

“好!”吳春大聲說:“我報名第一批去斯裏蘭卡。”大隊長一開口,緊接著中隊長、小隊長以及很多工人紛紛要求第一批出國。

整個會場沸騰了,女人們仰著笑臉,踮著腳尖向主席台張望,看到自家的男人報了名後,一個個才欣慰地走到一旁。

趙亞明個子不高,踮著腳看了半天,也沒看到自家的男人,情急之下,向前擠去,因為主席台前此時擠滿了報名的工人們,再加上她的個子又小,被夾在中間,有一種掉進海裏的感覺。

“哎哎,大哥你踩到我的腳了。”趙亞明抬手對著前麵人的後背拍了兩下,前麵的人果真側身回過頭來,見是趙亞明,半開玩笑地大聲說:“我一猜就是你,我說大嫂子,我們男人忙著報名,你填什麽亂?”

“我,我也報名。”說話間,趙亞明已經擠到這人的前麵,瞬間眼前一片開朗,在她的前麵一個人正伏在桌上填寫自己的信息,趙亞明此時似乎有點激動不安,別看剛才從外邊往裏擠時好像自己很霸道,很自信,現在看著眼前桌子旁邊坐著的這幾個人,一個個表情嚴肅認真,特別是吳青山、張文、趙立等幾位村裏德高望重的老爺子們,各個眼裏銜滿了淚花,臉上卻掛著欣慰的笑容。

前麵填寫信息的人站起身,向吳鬆山吳總以及桌旁的眾人點頭示意,趙亞明這才發現這個人原來正是她的男人——盛世工程建築公司的電工組組長吳子良。吳子良回轉身,笑嗬嗬的剛想用力向外擠,卻發現自家的媳婦正笑嗬嗬地看著他,“你……你這個瘋老婆,男人們急著報名,你填什麽亂?”吳子良小聲說著拉起趙亞明就往外擠。

趙亞明用力從吳子良身邊移開,大聲說:“我是來報名的。”趙亞明的話音剛落,原本還有些**的場麵,一下子就靜了下來,就連坐在主席台首位的吳鬆山——盛世工程公司的老總都抬起頭笑眯眯地看著她。

趙亞明在桌子前站好,清了清嗓子,大聲說:“我聽說,咱公司原來的大廚師老鄒頭病了,再說他年紀也大了。咱們公司的工人大多都是我們燕山本地人,口味都差不多,我想去給大家做飯。我的廚藝也許比不上原來的鄒廚師,但我有信心讓大家吃好。”

趙亞明的話音剛落,剛才被他擠到後麵的小夥子就大聲說:“大嫂子該不會是舍不得我家哥哥吧?”

“哈哈哈!”會場上發出一片笑聲,有幾個管趙亞明叫嫂子的還吹起了口哨。特別是剛才說話的小夥子見有那麽多人附和他,越發的顯得肆無忌憚,隻見他歪著脖、咧著嘴、兩隻小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壞壞地盯著趙亞明。也許心裏正在想:都說吳子良媳婦又潑又辣,今天在這麽多人麵前,我看你怎麽下台。

隻見趙亞明,笑眯眯地回過頭去,忽然伸出倆手扳著吳子良的肩膀,仰起頭在吳子良的臉上親了一下,然後意猶未盡地說:“我就是舍不得你家哥哥,怎麽了?”

一時間,全場鴉雀無聲,就連剛才挑釁的小夥子此時咧著嘴,任口水都流到了嘴角自己卻渾然不知。隻有吳子良紅著臉在他媳婦的背上輕輕拍了一下,轉過頭擠出了人群。

“哈哈哈,哈哈哈……”趙亞明抬手指著小夥子大聲說:“小屁孩,尿都出來了”,周圍的人這才發現,小夥子的嘴角有一股細細的清泉已經流到下巴上,小夥子忙伸手去擦。

場上又是一片笑聲。

“小樣,毛頭小子,還敢開這樣的玩笑。”

……

——燕山地區是革命老區,不管是抗日戰爭,還是解放戰爭,這裏都是革命的聖地、英雄的搖籃。在這片紅色的土地上,曾演繹過無數場這樣激動人心的畫麵。——母親送兒去參軍,妻子送丈夫上戰場。——歸來的是英雄,犧牲的是烈士。燕山南坡的燕山烈士陵園,每年的清明,成千上萬的人們自發地去那裏掃墓、祭拜,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們還會自發地圍著紀念碑,含淚演唱那首刻在碑上的當年的歌謠:

燕山是我們的背,

長城是我們的魂,

我們是中華兒女,

龍的傳人。

怎能屈服?不能屈服!

為了我們的子孫,

為了我們的爹娘。

勇敢起來,戰勝豺狼!

還我和平,還我河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