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鐵骨鄭錚
鄭錚向薑大成匯報了“7.13案”的情況和疑點:
七月二十一日,周二的上午,鄭錚的同事、也是他的辦案搭檔王剛給他送來了幾份卷宗,並要求他在上麵簽字。鄭錚翻看了一下,那是幾份辦案記錄和申請結案的資料,其間還夾雜著一份《證人曹雪豔的證詞》。鄭錚很詫異,因為他根本沒參與過有關這份證詞的偵訊。於是他便提出了疑問,豈料王剛卻說道:“我也沒參與,可毛大和證人都已經簽字了,讓咱簽咱就簽唄。”鄭錚再度翻看,果然看到了曹雪豔、毛衛健和王剛的簽字。明知道這是嚴重違紀的行為,可既然是領導指派的任務,鄭錚也隻能勉為其難地簽上了字。
那天上午鄭錚私下裏了解了一下,有了一個驚人的發現:同組的同事竟然都沒參與過對曹雪豔、趙勤妮的偵訊和預審,可是大家卻都簽了字。鄭錚很固執,他不管別人簽不簽字,可他必須為自己的簽字負責——找到當事人曹雪豔核實證詞內容。於是他趕到了曹雪豔暫住的市政府招待所,卻被告知曹雪豔已經在兩天前(上周六)離開了。在案件結案前,最重要的證人及當事人竟然沒有被監護,而且提前被遣返原籍,這顯然又是違紀的行為。
當天下午返回單位後,鄭錚仔細研讀了幾份口供和證詞,又去證物室取了證物進行比對,發現那份結案材料簡直是漏洞百出。舉例說明:根據趙勤妮的供述,案發當天上午她準備外出,正在主臥室裏換衣服,廖智學突然赤身**地闖入,欲對其不軌。她誓死不從,在反抗過程中不慎失手,用一把平時用來拆快遞的剪刀刺死了廖智學。案發後她大驚失色,帶著剪刀倉皇出逃,並將剪刀丟到了樓下的垃圾箱。疑點一,主臥室的房門未發現破壞痕跡。也就是說,孤男寡女共處一宅,趙勤妮換衣服竟然沒關臥室房門;疑點二,主臥室很整潔,並未發現任何打鬥痕跡;疑點三,一個女孩為了自保貞潔失手殺人,驚慌也在情理之中,可趙勤妮為什麽要攜帶凶器出逃,且那把剪刀明顯被仔細清洗過……
疑點重重,可當時鄭錚隻想為他的簽字負責——必須找到曹雪豔,複核那份證詞的內容。於是在當天下班後,他驅車前往了曹雪豔的戶籍所在地——路旺縣曹家溝村,並找到了曹雪豔家。
給鄭錚開門的是曹雪豔的父母,在鄭錚出示證件表明身份後,曹雪豔的母親抹著眼淚哀求:“公安同誌,這到底是咋了?俺那閨女從回來就把自己關在屋裏,沒吃一口東西。你幫俺勸勸她吧,勸她吃兩口飯,再這麽餓下去就出人命啦。”
終於見到了曹雪豔,一個很漂亮、很憔悴的姑娘。令鄭錚感到震驚的是,曹雪豔的講述與那份證詞大相徑庭,她從未指控過廖智學,並堅信廖智學絕不會侵犯趙勤妮。當晚曹雪豔聲淚俱下,對鄭錚話說從頭……
曹雪豔幼時患過小兒麻痹——跛腳,且右眼嚴重斜視。後期經過治療和鍛煉,斜視逐漸得到矯正,但左腿仍有些跛。曹雪豔、趙勤妮和廖智學同村,年齡相仿,自幼在一起玩耍,也算是青梅竹馬。曹家溝村有個在當地很有名氣的老琴師,村裏的孩子大多曾跟他學過呂劇。但孩子畢竟缺乏耐性,最終堅持下來的隻有曹雪豔、趙勤妮和廖智學。兩小無猜、日久生情,趙勤妮和廖智學互生愛慕,在初中時便有了早戀的跡象。當時農村孩子戀愛早,但趙勤妮的父母卻對此極力反對,他們反對的理由是:曹家溝以“曹、趙”為宗族大姓,“廖”是外姓,在村子裏外來戶受歧視。趙勤妮的母親還曾堵著廖家門,罵人家“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廖家人也有骨氣,禁止廖智學再接近趙勤妮。可是盡管兩家人都反對,但仍攔不住趙勤妮和廖智學在背地裏交往。
上初三的那年,廖智學因青春期倒了嗓子,再加上學業日益繁重,也就不再去老琴師那裏學戲。也就是那年的國慶節,縣教育局組織各學校文藝匯演,曹雪豔和趙勤妮找老琴師編排了一個呂劇小段,去縣裏登台獻藝,不料卻被濱城藝校的一位領導一眼相中。平心而論,曹雪豔的樣貌並不在趙勤妮之下,並且嗓音條件也更為優秀,但當那位領導察覺到曹雪豔跛腳之後,隻帶走了趙勤妮。
在濱城藝校入學後,趙勤妮經常給廖智學寫信,但為了躲避兩家人的監管,她隻能把信先寄給表姐曹雪豔,再由曹雪豔轉交給廖智學。可是頻繁的通信隻維持了半年,曹雪豔發現表妹不再給廖智學寫信,而那段時間廖智學也顯得格外消沉。在她的追問之下,廖智學才沮喪地告訴她:趙勤妮已在最後一封信裏與他分手。曹雪豔給趙勤妮去信詢問原因,趙勤妮回信說她和廖智學不適合,她會把廖智學當哥哥,並拜托曹雪豔好好安慰廖智學。
為了讓廖智學盡快振作起來,曹雪豔對其耐心的開導勸慰,一來二去,兩個人漸生情愫。中考的那年,曹雪豔和廖智學都考取了縣城的重點高中,可是曹雪豔隻就讀一年便退了學——跛腳給她的生活造成太多不便,久而久之便產生了厭學。退學後曹雪豔進了鎮上的刺繡廠打工,自食其力。
廖智學後來考入了省城醫科大學,廖家在村裏揚眉吐氣。可是廖家的家境慘淡,勉強支付廖智學的學費已是捉襟見肘,所以對廖智學的生活費用極為苛刻。曹雪豔獲悉後便拿出自己的私房錢,時常給廖智學匯款接濟。而在廖智學的鼓勵下,曹雪豔也重新拿起書本參加了成人自學高考,並順利拿到了《會計專業證書》。
在廖智學上大學期間,廖家和曹家對兩個孩子的戀愛一直持默許態度。可是某次廖父在酒後口吐狂言,稱他兒子以後會是省城大醫院的醫生,以後娶媳婦隻會娶那些電視裏的女明星,絕不會要一個瘸子。這話傳到了曹雪豔父母的耳朵裏,曹父大怒,命女兒與廖智學斷絕一切來往。而就在此期間,曹父發現了女兒給廖智學匯款的事,便氣勢洶洶地去了廖家,登門問罪。廖父自知理虧卻又不肯服軟,於是便當場寫下了一張數額不明的欠條。至此,兩家的矛盾已經到了水火不相容的田地。
曹雪豔深愛著廖智學,卻也感受到了二人的身份差距。今年趁著廖智學回鄉度暑假,她找到廖智學並主動提出了分手。可是廖智學卻堅決不答應,發誓“此生非曹雪豔不娶”,並提出要帶曹雪豔“私奔”。曹雪豔為“私奔”做了準備,她計劃先到濱城落腳,找一份工作養活自己,也能繼續資助廖智學完成學業。她的想法得到了表妹趙勤妮的支持。此時的趙勤妮已經成為“明星”,頻繁往返於北京、濱城之間。
七月十二日上午,曹雪豔給家人留下一封信後,便與廖智學結伴到鎮上搭乘長途車,於下午三點趕到了濱城。趙勤妮駕駛一輛棕色的“保時捷卡宴”前往車站迎接,但是由於駕駛技術欠佳,在離開車站時與一輛載客三輪發生輕微剮蹭。趙勤妮主動提出“私了”,並支付給三輪車司機二百元錢。
在回家的路上,趙勤妮勸曹雪豔無需出外打工,她的積蓄和收入完全可以供養曹燕妮和廖智學。但是曹雪豔婉言謝絕,執拗地堅持自力更生。
第二天一大早,曹雪豔和趙勤妮一起吃了早飯,當時廖智學還沒有起床。飯後曹雪豔準備前往兩家已提前聯係好的用工單位麵試,趙勤妮說她上午也要外出,到“4S”店修補愛車的漆麵,並將一張門禁卡和一套家裏的鑰匙交給了曹雪豔。
上午不到十點曹雪豔已經完成了兩次麵試,可謂神速——當兩家企業發現她是跛腳,直接婉拒。曹雪豔很不服氣,因為她應聘的財務崗位與腿腳無關。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她準備回家上網再聯係幾家用人單位。她用門禁卡進入小區,可是在趙勤妮家門前反複嚐試,卻始終無法用鑰匙開啟房門。她敲了門,也按了門鈴,可家裏毫無回應;她撥打了廖智學的手機,發現手機已經關機;她又撥打了趙勤妮的手機,可手機卻無人接聽,再次撥打竟是“您所撥叫的手機已關機”。無奈之下,她隻能坐在樓道的台階上等候。大約五分鍾左右,來了幾個小區的物業人員。由於曹雪豔無法證明自己是那裏的業主,她被那些人帶到物業公司。在這個過程中,曹雪豔曾數次撥打趙勤妮的手機,但始終關機。
中午十二點左右,一個自稱物業經理的人“審訊”了曹雪豔。曹雪豔堅稱她是業主趙勤妮的表姐,她手中的門禁卡和家門鑰匙就是證明,隻是家門的門鎖壞了。為了驗證曹雪豔的說法,物業經理和幾個保安將她押送到趙勤妮家門前,並讓她開啟房門。說來也奇怪,曹雪豔竟然用鑰匙很順暢地開啟了房門,可進門後她大驚失色——赤身**的廖智學倒在血泊中,已氣息全無。在物業經理的提醒下,曹雪豔用手機撥打了報警電話。
一天後,一個曾審問過曹雪豔的警察告訴她:趙勤妮已投案自首;廖智學試圖強奸趙勤妮,趙勤妮在反抗的過程中失手將其刺死。曹雪豔大為震驚,她發瘋般地為廖智學辯護:廖智學對她忠貞不渝,早在幾年前便與趙勤妮兄妹相稱;廖智學忠厚老實,他絕不會幹出那麽齷齪下流的事體……
麵對傷心欲絕的曹雪豔,鄭錚又是心疼又是氣惱:“你那麽相信他,為什麽還要在那份證詞上簽字?”
曹雪豔抹著眼淚從口袋裏摸出一張銀行卡:“那個警察給了我這個,他說這是表妹給我的補償,裏麵有三十萬,沒有密碼。”
鄭錚懊惱地質問:“你竟然隻是為了這些錢?”
曹雪豔慌張地辯解:“不不不,我根本沒想要這些錢。可是那個警察說,隻要我簽了字,表妹還會給智學家裏一筆補償款。是表妹指控了智學,如果我不在那些文件上簽字,那表妹就涉嫌作偽證和誣告,她就會坐牢,前途和後半輩子就全毀了。我當時腦子很亂,智學已經不在了,我不能再害了表妹啊!我沒有辦法,隻能……”話沒說完,她嚎啕大哭。
鄭錚思忖了一下,質疑道:“案發後你表妹一直被羈押在看守所,她是什麽時候辦了這張卡?”曹雪豔搖了搖頭。鄭錚又問道,“那個警察叫什麽名字?”
曹雪豔回憶了一下:“姓紀,紀警官,不知道名字。”
鄭錚疑惑道:“紀?我們組裏沒有姓紀的,他長什麽樣兒?”
曹雪豔講述了“紀警官”的外貌特征,鄭錚明白了:那個人叫季良,重案隊辦公室的內勤民警,是毛衛健帶進警隊的,但他不是“7.13專案組”的成員,根本無權參與這個案子。
鄭錚猶豫了片刻,問道:“你和廖智學的關係……你們、有那種關係嗎?”
“啊?”曹雪豔有些吃驚。
鄭錚窘迫地解釋:“我沒有別的意思,這個問題與案子有關,我希望你能如實回答。”
曹雪豔紅著臉點了點頭:“嗯,有。”
鄭錚問道:“什麽時候開始的?”
曹雪豔回答:“他考上大學的那年,在他開學前,我倆去鎮子上住了一夜。”
鄭錚又問道:“之後呢?”
曹雪豔點點頭:“每次他放假回來,會去廠子裏找我,都是在宿舍沒人的時候。”
鄭錚問道:“案發的前一天晚上,你們,有過嗎?”
曹雪豔深埋著頭回答:“難得能住在一起,那天晚上他特別瘋,一直鬧騰到天快亮了才睡著。我出門的時候沒忍心叫醒他,可沒想到,才過了幾個小時,他就……”她再度泣不成聲。
與未婚妻整晚瘋狂**,醒來後又對小姨子獸性大發……如果曹雪豔與趙勤妮的供述皆屬實,那廖智學可謂是絕世“****賊”。鄭錚長出了一口氣,說道:“這個案子就要結案了,可我覺得廖智學的死太蹊蹺,我想查清楚,你能幫我嗎?”
曹雪豔抽泣著問道:“可、可我能幫你什麽?”
鄭錚說道:“如果你也想知道真相,明早我來接你,咱們一起回濱城。”
曹雪豔振作了起來:“智學死得不明不白,我要為他伸冤,我現在就跟你走。”
鄭錚擠出一絲微笑,勸慰道:“不,你現在需要休息。往後咱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必須先養好自己的身體,我建議你吃些東西。”
曹雪豔搖了搖頭:“我吃不下。”可是當她觸碰到鄭錚殷切的目光,她猶豫著點了點頭,“我想吃碗麵條。”
將曹雪豔安撫了一番,鄭錚退出了房間。曹雪豔的父母聞聲迎了過來,焦急地問道:“公安同誌,咋樣了?她吃東西了?”
鄭錚笑著問道:“家裏有麵條嗎?”
老兩口轉身就奔向了灶間……
離開了曹雪豔家,鄭錚將車開到了村頭的一片空地,下車後他從後備箱裏取出了毛毯。出門辦案,車就是刑警的半個家,毛毯是必備之物。回到車上、披上毛毯、放倒座椅、開啟車窗,他點上了煙。事已至此,他深知這案子絕非“正當防衛”那麽簡單。曹雪豔在案發當天的上午十點就回到了趙勤妮家,但是卻未打開房門,而法醫鑒定的廖智學死亡時間恰恰就是九點到十點之間。當時僅一門之隔的室內正在發生什麽?如果這案子不是“正當防衛”,廖智學隻不過是個窮困的大學生,趙勤妮殺死他的動機又是什麽?還有那個物業經理和內勤民警季良,他們在這案子中扮演了什麽角色?毛衛健是否也參與其中?他們與趙勤妮是什麽關係?他們替趙勤妮遮掩、開脫的目的又是什麽?……鄭錚百思不得其解。
周三上午十點,鄭錚帶著曹雪豔返回市區,先去銀行查詢了那張銀行卡,獲悉持卡人為“佳藝文化”公司。他又給同事王剛去了電話,然後直奔了案發地宏遠山莊。在宏遠山莊七號樓的樓下等了十幾分鍾,王剛匆匆趕到。當王剛看到了曹雪豔,他將鄭錚扯到一邊,低聲問道:“這案子都要結了,你怎麽把她又帶回來了?”
鄭錚沒有解釋,笑著問道:“鑰匙帶來了?”
宏遠山莊內共有八棟住宅樓,其中六棟樓為二十層以上的高層建築,唯有七號、八號樓為五層設計,且每層僅一戶,建築麵積達到二百六十平米,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段可謂豪宅。趙勤妮家位於七號樓的二樓,目前尚處於“封禁”狀態。鄭錚和王剛攙扶著曹雪豔越過了警戒線,三人帶上手套、鞋套後,王剛用鑰匙開啟了房門。
觸景生情,曹雪豔又哭軟了身子。鄭錚攙扶著她,低聲勸慰道:“堅強點兒,現在可不是哭的時候。”
曹雪豔抹著眼淚將鄭錚帶進了南側的一間臥室:“那天晚上,我和智學就住在這個房間,那是我們的行李。”
鄭錚望著兩個旅行箱問道:“隻有這兩箱行李?”曹雪豔點頭稱是,鄭錚又問道,“沒丟什麽東西吧?”
曹雪豔搖了搖頭:“應該不會,隻是些衣服,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她環視了一下房間,突然望著床頭櫃上一怔,“好像、好像我表妹的電腦不見了。”
鄭錚眉頭一蹙:“電腦?”
曹雪豔回答:“對,電腦。是一台粉色的戴爾筆記本電腦,很漂亮。因為第二天要出去應聘,我想在網上多查幾家應聘單位,勤妮就把她的電腦借給了我。”她指著床頭櫃接著說道,“我拿過來以後在那裏接通了電源,可是也沒來得及看……”
鄭錚點點頭表示理解:久旱逢甘露,一定是廖智學急於同曹雪豔“溫存”,所以沒給她查閱資料的時間。
曹雪豔翻了翻**的兩個枕頭,說道:“智學的手機也不見了。”
鄭錚扭頭看向了王剛。王剛搖了搖頭:“沒有,證物裏沒有電腦和手機。”
三個人退出了臥室,在經過衛生間的時候,鄭錚突然聞到一股異味。他打開了衛生間的燈,進門後發現異味的源頭是浴缸旁的一個盆。那盆裏浸泡著一件衣物,因為長久浸泡加之與洗衣液發生反應,已經黴變,散發出一股怪異的臭味。鄭錚將那個盆端給曹雪豔驗看,曹雪豔確認:“這是智學的**,是我給他買的。”
鄭錚問道:“是你把**送進衛生間的?”
曹雪豔搖了搖頭:“不是我。”
鄭錚喃喃自語:“那天早上廖智學沒有起床,可他的**竟然出現在衛生間……”
曹雪豔似乎猜到鄭錚在想什麽,說道:“勤妮不會給智學洗**的,而且她跟我說過,她從來不用這個衛生間,她臥室裏有衛生間。”
鄭錚將盆放回到原處,卻意外地發現了一件掛在門後的男式“耐克”短袖運動衫,他問道:“這是廖智學的衣服?”
曹雪豔看過後確認:“是,那不是真的‘耐克’,是我在鎮上趕集時給他買的。來濱城時他就穿著這套衣服。”
鄭錚問道:“一套?你的意思是還有一條短褲?”
曹雪豔進衛生間看了看,又回臥室查找了一番,告訴鄭錚:“那條短褲不見了。”
鄭錚走進了趙勤妮臥室的衛生間,在化妝櫃裏看到了一粉、一藍兩個一模一樣的刷牙缸,一罐進口剃須液和一瓶法國產男士香水;衣櫃裏有一套男式西裝和兩套男式睡袍;晾台上有兩雙男士拖鞋……這間臥室到處都有男人生活過的痕跡。鄭錚問曹雪豔:“趙勤妮有男朋友嗎?”
曹雪豔搖了搖頭:“她從沒跟我說起過,應該沒有。”
就在這時,王剛接起了電話,通話結束後他催促鄭錚:“是毛大,讓咱倆趕緊回去。”
鄭錚一怔,繼而苦笑著搖了搖頭。
三個人離開趙勤妮的家,來到一樓,鄭錚望著繼續向下延伸的樓梯,突然想到了趙勤妮的車,於是便來到了地下停車場。宏遠山莊的地下停車場為一體式——所有八棟樓的地下是連通的。剛走出樓梯間,曹雪豔指著不遠處的一輛棕色“保時捷卡宴”說道:“那好像是我表妹的車,顏色很像。”鄭錚過去查看了一下,果然在車右側的前車門處發現了新鮮的剮蹭痕跡。
三人來到宏遠山莊的小超市,鄭錚買了一些食品和飲料,然後在小區門外的快捷酒店開了一個房間。鄭錚把曹雪豔送進房間,留下了那袋食品和飲料,對曹雪豔叮囑道:“你在這裏好好休息一下,哪兒都不要去,我會盡快回來。”……
毛衛健的辦公室裏,毛衛健滿麵怒容:“說吧,怎麽回事?”
王剛支支吾吾地應道:“鄭錚說這案子還有疑點,就讓我……”
毛衛健一拍桌子:“這就是你們私自行動的理由?你們這是嚴重違紀!”
鄭錚解釋道:“毛大,這個案子的疑點太多,我建議……”
毛衛健起身指著鄭錚說道:“我從來沒有質疑過你們的辦案能力,也不想打壓你們的辦案積極性,但我堅決反對你們的這種辦案方式。如果每個人都像你們這樣各自為政,咱們警隊不成一盤散沙啦!”
鄭錚誠懇道歉:“毛大,對不起,是我行動前沒有請示。”
毛衛健的語氣軟了一些:“咱們是一個戰鬥集體,如果對案子持不同的觀點和看法,那就該開誠布公地提出來,大家一起研究、一起解決。行了,你倆先去吃飯吧,飯後寫一份報告送過來。”鄭錚和王剛正準備離開,毛衛健卻喊住了王剛:“你先等一下。”
去食堂草草吃了午飯,下午兩點,鄭錚帶著打印好的文件敲響了毛衛健辦公室的門,可是卻沒有回應。在門前等了幾分鍾,鄭錚撥打了毛衛健的手機。毛衛健說他正在向領導匯報工作,很快就會回辦公室。又等了十幾分鍾,毛衛健回來了。
辦公室裏,毛衛健翻看著鄭錚的報告文件,時不時露出鄙夷的冷笑。通過毛衛健的表情,鄭錚已經能猜到了接下來的談話內容。果然,毛衛健用手指敲打著那份文件,嘲諷道:“這就是你發現的疑點?”
鄭錚的臉微微發燙,倔強地挺直腰板應道:“是。”
毛衛健諷刺道:“你自己看看,你的這些疑點有哪一條能站住腳。你質疑在辦案材料裏為什麽沒有提及‘佳藝公司’?‘佳藝公司’又沒有涉案,為什麽要提及;趙勤妮是這家公司旗下的藝人,經紀公司替藝人支付費用,有什麽不合理;季良接觸曹雪豔,是我委派的,我是專案組組長,我有這個權利,沒必要向你請示吧;還有趙勤妮的電腦和廖智學的手機,這電腦和手機與本案有關嗎?”
鄭錚不卑不亢地回答:“案發現場的所有疑點都關係到案件偵破的走向。”
毛衛健狡辯道:“在我們趕到現場的時候,有很多小區的工作人員就在現場,也就是說,現場已經被破壞。說不定有人見財起意盜走了電腦和手機,沒有這種可能嗎?你什麽意思,難道要再成立個專案組去調查這起失竊案?”
鄭錚反問道:“你假設的那個人可以盜走電腦和手機,可他為什麽還要盜走死者的褲子?”
“那條褲子在哪兒?誰能證明有那條褲子?”毛衛健敲打著文件繼續提出質疑,“還有那把行凶的剪子,誰能證明那把剪子被清洗過?你別忘了,案發當天正在下雨!下雨!”
鄭錚據理力爭:“是,那天確實下了雨,可也正是因為下雨,趙勤妮逃離現場的時候竟然沒有開自己的車,這合理嗎?”
毛衛健兩手一攤:“她殺了人,被嚇壞了,當時隻想趕快逃離現場,倉皇中忘記開車,不合理嗎?”
鄭錚質疑道:“案發當日,曹雪豔返回案發現場的時間是上午十點,可咱們的幾份口供材料卻統一口徑,說她返回現場的時間是中午,而且根本沒有提及她用鑰匙打不開房門的細節。”
毛衛健辯解道:“請你注意一個關鍵詞——案發現場!門外不是案發現場吧?曹雪豔返回並進入案發現場的時間就是中午!至於你提到的‘鑰匙打不開房門’的細節,我承認是我們的工作還不夠嚴謹,我完全接受,並會馬上補充到材料裏去。還有其他問題嗎?”
鄭錚頗感無奈,說道:“毛大,這個案子的疑點太多,不能都用倉皇、巧合來解釋,咱們……”
毛衛健搶話道:“那該怎麽解釋?按照你的思路,這案子要全盤否定嗎?你認為的真相又是什麽?”
鄭錚搖了搖頭:“我也想知道,所以必須查清楚。”
毛衛健厭煩地擺擺手:“好了好了,別再胡攪蠻纏了,你先回去吧。這份材料暫時留下,回頭我再看看。”
回辦公室簡單收拾了一下,鄭錚正準備出門,王剛回來了。王剛湊近鄭錚,低聲詢問:“匯報過了?”鄭錚苦笑著點了點頭。王剛又問道,“他說什麽了?”
鄭錚陰陽怪氣地應道:“人家是領導,說什麽是什麽,咱就聽著唄。”
王剛又問道:“你要出去?”
鄭錚應道:“出去一趟,曹雪豔還在旅館呢。”
王剛說道:“別去了,已經被毛大派人送回去了。”
鄭錚一怔,王剛將什麽東西塞到了他手裏,是兩張卡——一張宏遠山莊的門禁卡和一張銀行卡,兩張卡之間還夾著一張紙條,隻有五個字:謝謝,拜托了。
王剛勸說道:“胳膊扭不過大腿,何必呢,你真要繼續查?”鄭錚咬著牙點了點頭。王剛歎息道,“其實咱組的人都覺得這案子不妥帖,你要是真打算查到底,我支持你。”鄭錚朝王剛感激地一笑。王剛湊近鄭錚耳語道,“要不然咱跟老朱打個招呼?”老朱,本名朱江,是重案二組的組長,也是重案隊的偵破高手。半個月前省公安廳響應中央號召進行專項“打拐”,老朱作為基層骨幹警力被省廳征調。
鄭錚思忖了一下,搖了搖頭:“明知道是坑,就別拉那麽多人墊背了。”
要查明真相,就必須接觸趙勤妮。周四上午十點,鄭錚找了個事由離開單位,然後驅車前往了位於濱城西郊的看守所。可看守所的一位副所長卻告知他:不得到趙勤妮的律師和毛衛健的首肯,任何人不得提審趙勤妮。鄭錚不想在毛衛健那裏碰釘子,離開看守所後他返回了市區。找了家麵館匆匆填飽了肚子,然後去了宏遠山莊的物業公司,一個姓劉的物業經理和兩名物業人員接待了他。鄭錚出示了證件,並要求查看案發當日的監控資料。劉經理很配合,直接將他帶到了監控室。
鄭錚反複查看了那些影像資料,可是包括小區的正門、側門和地下停車場的兩個出口,都沒有發現趙勤妮離開宏遠山莊的影像。他很詫異:“這裏有七號樓的監控資料嗎?”
劉經理指了指監控台大屏幕上幾塊烏黑的小屏幕,說道:“有啊,那就是。”
鄭錚疑惑道:“那是怎麽回事?”
劉經理訕笑著解釋道:“業主就是上帝,上帝也是有隱私的。業主提出了要求,經業主委員會商討同意,七號樓和八號樓的監控關閉了。”
鄭錚質疑道:“這好像不符合規定吧?”
劉經理賠著笑臉說道:“規定,那都是領導要考慮的事。咱就是打工的,為了保住飯碗,人家讓幹什麽咱就得幹什麽。鄭警官,你就別難為我們了。”
這個劉經理是否就是曹雪豔所說的物業經理?兩棟樓的監控是之前就處於關閉狀態、還是在案發後才關閉的?鄭錚離開物業公司後又來到了七號樓前,發現相關區域的幾個監控攝像頭都被用膠帶封住了。他湊近觀察,發現那些膠帶上已經積了厚厚的灰塵,不像是近期封住的。相鄰的六號樓前的涼亭裏有兩個老者正在下棋,於是他湊過去詢問道:“大叔,那邊的攝像頭怎麽被貼了膠帶?”
老者樂嗬嗬地問道:“小夥子,你是剛搬來的吧?”
鄭錚笑著解釋:“我不住這兒,是到朋友家吃飯,閑著沒事兒下來遛躂遛躂。”
兩個老者告訴鄭錚:小區裏的住戶都管七號樓和八號樓叫“二奶樓”,經常出入那兩棟樓的都是“有身份”的人,有些事是見不得光的……鄭錚恍然大悟,他剛辭別兩位老者,就接到了毛衛健的電話:“你馬上到我辦公室來。”
正準備離開宏遠山莊,鄭錚突然聽到一陣“呼呼隆隆”的聲響,他循著聲音望去,見一個老漢騎著一輛電動三輪、拖著一長排空垃圾箱來到六號樓前。停車後老漢將一個個垃圾箱依次擺放好,然後登上空三輪車,朝物業公司的方向駛去。鄭錚撒腿就追,終於在物業公司樓後的一片空地上找到了那輛電動三輪和三個正在清理垃圾的老漢。
鄭錚給三位老漢敬了煙,老漢們說起了他們的工作:環衛處的垃圾清運車禁止進入小區;每天的早、晚的六點,老漢們會準時將小區內的垃圾送至小區外,等候垃圾清運車;三個老漢承包了小區內的所有垃圾,他們會提前進行分揀,截留下能用的、有用的(能賣錢)的垃圾,諸如紙箱、金屬物等;兩棟“二奶樓”樓前的垃圾箱,對老漢們來說等同於寶庫,他們曾在裏麵撿到過尚未過期的進口奶粉、罐頭、高跟鞋,甚至是成條的中華煙;所以他們對那兩棟樓的垃圾分揀得格外仔細,莫說是一把剪刀,就是一顆金屬紐扣也休想逃過他們的法眼……
這是三位很敬業的老漢。如此說來,那把警方在垃圾處理場“順利”尋獲的作案凶器,隻能用“又一個巧合”來解釋了。就在這時,鄭錚再度收到了毛衛健的電話:“你想幹什麽,你怎麽還不回來!”
此地無銀三百兩,看來毛大隊長對鄭錚的行蹤了如指掌。鄭錚冷笑著收起了手機,不經意地轉頭,他看到了站在物業公司二樓窗前的劉經理……
下午四點,鄭錚推門進入毛衛健的辦公室:“毛大,你找我?”
毛衛健陰陽怪氣地說道:“行啊鄭錚,你就非要出這個風頭是吧?這一天你東跑西顛,忙什麽呢?”
鄭錚不卑不亢地回答:“忙案子,調查、取證。”
毛衛健譏諷道:“哦?那肯定又發現了不少疑點吧?”
鄭錚針鋒相對:“沒錯,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給你再寫一份報告。”
毛衛健拍案而起:“少跟我來這一套!我告訴你,這案子是專案組所有成員的奮戰結果!憑你那些毫無根據的假設和猜測,就想把大家的心血全盤否定,你白日做夢!”
鄭錚豁出去了,義正言辭地說道:“我也是專案組的成員,我有權對案件中發現的任何疑點展開調查!”
毛衛健一怔,笑著說道:“那好啊,現在我正式通知你,你已經被開除出專案組,聽明白了嗎?”
鄭錚不甘示弱地報以微笑:“可我還是警察,是吧?”
回到辦公室,鄭錚剛落座,對桌的王剛發出了警示音:“噓、噓。”鄭錚抬頭一看,王剛朝他桌麵上使了個眼色。鄭錚這才發現,他桌麵上多了幾張紙。那是趙勤妮近兩個月的通話清單,鄭錚翻至最後一頁,在頁末發現了用紅筆書寫的兩個名字和一個電話號碼,而且還加了紅圈標注——柳奕辰、劉晨。
鄭錚百思不得其解,隻能低聲向王剛求助:“這是什麽?”
王剛朝左右警惕地看了幾眼,探起身子低聲說道:“這個柳奕辰是個藝名,她的本名叫劉晨;就是她陪趙勤妮來自首的;她倆都是那個‘佳藝公司’旗下的藝人,也同屬北京的一家經紀公司;據趙勤妮交代,案發後她就躲在柳奕辰家裏;這倆人堅稱是閨蜜,可是你瞅瞅趙勤妮的通話清單,兩個月了,她們之間竟沒有一次通話,有這樣的閨蜜嗎?”
鄭錚若有所悟,朝王剛豎起了大拇指。就在這時,毛衛健出現在辦公室門前,冷著臉吩咐道:“王剛,你過來一下。”
王剛朝鄭錚撇著嘴扮了個鬼臉,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十幾分鍾後,王剛懶散地回來了。鄭錚關切道:“怎麽了?說什麽了?”
王剛冷哼一聲:“沒事兒,讓瘋狗咬了一口。”二人相視一笑。
根據王剛提供的住址,周五一大早鄭錚就趕到了位於東郊的“海天小區”。他通過小區保安聯係到了小區的物業經理,並要求查看“7.13”案發當日的監控錄像。物業經理很配合他的工作,但是卻在接到一個電話後轉變了態度:“對不起了鄭警官,你現在最好聯係一下你們的主管領導。據我們所知,你無權查看我們的安保資料。”
悻悻地離開了“海天小區”,鄭錚剛到單位,辦公室的季良就來通知他,讓他去一趟毛衛健的辦公室。
見鄭錚走進辦公室,毛衛健問道:“早上為什麽遲到?”
鄭錚冷著臉回答:“我辦案子去了。”
毛衛健笑了笑,問道:“沒完了是吧?”
鄭錚長出了一口氣:“毛大,如果沒什麽其他的事我就先回去了。”說完他轉身就要走。
毛衛健恫嚇道:“鄭錚,你不服從組織分配、越權辦案、對抗領導,已經屬於嚴重違紀。我承認你很有能力,但我奉勸你一句,不要拿自己的政治生命和前途開玩笑。”
鄭錚轉身回望毛衛健,笑著說道:“如果一個刑警不忠於自己的職責,還有什麽前途可言。”
查看“海天小區”監控資料的路已被毛衛健堵死,可劉晨又確實曾“收留”過趙勤妮,而兩個人之間又沒有通話,那麽肯定有人在案發後“替”趙勤妮聯係過劉晨。鄭錚正準備從劉晨的通話記錄入手,辦公室的季良又來了,並將一份文件交給了他。
鄭錚閱讀完文件後,冷笑著將文件拍到了桌子上。
王剛不明所以,詢問道:“怎麽啦?”他拿起文件翻看了一下,罵道,“我操,這孫子的這招可夠毒啊!”
那是一張調令——鄭錚被征調參加省廳的打拐專項行動。該行動已經開展近二十天,接近尾聲,在這個時候征調鄭錚,毛衛健的險惡用心不言而喻。而直到此時,鄭錚才明白毛衛健那句“服從組織分配”的意有所指……
聽完了鄭錚的講述,薑大成勃然大怒:“你他媽是傻子還是啞巴,都這麽多天了,你怎麽現在才說!”
鄭錚囁嚅道:“剛開始的時候,我隻是覺得那案子有疑點,查到最後才發現挺嚴重。再說了,你對毛衛健一直有意見,我擔心如果告訴你,你……”
薑大成搶白道:“擔心我什麽?擔心我小題大做?擔心我公報私仇?”
鄭錚求饒道:“哎呀師父,這都什麽時候了,咱就別說那些了。”
薑大成思忖了一下,問道:“你剛才說那倆女的是什麽公司?佳藝?”
鄭錚回憶了一下:“對,她倆同屬於一家演藝公司,全名好像是‘濱城佳藝文化傳媒有限公司’,她倆還同屬於北京的一家經紀……”
薑大成搶著問道:“法人是誰?林瑞萍?”
鄭錚很吃驚:“師父,你怎麽知道?”
薑大成又問道:“趙勤妮住在哪兒,宏遠小區?”
鄭錚應道:“宏遠山莊。”
薑大成追問道:“就是宮洪勇開發的那個宏遠山莊?”
鄭錚點頭應道:“對,沒錯。”
薑大成眼珠子一轉,撓著頭喃喃自語:“我操,我是不是也被毛衛健那孫子給耍了?”
鄭錚很詫異,問道:“師父,你也被他耍了?”
鄭錚說道:“我開始的想法是,先來找你匯報,然後通過你找我師爺(李軍)把案子先壓下來,或者在檢察院那邊想想辦法。可是在來的路上我想了想,感覺這樣行不通。如果咱明著調查,毛衛健肯定處處給咱下絆子,太被動了!”
薑大成點點頭,催促道:“接著說。”
鄭錚說道:“沒什麽可說的了,咱們隻能再暗地裏調查。”
薑大成將兩串烤肉遞給了鄭錚,他啜了一口啤酒,問道:“毛衛健不是讓你來省城報到嘛,你已經來了,還回去幹什麽?”
鄭錚解釋道:“既然要暗地繼續查,就必須先穩住毛衛健,不能讓他起疑心。現在想起來,當初我真不該跟他硬杠。所以我得趕回去,後天一早我要從局裏出發。”
薑大成誇讚道:“你小子,這輩子總算聰明了一回。”
鄭錚催問道:“可這案子到底怎麽查?”
薑大成思忖了一下,歎息道:“這事要從長計議。我在這裏學習,你馬上也要過來,咱在濱城能動用的人手太少了——你老婆能幫上忙、王剛算一個、還有唐峰,再就是林小天了。”
鄭錚搖了搖頭:“王剛不行,他已經被毛衛健盯上了,不敢有動作。”
薑大成苦笑著說道:“總會有辦法,讓我先理理頭緒。”話剛說完他的手機響了,是他的舍友老周,他趕忙接起電話,“老周,什麽事兒?……哦,行,我在學校門口吃點兒東西,帶著鑰匙,你先睡。”掛上電話他一看時間,已經是夜裏十點多了。
深夜,薑大成和鄭錚離開了烤肉店。鄭錚上了車,薑大成叮囑道:“開夜車,路上千萬注意安全,到家了給我來個信息。”
鄭錚拍著方向盤誇讚道:“沒問題!這家夥太棒了,開著它簡直就是享受。”
薑大成說道:“那還不簡單,讓你老婆也給你買一輛。”
鄭錚啟動了汽車,酸溜溜地哼唱了一句:“哎呀我說命運哪……”
車內外的兩人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