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君心知我心(六)

一時半會離不開此處,不若多探聽些昭婉與古寧昌之間的秘事倒也好剖斷,再個也好應付古寧昌而後設法脫身。

“世外桃源”景致如畫,這迷陣亦豔花怒盛,芳馨撲鼻,孔多海眸光下瞰,這地上青蔥翠綠,不若就此打坐,身子舊疾還需修煉療治。

撫向自個隆起的腹間,昭婉幽幽雙眸苦澀地瞧向四麵,拘囿於此,她再難脫身。不知夫君是否焦急的難以入寐,日夜愁苦。

孔多海氣定神閑,打坐安然,不理會焦急萬狀的昭婉。這自然令昭婉忍耐不住。“前輩,古寧昌詭計多端,再不會放我們出去了,沒想到無端連累了前輩,昭婉實在愧疚。”

愧疚?這些年來孔多海不就是因著對昭婉的愧疚而難以釋懷,處處對這位少奶奶懷有贖罪的心結嗎?而昭婉卻說她對他心有愧疚,多麽令人意外。

籲了口氣,孔多海暫且停輟打坐,吐納和緩,抬首,慈眉善目。“少奶奶不過離家四日就如此灰心了嗎?老夫雖不問世事,但對付一個狡詐的年輕人還是綽綽有餘的,少奶奶盡管放心,我必定帶你離開迷陣,讓你夫妻團聚就是。”

緩緩閉目,氣運丹田,修煉療治。孔多海信心滿滿,麵目坦**。

憤憤然蹴踏腳下的芳草,昭婉不想打擾孔多海療傷,自然走開。四麵花團錦簇,如此妙美的景致反倒令昭婉心生怨憤。

此處若非拘禁之地,也算的上寶地一塊,可惜,古寧昌設計拘囿昭婉於此,實在令人不齒其所作所為。

半炷香時辰,孔多海起身。一番打坐令他神清氣爽,老眸更顯銳利。四處張望一會,他對呆坐一隅的昭婉說道:“少奶奶愁眉不展,無益胎孕,還是放寬心好些。”

說話間,孔多海身後突兀來人,他登時轉身,眸光犀利地瞧著來者。

一位約莫五十開外的老婦人手拎提盒,緩步而來。麵上和藹可親,晶閃的老眸瞧去的卻是昭婉。

“這位少奶奶,我家少主吩咐老奴送來午膳,請少奶奶用膳吧!”

“你是何人?”孔多海攔住老婦人的去路。

那婦人也不懼怕,淡淡回道:“老奴是古家的下人,奉我家少主之命給少奶奶送午膳來了。這位薛神醫還是別再多問了。”

下人,孔多海沒再阻攔,不過心下卻在思忖這個婦人的來曆。

不錯,先前初初趕來此地時那間茅屋外不是晾曬著衣裳嗎!難道這位老婦人就是住在茅屋中之人?

昭婉不悅地白了一眼老婦人。“不用了,我不餓。”

老婦人輕歎一聲道:“少奶奶可不能慪氣啊!腹中孩兒要緊。”言罷,老婦人丟下提盒,轉身就走。

近至薛神醫身旁,老婦人提點。“薛神醫,我家少主人吩咐,這提盒之中有兩份餐食,薛神醫若不嫌棄就用午膳吧!若嫌棄,隻能挨餓了。”

輕蔑一笑,老婦人緩步就走。

瞞得了別人可瞞不住孔多海,他猜測這婦人非同一般,決計不是尋常下人,可能……

“不放我們出去,你也休想離開。”言罷,孔多海雙腿一錯,架勢擺開,這雙拳便夾裹一縷破風聲砸向了老婦人。

不曾想,老婦人眼瞼一張,眸光一瞥,身子一扭,靈巧若少婦般地躲開孔多海快如閃電的一拳。

“劈啪”之聲速起,二人便交起手來,頃時身影竄閃,如風從耳際飛掠。昭婉大為吃驚,起身立在一旁觀戰。

自然曉得薛神醫有些武藝功底的,但他武藝精絕到何種境界,昭婉可不敢妄斷了。此時,但憑兩人的交手,快若閃電的拳腳相向,昭婉斷定薛神醫的武藝比她高超了許多。

然,令昭婉亦大感意外的是,這老婦人怎的武藝也這般高強,薛神醫根本就無法將其迅疾擊潰。

花舞草飛,二人的功力超出昭婉的想象,隻有閃動的身影,就快瞧不出誰是薛神醫、誰是老婦人了。

二人招招飛繳,令人眼花繚亂,帶動陣中風旋,昭婉的羅衫狂舞飄**。秋水眸都快睜不開了。

“砰”的一聲,老婦人被薛神醫一掌震出三丈之外,跌坐在地。

口角間猩紅之血流出,雙手撐地欲起身,奈何薛神醫已急速近至她身旁,伸手便扯下那婦人臉上的麵皮。

一張美妍的婦人便難逃薛神醫與昭婉的銳目。

似曾見過,但一時難以斷定。昭婉隻覺著此婦人如斯絕美,便細細看去而已。

孔多海冷哼一聲,雙手後負。“裝神弄鬼,原來是你布下此陣阻我去路。”

那婦人抆去唇角間的猩紅血水,艱澀地歎息道:“隻怪我武藝不精,敗在你手中,孔多海,你也別得意,害死我相公,這仇就算過千年我也會去尋你報的。”

“樊春春,你那相公作惡多端,老夫殺了他絕不冤枉。你如今還執迷不悟想替他報仇,哼哼,老夫斷然不會遂了你的願。”

“我相公作惡多端?你呢?你曾經不也是驁囂無度嗎?得罪了那麽多江湖中人,被眾人圍困於斷崖處,個個欲取你性命而後快,不想你這條狗命還能保住,真是老天不開眼。”

昭婉呆立一旁,耳中所聽的話似懂非懂,但她該是猜到,這位樊春春的婦人與孔多海存有舊怨。

孔多海眸光如刀,狠戾地盯著樊春春。“怕是老天眷顧我吧!我雖驁囂難馴,做過錯事,可我從未錯殺一人,那些死在我手中的都是江湖敗類。你相公打家劫舍,欺男霸女,而你卻甘心委身於他,如今還要替一個山賊狡辯,老夫豈能任由你指摘。”

“廢話莫說,自打我相公被你害死我就苦學武藝,為得便是有朝一日尋你報仇,不想今兒個敗在你手,如此,要殺要剮就請快些動手吧!”樊春春雙眼一閉,揚起玉頸,一派赴死的模樣。

“想死?沒那麽容易,先帶我們出去老夫再罰你。”說話間,孔多海毫不客氣,伸手就鉗製樊春春的臂彎,一把拽拉,就將她拎起。

“想出去?哼哼!少主看上了高家的少奶奶,他怎會放這位美人離開呢?我樊春春縱使身死千遍也不會違逆少主的。”

“你……”孔多海揚起手掌欲擊下,但他卻未曾真個動手。

此刻,孔多海已獲全勝,昭婉這才不解地詢問。“前輩,你二人先前認得?”

聽得身後昭婉的問話,孔多海使力一推,樊春春再度跌坐在地。回頭,孔多海慈藹地瞧向昭婉。“不錯,此人是誰你可知道?”

昭婉當然不知,遂搖搖頭,疑惑不解的麵上都是期待真相。

孔多海冷冷一笑。“她就是玉湘城最大的酒樓——醉香樓的老板娘樊春春。”

原來如此,昭婉似乎明白了些。柳眉微蹙,心下思忖。

管她美婦不美婦,這等是非不分的婦人,孔多海絕不會放縱她的。從腹間取出銀針,孔多海邪魅地一笑,便俯身欲紮樊春春。“歹毒婦人,留著武藝害人啊!”

都是學武之人,樊春春猜出孔多海的意圖,便是封住她的血脈,欲廢了她的武藝。

無需多言,樊春春垂死掙紮,取下玉簪就朝孔多海刺去。

一閃一避,孔多海趁機就紮向了樊春春的睡穴。當即,樊春春身子一軟,癱倒在地。

“前輩,您這是……這是真的打算廢了她的武藝?”

“這等惡婦甘願委身山賊,如今又依附大逆不道的四王爺,我若再不廢了她的武藝,日後必定作亂。而況,這些年不見,她的武藝竟有這番精進,隻怕我放過她,她再苦練幾年,老夫也不易拿住她了。”

言畢,孔多海依然不留情地紮去樊春春的血脈,欲圖明顯。

然,此地乃是人家的地盤,焉能遂孔多海的意。“嘩”的一聲,身旁不知怎的就竄出一群小嘍囉來。

小嘍囉們個個手執鈍刀、利斧,呼呼生風地一並砍向孔多海。

來不及廢了樊春春的武藝,孔多海起身便迎戰。小嘍囉縱有兵器在手又如何?不及孔多海三拳兩腿就擊潰的四散而逃,遁去身影。

不過,小嘍囉逃遁之後,樊春春的身影也沒了蹤跡。

…………

高籬焦急等待暗衛來報,可天色暮晚,依舊沒有薛神醫的消息。饑腸咕咕,高籬顧不及,文琪好言寬慰用些晚膳他都聽不入耳。

一揚手,喚來暗衛頭頭。“此地詭異,速再派些人馬趕來馳援,就算掘地三尺,我都要找到入口。”

暗衛頭頭隻管領命離開。

文琪秀眉一蹙,不悅地說:“夫君,你身子有恙,不能挨餓,需用過晚膳再做細較。”

“你與家丁們去用晚膳吧!為夫不餓。”高籬倔強地立在原地。

文琪氣不打一處來,為了昭婉,如今師傅也搭進去,陷入危境。可恨她程昭婉有什麽好埋怨師傅的,師傅為了她可是三番五次替高家解圍,這樣的女人就是禍害,遲早會害死了她的師傅。

夫君又對昭婉癡情一片,如此女人在府上對她文琪而言實在是最大的勁敵。

憤憤然,文琪流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腹語道:程昭婉,你最好死在陣中,別害人不淺。

隻是,文琪詭異的笑容並未被旁人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