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君心知我心(五)

薛神醫果真如此的厲害?高籬卻從未見識過薛神醫的武藝,惟有見過他打坐時的心法修煉療舊傷。

雖說薛神醫舊傷難治,但也不能就此懷疑薛神醫武藝不精吧?

高籬不再阻攔,孔多海闊步向前,輕叩門扉。“勞問屋內可有人在?”

籬院之中農具可見,還有衣裳晾曬,自然是有人居住的。可,薛神醫再三敲門卻無人應話。

高籬依舊半信半疑,對薛神醫的武藝除了揣測,不敢斷定。

文琪挽著夫君的臂彎向前,須知文琪的武藝怕也有些的,估摸著不及昭婉厲害,但也並非弱不禁風,若真打鬥起來,文琪也能對付幾個小嘍囉。

高籬妄自猜測而已,自然眸光四掃,示意一旁的暗衛隨時待命,護衛薛神醫、文琪與他。

暗衛頭頭徑奔而來,見著公子立時俯身稟道:“啟稟公子,屬下四處探查,發現此地乃是陰陽八卦布設,若就此離開可踅回,若再往前隻怕難以尋得出路。”

“哦?”薛神醫凝眉思忖。“這倒奇了,荒郊野嶺還有這塊好地方?莫非是高人隱居於此,故設此陣?”

眾人自然張大嘴巴,皆不知其間的訣奧。文琪秀眉微蹙,斜著臉蛋望向高籬。“夫君,師傅都不得要義,我們真的不能再往前方去了。”

高籬當然明白,但行至此處總不該就此放棄吧?

薛神醫似乎瞧出公子的憂慮,近至他旁,老眸和藹。“公子放心,待老夫前去查探一番,你們就地待命,我一會便踅回。”

言罷,不待高籬好言挽留,薛神醫已然健步就走。高籬連連吩咐左右七八名暗衛跟上,以防薛神醫遭遇歹人。

林蔭葳蕤,習風陣陣,數十人在此倒也不覺得炎熱,果真如同世外桃源,與外頭魏晉分明。

孔多海攜七八名暗衛步入前方,高籬亦覺著無所事事,這便在文琪的護衛下圍茅屋閑步了一圈。

上下打量,無甚不妥,又四處張望,毫無發現。徒然一聲長歎,安心等候薛神醫歸來再做打算。

幹脆,高籬就在籬院之中輟步,尋一石杌子坐下。

孔多海眸光犀利,腳步飛快,出乎暗衛們意料,與平日裏的薛神醫相較真是天壤之別。

“別跑,別跑。”一曼妙若夜鶯的聲音立時在空****的林密中四散。

大家駐足靜聽,四處查看,尋找說話之人的方向。

孔多海“嘶”了一聲,他該是聽出端倪了。轉眸,暗衛們亦平心靜氣,皆恍然有所悟。不錯,這聲音曼妙的令人聽來又覺著如此的熟悉。明明就是高府少奶奶——程昭婉發出的嘛!

“啊!是少奶奶,是少奶奶在前方。”暗衛頭頭歡躍而足蹈。

孔多海頷首。麵上一抹怡悅之色。“隨我來。”

忽而,又聽得一男子說話。“別亂跑,小心身子。”

突兀傳來,令人驚悚,薛神醫一個頓步,心中嘀咕。“怎會有男人的聲音呢?”

女聲又起。“我行走江湖慣了,疾走幾步又有何妨?不用你管。”

“不過一隻野兔罷了,若你喜歡,我去集市上買一隻雪兔送你如何?”

那女聲又道:“不用了,古公子的好意我心領,還請你走吧!”

古公子?孔多海略作思忖,右手一顫,糟糕,此二人不就是少奶奶與古寧昌嗎?他二人怎會在這陰陽八卦陣之中?難道其中有何秘辛?難道所謂的風言風語果真不假,程昭婉對古寧昌也生就了情愫?

孔多海不會不知古寧昌好意放過昭婉那一次,這些風言風語自然會有人傳入文琪耳中,而後文琪便一五一十告知她的師傅。

再熟悉不過的婉轉話音,斷定女子就是程昭婉絕不會錯了。“大家就在此待命,老夫獨自前去查看一番再做打算。”

孔多海下令,自然暗衛們不敢違逆,須知,公子言明此番薛神醫統攝眾人來此的。

因著話音近在耳畔,孔多海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高家企盼尋獲的少奶奶。

緩步而行,孔多海側望程昭婉與古寧昌二人說話。雖然,程昭婉麵上並無怡悅之色,但也瞧不出怒意。而古寧昌則立在昭婉側邊舉起提盒勸昭婉用膳。

雖然,孔多海自感愧對昭婉,然此刻他卻怒火中燒。無法想象,昭婉竟然為了古寧昌甘心失蹤高府四日,令闔府上下人等皆為其憂心如焚,尤其公子——高籬真是憔悴不堪。

“哈哈哈!原來二位竟有這等本事躲在世外桃源安享恬靜日子啊!”

話音剛落,昭婉立時轉首,瓊顏瑤鼻,雪膚花容,還是那般美妍冠絕天下。但她卻惶遽不已。

推開礙眼的古寧昌,昭婉竟快步奔向孔多海。

不知為何,孔多海頓覺一股寒意,雙拳登時緊握,他憂心昭婉會殺他滅口,以防她與古寧昌的“醜事”被傳揚了出去。

然,昭婉卻一臉的悲戚。近至孔多海身旁之時,趕緊揚聲哀求道:“前輩救我,前輩救我……”

孔多海佇立在原地,心下斟酌,此時他可斷定個中必有緣由。“少奶奶停步,你有何冤屈,且照直說來。”

防備之心並未除去,孔多海老眸銳利,直盯著昭婉。

她輟步,回頭瞧了眼古寧昌。而後再回頭,瞧向孔多海。抿唇,隨即全數觳觫,秋水眸泛濫,珠淚滾滾而下。“前輩,我……我被奸人設計,擄至此處,求前輩搭救。”

曾經武藝精絕,颯爽英姿的少奶奶怎的如此脾性大變?薛神醫亂了思緒,一時唏噓不已。可眼前的女子就是程昭婉錯不了啊!“少奶奶說什麽?老夫亂了頭緒。”

昭婉厲目回看,惡狠狠地瞧去古寧昌,而後轉麵。“前輩,昭婉遭古寧昌迷香所害,被帶至此處。”

原來如此,迷香乃是古寧昌所為。

昭婉嗚嗚咽咽又道:“他……他迷暈了我與夫君後就將我擄來此地,又怕夫君半夜醒來,遂將迷香放人香爐之中點燃,這般夫君就徹夜再難醒過來。而古寧昌趁機把我帶到此處,他……他還……”言罷,昭婉一雙柔荑捂住瓊顏,越發的淚如泉湧。

似有不祥之感,孔多海老眸圓睜。“古寧昌對少奶奶做了什麽?”

昭婉嗚嗚咽咽回話。“他……他逼我同他拜堂成親,我不從,他就……他就將我困在這陣法之中出不去。”

孔多海趔趄兩步,大驚失色。“啊!難道他還輕薄了少奶奶?”

昭婉立時停輟嗚咽。秋水眸圓睜。“前輩別誤會,這他倒不敢,隻是……隻是困住我不讓我離開而已。”

懸起的心總算放下,孔多海心下主意已定,若古寧昌真的用卑鄙手段侵害昭婉,他必定當場斃命古寧昌。

看來古寧昌並未無恥到極致,孔多海遂恢複幾分心緒,不可在晚輩麵前過於失儀,以免落得笑話。眸光收斂,多了幾分和藹。“少奶奶想出去還不簡單,老夫這就帶你走,看誰敢阻攔?”

發聲洪亮,足見薛神醫健闊的身子武藝暗藏。

“前輩,此處陣法甚詭異,不易脫身,我都試了數回亦未成功。”昭婉梨花帶雨,早就淚人兒一個。

瞥了一眼古寧昌,薛神醫越發的厭惡此人。一聲“走”薛神醫便轉身領路,昭婉欲言又止,還是邁步緊隨孔多海身後。

說來也是怪了,方才的來路好似不同了。孔多海定睛一瞧,果然入了迷陣。此刻,怕是他也難以脫身。來來回回一番總是出不去。

“古寧昌,你放了我與前輩出去便罷,若非,我程昭婉一輩子都怨恨你。”昭婉怒目瞪向麵上噙著一抹邪惡笑容的古寧昌。

“我說過,就算你腹中的孩子是高籬的我都不計較,日後我也會視如己出疼愛,隻要你與我一輩子長相廝守,我就心滿意足了。昭婉,你死了這條心吧!所有的機密你都知道了,我還能讓你出去嗎?”言罷,古寧昌轉身離開。

一晃眼之間,古寧昌便失去了蹤影。

銀牙緊咬,昭婉恨恨地蹴踏雙腳。“前輩,古寧昌有心拘囿我於此,昭婉必定寧死不從,隻是四日來我尋遍角角落落,亦不得脫身之法。如此,昭婉覺著還是對古寧昌好言相勸,隻要他心下一軟,興許我們還有出去的機會。”緩了緩心緒,昭婉又問。“前輩來此定然是夫君所故,不知我夫君現在如何了?”

慈眉善目,孔多海恢複先前的模樣。和溫一笑道:“果真是一對有情有義的夫妻,可惜老夫一生都不得女子喜愛。哦!少奶奶你放心,公子尚好,我們找來找去,最終在你寢屋的床榻之下找出暗道。夫人與公子都急切企盼你回府,如此,老夫總不能退縮,你高家正用人之際,我也想為高家盡綿薄之力。”

“有勞前輩幫襯,高家的確危機四伏。”昭婉說罷,若有所思。“隻可惜我們無法獲知真相,如今知道了反而累贅。”

“此話怎講?”

昭婉苦澀一笑,搖搖頭,幽幽歎息,卻難以啟口。

孔多海不解,可他也該聽到,方才古寧昌說的話,此時昭婉不願道明真相,這其間定然有乾坤。隻是,這乾坤究竟是何呢?此時又無外人,昭婉都不願多言,難道又生意外事端?是與高府有關,還是昭婉與古寧昌晦暗不明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