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君心知我心(三)

留在寢屋,文琪替高籬寬衣解帶,因著高籬累到無力,文琪擔心夫君會傷了身子便讓他小憩一會,等夫人與薛神醫問出個所以然來,她再與夫君商量。

高籬心悸眩暈,幾欲厥倒,許是天幹地熱,一時心急尋找昭婉下落,這會熱氣攻心,中了暑熱也難說。

故此,文琪令他躺下,她也好替他把脈查看。誰知這一躺下就真的厥了過去。

……

三日後,高籬總算醒來。雙眸睜開,先想起的便是昭婉的下落。

文琪伏在夫君床沿處香甜入寐。

“公子醒了,公子醒了。”知語圓圓的臉蛋綻開笑顏,歡悅得緊。

自是,文琪被知語的話吵醒。若換作往日必定對知語一番斥責,但今日不同往時,夫君自打中暑厥倒三日不醒,她便擔心垂淚了三日。

為使夫君早些醒來,文琪親自調配藥方,命人去抓藥。她亦親自給暈厥的夫君喂下藥汁,日夜守護在夫君身旁。

夜色深沉,擔憂夫君的文琪便克製心中忌諱,留宿在昭婉的床榻之上,命昭婉的大丫鬟知語服侍她的日常所需所用。

功夫不負有心人,夫君三日昏厥總算醒來。

“夫君,你覺著如何?”文琪纖手便伸出,扶起欲起身的夫君。

“昭婉……昭婉她在哪?可找著了?娘親與薛神醫可問出什麽來了?”高籬圓睜雙眸,焦急地瞧向文琪。

鼻尖一酸,文琪突兀就淚花翻湧眼中、滾滾而下。

吸了吸鼻子,文琪搖搖頭。“夫君,昭婉姐姐的下落尚未尋得。不過夫君亦無需如此擔心,高家暗衛四處打探,想必會有所發覺。”

“唉!隻怪我昏睡一夜,昭婉再不尋得下落便多了一分危險。”高籬唉聲歎氣。

“公子,您昏迷了三日了。幸的二少奶奶日夜為您配藥調製,您才得以安然醒來。”知語插言,圓溜溜的雙瞳瞥向文琪。

高籬大驚,想不到自個厥倒竟然三日。他哪有心思聽知語說什麽文琪照看他在側三日呢!心中最愛的嬌妻尋沒尋得下落才是他擔憂的。

掀開薄衾,歎息一聲。“昭婉在哪,我要自個出府去尋。”

“胡鬧,你乃高家的少主人,怎就不自愛?三日之間你可知外頭發生了些什麽?”文琪一雙纖手使力壓製他的胸襟。

“何事?”高籬總不能推開文琪,以防傷了她。

“楚三豹中途被人劫走了!”

目瞪口呆,須知楚三豹乃是武藝冠絕天下的高手,他對高家的危害巨甚,好不容易設計將他擒獲,指望四王爺暗中押解楚三豹去京城麵見皇上一並將六王爺的罪惡說出,如此高家便可除去危機,從此也能高枕無憂了。

“楚三豹不是被我高家最堅固的玄鐵鎖著嗎?如何輕易被劫走?難道是楚三豹劫走了昭婉?”高籬不敢相信自個聽來的話。

文琪幽怨的雙瞳深情地凝視著夫君,這白麵書生,高潔挺拔,心底善弱的男子若對她也如同昭婉姐姐那般該多好啊!哪怕隻有一半的寵愛也令她滿足了呀!

可惜,夫君過甚偏愛昭婉,對她這個妻子卻疏離太多。“夫君多心了,昭婉姐姐的下落仍舊成迷,楚三豹雖被劫走,卻在中途已被當場“正法”了。高家的玄鐵鎖具愣是誰人也無法打開,依舊陪在楚三豹的死屍旁呢!”

深吸了口氣,文琪再道:“夫君,四王爺這番險些薨歿,已經返程玉湘城了。”

“啊!?難道是六王爺派出的人欲置四王爺於死地?”高籬估摸著六王爺決計不會放楚三豹活著去皇帝那揭發他的構逆惡行。

“尚不得而知,不過,四王爺的密函已經遣人送出,皇帝很快就能看到四王爺的奏折。”文琪說罷,竟便扶著夫君下來床榻,應是她亦明了,夫君醒來總不能待在**的。隻消夫君心平氣和,她亦將三日裏所發生之事全數告知夫君。

當然,昭婉失蹤仍舊沒能找到蛛絲馬跡,突兀間一個大活人就無端失蹤了,仿似從未有過昭婉的存在一般詭秘而令人竦然。

高籬情知時勢越發的變化多端,四王爺可不能生出意外,否則高家就真的徹底完了。

他緩緩邁步,並未步出寢屋,雙手後負,依然挺拔俊朗。

文琪瞧去夫君的背影,心頭又是一熱,暖意橫生。

“文琪,你說,楚三豹武藝冠絕天下,這般就橫屍荒野,難道不是可惜了嗎?”不知怎的,高籬竟會說出此話。而後,高籬喟然長歎。“若他不為難我高家又怎會落到此下場?”

說來,楚三豹的本事當令人欽佩,可他的為人卻令人鄙視。楚家雖然偏安一隅,若不是楚三豹野心勃勃想當皇帝的話,如今小命也能保全的呀!可惜!可惜!一代武學巨擘就此死在自己人手中。

“這等惡人死不足惜!夫君,奴家還要告知你,我高家地牢裏的羅招同丁二爺因著互生嫌隙,竟然惡鬥不歇,終究二人力衰而亡。”

怎的?讓昭婉恨得牙癢癢的兩個歹人也死了?且還因著惡鬥而死?真是報應!反正二人本就是死對頭,這下可好,誰也沒得著誰的便宜。

“哦!既然人已死,那就埋了吧!”

“夫君倒也心地純善,對這般的惡人還能寬容以待。好,那奴家就命人將他們的死身送去玉山一隅隨意掩埋就是。”

“好!”轉身,高籬瞧去文琪。雖然並不真愛她,但對她的一往情深還是感觸的。三日昏迷,文琪在側細心照看他也令文琪消瘦了許多。“文琪,為夫虧待你了。”

“不,夫君何須此言?”如含飴津,令她舒活。好歹夫君對她的盡心侍奉是大為讚賞而令文琪感觸。

頷首,高籬對文琪又道:“無關乎善惡對錯,性命卻都相同的。再厲害的人也不得善終,而像薛神醫這般大徹大悟的聖人又有幾個?”

“掙來奪去無非一個“利”字,可惜老天爺並非誰人都眷顧,有的因此成王封相,而有的人則敗寇喪命。好一些的元氣大傷,再無解脫的機會。”言罷,文琪嬌歎一聲。

高籬明了,文琪這是對楚三豹乃至李思虞的下場深有感觸啊!

不錯!李思虞,她對高家了如指掌,這回莫不是她從中使壞,好讓她大哥潛入府上擄去了昭婉?

高籬大膽猜測,立時對文琪道:“走,隨為夫去見你師傅。”

夫妻二人未多言,連忙便趕去虔敬堂。

高學古閑來無事總會習練畫作一番,而薛神醫則一旁寫作醫書。順道察看高學古可有甚變化。

夫人則多有逗留佛堂之中,日日吃齋念佛,虔誠而恬靜。再個將高家內務交給昭婉處置後便更加的不願多管瑣碎庶務。除非萬不得已,她才出麵。

娘親不在,隻消薛神醫在此就可說話。繼而,高籬拉住文琪的纖手一道趕來,見著薛神醫立時便道:“晚輩拜見薛前輩。”

孔多海沉思之間被驚擾倒也嚇得一個激靈。“哎呀!原來是公子啊!”

“前輩打算將您的畢生所學編撰成書嗎?”

“哈哈!老夫雜學了許多前人的醫術典籍,如今也想將自個的醫法匯集,日後也好留給徒兒繼承,造福黎民百姓,總不能經年之後文琪忘卻,老夫早就長埋地下,如何得法醫治卻散軼了。那便是老夫的過錯了。”薛神醫說話間斂毫,和藹地瞧去高籬與愛徒。

這番話無疑是說給文琪聽的。孔多海這一生無兒無女,隻得這一個女徒兒,日後老邁,若無人繼承他的醫術,那豈不是將薛神醫一世英名就此埋沒了?早些將他的醫術全部編撰成書留給文琪,自然,薛神醫的醫術就可留傳,造福天下蒼生。

高籬亦聽見,人人求而不得的薛神醫現今正在高家,且醫術將會留給他的妻子,也便是說,高家將全數獲得薛神醫的本事而後便能醫術冠絕天下。這般想來高籬心下頓感暢達。

不過,此刻前來並非為了醫術之事,昭婉的下落成謎令高籬無法安心。“薛前輩,晚輩想起一事需向前輩提及。”

薛神醫眨了眨眼,遂道:“公子但說無妨。”

“前輩,先李思虞在我高府待過,對高家布設了如指掌,如今昭婉無端失蹤,晚輩這才想到是不是她暗中助力歹人混入府上擄去了昭婉。”

擺擺手,薛神醫立時便道:“文琪沒對你說嗎?公子昏迷三日,這三日也發生了諸多的變故。先是羅招與丁二爺互鬥而死,再是古府遣人來說四王爺遭人暗算險些薨歿。之後歹人劫去楚三豹將其殺死荒野,一代武學奇才就此死在黨友之手,著實可惜了。昨個,李思虞親自趕來高府認罪,還被夫人拒之府外,依老夫斷定,李思虞必定有心再度回返高家,自然規勸她大哥不得輕舉妄動。李思虞與她大哥擄去少奶奶便絕無可能。公子,高家老樹盤根,輕易不得拔起,李思虞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如今少奶奶失蹤成迷,老夫反倒覺著蹊蹺的有些令人不敢相信。”

高籬不解,遂又問。“前輩覺著有甚不妥?”

“不錯,少奶奶無端失蹤,而那些丫鬟們都是少奶奶精心挑選的,個個忠心耿耿,絕不會暗下毒手。如此的話,迷香之說可能不是丫鬟們所為,若老夫沒猜錯,這迷倒公子的便是少奶奶本人。”

“什麽?絕無可能!”三日昏迷,醒來便發生這許多的變故,高籬實在感喟得緊,但,薛神醫說昭婉對她的夫君施了迷香真真讓人大感意外,不能相信。

文琪閃動著墨瞳,長大著嘴巴。“哎呀!師傅足智多謀,定然是瞧出了不妥才至此。”

頷首,薛神醫開懷大笑。“還是我這徒兒深知為師。”

千萬個猜測,高籬也不敢猜測到昭婉會對他施以迷香啊!

步伐不穩,趔趔趄趄。滿麵愁容,又度眩暈令他仿似昏睡,天旋地轉,隻感站立不穩,他撫著自個的額頭,苦澀不已。

文琪近至身旁,瞧出不妥,登時出手挽著高籬,而後落座。

氣喘籲籲,高籬萬般不能相信昭婉的失蹤竟會如此荒唐。不是別人所為,而是她自個為掩人耳目,迷暈了自個的夫君。

然,昭婉因何這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