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決意化舊怨(三)

穿街過巷,馬車駛入玉山山麓。高籬掀開帳幔,朝年輕車夫吩咐道:“前方向左,入那片小樹林。”

自然,年輕車夫領命便駕馬車朝小樹林而去。此時昭婉亦會時不時掀開背後的帳幔,瞧瞧車後可有尾隨之人。

突兀間,“鏘鏘鏘”之聲傳入昭婉敏銳的耳中。她立時揚聲吩咐車夫。“速速停車。”

待馬車停下,昭婉下了車輦,扺掌三聲,頓時幾名暗衛不知躲在何處突然現身,紛紛抱拳施禮,聽話差遣。

“保護公子,防備有人偷襲。我去前方瞧瞧。”

言罷,昭婉飛快邁步,溫潤如玉的嬌嬌美人此刻又還原了江湖女子的風采,邊走邊就取出腹間的烏金短劍。

高籬隨即下了車輦,立在車旁,身邊四名暗衛四方守護著他,防備敵人偷襲。

心下不免擔憂,畢竟昭婉洗心革麵,打算長此以往做個養尊處優的貴婦人,隻專心針黹,琴棋書畫,不再理會江湖恩怨。可如今,高家惹上事端,身為高家媳婦的昭婉豈能坐視不理?這般,昭婉就得再度拔出烏金短劍與賊敵廝殺,若有個閃失可如何是好?

高籬最希望的便是昭婉能夠為高家誕下子嗣,若傷了她的身子,還怎麽替高家生兒育女呀!

“多喚些人來,小心少奶奶被人偷襲。”高籬吩咐身旁的暗衛。

其中一位領頭暗衛連忙稱“是”隨即,暗衛領頭便取出一支竹笛,吹出刺耳的怪音。其實,這便是暗衛之間互通的法子,令在旁的暗衛聽到危險來臨的暗示。

“嗖嗖”風聲從林密處傳來,但見幾條黑影竄出,暗衛領頭示意一番,那幾條黑影便疾步朝昭婉的那處趕去。

高籬健步就邁,在四暗衛的護送之下越發近至前方纏鬥之處。

“啊呀!你這個女人簡直就是美妍的母夜叉,武藝怎會如此了得?今兒個敗在你的手下,我算是服了,煩請你痛快些,別讓我死的痛苦就好。”說話之人已然血肉模糊,倒地仰麵,瞪著雙眼盯著昭婉。

“想死還不容易,好!那我便成全你。”

隻見烏金短劍暗芒劃過,猶如電光火石之間割斷那人喉結,連哼也不哼一聲即刻死在昭婉的手中。

敵方倒地五人,皆斃命當場。高籬眸光瞧去,皺眉咧嘴。此等血腥場麵他顯得不甚適應。

烏金短劍入鞘,著華麗羅裙的昭婉回眸瞧見夫君,立時斂去麵上戾色,和溫地瞧著他。

“這……這些人什麽來頭?”高籬低首掃視死去的五人。

“全都是楚三豹的手下,夫君,我們高家需做全防備才行,這楚三豹看來絕不會善罷甘休,不從我高家得了好處是絕不會放過我高家人的。依奴家來看,楚三豹興許比之暗中使壞的馮開,還有四王爺都危險。日後必定成為高家的大害、我們也得商量對策。”昭婉說罷,柔荑一揮,示意暗衛退下,四散開來。

暗衛紛紛領命,迅疾隱遁。此時此地便隻剩下他夫妻二人。

高籬喟歎一聲,不免麵上凝重。“昭婉,楚三豹胃口太大,若我高家順從他,隻怕日後便會淪為他的奴仆,任由宰割,且還得隨他沉浮,說不準便給高家帶來滅門之災。昭婉,為夫覺著屈從並非最好的法子,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高籬也不是三歲小孩任人欺淩,若楚三豹逼人太甚,我就跟他對峙到底,萬不能任他擺布。所謂天地招招,我高家往後隻會越發的繁榮,豈會與這等大逆不道的匪類勾連,敗壞我高家的聲譽,乃至為他而罔顧高家千百人的性命?”

“夫君義正詞嚴,昭婉佩服。夫君,你長進了!”昭婉佇立挺拔,英姿勃勃。

高籬搖搖頭。“昭婉,往日不曾感觸父親他治理高家的艱難,今日我當家作主,才曉得什麽是艱難。可我不會因此而退卻,我會迎難而上,為了高家的祖業,也為了當今我高家千百人的性命決計不能掉以輕心。日後,我當處處謹小慎微,把高家帶出危機,讓高家人都能平靜度日。”

“夫君乘風破浪,勇挑重擔,昭婉萬分歡喜。好,夫君如今當家作主,且壯誌綢繆,昭婉必當用心黼黻,日後就算再多的艱難昭婉也隨夫君一同抵擋,若抵擋不住,縱使身先死也決計不怪怨!”她眸光之中多了幾分順服。這些皆是曾經未見過的。

頷首,高籬上前兩步,拉起她的柔荑。“昭婉有勇有謀,文武兼備,高家日後的興盛綿延定然離不開你了。為夫雖無大誌,亦無大才,但我懂得明辨是非,我必定不令昭婉失望的。”

“好!隻要夫君能如此明誌,昭婉就算是死也會勠力助你。”

“瞎說,昭婉要比我長壽,即使我死了也不想昭婉先我離開。”

“夫君……”昭婉聽得高籬如此動情的吐露心聲,頓時便失去了方才的女俠風采,嚶嚀一聲,柔柔弱弱地主動投懷送抱,抱著夫君的胳膊,瓊顏便靠在夫君健闊的胸襟之處。

真的越發不同了,高籬伸手攔住她的蠻腰,另隻手撫觸她那墨絲千萬縷。心下腹語:看來我日後真的該勇往直前,別總是躲在昭婉的身後,不僅七尺男兒毫無顏麵,就算昭婉再厲害,這治理高家的本事昭婉根本不具備啊!好,我就用心治理高家庶務好了,這般也好讓昭婉更加覺著沒選錯夫君。

她並不忌諱側旁可能被暗衛瞧去,依然溫婉若水地躲在夫君的懷中獻乖,可以斷定是方才高籬的一番言辭令她動容,這般才會順服地沒了往日的強悍。

他亦心中溫暖非常,佳人如此乖順,大出他所料。不過,危機重重,高家看來就要遭逢最艱難時刻了。

天高地闊,風輕雲淡。仿佛這片天地就他二人,再無幹擾。絲滑薄涼,華服清潤。他的手順著華服遊動,直到觸碰到一硬物,冰冷銳利,不消說正是昭婉隨身攜帶的烏金短劍。此時,昭婉亦覺察夫君的手兒不甚規矩,過於倉促,若真這樣也算過了。不巧被暗衛瞧見,還不背地裏笑死。

是故,昭婉立時伸出柔荑一把便抓住了他的手兒。“夫君,我們這就去孔多海那吧!這處血腥太重,我怕夫君不適用,而況,待會,還得讓暗衛們將這幾人給埋了。”

“好,我們這就去。”高籬應承。

揮去車夫,高籬與昭婉決定二人一路腳力趕去。沿途亦可觀覽林木花草,吐納天地之靈氣,更可甜言蜜語一會兒無需擔憂車夫聽到。

她挽著他的胳膊,他則高視闊步,眼觀前方。從未有過的傲然令他明白作為男人大丈夫,他敢於挑起重擔才真正俘獲了昭婉的芳心。一程徐徐前行,細說人世滄桑,又念及是非真假,彼此繾綣更濃。

前方之藩籬處,便是孔多海的岩穴居處。一程柔順的昭婉這才肅然幾分,眸光盯著柴扉,她側顏,秋水眸閃現出微弱漣漪。

高籬心下明白,昭婉想讓他來敲門,問話。

咚咚咚,高籬稍稍使力敲門。“薛前輩可在家,晚輩高籬求見。”

須臾,柴扉開啟,卻是文琪不悅的麵色盯著二人。“二位貴客怎麽三天兩頭來此,難不成府上閑得無事可做?”

如此刁蠻的冷麵奚落,昭婉幾欲發作,但她卻銀牙緊咬生生地忍住了。畢竟同夫君前去求請孔多海去高府治好公公,她若與文琪鬧翻了,豈不壞了大事?

也是高籬心中清楚,此刻昭婉不便與文琪多言,惟有他低聲下氣才能弱化文琪的怨憤。

他雙手合十,作揖一拜。“哎呀!文琪姑娘,幸會!幸會!”

“有什麽好幸會的?我又沒讓你們來!”文琪白了高籬一眼。

氣惱難免,然,高籬堅忍,麵上依舊和顏悅色。“文琪姑娘,我今日前來有些唐突,不過,我卻有急事需求見薛神醫一麵,還煩請文琪姑娘通融,讓我夫妻二人進屋。”

“家師不在,兩位改日再來吧!”文琪言罷,便欲關門。

高籬眼疾手快,一把就攔著了,而後仍舊噙笑討好道:“文琪姑娘,你都在此便說明薛神醫也在家中。若不然,你也不會趕來。嘿嘿!文琪姑娘曆來知書識禮,都怪上回我做事不周,令文琪姑娘著氣了,今日也算來賠罪,萬望文琪姑娘大人大義一回。”

這般低三下四,昭婉真個忍受不住,遂厲目瞪向文琪。“文琪姑娘別欺人太甚,我夫妻二人誠心來求見孔多海,你若再攔阻,就別怪我動手了。”

怒目圓睜,文琪揚聲道:“哎呀!早就聽聞程昭婉乃是江湖俠女,武藝超卓,小女子文弱無力,豈會是您這般能人的對手呢!真真被您這麽一說,我這小心肝都快嚇碎了。噯喲喲,不過,文琪有個短處,那便是遇弱則弱,遇強更強。好,既然公子深得我意,那我就放公子一人進屋,唯獨你這個名滿江湖的俠女我文琪偏生不放你進來,看你又能怎樣!”

“你……”昭婉氣的柳葉眉倒豎,柔荑已然移向腹間,緊了緊烏金短劍,就欲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