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決意化舊怨(十四)

但見,昭婉麵上多了淡淡紅潤,吐納漸趨平緩,可鑒昭婉就要蘇醒。“好!甚好!少奶奶不多時便會醒來。”側顏,看著文琪道:“文琪,你這幾日就留在玉竹居好生照看少奶奶吧!待她恢複幾成之後你再去府上。不過,你也大可放心,為師一人在府上也會照看好自個的。而況,公子派人監督,隨時都會提醒為師該什麽時辰,需寐下而不許為師耽擱了。”

文琪瞥向高籬瞧了一眼,她心下更歡,對公子細心安置自然滿意。想來師傅不願少奶奶醒來的第一眼便看見他,彼此見著反倒尷尬。而況,高老爺頑症一時半會兒也沒法治愈,師傅急著趕回高府的確在理。

設若師傅離開,此玉竹居便隻剩下公子與何媽媽了。雖然何媽媽深得公子看重,常常會以半個主人的身份來來去去,但何媽媽做菜更得公子歡心,是故沒多少機會整日就留在公子身旁閑說。如此一來,她便可與他獨處一些時候,她會看見他冠絕天下的俊顏,與他閑說家長裏短。亦可彼此羞澀相對。好,真個太好了。師傅走就讓他走吧!

可,文琪麵上卻故作依依不舍,噘起朱唇。“師傅,文琪怕應付不來。”

“有何應付不來的?為師的頑症你都可抑製,難道少奶奶將醒,你替為師多留幾日查看都做不好嗎?放心,為師寫好了方子,待少奶奶一經蘇醒,這幾日你便按照方子替少奶奶備藥,設法盡快令少奶奶恢複一些,而後再慢慢食補,那時你若擔心為師再來府上也可。”

文琪垂首不言,算是默許。此刻,她芳心暗自歡愉呢!若公子真的愛慕她,就算日後做他的偏房也好啊!這等高潔的男子,這等容貌冠絕的夫君,就是與他再度牽手也會如沐春風般的舒活呀!

高籬自然得客套兩句的,畢竟孔多海的醫術才挽回昭婉的一條性命,否則,昭婉可能已經香消玉殞了,想來都覺著後怕。

高籬抱拳施禮。“前輩,就讓晚輩多派些人手護送您去我府上,免得再遭埋伏就遲了。”

孔多海頷首,對高籬的安排表露讚同。

何媽媽低眉順眼,對當今天下獨一無二的神醫那是崇敬非常,如同見了仙人一般立在一旁。

然,孔多海卻毫不作勢,憨厚親善,朝何媽媽施禮,算是道別。

就在何媽媽受寵若驚,打算回之以禮當口,昭婉竟嚶嚀一聲,輕輕側了側身子。

啊!莫非她就要蘇醒了?大家都將眸光全數瞧向床榻那處。

文琪蓮步移動,近至昭婉身旁,查看一番。突兀間,昭婉睜開秋水眸。她第一眼瞧見的人就是文琪。

有些恍惚又有些悚懼,昭婉企圖撐起身子,豈料,鑽心的痛令她趕緊作罷。眸光又瞧了瞧夫君與何媽媽,還有那令她冤仇不消的孔多海。

“夫君,我痛!”她顯得無力,柔弱不堪。

高籬回過神來,趕緊跨步近至昭婉身旁。“昭婉,你終於醒了。”說話間這堂堂七尺男兒竟淚流滿麵了。

蛾眉緊鎖,文琪側望高籬悲傷難製的模樣,說來好笑,可她的芳心卻覺著堵塞不暢,為何?自個真的愛慕上了公子哥了吧?

躲也躲不開了,孔多海隻得抱拳朝向昭婉道:“恭喜少奶奶闖過鬼門關。”

昭婉的柔荑輕輕伸出,已然撫向心愛的夫君,此刻聽到刺耳的仇人說話,她眸光一翻,瞪向孔多海。“沒什麽好恭喜的,我這等粗鄙的江湖女子命硬著呢!沒那麽容易就被閻王爺收去的。”

高籬斂去五分悲傷,連忙正色道:“昭婉,別這般對薛前輩無禮。多虧人家你才保住性命的。”

“夫君不必多言,有何媽媽在,料必我也死不了。”齜牙咧嘴,昭婉稍稍一側身便覺著疼痛不已。

何媽媽聽言,此刻也該她現身言明一切的時候了。而況,薛神醫就是她心中的仙人令她尊敬呢!“少奶奶,可說不得這些話了,這回老奴差點就斷送了您的性命,幸虧薛神醫及時趕來,換了藥方才救回了您的千金之體。否則,老奴就是死一萬次也沒法對得起您了。”

柳葉眉輕顰,昭婉猜也該猜到,孔多海不會無緣無故趕來玉竹居,定是自個的傷勢過重,何媽媽應付不來,夫君這才把孔多海從府裏給接了過來的。

奈何,怨恨如冤魂一般始終散不去,久久在她心中糾纏不放。轉念一想,自己的性命竟是孔多海從閻王爺那救回來的,那般,孔多海豈不是成了她的恩人?

昭婉不再怨惱地瞧著孔多海,清眸流盼,她如今可是傷重在身,多麽柔弱,多麽需要夫君的百般憐愛呀!

高籬淚如泉湧,在大家麵前實在有失儀容。昭婉即使玉體疼痛,但她瞧不下去夫君這般喜極而泣的悲傷,遂,輕抬柔荑,替他拭淚。

“哎喲!”她嚶嚀一聲,乃是玉背傷口刺痛令她無力,並且煎熬。

“少奶奶,老夫為了盡快救醒你,施用的封血丸對你醫治,可封血丸亦有不足之處,待你醒來便會覺著疼痛難忍。是故,還請少奶奶別亂動,老夫保你三日之後必定不會再這般疼痛,且恢複五成體質。”孔多海慈藹地瞧著昭婉。

不願瞧見仇人,昭婉隻依法抽回柔荑,平靜地側臥著。

“醒來就好,起碼不用擔心少奶奶會不會……呸呸呸!瞧老奴這張臭嘴。哈哈哈!既然少奶奶三日後便能恢複體質,這般還請薛神醫多留玉竹居三日吧!否則,若三日裏有個什麽別個需要的您又不在這兒可如何是好?”何媽媽自然奢望孔多海多逗留幾日的,因著她在與孔多海隨意說起的閑話之中亦聽聞了薛神醫不同的醫治手法令她獲益匪淺。

“高老爺一日不恢複記憶,老夫就難以安心,我想早日回府上了卻此事。”孔多海說話間顯得幾分憂慮。

話說,高學古整日在府上遊走閑玩,但卻不見他半分恢複的跡象。孔多海雖被天下人稱譽為神醫,但唯獨對此回的病者無能為力,用盡法子依然不見好轉,為此,他也暗暗下定決心,非得醫好高學古不可,否則,他還算什麽神醫?

高籬自個抆去麵上的淚痕,起身,瞧向薛神醫。“前輩,家父的事就全指望您老人家了。昭婉有文琪在,晚輩也放心。前輩若想趕回府裏,晚輩這就派人護送。”

“好!有勞公子安排。”孔多海去意已決。

喚文琪出了寢閨,孔多海交代了幾句,而後他肅然地盯著文琪。“為師的話可千萬記住了,不可生那般的心思。”

文琪半分嬌嗔、半分氣惱地一跺腳道:“師傅,徒兒知道了。”轉身,文琪又回到寢閨。

孔多海顯然有幾分焦急,一抬手欲喚文琪回來再說幾句,終究他還是作罷,搖頭歎息。

高籬安排好暗衛人等,此刻踅回,與孔多海又客套一番,親自送孔多海上了車輦,他才拔腿徑奔回昭婉的寢閨。

瞧著愛妻麵色煞白,高籬心都快碎裂了。健步邁開,近至床榻旁,坐在床沿,示意何媽媽去備下些湯羹。

文琪從案上取來紙筆,一邊琢磨著寫下藥方。而後,她拿去遞給高籬。“公子,家師交代,這藥方可緩解少奶奶後背的刀傷之痛,就請公子命人去取吧!”

高籬接過,低眸瞧了瞧,與先前何媽媽常常配製的藥方的確差異不同,雖然高籬不知道幾味藥方究竟何用,可他知道這藥方必定是薛神醫區別平凡郎中的精妙之本事。

抿唇一笑,高籬抬首瞧了眼文琪。雖未啟口說話,但這雙俊目閃閃爍爍,猶如星眸光澤瀏亮。

文琪不覺間就心緒惶惶,閃避眸光,以免此刻昭婉瞧出不妥。

秋水眸瞧了眼文琪,急急瞥向他處。應是她未瞧出夫君與文琪麵上有異。

“煩請文琪姑娘照看昭婉一會,我這就去問何媽媽取藥。”言罷,高籬便離開。

寢閨內隻剩下兩位女子家。秋爽氣涼,清芬四溢。文琪靜心嗅了一口令人陶醉的氣息。潤透心神,除去藥味之外,還聞到令人舒心的氣流,看來就是……就是昭婉的體香吧?

背對著昭婉,文琪挪步去竹桌旁坐下,執筆揮毫再寫了一服藥方子,而後她卻搖搖頭,重新寫過一劑藥方子。看了看,思忖一番又覺著不妥,遂又重寫。

昭婉趁她不備,偷偷瞧去文琪的背影。素淡無奇的鄉下女子,可她卻是冠絕天下的薛神醫女徒弟啊!

自個對孔多海怨恨難消,但對文琪姑娘絕無怨恨,而況文琪姑娘與己相似,都是苦命的女子。如今還好,文琪終究尋得親生父母的下落,一家人得以團聚。

不知為何,昭婉對文琪姑娘毫無厭惡之感,反倒對她有些親近的願想。想來自個有姊妹,又有伊伊姐姐這位武藝不俗的江湖同道之人,再個又視知語如同妹妹般疼愛。

哎呀!想起知語被夫人要去,昭婉心下就有些不舍。但,夫人體虛,昭婉最信任的便是知語,遂將知語留在夫人那用心服侍夫人,昭婉也更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