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決意化舊怨(十二)

“師傅,您還是去修煉一會,少奶奶就交給文琪來瞧瞧。徒兒跟您這些年了,也可一試身手。”

孔多海搖搖頭。“無需,為師能挺得住。”

“不成,前輩可是我高家的救星,若您也不幸昏厥,我高家人還指望誰來救治?前輩且去歇會,文琪也有幾分本事的,就讓她試試,而況昭婉無大礙了,吐納平緩,麵色亦紅潤了許多,估摸著就這兩日必能醒來。”高籬一邊說一邊就抱拳示意。

頷首,孔多海慈溫一笑。“那也好,老夫就去練練氣,待會再來。”

待孔多海離開,此時寢閨之中便剩下三人,話說還有一人昏迷不醒。高籬與文琪二人猶如孤男寡女獨處一室。

高籬心下猜測,文琪近來常常羞澀麵紅,都是在見著他之時才會如此。從他往時流連煙花柳巷的經曆來看,文琪或許已然對他心下生了愛慕之情。

也在此刻,麵上桃紅,側顏別處,瞧向窗牖。話說文琪應承師傅留在寢閨裏是為了照看昭婉的,可她此刻不瞧病床之上的女子卻望向別處,這心中有鬼難道還有假嗎?

高籬並不想與文琪再多深入,畢竟姑娘家素淡潔雅,而他則是個身旁四位嬌妻的男子,不想令文琪愛上一個常常得不到情愛的夫君。雖然,高籬也對文琪無形中多了一絲的情愫。

“文琪姑娘,還請坐下歇歇,待會何媽媽備好早膳我們就去。估摸著,昭婉這兩日必定能醒來。”高籬麵上添綴了幾分和顏悅色。

文琪回頭,桃紅羞赧,清淩淩的雙眸閃爍奇異光澤。微微啟開朱唇。皓齒上下,跳動的小舌都秀雅文弱。“嗯!公子也請坐。”

綿甜而柔媚,這女子眼瞧著就要陷入桃花劫了。

高籬心下思忖,無論如何不可害了人家。但坐定,他垂首不再多言。

寢閨之中靜謐無聲,文琪則偷偷抬眸側瞧了幾眼公子,芳心“噗通通”亂跳。她想啟口說話,可女子家的嬌羞令她難以不矜持幾分。

彼此無言,老是垂首也覺著頭暈眼花,高籬這才抬頭瞧向文琪,和溫地問。“文琪姑娘可喜好書畫?”

她嚶嚀一聲。“嗯!小女子隨家師學過寫字,對名畫略懂一二。”

“哦!”高籬自然屬意才貌兼具的女子,而況文琪的本事更絕於醫術。這樣的女子瞧上兩眼都令他越發愜心。“既然這會閑來無事不若我就請文琪鑒別一番昭婉寢屋之中所掛的名畫出自誰人之手如何?”

“嗯!好吧!那文琪就獻醜了。”言罷,她羞赧地瞥了一眼高籬,而後極速起身,轉身,香背就對著高籬。

眸光清清,她抬首瞧向牆壁之上的一幅字畫。素雅淡然,娉婷婀娜。乖順的文琪亦嬌俏惹人憐。

高籬偷擷她的香背,打量著她的青絲秀頸。心中兀自難以克製的激越。不過,恍惚間,他的眸光側望了昭婉,心便如碎裂般的痛徹。

不該啊!昭婉昏迷不醒,而他卻在她的寢閨裏對別個女子怦然心動。高籬自責不已。“文琪,可瞧出是出自誰人之手。畫中未曾留下作畫之人的名諱,你還能瞧的出來嗎?”

“按說此畫寫意山水,靜中窺物,小橋流水,花桂飄香。更瞧出筆力遒勁,字字珠圓。此畫作倒也有些可圈可點之處。美中不足……”

高籬本想開口說話轉移心中思緒,隨意便與文琪趁勢岔開話題,孰料文琪鑒賞畫作竟如此犀利。他不竟暗喜。“美中不足什麽?但請文琪姑娘指教!”

柔軀回轉,眸光與高籬相遇。她沒再避諱,而是柔弱一笑。“字跡非凡,該是大師所為。可畫作似乎缺乏……小女子不敢再說了。”

越發的吊人胃口,高籬更加樂意聽聽文琪的精妙鑒別說辭。“有何不敢說的,不過一幅畫作而已,沒甚了不得的。”

輕眨美眸,文琪柔柔頷首。“也好,公子既然這般說了,那文琪便鬥膽兩句。”她打量了公子的麵色變化,而後她啟開朱唇便道:“如此蒼勁有力的字跡,莫非出自當世俊才的公子之手?而畫作也是公子所作?”

直白無掩,文琪算是道出了此畫的真實來曆。

果不出高籬所料,這文琪的確才思異稟,非常了得。對一幅掛在昭婉寢屋之中的畫作一眼便猜出是出自他——高籬之手。

輕輕扺掌,高籬噙笑讚歎。“文琪果然玲瓏出彩,我不過是想請你鑒賞一番此畫,你不禁說出字畫的差異,還因此斷定此畫出自我之手。佩服!佩服!”

算是承認了此畫果真是他——高籬所作。文琪故而含嬌柔笑,雖然她隱晦地說出高籬畫作不算優異,但她對高籬字跡功底的深厚還是稱道的。再個,隻不過一眼便能猜出畫作之人才令高籬暗自稱奇,佩服不已。

也不曾虛讚,高籬這會算是對文琪更加的另眼相看。此女子才華料必在昭婉之上也!雖然她的貌美與昭婉相差懸殊。

略作思忖,高籬還是岔開話題。“文琪姑娘,你隨薛神醫學過醫術,料必對醫術也甚為精通啊!”

“啊!不敢!文琪醫術算不得精通,隻趕上師傅的一兩成本事。師傅敏而好學,我……我過於惰怠,是故,微疾我道可應付,若是疑難痼疾我就束手無策了。”她說話間輕盈的朱唇微微捭闔。

盯著她的韶顏,高籬眸光不自主地泛起燦爛神采。“文琪姑娘,那日你說你師傅身染舊疾,可否此刻偷偷告知在下染了什麽重疾?”

輕顰,文琪若有所思,墨瞳深深。而後她才輕歎一聲。“這還得從十九年前說起。家師曾經擄走少奶奶一路往京城奔命,沿途之中遭逢仇家追殺,他與仇家周旋之時難免被打傷,留下頑疾久治不愈。”

“原來如此!”高籬大致也猜到了。然,文琪親口道出,他也好認定。

各自沉默,高籬心中翻騰起無奈愁浪,滾滾起落難平。而文琪則心中難免替師傅愧疚,怎麽說師傅畢竟害的人家與親生父母從此相隔天涯。

然,無論如何,文琪都不能忍受昭婉對她師傅的責難,時過境遷,昭婉也有了好的歸宿,再窮追猛打隻能逼死她的師傅了。是故,文琪決計不會令昭婉順意的,她必然會時時與昭婉作對,以袒護師傅安危。

話說,既然文琪知道一切,那文琪對昭婉的遭遇自然都清清楚楚。高籬抬眸又瞧向文琪,心下覺著,文琪雖對昭婉過於狠戾,怕也是出於無奈,總不能眼看著她自個的師傅被昭婉逼得走投無路吧?

唉!一切因果報應都並非常人所預料啊!看似早已身死的孔多海如今不也好生生地活著嗎?且還隱於世,隱於林。不再貪得無厭於世間的繁華奢侈,反倒甘心平庸素淡。處處濟世救人,留下許多的佳話。

對待世間鄉鄰窮人,治病救人可分文不取。對待達官貴富之人,孔多海收取重金,而後亦聽聞他廣施善緣,將錢財散盡。

一個超然於物外的高人誰能料到他就是曾經十惡不赦的歹人呢?但,孔多海痛改前非,高籬決計會原諒他的,也會設法令昭婉諒解孔多海的。

當口,何媽媽遣小丫鬟來知會,讓高籬與文琪去用早膳,而小丫鬟則在寢屋之中隨時照看昏迷不醒的少奶奶。

不知怎的,興許想到昭婉與孔多海的舊怨深思,此刻他恍恍惚惚地就拉起了文琪的柔荑,怕是顢頇之間錯把文琪當做昭婉。

韶顏“刷”地染上朱紅,紅的發熱發燙。文琪慌亂地回頭瞧了眼小丫鬟,尚好,小丫鬟已然邁步去昭婉的床榻,背對著她二人。

雖然小丫鬟沒瞧見半點不妥,但文琪可羞臊難當,趕緊抽離纖手。不再客套多語,邁開蓮步便朝頭走去。

“哎呀!”高籬心下大驚。他緩過神了,明了方才的錯誤。

似乎處處留情,文琪對高籬第一眼便留下極好的眼緣,這些她都不能對任何人等提及,當然師傅也不能告知。

從未見過天底下還有這般俊朗非凡的公子哥,高拔健壯,令她久久無法揮去心中的影跡,高籬的舉止笑貌都令文琪芳心亂竄,恨不能每日都與公子相見,哪怕說上一兩句話她都足矣!

高籬怎曉得,也不敢瞎猜文琪對他愛慕至深,雖從文琪的舉止反應斷定她對他已經生就了情愫,卻無法斷定情有幾成。

“文琪,等等我。”高籬想與文琪一道去臨水軒用早膳。

然,羞臊不已的文琪一扭頭,蓮步反倒加快了幾分,對公子的招呼不理不睬。背後瞧去仿似氣惱了,可高籬若在文琪前頭回頭瞧她必定能瞧見文琪噙滿笑意的韶顏是多麽灼灼桃紅。

步伐更勁,高籬追攆文琪,他想解釋一番方才的魯莽錯誤。然,平日裏文琪文文弱弱,此刻卻勁步疾奔,如狡兔敏捷,轉眼她便穿過竹廡,去了後院。瞧見師傅已然趕去臨水軒,她快步攆上,隨在師傅身後,一道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