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決意化舊怨(十)

昭婉瞧出不妥,這百密而一疏都令高家現今的主人陷入危機之中,她越發的焦慮。烏金短劍颯颯生風,所砍之人皆過不了幾招便被砍倒在地。而昭婉的衣袂亦沾滿了猩紅之血。

顧不得多想,她亦往後回撤,依舊奮力殺傷歹人。此刻,倒在她手中的歹人已不下十來人,許是歹人頭領瞧出一個弱質女子竟然是真正的高手,這才回過神來提起鈍刀便朝昭婉迎頭衝殺,阻住她的前進步伐。

秋水眸一閃,昭婉就瞧見了危險,她趕緊擺開陣勢與來犯的歹人頭領纏鬥了起來。十多回合不分勝負。昭婉心下暗歎,此人果真高手也!萬不能掉以輕心,需小心應對才成。

歹人頭領也非愚笨之人,估摸著他也知曉高家暗衛埋伏四方,若久不能拿下高家公子,隻怕待會高家暗衛紛紛趕來,那會再想帶走高家公子隻怕是癡心妄想,說不定他們的安危都難以預料。

咬牙切齒,“呀呀”狂叫。歹人頭領連連使出霹靂斬,這陣陣力道砍在昭婉手中的烏金短劍之上,震的昭婉那雪滑的玉臂生疼。

心下更覺不安,昭婉清楚此人非同一般,武藝恐在己之上,倘若戀戰,自個非敗不可。然,高家大隊人馬尚未趕來施援,她隻能與高家暗衛武藝最高的頭領一道分別兩方鎮守死死阻攔歹人們蜂擁殺來。

可,昭婉處境最為艱難,此歹人頭領的武藝極高,雖覺著不及楚三豹那般虎虎生風、武藝冠絕天下,恐這歹人武藝在她之上毋庸置疑。

廝殺聲,喊叫聲振聾發聵。高籬覺察出腥風血雨的危險。可他能怎麽辦?一個隻曉得讀書且吃喝嫖賭的紈絝子弟,就算生的高大威猛,與這些江湖好手們比較,他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而已。

從始至終,高籬的雙眸都沒離開昭婉的倩影,他最擔心的便是昭婉與強敵廝殺,假使稍有不慎,出半點差錯,都極有可能要了昭婉的性命。

越發的處於守勢,昭婉力不從心。漸漸衰微,想躲卻也躲不開歹人頭領的窮追猛打。而況,她也明白,若自個躲開了,最危險的還是夫君。不明來犯之敵的真實用意,她絕不敢妄加猜測。設若這些人不是楚三豹派來的嘍囉呢?待夫君被人斬殺,抑或是被人擄去,就算找誰人討要都沒了準頭。

身旁的暗衛許是瞧出少奶奶體力漸漸不支,已然呈現敗跡,恐再堅持下去必定會被歹人頭領斬殺的。遂三名暗衛抽出身來上前護衛昭婉,以使得她有刻喘息之機。

吐納急速,昭婉終究被高府三名暗衛給護衛在身後,她才可停歇一會。欲緩緩神,豈知三名暗衛根本就不是歹人頭領的對手,三五下,三名高家暗衛便被砍倒在地。如此,折損己方本就不多的人手,這對高籬來說就越發處在危機之中。

昭婉堅定不能坐以待斃,稍作緩和,烏金短劍又次舉起,與歹人頭領再度搏殺。那歹人頭領似乎也屬意與這位貌若天仙的女子過招,死死盯著她不放。你來我往,刀劍無情,別看歹人手中的鈍刀粗苯,可砍殺起來還是比昭婉手中的短劍占據極大優勢。

又十幾個回合下來,昭婉原先不敵的情形再現。高籬自然亦瞧出危險,遂推擠暗衛,從人縫之中拔出另一柄烏金短劍朝昭婉揚聲大呼道:“昭婉接著,小心啊!”

言畢,高籬手中的烏金短劍便拋出,在半空之中翻滾朝前,直到昭婉回頭,伸出柔荑接個正著。

左躲右閃,銀牙一咬,昭婉趁機拔出另一柄烏金短劍,兩道暗芒左右劃砍而去。

歹人頭領眼眸圓睜,閉口凝神,慌忙躲避。然,還是不巧,烏金短劍劃過他的麵龐,“嘶啦”一聲,但聽歹人頭領“哎呀”慘叫。隨即,歹人頭領那麵龐右側便被烏金短劍劃出一道血口。

辣辣生疼,歹人頭領氣得直跺腳。舉起鈍刀再度劈金斬鐵之勢欲一招打敗這個武藝不尋常的絕色女子。

昭婉再度避閃,舉起兩柄烏金短劍迎敵就擋。“哢嚓”但聽得鈍刀斷裂之聲,歹人手中的鈍刀竟不敵烏金短劍而斷成了兩半。

即便如此,半截鈍刀依然比之昭婉手中的烏金短劍還占據優勢,但歹人卻防備小心了許多。鈍刀砍出,瞧出空當,他使出了一招如同霹靂神掌一般的勁掌,直至震懾昭婉而來。左臂中了一掌,昭婉整個頎長的身子重心不穩,側歪斜退。就在這當口,歹人瞧出她的空虛,鈍刀猶如追魂拿命的凶器,毫不留情地劈砍了下來。

轉瞬之間,那位力戰強敵,令人生懼的巾幗女英雄便被強敵給砍傷了後背。“哎呀!”一聲,她再也支撐不起,重重厥倒於地。

“昭婉!……”隻聽得一聲響徹天際的呼喚之聲,高籬使出全力推開暗衛,他邁步就奔向最愛的女人那兒。

血泊之中,再強的女人都不過是待人宰割的弱者。縱然曾經輝煌無匹,武藝高強。然,遇著旗鼓相當的對手,她還是敗了。柔柔弱弱,微微睜開的雙眸無力地瞧向最深愛的夫君。不禁,眼角側旁,一顆晶瑩欲滴的珠淚便滾落而下。

他顫栗的雙手,淚如雨下的深深地注視著心愛的女人。

廝殺之聲並未因主將倒地而停輟,此刻反倒越發激越。暗衛們圍著高家主人與少奶奶四方護衛。但,雙方拚殺反倒出現了轉機,歹人越戰越退,這是為何?

高籬無心去看、去擔憂其他。此刻,他的心裏、雙眸之中隻有愛妻。血泊之中的女子懨懨無力,若再不突圍、送去急治,恐有性命之危。

“公子,快……快起身,送少奶奶回玉竹居,讓何媽媽趕緊替少奶奶醫治。”

一旁的暗衛頭頭發覺不妥,連忙獻策。

高籬這才緩過神來,連忙抱起她,抱起最愛的女子。

鮮血浸潤了他的胸襟,是昭婉後背汩汩流出的猩紅之血沾濕了他,也沾濕了他的心,猶如洪水猛獸快要撕裂他那顆薄弱的心。

眼淚滾滾,懷中的女子厥了過去,毫無反應。高籬拔腿就跑,好在方離開玉竹居,此刻趕回,有何媽媽這位略懂醫術的老嫗在,看來昭婉還有一線生機。

歹人四處潰散,高籬卻並不知曉,因著他沒心思去查看,去發覺變化。

不錯,高家大隊暗衛人馬皆趕來助援,起碼不少於百人的暗衛個個賣力廝殺,紛紛倒地的歹人們令到敵方他人亦慌了、亂了。

高家暗衛人多勢眾,自然占據優勢,且多了幾名武藝極高造詣的暗衛頭頭圍著歹人頭領廝殺,那歹人頭領再也招架不住,丟下折斷的鈍刀,飛也似的奔出逃命去了。

而這方,高籬抱著昭婉原路踅回玉竹居,何媽媽瞧見昭婉竟被砍傷至此,麵色突兀地蒼白失去血色。

顫巍巍,何媽媽一改平日裏慢吞吞的步伐,急著配製草藥,趕緊就替昭婉敷上,猶如第一次見著昭婉腹間被古家兵丁砍傷時她出手施藥救治一般。但,此回,昭婉後背的傷口狹長,若不是她會武藝,刻意避閃,普通庶人挨這一刀下來,怕是早就當場喪命。

何媽媽老淚縱橫,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替昭婉輕輕覆上衾被。

高籬呆若木雞,隻曉得盯著昭婉發呆,一言不發。

然,何媽媽畢竟曆經風雨,遇事穩健許多。此刻,就算她慌了神,但略作思忖,她還是想到了一個人。抆去麵上的涕泗,何媽媽顫巍巍地啟口道:“二公子……還是速速……速速請來薛神醫吧!老奴……老奴這皮毛醫術怕……怕耽擱了少奶奶就不好了。”

頃時,高籬心下憬悟了幾分。他慌忙回頭,淚流不輟地對何媽媽道:“對,快……快派人去府裏求請薛神醫趕來玉竹居。”

“是,老奴這就去安排。”何媽媽轉身就朝小丫鬟吩咐,讓她出寢閨去傳話暗衛立時派人去府裏尋薛神醫。

豐腴的何媽媽並未離開昭婉的寢閨,此時,她還要親力親為,端起方才替昭婉清洗後背的血溶於水的木盆。老淚模糊了雙眼,她一步一步向前邁開。

小丫鬟見著何媽媽端起血水的木盆,上前欲幫襯卻被何媽媽果然拒絕了。她的心如同撕裂般的疼痛。每每憶起昭婉對她的那份真情實意,她便忍不住埋怨自個學醫的不精。

是啊!昭婉曾說過,何媽媽如同她的半個娘親,這份純澈無瑕的敬重令何媽媽永生亦無法忘懷了。

何媽媽既將昭婉視作少奶奶般尊卑區別,又將她看作半個女兒般的用心關懷。端起這盆血水,她穿過了竹廡,及至後院,望著窎遠無垠的蒼穹、山川,他奮力將盆中的血水拋灑了出去。

借著一池清水,洗淨了木盆,何媽媽這才步伐回轉。

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高籬在寢閨之中踱步來回,心下一刻不得安寧。想及何媽媽醫術不精,而上回昭婉不是從薛神醫那得來封血膏的嗎!若有封血膏止血,不僅止血快速,且不易留下疤痕,這等良藥若塗抹在昭婉刀傷後背必定藥效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