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決意化舊怨(九)
文琪並不在意這般奢華的好日子,她一門心思擔憂的是師傅的執著。因師傅從未醫治過像高學古這般的怪症,為了盡早醫治高學古,師傅可謂沒日沒夜地翻閱隨身帶來的醫書,而後冥思,提筆揮毫,寫了許多方子,再之後便背上竹簍去玉山尋找可用的草藥。
三日來,幾道方子皆試過了,高學古並未有甚好轉,反倒因著喝下這苦嘴的藥方而越發的避之。都是夫人耐心相勸,高學古才勉為其難地接受。
自打兩杯香醪下肚便醉酒之後的昭婉在何媽媽的照庇之下,直到翌日,昭婉才恢複了身子。
高籬夜闌趕去欲同昭婉同床共枕亦難以成行,是故,待昭婉酒醒之後便留在玉竹居不願回府。
想來,三日已過,府裏小廝們傳話說老爺未見半分好轉,昭婉倒有些急躁起來。每日與夫君甜甜蜜蜜,溫香軟玉的,可人家貴客卻顯得被怠慢了。而況,公公毫無恢複記憶的希望,且還加重了猜忌,不肯再喝孔多海配製的苦藥。
拉著夫君的手,昭婉清眸泛濫出澄波澹澹。瓊顏瑤鼻,秀美無匹。這般佳人毫無嬌羞地盯著夫君看,麵上還多了幾分凝重。
“怎麽了?昭婉在想些什麽?”高籬不解地瞧她。
“沒什麽!不過是擔心公公。夫君,孔多海醫術再高,但他從未醫治過像公公這般的怪症,你說,孔多海會不會隻是虛有其名呢?”
“別瞎說!薛神醫非同一般,他隻不過未找到醫治父親的良方,待多試幾服藥,興許就會有法子。那時,薛神醫必定會加大劑量,一氣治好父親的。”
搖頭歎息,昭婉並不全然讚同。“夫君,暫且不提孔多海多有本事,光光就你我夫妻二人求請人家去府上這一說就該好生敬重人家。而你我夫妻二人卻都留在玉竹居逍遙快活,夫君你說我們這樣冷漠的待客之道是不是過分了?”
高籬張大嘴巴,思忖一番。“昭婉說的極是,我們不留在府上就是對人家的不敬,須知娘親再好生款待,但令孔多海愧疚的人還是你呀!”
“夫君會錯意了,昭婉的意思是說我與他見著心下反倒不快。可你不同,孔多海對你頗有好感,若夫君你留在府上與他多有交談,起碼人家知道你尊敬他,看重他,否則,若他心生怨恨,消極怠工,隻怕公公的頑症難以見好呀!”
“不會!”高籬擺擺手。“薛神醫不是這樣的人。他現今脾性完全大變,乃是兼愛天下蒼生的好神醫。”
夫君怎麽說,昭婉都不會平複心中的怨恨,十九年來的變故讓她無法麵對。想起孔多海曾經的窮凶極惡,害的椒城顧家與襟州程家的兩位女兒都與親娘、親爹別離了十九年,昭婉更加淒慘,連親生父母最後一麵都不能見上。起碼,顧瑤含沒見過親爹,但親娘——徐秋娘可是見上了。
想起徐秋娘,昭婉心中便多了一絲牽掛,而況師弟——大春還在椒城顧家呢!
“又分神,想什麽?”高籬伸手便撫觸她的玉臂。
摩挲滑動,高籬垂首瞧去她那雪滑的玉臂,白皙透潤,猶如她的瓊肌雪顏那般細嫩如脂。
她用力一推。“夫君大白日裏也不嫌臊得慌,若被人瞧見了怎好?啊!跟你說正事,我想念義母了,不若我去椒城見見義母,你也好離開玉竹居幾日,留在府上多關注孔多海吧!”
“這……不過昭婉你且聽為夫說兩句。”他清清嗓子,而後又道:“昭婉,往時的孔多海再怎麽惡毒,可如今的他心寬仁厚,我覺著你就諒解他算了,總不能將過去的舊怨記恨一輩子吧!在你離開玉湘城前你就應承我一回怎樣?”
這般要求確實令昭婉為難,她登時說不出話來,雖然紅唇啟開。
諒解一個害了她的人,昭婉無法釋然。可孔多海真的變了,如今的孔多海讓人敬仰,別說夫君對孔多海格外敬重,就連何媽媽亦見了孔多海之後便在昭婉她耳邊大為讚賞薛神醫的與眾不同。簡直就是仙風道骨,毫不遜色天上的神仙。
人人都敬仰的薛神醫竟是孔多海,就是那個窮凶極惡的歹人,害的她程昭婉遭遇人世淒涼的惡徒。
玉趾前邁,她朝向自個的寢閨,秋風入涼,轉眼已是一年之前。還記得一年前與夫君的巧逢才開啟了他們之間的愛意相連。時光匆匆,金桂飄香的古家後花園,她與他的第一次不快相遇。
高籬隨在昭婉身後,入了寢閨,芳香四溢,這裏有昭婉的精心布設,還有她攝人心魄的淡雅體香。
不知愛妻在冥思什麽?高籬又不想打擾她,這般便獨自坐下。
“夫君,昭婉想過了,我答應你便是。”她突兀啟口。
高籬扺掌,諭讚道:“這下好了,為夫心中的一塊大石算是落地,我也安心許多。”
“噯喲!夫君,我是為了高家,而且我也打算在離開玉湘城之前才會如此,並非我真心實意就不記恨孔多海,夫君千萬別想錯了。”
隻得無奈地搖頭,高籬不說別個,此時此刻他隻想與昭婉耳鬢廝磨,將她擁入懷中。遂,他連忙起身就伸手摟去昭婉的蠻腰。貪得無厭的嘴巴就朝昭婉的玉頸之處親去。
他意圖半推半就,然,昭婉卻不吃他這一套,柔荑一推,他便後撤了好幾步。須知,習武之人微微用力,愣是高籬這等健壯高大的男子亦招架不住的。
“真是不知羞臊,大白日裏,夫君意欲何為?”
“嘿嘿!沒甚,我隻想在你耳邊說話。”
“作甚?這裏又沒旁人,要說什麽就直說吧!”
撇了撇嘴,高籬道:“忘了,不記得方才欲說什麽了。”
剜了他一眼,她詰責道:“夫君可知,昭婉就是看出你沉溺女色之中,遂決心離開些時日,也好讓你留在府上安心署理庶務,再個每日裏與孔多海見上麵,過問他所配置的藥方,起碼令孔多海覺著你看重他,而不是輕慢。”
頗覺無奈,高籬搖搖頭,腹語:你走了又如何?若我回府裏,還是可以沉溺女色啊!除了你我還有三位美貌嬌妻呢!
自然,這番話他是不敢朝昭婉說的。不過,孔多海好心留在府上替父親醫治,而他這個為人子的卻似乎漠不關心,整日裏就想著來玉竹居感受最愛的美人溫香軟玉,卿卿我我的,這必定會令人多有微詞的。
“也罷!我回府裏就是,不過,昭婉你得應允我,去義母那最多十天半個月的,否則,我就攆去與你相會。嘿嘿!”
沒好氣,昭婉抿唇輕歎。“行了,奴家聽你的就是。不過,你可也記住了,如今高府四麵受敵,並不太平,你這個當家人可不能掉以輕心,需處處小心應付。”
“那是自然,我並非駑駘之人,昭婉難道不知?”
懶得搭理,昭婉秋水眸掃了掃床榻,而後蓮步便邁,繡枕之下藏在另外一柄烏金短劍。取來,執起,遞給高籬。
“夫君,你我各自一柄防身,我今日就隨你去府上向婆婆辭行,另則與孔多海照個麵,明個我也好早早起身趕去椒城。”
高籬當然樂意,他希望趁此良機一舉化解昭婉與薛神醫的舊怨。
既然昭婉這般安排,高籬便吩咐小廝置備車輦,一路與昭婉就往府裏趕去。
然,他不知,林密之處早有歹人伺機拿他,且為得便是在楚三豹那立功討好。
車輦穿過林密深處,就欲奔向大道,而此刻,早有埋伏在草窠、灌木之中的歹人立時一並竄出。
不待高籬反應過來,昭婉便掀開帳幔,那外頭可是刀光劍影,高府暗衛們正奮力廝殺來犯之敵。
“夫君,不好,有人欲對你不利。”昭婉說話間眸光如電盯向遠處。
未待高籬開口,昭婉已然下了車去,柔荑下探,腹間的烏金短劍便被拔出,暗華閃動,但見她跨奔疾走,烏金短劍舉起、劃下,一歹人便立時倒地。
鏖戰激烈,歹人為數眾多,高家暗衛不過十多人,竟被四五倍的歹人圍得水泄不通。高籬被四名暗衛從車上扶著下地,而後四名暗衛將他護衛於中心之處。以防範歹人從四方攻來,再者也防備歹人使用弓箭等暗器。
廝殺奮力,昭婉擔心夫君安危,時刻回頭瞧瞧才會放心。
話說曾經的高家女教頭也不是虛的,武藝之高令其他暗衛紛紛折服。能與昭婉武藝相當的暗衛恐怕除了暗衛頭頭之外,皆不是她的對手。就憑此刻她手起刀落,已經撂倒五六個歹人了。
風起塵沙,瀟瀟秋涼。兩方人等纏鬥更濃。忽聽歹人頭領揚聲大呼道:“弟兄們聽著,速速拿下高家公子有重賞。”
一番鼓動,歹人們個個殺紅了眼,遂都瞧向車輦處的高家公子。
雖然高家暗衛頭領已然發出求救號令,然,四處埋伏的暗衛就算離得近也需些時候的。而麵對多於己方數倍的歹人,暗衛們漸漸顯露敗跡,紛紛回攏,將高籬圍在護衛圈圈之中拚死迎敵、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