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決意化舊怨(八)

“你這般好姑娘若誰個求娶了去,豈不是人家修了幾世的福喲!”高籬一邊誇讚一邊端起玉杯又與孔多海推杯換盞。

文琪聽言,水潤潤的雙眸兀地瞧了眼高籬,此回沒了惡狠狠,徒留清波瀲灩。

許是高籬沒留心,隻顧著敬酒孔多海。然,孔多海可老眸犀利著呢!一瞥就瞧見女徒兒的麵上變化。

出乎他的預料,但他亦察覺出了端倪。孔多海揣度文琪這丫頭果真動了心思,便是對高籬這位俊朗非凡的公子暗生了幾分情愫。

但不知人家公子哥如何心思呢?而況,高籬已然求娶了四房妻子,文琪就算與高籬修成佳緣,亦無法獨自與他長相廝守到老了。

孔多海豈會令愛徒飽受大戶人家明爭暗鬥之苦,他願景的還是文琪能夠嫁給庶人為妻,那般他會將畢生所學全數傳授給文琪乃至她夫君的,日後夫妻二人亦能揚名立萬,衣食無憂了,何需刻意貪圖富貴人家呢?

一番啖啜怡悅,席間,何媽媽再度派人送來精美佳肴,而後,三人便好生品嚐了一回何媽媽的絕佳手藝。

高籬放心不下昭婉,他估摸著此刻昭婉必定是側臥床榻之上,渾身難受。遂,待三人離席之後,高籬便命身旁小丫鬟安排將孔多海與文琪引去父親——高學古後期擴建的奢靡玉竹居一睹全貌。

闊步徑奔,他趕去了昭婉的寢閨。竹門推開,他勁步邁入。果不其然,嬌嬌佳人就側躺在床榻之上。

“昭婉,可好些了?”高籬囁嚅問話。

一旁的兩位小丫鬟見著公子哥前來紛紛福身施禮。

然,高籬無心與她們多言,遂一揮衣袂道:“你們先下去,這裏有我。”

揮退兩位小丫鬟,高籬坐在床沿,深情地瞧向麵上蒼白的愛妻。但覺她柔荑發熱,螓額細密香汗滲出。

昭婉無力地側回玉體,薄衾覆身。“夫君,奴家給你丟臉了。”

“傻話,你一心為我高家與為夫勠力而行,為夫都瞧見了。醉酒之人需多飲些茶水解酒,而後歇息些時辰即可緩解。昭婉,你無大礙為夫就放心地安頓薛神醫與文琪去了。”高籬說著,手兒緊攥著她的柔荑舍不得鬆開。

她嚶嚀著,無力地說:“夫君去吧!記得多帶些暗衛…….”

“嗯!為夫明白。”高籬低下頭顱,在她虛汗的螓額蜻蜓點水地親了一口。隨之,他才鬆開她的柔荑,轉身離開。

吩咐何媽媽小心一旁伺候著,高籬這才去尋孔多海與文琪。

倒是被這大戶人家的奢靡氣勢給震懾住了,文琪那雙明眸入神地左瞧右看。孔多海則眸光定定地停在一幅名畫之上。

高籬匆匆趕來,這第一眼就掃到了文琪的側顏,嬌俏可愛而不乏小翠的潑辣。話說高籬就是樂意女子有這幾分潑辣,那般他更消受的怡悅。

然,師傅在旁,高籬自然懂得分寸,先得尊師才好,遂,近至孔多海身旁問道:“前輩瞧著如何?這幅名畫乃是晚輩花兩千兩紋銀買來的佳作,若前輩喜歡,晚輩就送於您了。”

“使不得,使不得!老夫不能要。我隻是看看便罷了。哦!公子,寶地皆瞧過了,比之府上雖然簡樸許多,但亦是絕佳的世外桃源。”孔多海不輟點頭。

文琪眸光清潤,回頭瞧著高籬。仿若有些恍惚,隻覺著有些暈頭轉向。不過,文琪刻意淡定,心下估摸著幾杯香醪不至於此,定是被這高門大戶人家的豪闊震懾住了。方才還聽得師傅說起高家府上比之玉竹居還要奢華,那般該多麽富庶啊!

“好!晚輩這就安排車馬。”言罷,高籬吩咐身旁的小廝速速去知會馬夫。

……

高府再度迎來天下冠絕的神醫,夫人那是滿臉堆笑地速速趕來,親自迎接。

“有勞薛神醫,我帶高家闔府上下人等謝過您!”夫人竟朝孔多海施禮。

孔多海立時回禮。“不敢,我乃凡夫俗子而已,無需再喚什麽神醫了。夫人也不必客氣,我與公子一見如故,也算有緣,既然能替高府做些事,那我就盡力而為了。”

孔多海如此客氣,夫人當然更加歡喜,遂安排周管家去準備兩間上等廂房,安頓他師徒二人。

此時,從桂廡裏盈盈走來的思虞瞧見夫君,立時笑容粲然地近至高籬身旁。“夫君,你又帶回薛神醫了?”

高籬本不想與思虞多言,但文琪尚未走遠,若被她瞧見他冷漠峻厲的話,豈不是有失公子的氣度。

瞧著樂開了花的陰鷙嬌嬌妻子,高籬心下百感交集。“思虞,你這是去哪?”

“夫君,又不讓我賤妾出府,這便在府裏四處走走而已。”說話間,李思虞側顏瞧見始終朝她夫妻二人看來的陌生庶人扮相女子。“那姑娘是誰?”

高籬回頭。“她是文琪,薛神醫的女徒弟,往後她便隨薛神醫留在府裏。”

“哦!”李思虞微蹙眉額,眸光閃出一絲別樣的光澤。

雖然穿著樸實,但文琪那張清秀的麵容還是被李思虞給瞧的一清二楚。倒是會察言觀色,李思虞那對泛著別樣光澤的雙眸穿插於夫君與文琪。她算是瞧出了端倪。因著高籬瞧去文琪的模樣過於深雋,而文琪一個女子家竟然亦長久地瞧向他們。

李思虞邁開蓮步,朝向文琪。然,文琪發覺不妥,這時才轉身欲走,去攆上師傅。奈何,李思虞清音婉轉地喚道:“文琪姑娘留步,我有話對你說。”

文琪這才停下,回身,盯著錦繡衣帛的大家族女子。從未見過如此雍容華貴的女子,且膚白貌美,舉手投足之間輕盈飄逸。

“姑娘便是薛神醫的女徒兒?”李思虞先啟開朱唇問話。

文琪抿唇一笑,微微再啟開。“是!不知如何稱呼小姐?……”

“這是我家少奶奶!”隨在一旁的冰玉立時點撥道。

“失禮,還請少奶奶諒解。”文琪言說不卑不亢,雖然禮貌了許多。

“文琪姑娘為今芳齡可否告知?”李思虞麵含和溫。

眨了眨雙眸,文琪略作思忖而後道:“我今年十七歲了。”

“哦!”李思虞虛驚一聲。“妹妹大好年華呀!”

高籬不解李思虞何意,自然跟上,立在文琪對麵,高籬眸光泛出一絲情愫瞥向文琪。“思虞,不若你帶文琪去她的廂房吧!哦!順道添置些家什物件的。女子家的,初初來我高府,對府上並不熟識,就安排幾個小丫鬟伺候文琪。”

李思虞連忙說:“好!夫君放心,這些事思虞一定安排妥當。”

然,文琪聽到丫鬟伺候她立時便搖頭道:“不必了,我一個鄉下姑娘家的,習慣了自個服侍自個,不用別人來伺候我。”

“哎呀!傻妹妹,你怎麽服侍你自個,你頭回來我們高府,對這兒人生地不熟的,沒人幫襯著你,你說怎麽成呢?府上丫鬟多的是,我從我身旁撥幾個過來伺候你就好。待你熟識了高府,往後你再自個服侍你自個吧!”言畢,李思虞盈盈一笑,巧笑柔媚無限。

實則,這番言行都是做給高籬看的。李思虞倒也用心,拉著文琪的纖手便同她耳畔說著悄悄話。

倏爾,文琪竟然笑開了韶顏,抬袖便擋,免得被高籬瞧去她的嬌容。

“你們說什麽如此好笑,不妨說來帶我一同笑笑。”高籬麵上早已春光燦爛。

然,李思虞嬌嬌地白了高籬一眼。“女兒家的秘密夫君問來作甚?”

高籬悵然,斂去笑容,拉長了臉,佯作生氣地說:“不說就算了,我去招呼薛神醫了。思虞,文琪就交給你安頓了。”

瞧見高籬佯裝生氣的模樣,一旁的冰玉亦賠笑,而後她自告奮勇。“少奶奶,不若這先頭幾日就讓奴婢服侍文琪姑娘吧!待文琪姑娘認得了些奴婢再回您那伺候您如何?”

豈料,李思虞斂去麵上的笑容,似乎對冰玉這般見風使舵的做派心生反感。然,當著文琪的麵,當著夫君的麵她亦不便發作,遂搖搖頭。“不用了,我自有安排。”

冰玉知曉方才的失言,遂連忙垂首福身施禮。“是,一切聽憑少奶奶做主。”

高籬裝傻充愣,也不想管這主仆二人的是非,反正他所愛之人已經委身與他,這刻雖然醉酒臥榻,不過並不妨礙他夜闌時分趕回玉竹居與她同床共枕,纏纏綿綿。

“嘿嘿”一笑,高籬便邁步離開,趕去攆上薛神醫。

而此刻,李思虞則再度打量一番這個容貌出眾的鄉下姑娘。隨之,她便將文琪安頓在了夫人吩咐的那間上等廂房。但,李思虞遣來兩名身旁的小丫鬟,說是伺候文琪,實則命小丫鬟留心文琪的一舉一動,乃至文琪與府上人等的交集,尤以日後與高籬的往來。

不消說,李思虞留心了夫君與文琪,她暗中盤算,也謀劃了一番,無論如何,討好夫君為首要,她還想多得夫君的寵愛,若如此她能早些有喜,日後為高家留下子嗣,她的地位必定安然無恙,而她亦不必擔心昭婉會取代她,即使她以一抵三,她也不在乎芊芊與伊伊,惟看準機會滅了昭婉便可高枕無憂。

從未放棄爭寵奪愛,李思虞捫心自問過,她真正愛上的男人決計不是高賦,而正是改醮的高籬。她愛他超越了一切,甚至有朝一日為他去死興許她都願意。然,她亦獨自喟然長歎過,夫君可知道她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