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情仇難兩全(四)

因著高府公子的大婚的喜慶,看門的家丁便疏忽了對來人的盤查,再個是曾經夫人的大丫鬟月荷,人家言明說隻是來祝賀的,如此雙福便與月荷交代了幾句就引著程家幾人一道入了府裏,步入昌平院內。

雙福本以為月荷洗心革麵,惦念夫人對她曾經的好而來祝賀的,豈料月荷竟是來攪擾婚儀的。他大呼一聲。“月荷!你說你想念夫人要來祝賀公子娶妻大儀,你現在這是作甚?”

月荷對雙福作揖賠禮道:“雙福贖罪,月荷的確無奈之舉。”

言罷,月荷又揚聲說道:“程昭婉,請你摘下蓋頭與鳳冠吧!”

什麽?程昭婉,明明不是顧昭婉的嗎?高學古大驚失色,立時起身,眸光圓睜瞪著月荷。“月荷,老夫念你侍奉夫人一番,不想與你爭執。你若是來道賀的也就罷了,若非如此,老夫勸你也該尊重今日一對新人,千萬別惹出事端。”

“哼哼!高老爺,枉您一世謹慎,為了高家可謂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哪怕是與你高家定下娃娃親的程家慘遭橫禍之時您都可見死不救。如今卻要讓您的兒子娶我程家的二小姐,就不怕這位程家二小姐來者不善嗎?”月荷冷冷地瞧著高學古。

“胡說……你……你……你胡說什麽?”高學古無法相信,眸光卻瞥向了與昭婉有幾分相像的程芊芊。

不僅高學古,夫人、徐秋娘、黎伊伊與大春都被嚇得錯愕不已。

“怎麽可能?……”夫人啟口,眸光幽怨地瞧著月荷。

不待月荷啟口,一旁的程芊芊抽泣地問道:“原來你不姓徐,而是姓高。哼哼!高公子,再見你倒真是可喜可賀呀!”

健壯的公子卻垂眉、彎眼,一副悲泣難製的哀傷模樣瞧去程芊芊。“我……我代高家向你賠罪。”言罷,新郎官竟雙膝跪地。“芊芊,原諒我父親、也原諒我,我與昭婉是真心愛慕對方的。”

自不用說,程芊芊頓時大慟不已。蓮步不穩差點栽倒,要不是月荷眼疾手快,恐怕程芊芊會當場厥倒在地。

“大姐,你該堅強些,別讓人高家瞧去了笑話。”月荷抱著程芊芊,淚花難抑滾落。

夫人瞧出了端倪,幾步近至高籬身旁。“籬兒,你說什麽?芊芊?程芊芊,難道她就是你……”

高籬跪地頷首,男兒屈辱的淚水竟不能自製。

昭婉再也忍受不住,自個揚手一提扯下紅蓋頭。“月荷……三妹,大姐,弟弟,你們何苦要相逼……”

“何苦相逼?你今日當著我程家姐弟的麵說你不是程家的女兒,從此不認程家的人,我與大姐、弟弟就立時離開,絕不會壞了你與公子的好事。如何?”月荷眸中噙滿淚花,恨恨地說。

大喜之日的新娘子卻哭成了淚人兒,著實可鑒昭婉的無奈。她的心中蘊藏著多少的希冀,不僅僅是為了她與公子這對璧人終究結合,她的良苦用心更無法向任何人攤開,包括高籬。

“昭婉姓程,是襟州程家的二小姐?”高學古還是不信。

“高老爺,您瞧好了,我懷裏抱著的就是程家的大小姐——程芊芊,也就是您與家父當年為公子與我大姐定下的娃娃親的苦命女子。而與我大姐相貌相似的程昭婉就是十九年前江湖敗類孔多海來我程家將徐夫人的親生女兒和她錯抱走之後,今時終於身份解開的程家二小姐——程昭婉。”月荷毫不留情麵,公開了昭婉的出身。

眸光瞥向驚慌失措的徐秋娘。而後又側顏瞧去程瑤含。“二姐,如今不該再喚你程瑤含而是顧瑤含了,那位清瘦的老人家就是你的親娘。”

但見程瑤含眸光噙滿淚花,唇瓣顫巍巍,麵頰抽搐不已。

“什麽?她……她才是我的親生女兒?”徐秋娘杏目圓睜,想瞧出程瑤含與己可有相似之處。

果然,親生母女從麵上瞧來的確多了幾分相似,絕非昭婉與徐秋娘的區別顯現。雖然徐秋娘亦徐娘半老,也可見其做姑娘那會絕對是個美人胚子。

“二姐……顧瑤含,你還愣住作甚,還不去與你親娘相認。”月荷提點。

程瑤含再也自製不住,快走幾步近至徐秋娘身旁,立時雙膝跪地。“娘親,女兒不孝,十九年後的今日才知道我的親生父母原來是椒城顧家夫婦。求娘親見諒女兒相認來遲。”

徐秋娘老淚縱橫,扶起親生女兒顧瑤含。模糊的雙眸細細打量著她。想啟口說話,卻泣不成聲。

這般巨變,所有人都始料不及。高學古更是失神地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愣愣地瞧著月荷。

“怎麽了?老爺好似身子不適,聽聞真相後就承受不起了?”月荷詭異地唇角一勾,取笑道。

高籬倏爾起身。“夠了,月荷,求你放過我父親吧!也求你放過我與昭婉,讓我們完成婚儀可好?”

“公子怎個說話?月荷是來問明程昭婉的,隻要她無怨無悔地嫁給你,我月荷絕不攪局。”月荷依然眸光犀利。

“算了,三姐,世事無常,我們程家都遭抄家六年了,一切的怨恨也隻能化作塵土,隨父親、娘親的歿去一起長埋於地下。如今同二姐初初相認,你就別再逼她了。”程蒙實在瞧不下去。

“是啊!三小姐……月荷,姻緣天定,大小姐沒嫁成,二小姐由老天再安排嫁入高府,我們又為何一味阻攔呢?”劉貴突兀為昭婉求情,因著他的想法幾乎與昭婉想到了一塊,便是程家若想再屹立於襟州,這高家還是有實力襄助的,何苦隻記得仇恨而將巨大的好處給攪和了呢!

“你二人給我閉嘴!”不想月荷越發的氣惱。“按說今日與公子成婚的理應是我們的大姐,可她卻因著高老爺的袖手旁觀慘遭厄運,被賣去青樓,日夜遭受那些臭男人們的**,你們倒是說說,但憑這一點程昭婉若能感受大姐的苦難就不該與高籬成婚。”

此話一出,昭婉扯開霞帔,怨恨的眸光瞥向高學古,又瞥向高籬。使勁一扔,好好的霞帔就扔在了地下。她銀牙一咬,一跺腳,疾步便奔離,恁是誰人阻攔亦無法攔下。

此番場景,高學古已經急的話出不得口,夫人兩眼一翻,立時厥倒在地。也是小丫鬟們眼疾手快,趕緊近身攙扶。

高籬急紅了眼,大呼一聲“昭婉”,闊步就奔出,追攆昭婉去了。

“月荷,你……”雙福氣的咬牙切齒,指著月荷也不知該如何責怪她,而後便追公子去了。

黎伊伊與徐秋娘亦被此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無言以對。還是黎伊伊明事理,勸徐秋娘與新認的女兒互訴衷腸,而她則要趕去勸慰昭婉。大春也緊隨黎伊伊身後。

一場婚儀被攪和的差不離了,月荷陰冷地眸光瞪向高學古。“哼哼”冷笑。“報應總會來的,無論遲早。高老爺,襟州程家的結局就是高家的先例,一切因果報應不會隻單單落在我程家的。”側顏。“大姐,我們該做的也做了,該說的也說了,如今該走了!”

言罷,月荷攙著悲傷過度且麵色蒼白的程芊芊。一張與昭婉有六七分相似的女子無奈地緩緩離開。

有些高府裏的家丁氣得直跺腳,欲阻攔程家姐弟離開。高學古隻能大手一揮,艱難地從口中說出四個字。“放他們走!”

眾家丁豈敢違背,皆閃出一條路來,這便讓程家一道趕來的五人順暢離去。

離高家二裏地的阡陌巷道內,昭婉就被堵住了去路。回麵,高籬那雙長腿已經跟上。遑論黎伊伊與大春都有武藝底子,攆人的本事不比高籬差。

“昭婉,你別聽誰人說什麽,如今媒聘俱備,你我已經拜過天地、拜過高堂,夫妻也交拜過了。從今往後就是夫妻同寢,再無分離之說。”高籬仿佛逮住了心愛的尤物,此刻怎能輕易放她走呢?

“不算,我……我還沒與你入洞房呢!婚約自此廢除吧!”昭婉一邊說著,一邊柔荑已然捂住了新娘妝容。恐淚痕早已弄花了絕美的嬌顏。

黎伊伊瞧見昭婉與公子好不容易成就美事,卻又被所謂的三妹給攪和了,她默默流著淚,替昭婉擔憂。

“誰說不算?拜過堂就算!天地為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再也別想悔婚了。”高籬闊步向前,雙手鉗製昭婉的臂彎。

“什麽父母之命,公子別忘了我的父母是程家老爺、夫人。他們都因你父親見死不救而屈辱致死,如今長埋地下,我這個做女兒的實在不孝,竟鬼迷心竅答應嫁給你,我就是死了去陰曹地府也沒臉見我的親生父母啊!請公子放開我。”昭婉使力掙紮,一揚手,一巴掌不偏不倚甩在了高籬的麵上。

大喜之日,新娘竟狠狠地甩了新郎官一巴掌,她頓時傻了眼,收手不知所措。

“昭婉,你這是作甚?你與公子是天作之合,為什麽要在意人家說些什麽呢?公子對你有情,你對公子有意,你二人多般配啊!別一時糊塗毀了一世好姻緣啊!”黎伊伊再不能置之不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