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情仇難兩全（五）
貝齒狠狠地咬著自己的下唇，更顯赤紅。絕美的濃豔妝容美輪美奐，仿似天人降世，可此刻卻是個愁苦的可憐女子。
“我……伊伊姐姐，我不能……”昭婉搖頭不歇。
“有何不能，婚姻是你我二人之事，豈是隨意可改變的？”高籬憯憯的雙眸裏都是渴望昭婉回心轉意的凝視。
可，昭婉沒有。她啟開赤唇不留情麵地詰責道：“公子說得輕巧，試問如今我的身世之謎徹底解開。你我兩家已然深讎無解，我……我還能嫁於你嗎？你若要娶襟州程家的小姐也理當娶我大姐程芊芊才合禮數。萬不得再對我有半點非分之想。興許，在我繈褓中之時父親、娘親已經將我也定下了娃娃親，而我也該嫁去別的人家才是。”
昭婉說完，柔荑使力一推，蓮步前邁，側身穿過，她便繞開了高籬企圖的鉗製，隨即勁步邁出就想此刻逃離巷口。
然，黎伊伊卻在此關鍵時刻攔著了她的去路。“昭婉別走，千萬別一時衝動而做後悔一世的錯事。姻緣不會再有，失去你會一世孤獨，如同我一般。”
昭婉已經亂了心思，無法聽進黎伊伊的好心勸慰，身後的公子趁機一把拉住她的袖口，令她終於動怒。柔荑纖掌翻動，用力一拉，再一推，師傅授過她的霹靂神掌使出二成功力就對付一位毫無武藝功底的公子哥。
但聽一聲“啊”高籬被昭婉的綿柔掌風推開，趔趄幾步還是沒站穩，頓時倒地。
“妹妹果然好本事，連你的新郎官也下狠心傷他。”黎伊伊說罷，連環掌使出就攻向了昭婉。
其實，方才昭婉已經手下留情，隻使出二成功力，料必可推開高籬而不至以傷了他。但這般急躁的舉動也把黎伊伊給惹怒了。她出手教訓昭婉不是真的想以牙還牙打傷昭婉，而是一番過招令她怨憤的心思可得以疏解。
兩位女人家的武藝底子都不俗，想那黎伊伊可是師承楚大豹的。而楚大豹的武藝可在楚二豹之上，遜色楚三豹，在江湖上也算高手一名。黎伊伊從楚大豹那學了些“皮毛”武藝後，再個立誌發奮，武藝大有長進，起碼也得楚大豹的七八成本事，與昭婉相比，未必就會輸給昭婉。
兩人你來我往纏鬥正酣，大春急的隻能勸解而加入混戰。一會幫襯昭婉、一會又幫襯黎伊伊。
孰料，程家的姐弟們此刻也趕來。武藝功底不俗的劉貴見著自己妻子的新認二姐被黎伊伊壓製，遂連忙出手襄助昭婉。
黎伊伊漸漸處於劣勢，大春再不能袖手旁觀，又幫襯黎伊伊對付劉貴與昭婉。
雖是互有攻勢、避躲，但各自出手都不盡全力，刻意防備真個傷了對方。如此，幾十回合下來，難分勝負。
“行了，別打了。”莫芊芊突然啟口。
大家循聲而止。但見莫芊芊蓮步輕邁，玉趾一步步走向昭婉，突兀地拉著她的柔荑。“妹妹，姐姐是不是做的過分了。姐姐知道你自小也吃了一番苦的，如今卻為了怨恨壞了你一世好姻緣，姐姐實在對不起你。”
“姐姐！”昭婉終於再度失聲痛哭，一把就拉住了姐姐的雙臂，二人各自垂首慟哭不止。
好一會昭婉才悲傷地說：“姐姐莫要如此，昭婉一時糊塗竟被迷了心竅，如今醒悟絕不會再嫁於高籬的。高家與我程家自高學古見死不救起便勢不兩立了，我決心已下，我要隨姐姐，妹妹、弟弟回襟州，回去在父親、娘親的墳塋前懺悔，祈求他們二老在天之靈原諒女兒的不孝。”言罷，昭婉又是哭哭啼啼不輟。
程芊芊頷首，輕輕鬆開妹妹。而後吸了吸瑤鼻，眸光抬起，瞧向高籬。玉趾又邁開了幾步，朝著高籬行近。
卻不曾想，新郎官再無向前的勇氣，連連後退了幾步。
“徐公子，還是高公子？為今大錯已鑄成，可鑒老天爺早有定數，要讓你我遭受如此不堪的折磨，再把昭婉妹妹也牽扯進來。我想……我想可能老天爺的意思並非要把我許配於你，真正的意圖是要讓你我還有妹妹經受這一程的磨礪才會懂得情愛的珍貴。高學古錯了，可你沒錯，你對昭婉的情愫之真切我也清楚萬分。也好，即是天注定，高公子，芊芊在此願代替程家人原諒你，也祝願你新婚大喜。從今往後就是程家的姑爺，希望你日後好生對待我那同胞的昭婉妹妹。”言罷，手持一把鑲虎金牌。程芊芊珠淚滾滾地再道：“公子，還給你。”一鬆手，不待高籬接過，鑲虎金牌便從程芊芊的柔荑中墜落，帶著她從未有過的情竇一道跌落。
“大姐，你亂說什麽？”月荷揚聲大呼。眸光犀利地瞧著昭婉。“二姐是吧？好，今個你若還當是我襟州程家的女兒，你該知道怎麽做，若執迷不悟，休怪我們姐弟再不認你做程家的女兒。”
“三姐，放過二姐吧！她既然與高公子真心相愛，你何苦再阻攔？高學古當著眾人的麵丟盡了顏麵，這仇恨也算報了！”程蒙說著，上前兩步，雙手拉著二姐的胳膊。“二姐，去吧！嫁給高公子，不然，你會追悔終生。到那時，我這個做弟弟如何再麵對你。”
猩紅的雙眸除了淚水就是淚水。昭婉慟哭地說：“弟弟，姐姐太自私了，竟然明知我是襟州程家的女兒還願意嫁給高籬。我這麽不孝弟弟還能體諒，足見我這個做姐姐的太無情、太不該。”
“盡說傻話，作為女人一生一世難得嫁給一個好情郎，如今你遇著了，怎可再放手？妹妹，姐姐今日替你做主，絕不會讓三妹再阻止你的。”說著，程芊芊眸光瞥向劉貴和胡伯。“你二人還愣著幹什麽？快把毀壞人家好姻緣的程月荷給我拉開，帶回襟州。”
不曾想，程芊芊竟然如此深明大義，而後她便一把拉著昭婉的柔荑，一把又不顧羞澀拉著心有情絲的男子高籬。連拖帶拽總算把二人的手兒牽連到了一塊。
“高籬，我把妹妹交給你了，你且好生待她，如若不然，日後我就是拚了命也不會饒恕你的。”說罷，程芊芊纖手一抬，遮住自己的唇角，珠淚滾滾鬆開他二人。
這邊，程芊芊用力推著月荷，一邊責道：“程家長姐說了算，你休得無禮。”
月荷自然不敢違逆，可她還要作最後搏膺雷呴道：“大姐，就算要嫁也是你該嫁給高籬才對呀！二姐嫁給高籬也沒個媒聘算什麽道理？”
程芊芊身子一怔，頓時無言以對。
“大姐，二姐若嫁給高籬，我程家豈不成了笑話，父親、娘親若泉下有知他們一定會責怪你的。”月荷堅持反對著。
程芊芊又是身子一晃，惻怛道：“若父親、娘親泉下有知也希望程家與高家終究聯姻成功，否則就不會為我與高籬定下娃娃親了。如今隻是換了我，但昭婉還是我程家的女兒呀！這樣的好結局不正是父親、娘親在世時想見著的嗎？”
“好好好！妹妹人微言輕，說什麽你們都反對，那就讓他們成婚好了。可我今日也把話撂下，我絕不認這個無情無義的二姐，也絕不會認這個害了我們程家的姑爺，永遠別想我叫他一聲姐夫！”氣惱難祛的月荷不用劉貴與胡伯阻止，她已經自動憤然轉身，攜恨而去。
“三妹！”程芊芊可謂是最悲傷的女人了。她既要忍痛割愛，還要說服月荷理解昭婉與高籬的苦衷。然，作為大姐又有誰能理解她的苦衷呢？
回麵，程芊芊最後再瞧一眼本該屬於他的“夫君”的高公子，又瞧了一眼美妍絕俗，且美過她三分的妹妹——昭婉。悲涼中她莞爾一笑，深邃的眸瞳定定地瞧去。“高籬、昭婉，祝福你二人永結同心，百年好合。姐姐我不能參與你二人的婚儀了，你們保重，就此告辭。”
不知還要流淌多少淚花，程芊芊蓮步匆匆便追趕三妹而去。
此番景況，黎伊伊隻能搖頭歎息，怎能想到會發生這等悲苦的事呢？
大春瞧向昭婉，希望她能珍惜來之不易的程家大姐的諒解，一定要嫁給高致的公子哥才好。因著，從娘親與伊伊姐姐那聽來高籬對昭婉的不離不棄，他真的越發的被高籬的真情所感動，希望他與昭婉姐姐有情人終成眷屬。
程蒙不再多言，隻是朝二姐頷首，悲涼地微笑，算是祝福，如此也追攆三姐而去。劉貴唉聲歎氣，轉身就走。最後胡伯則個俯身一拜。“老奴賀喜二小姐、二姑爺百年好合。”而後他抬首。“二小姐，好生珍重，婚後若想來程家看看，老奴定然會設法讓大小姐與公子勸服三小姐不再對你著氣的。老奴也該告退了。”
“胡伯……”昭婉大呼一聲。
胡伯回麵，應承道：“二小姐還有什麽吩咐？”
昭婉淚眼蒙矓地補綴道：“好好服侍我弟弟，令他安心攻書。還有待我謝謝大姐，讓她等我，我一定還會再回程家茅屋的。日後缺什麽就跟我說，昭婉若有一份力必然全力以赴。三妹也請胡伯多多關心，她是怨恨難消，我們不該怪她蠻橫。”
“是！老奴記下了。”而後，胡伯施禮告退，追攆公子與劉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