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貴胄公子哥

“天氣漸涼了,何媽媽記住可要防護身子,我這回去的一段日子,便會把祖上的書籍讀完。看著就要過些日子才能來此。花草苗木就有勞何媽媽多照看。”說罷,高籬粲然一笑,他這會的心中都是無比迷亂的癡笑,覺著再見到昭婉時還她肚兜該怎麽開口呢!

“哪的話,二公子吩咐老奴一定照辦,保管再來時,此地依然花木繁盛,庭院掃灑幹淨。二公子回去可要記住用功讀書,畢竟男兒誌在四方,將來都以考取功名而光庭耀祖,絕不該靡費了好光景,往後再用功就遲了。”何媽媽緩緩剴切規勸,一臉誠懇,猶如他娘親常常在他麵前諄諄教導一般,慈眉善目。

“哈哈哈!果然昭婉書信中說的沒錯,何媽媽真個就像娘親一樣慈祥溫和。好吧!那我就聽一回何媽媽的話,回去呀一並再讀些枯燥的諸子書籍吧!”他估摸著,反正回去亦不會有太多事幹擾,便能安心攻書。高家的龐大事業以父親一人之力便可掌控的遊刃有餘,他便能不用跟著操心。

“甚好,甚好!老奴幸得二公子危難時鼎力救助,當一輩子做牛做馬也要報答二公子的大恩大德。”說罷,何媽媽竟然落淚了。想來,她這是高興的緣故,這位堂堂的公子哥一點都不嫌棄她是鄉下窮苦老婆子,還放心用她治理這世外桃源的玉竹居,常常多給她銀子也好支援她兒子、兒媳生計所需。

“何媽媽不必落淚,好生看管這處便可,待昭婉姑娘來時,記住即刻通知我。”點點頭,高籬將金菊紅肚兜收好放進寬大的衣袖內,即離去了。

……

當今玉湘城最大的府院非高家莫屬。隻道是琉璃翠瓦,金玉滿堂。高大的門楣“高府”兩個遒勁有力的大字遠遠便能望見。門前一對石獅張牙舞爪,路麵皆是上等白石鋪就,入得內宅,一路三岔口,抬眸望去滿目盡是精雕細刻的紋飾。順著廊墀向前,桂廡流丹。那處小橋流水,花圃鬆柏,猶如古老爺家後花園般的清麗華美,卻是高家更勝一籌。且闊大的後花園比這處的亭台樓閣還要濃豔陰秀,富麗奢華,這僅僅隻是正堂前的小小布局,且已冗糜外溢。

然,高籬這位高府的二公子自小便出生於此,他對這裏的奢靡華貴似乎並不太在意,唯獨倒是對自個偷偷花了銀子建造的簡易居所“玉竹居”情有獨鍾。那些個欺瞞父親說要以文會友跑出家門在外的日子,多半便是去了那裏。

自小錦衣玉食,慣壞了高籬,他身上的貴族氣息濃烈誇張。從來都是出手大方,不與人計較得失。也因此富貴出身,吃喝玩樂無度,竟吃喝嫖賭樣樣都來。直到後來被人放風讓他父親知曉,一頓家法伺候,從此便改了性子,遠離了賭博。隻是青春年華,沉迷於烏煙瘴氣的花街柳巷,溫香軟玉,尋求刺激。奈何,又直到他遇著莫昭婉後,竟然也暗下決心從此不再接近那些庸脂俗粉的女子,虛度光陰。如此,這會的高家二公子除了不能靜心讀書,身上所有的毛病皆改的差不離了。

高致風雅,一表人才。高籬越發的討了娘親的喜歡,常常在他父親麵前誇讚兒子的長進,故,父親決心不再強求兒子去爭奪功名,隻要好生做人,家族生意總得有個繼承的人。如斯,大兒子從軍在外,小兒子便是最好的人選。

高籬一路穿越桂廡,頭也不回地向著自己的屋子走去。他現在感到疲乏的緊,隻想回屋好好寐上一覺,而後,晚上該作何再打算到時候再決定。

然,車馬勞頓的父親上午適才歸來,午後卻個不去歇息,四處轉悠,便一眼就瞧見二兒子歸來的身影。

“站住,籬兒,你過來。”父親雙手後負,挺身兀立。

高籬打了個冷顫,他向來懼畏父親。聽著父親喚他當然心裏一緊,最怕父親又要怪他哪處做的不夠周全,劈頭蓋臉將他一頓臭罵。

唯唯諾諾,端的冉冉垂首,移步靠近父親,問候聲父親“午安”後,他便繃著個俊臉,不敢再發一言。

父親高學古,身高體肥,濃眉大眼,寬額闊麵,一臉威嚴雄武直視著高籬。捋了捋下頜胡須,倒是淺淺淡笑問道:“我兒為何這般軟弱,見到為父總是躲躲藏藏的?”

“沒,沒有啊!孩兒聽到父親喚我,就來了。”高籬隻是翻著眼珠子上看,這垂下的頭,卻不敢抬起。

“你不是去會了文友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父親從來都不曾反對兒子好學,隻要是他與一眾才華橫溢的讀書人會麵,作為父親一概不加以阻撓。當然,對兒子這麽早回家反倒不悅,希望兒子與讀書人多交流,日後成才的願景不用懷疑,也因此著實可謂,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稟父親,孩兒就是去和文采斐然的石秀才——石舉把酒言歡的。嘿嘿!隻因……隻因時間倉促,半個多月來的疲憊,所以孩兒便和他匆匆吃過,想回來好好睡上一覺。但也邀約了他改日來我府上做客,到時候再與他好生吃喝,吟詩作賦一番。”高籬這才有些微微敢抬起頭對著父親解釋。

又是一笑,父親瞥了兒子一眼側身道:“我兒這便好,懂得好學上進,將來才能成為真正的男子漢。好好好,為父也累了,也想去小憩一會,你回房睡吧,晚上還得陪為父招待宋知府。”

一拂袖,麵上重回威嚴,高學古轉身便朝自己的臥房去了。

撫了撫胸前,長舒一口氣,麵上喜色便回來了。獨個轉身剛欲走,不巧,是娘親在朝他招手。尚好,娘親溫和得體,慈祥溺愛著他這個兒子。

笑容不去,他不再像見著父親那般拘束,小跑著就去了娘親身旁。

娘親華雲嵐,溫文爾雅,徐娘半老依然風韻猶存。且年輕那會也是生的閉月羞花,亭亭玉立。隻是鄉村姑娘家出身,知道貧窮甘苦的滋味,故而對兩個兒子的教導可謂處處以為人需有善念灌之。期望兩個兒子將來都能懷揣善心,最好可以福澤天下,廣施善緣,替平民百姓多做些好事。

“娘!”高籬撅著個嘴巴,挽著娘親的胳膊,嬌聲嬌氣的模樣,似是個不懂事的孩提般。

“我兒今兒個才回來就不來與娘親見個麵,還以為你不掛念為娘,估摸著你是不是又去那些烏七八糟的地方了呢?之後聽你父親說我兒去會了讀書友人,娘這心裏呀也為你高興。”娘親與父親觀念大致相近,都渴望兒子能夠讀書考取功名,最末的要求也得學會經商之道,他日好繼承祖業。

“娘,您怎麽老覺得我不成器似的呢?孩兒雖然不求功名,可繼承祖業的想法早就有之,也答應父親和娘親將來一定好好興旺我高家的家業,絕不令父親和娘失望的。”他依然撒嬌不已,扭捏著身子,如此高大的男人實在令在旁的丫鬟們看了都在偷笑,不過高籬睥睨眼中,卻故作不見。

娘親慈婉舒笑,拉著兒子的手,抬首仰看高大的兒子,一臉的慈愛,對這個在自己麵前永遠都長不大的孩子那是寶貝疙瘩似的疼愛。往時,素以嚴厲著稱的父親責罰小兒子高籬的時候,她這個娘親便會適時出現,阻止脾氣暴躁的父親撻笞兒子狠了以免失手傷了兒子,甚至做出過已死相逼,終究脅迫父親沒法好生地教育兒子。而今,心頭肉的兒子越長越高大,雖然比之他父親略顯瘦長,但個頭已然有過他父親的高度,甚至更高的二十歲大男人那是一點辦法也沒有。除了諄諄教導,就從來舍不得打過一巴掌。

娘親低首,望向別處,若有所思地道:“我兒越發的成器,娘自然為你高興。但是,我兒可要記好了,男兒誌略當宏大,不可靡費大好年華,發奮讀書也好,研究經商之道也罷,都得多花心思才成。”

“您怎麽又來了,跟父親似的一樣求繞道,孩兒不理娘親了,我乏了,這就回房睡覺去了。”撇了個嘴,還是撒嬌的模樣,也不怕娘親翻臉。因為他怎麽說都知道以娘親的脾性絕不會真的生他氣的。

一轉身,也不理會娘親就真的走開了。

“哎呀!你這孩子,真是。”搖搖頭,娘親並未生氣,依然笑著和丫鬟們朝別處去了。

不想這時,調皮、撒嬌的兒子突兀地在她身後不遠處高聲道:“娘親莫生氣,孩兒說著玩的,等晚上我便陪娘親去後花園賞月,數星星可好!嘿嘿!”

無可奈何,誰叫著她總是寵溺著寶貝兒子呢?這會的“頂撞”場景不知在高府上演了多少回呢!且都是明目張膽,當著眾丫鬟的麵如此不成體統的“放肆”

一物降一物,娘親便被這個心肝寶貝兒子給降服了,處處替他掩護。就算兒子真個做錯了事,她都全當兒子還是個長不大的孩子,隻需耐心說教最終感化他,令他明白事理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