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公子哥應承

晚餐倒也精致,高籬依然執杯自飲,因為何媽媽與昭婉都以不勝酒力婉拒同吃香醪,尤其何媽媽的真實酒量需要掩藏不可讓昭婉全數知曉的。

高籬自然不會強求兩位女人家,尤其昭婉這位美人是千萬開罪不起的。這女子脾性真個還未摸準,說她清新雅致有幾分像;說她豪情果敢也是自己那夜親眼所見;再說她智慧聰穎與小翠更有幾分相似。

這樣的絕世美人,又是他渴慕的女子,惟有放低身段,好生討好才為正道。

草草用過晚餐,兩位女人家似乎有難以說盡的話語,便在桌旁閑話家常,亦不顧及公子哥在場。而昭婉決口不提她究竟要求高籬什麽難事,令高籬急不可耐卻又不好直問。

也算學得乖了,高籬獨個自斟自飲,不再窮問不歇,昭婉不說,他就不提。直到吃喝完畢,何媽媽收拾精致的青花瓷碗碟去庖房。這會,昭婉才將她那素顏朝向高籬。

隻不開口說話,她就這麽盯著高籬,也沒了所謂的輕薄不輕薄。反倒高籬心中沒底,輪到他不敢正眼對她,害怕她又會詰責他輕薄她。

“哥哥為何不看我,心裏有鬼?”不等高籬說話,她倒先開了口。

“什麽?沒有啊?”他這才雙眸圓睜,一萬個為什麽盯著她呢!

好生的美麗啊,高籬心裏頃刻血液倒流,整個人都飄飄然了。

睫翅一扇,她素唇翕動。“哥哥答應我的事,怕一頓酒吃下後生了悔意不成?”她急忙與他對話。

昭婉之所以三人在場時不說,即是擔心何媽媽會護著主人,從中插話破壞。這次等了何媽媽去庖房洗碗碟時一頓話把該求他的事說出,威逼他同意後,有了他口頭應承,待會何媽媽縱有老謀深算,再想改變她主人家心意就怕不便了。

聽得昭婉再次問話,高籬心思飄遠的意識回歸。“方才與姑娘說的話當然算數,高籬不是言而無信的宵小,請姑娘現在就告知與我。”

也不停頓,她繼續。“好,我想請公子幫我弄到一樣東西。”

“東西?什麽東西?”高籬蹙眉,心裏琢磨著。

“古老爺家的玲瓏玉佛。”昭婉幹脆的緊,女俠走江湖的個性此刻釋放。

“哦!原來你那日夜潛古府便是為了那玩意。怪不得我尋思著姑娘受傷在我玉竹居養傷,你潛入古老爺家不幾日後他意外歿了,我還估摸著姑娘不可能去殺他的呀!”高籬隨意出口,麵上坦然。

可,昭婉一聽,心下倒不悅了,這麵上自然流露。“公子說甚渾話,昭婉隻是去偷玲瓏玉佛,何故想到殺人而成為逃犯不成。哼!就算那夜,我以為公子是古府家人,阻我去路,我手持短劍也隻想刺傷你,根本沒想過要殺人這般的。”

高籬想及那夜的遭遇,心中仍有餘悸,但昭婉這般清楚說明,原來她隻是打算傷了他,而不是殺他,真個對這位又美又矯健的女子越發的迷戀而非忌諱太深了。

“姑娘那夜真把高籬嚇個半死。”說完,他垂眸一笑。

昭婉亦然,掩袖一樂,心下摻雜著歉意和不打不相識的喜悅。

“記得姑娘當時還啐了我一口,說我“慫包”呢!”嗔視著昭婉,高籬打趣自己,亦語帶反斥她的意味。

昭婉麵上嬌柔,暖姝一笑。“公子現在想來可依然害怕我?”

“怕……怕什麽?我才不懼姑娘呢!你有這般曠絕的美麗,料必你也不會壞到哪去。”他總在等待時機便會給她戴如意的高帽。

但,勿用高籬的褒獎,她自知自己的美麗出塵。

“你又……”她欲說完不料話被打斷。

“我就知道姑娘要說我輕薄你,我就不知怎麽輕薄你了,隻是誇你美麗,仔細看你這都算輕薄,那麽我豈不是以後都不能與姑娘仔細麵對麵說話了?”趁此機會他要反手一回,倒將她一軍。

是啊!他隻是多看了她一眼,也沒做出猥褻舉止,也沒言語輕挑,怎麽就輕薄了她呢?昭婉細細心思,也覺著站不住理。隻能賠笑,而況何媽媽該洗刷完畢就要踅回了,她必須要他一句話。

“公子哥哥,昭婉以後不這樣了。但我與哥哥方才說的話算數嗎?”

高籬聽她轉入正題之話,心裏即刻便不安,麵上嚴肅了幾分。

“哥哥若允諾,昭婉妹妹絕不會忘恩負義,他日必然圖報。哥哥若不願意,就當昭婉什麽都沒說。”說罷,她兀地麵色無喜,甚是肅穆,威逼利誘齊集。

圖報,怎麽圖報?金銀珠寶高家多的是,名家字畫他高家出錢光明正大購得易如反掌。這麽一個剪綹,跑江湖的女子以什麽能力來圖報?莫不是她姿色絕世無二,願意以身相許,恐怕高籬對其他的所謂圖報根本不屑一顧。他真的渴慕不已,真的收心養性,隻為一個他值得用心、甚至付出一切的女人而徹底改變自己。

好吧!既然昭婉非得企盼獲取玲瓏玉佛,自然先問明她究竟為何如此,也好拿捏一番怎麽個幫她。“昭婉妹妹,你為何偏生要得到玲瓏玉佛呢?”

自己的身世對何媽媽說了那麽多,但公子哥不全曉得呀!若不坦然相對,人家又怎好盡力施以援手呢?

想及此,昭婉蹙眉凝額便和盤托出道:“料想何媽媽也該跟公子哥哥提及我的出身了吧!實不相瞞,昭婉自小被師傅養育成人,自然該孝敬他老人家一輩子的。奈何,昭婉心存私欲,終是對我親生父母為何拋棄我的因由一日都不曾忘記。故而,家師應承我替他完成十起偷盜交易之後便告知荒野撿拾我時所知道的線索,也便於我將來找尋親生父母,我這才走南闖北也要完成買家指定的寶貝,這、這玲瓏玉佛正是我完成的第六件任務。我……我必須完成。”

說罷,她清澈眸中漆黑的雙瞳頓時失了閃動的靈光,隻紅了眼圈,珠淚說來就來,隨即嗚咽小聲。

“原來如此!好妹妹呀,原來你有這段悲慘的人生遭遇,怪不得常常暗自垂淚。昭婉妹妹快莫哭,你若早些告訴我真相,高籬也該早就替你達成心願了。”心下念頭一轉。“隻是,妹妹完成這第六起任務,還有第七起、第八起、第九、第十起,妹妹冒著生命危險如何保證在得知線索前不傷了你的身呢?就如同上回古老爺家你被他家兵丁傷到?”

“那也隻能自個處處小心了應付,別無他法。”抬起水眸,楚楚可憐的女子無助的樣子看著對麵絕世俊美男子。

未再接話,高籬愁怨地看著她,而她亦幽苦地側眸看向別處,但一張素顏佳容真真個與他相對了。

相顧無言,高籬心思凝結。他這才發現昭婉哪是什麽行走江湖的女俠呀!根本就是任人宰割的苦命女子。思索自己與古家亦小有些交集,尤其是古家公子哥古寧昌亦見過兩回麵。若用心去交涉,再者古家的管家早些給些銀子令他從中裏應外合估摸著買下玲瓏玉佛倒也能成事。

然,昭婉乃是京城人,做完這起偷盜任務,以後還有四起呢?可不定全在玉湘城啊!到那時,他高籬縱有再大的本事也無能為力了。

兩人皆心思各想的當口,何媽媽已款步緩緩而來。見著兩人,她老眸一掃便知方才定是他二人說了些什麽,這才二公子沉默不言,昭婉眸中晶瑩閃爍,尤其他麵上的淚痕還沒抆幹淨。但所為何事,且待會再背裏一一問之才好。

“二公子,天色已晚,今兒個您在不在玉竹居裏留宿?”何媽媽此問當然是想知道二公子若留下必然現在就去為他鋪床理被,待會好讓他寐下。

不料,昭婉倏爾站起。“何媽媽,昭婉打擾了整日,這便告辭。”

“走不得,昭婉妹妹孤身一人怎可這會天黑離開呢?不若你就留下與何媽媽做伴,我……我這便回去了。趕明兒個高籬再來,冀望妹妹別急著離開,你我還有些話要多多商略的。”他起身,拱拱手,眸光眨動幾下,回麵對著何媽媽道:“何媽媽用心照看姑娘家,明日我再來。”

“是,老奴遵命。”何媽媽福身應道。

再度珍視地看一眼美妍無瑕的素顏佳人。他叮囑了一句。“從今往後,這裏便是你臨時的家,切莫再提離開,待你我約定之事完結,高籬才準許你離開,可記下了?”

昭婉心中咯噔一跳,腹語著。“什麽?不許我離開了,你真個把自己當成我莫昭婉的主人了不成?笑話的緊,我想走你還能奈何得了我嗎?”

然,畢竟求人相助,麵上總不能與心中所想同步,挑起不悅的氣氛,到時人家若模棱兩可耽誤時日怎可了的。為今要的便是速戰速決,得了玲瓏玉佛她必然飛鴿傳書師傅,再與買家約定交易地點完成使命,也好速即領受下一單任務。

“好吧!昭婉謝過何媽媽、公子哥哥照庇,待日後定當湧泉相報。”麵上微微淺笑,是撇向高籬的。

然,高籬卻已笑不出來,似笑非笑地凝視她最後一眼,他點點頭,帶著滿腹的心思愁結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