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軒閣邀相助

“姑娘家說起這事倒羞澀了?”何媽媽眸光老辣,偏生盯著昭婉再道:“婚姻大事怎可沒有著落,難道要做老姑娘不成?人啊!總要有那麽一天的,姑娘,老身且覺著吧!你既然都這份年歲了,你師傅不替你安頓,你暫時也未尋得親生父母,自個兒也得做些打算的才對。”

“何媽媽別提了,昭婉絕無心思顧及,昭婉一日不尋得親生父母,問明當初為何將我拋棄荒野,我便不會有心思去想及其他。”晶瑩的水眸一閃,昭婉接著道:“何媽媽,您既然身為高家的仆人,自然會替高家二公子著想。可、可昭婉如此身世,如此遭遇,絕不想再生事端,望何媽媽體諒。本來此次前來一是想求何媽媽助我療傷,二來也有件事想求二公子幫忙的。可惜,二公子放浪不羈,我怕,我怕二公子以此為要挾,正想打算放棄求他的念頭了。”

“哦!姑娘既然有事求我家的二公子,那您盡管放心便是,二公子為人忠厚,雖然如姑娘所說曾經放浪過頭,可如今痛改前非,一心隻讀聖賢書,上進的很呢!二公子本性心寬仁義,你若有什麽難事求他,料必能成。”

“萬不敢求他了,免得與他扯不清、道不明,昭婉還是靠自己算了。”說是這麽說,可還是撅起唇角,頗有些無可奈何的樣子。

與何媽媽閑敘了兒女婚配之事後,昭婉無意多談,便岔開話題又問何媽媽家中景況,何媽媽皆一一作答。

因著昭婉酒勁上湧,一餐美饌嘔了幹淨,隨後何媽媽做了碗羹湯墊墊便歇息了會。待暮晚時分才醒來。

蕭辰風輕,夕陽殘紅。何媽媽一時興致便央昭婉姑娘一道邊說邊走過竹廡,朝後門走去,那處正是高籬詩中所提的碧池軒閣之處——臨水軒。清波瀲灩,山水相映。

池水果然碧綠,即使秋日時節。翠竹幽幽,而眼前山水開闊,傍水而建的軒閣、水榭恰就在水中央。左右兩邊皆水紋弱弱,清風徐徐。青石翠掩,一道殘陽亦映紅了這一池秋水。

軒閣四周皆有門窗,內裏置有漢白玉石桌、石椅。坐在軒閣中便可一睹這最後的夕暮絢景。

“姑娘,公子有眼光吧?”何媽媽兀自開口,隻因兩人光顧著賞景,沉默無語,何媽媽這便想著讚美自家二公子的雅致高格,喚醒昭婉心中哪怕一絲一毫的另眼看待所謂她的“幹哥哥”

昭婉被何媽媽的話驚擾,迷醉的她忙回麵看著何媽媽。微微一笑,似是對何媽媽的言辭肯定。終究這公子哥是會選地方的。如此靜謐安詳的世外寶地真個是絕好的養身居家、攻書成才的理想之所。

“二公子常常來此獨自欣賞落照,老身也曾來喚他吃晚飯時總會見他愁眉緊鎖,鬱鬱不快。老身便知道他內心深處有抹不去的孤獨,是風花雪月、詩文會友都沒法掩蓋真實心境的麵上表露。”何媽媽老眸說著亦側目看向閣外,似是去感受二公子的感受,順著這同樣的視線去理解二公子的愁怨。

“他出身如此富貴,還有什麽不樂的?像我命運多舛,卻也常常自尋樂子。”清純秋水眸眨了眨,昭婉接著道:“公子風流倜儻之‘美名'遠播,享盡溫香軟玉,出手闊氣,豪賭成癮,這般無憂無慮且花間遊走的男子還能不快樂,豈不讓人笑話?”

何媽媽最怕的就是昭婉知道自家二公子的過去,雖然她嘴巴緊,從不對昭婉提及半句,料想昭婉乃行走江湖的女子,若昭婉有心打聽這玉湘城第一巨賈家二公子的那些往日的破事,估摸著不會太難。想到此處,何媽媽心中也明白昭婉為何對救她性命之人卻無心生愛意了。縱使高籬擁有絕世的俊顏,這清白人家的姑娘誰個還敢與他攀上姻緣了呢?

可,二公子的做派分明與往日不同,何媽媽世故融會,她亦看出二公子真的喜歡上了這個江湖女子,絕不再隻是與往日那些個俗世女子隨便玩玩的心思了。

正思忖著,豈料一聲“何媽媽帶昭婉妹妹來此賞景了呀!真好。”

擾了何媽媽心思的正是公子哥高籬,隻見他神采奕奕,眸光生輝,就在落日將盡的時候都那麽明澈。

何媽媽見著二公子自然起身。“二公子醒了。”

“自是該醒了,不然夜裏沒了瞌睡如何寐下。”他答話。

“也是。二公子,您陪姑娘賞完最後的餘暉吧!老奴這就去準備晚膳。”說罷,何媽媽便動了腳步。

“何媽媽,昭婉也去。”昭婉遽然起身,也隨之何媽媽身後。

“姑娘留步,您是貴客,老身豈能讓您再入庖房,而況,餘暉就盡,姑娘與公子也賞不得多久的夕景了。再個,姑娘不是對老身說有事相求二公子的嗎!如此,就請姑娘如實告知我家二公子。”說著,何媽媽抬手呈阻止昭婉同她一道離開的意思。

“哦?妹妹有話要跟我說?不妨,若是我能做到的必然盡力。”高籬巴不得昭婉主動有事求他,那樣便能多與她單獨說話,感受與她獨處的美妙。

“這……”昭婉眸光瞥向別處,就是不與高籬對視。

何媽媽還是步履快捷,她得製造一場氣氛,讓這對年輕人真正的實現第一次正麵相談,無論昭婉所求自家二公子是何事,隻要不是犯了王法,之後她必然要私下問明二公子再替他出謀的。

昭婉真的留步了,她上回偷偷溜走今個再踅回不就是希望能得到這位巨賈家公子哥鼎力相助的嗎?她垂首俯思著。

麵前,終於一身女孩家裝扮的素顏美人姽嫿嫻靜,雖然是農家女子的粗布衣,但與她穿上正巧合適,不肥不瘦,出落的亭亭玉立,更比錦衣著身的庸俗美人妍麗不知多少倍。

“昭婉妹妹,你不妨說出吧!我,我高籬好賴在玉湘城沒有辦不成的事,除了犯王法的事除外。”他眸光深邃,俊顏如同打磨而成的無暇羊脂玉,溫潤無比。

她悄悄瞥了他一眼,亦是瞧見了他的絕世俊顏,但大姑娘家的嬌羞終究令她不敢正眼瞧他。稍稍嗤笑,“公子哥哥到底是有所畏懼的,若是妹妹有求之事即犯王法之事,哥哥還願意幫忙嗎?”

高籬眸光精賊,盯著她素顏亦美的出塵,仿佛天色漸晚,光線逐漸變暗,再遲一會便真的看不清她絕世超俗的美麗了。

“妹妹這話……這話怎講?”他還是有些猶豫的,因為他知道這位絕色美人可是江湖人物。曾經夜入古府,且腰間還攜帶刀具,可不是去行凶便是偷盜。

繼續嗤笑,“哥哥當真害怕,不敢說方才的盡力豪語了?”

他沉默,心中揆度,總不能去幫她殺人、偷盜吧?他可是堂堂高家的二公子啊!“妹妹是不是缺少什麽?需要財物?這些我高籬絕對可以信手拈來,為妹妹解憂。你說需要多少?”

轉身,她不再與他正麵相對。“早同何媽媽說了,我自己的事自然須得自己來做成,萬不敢求公子哥的。”

見昭婉真的生氣,高籬心中頓時惶急的很,咬咬牙,希冀著她隻要不是讓他去行刺殺人便什麽事都願去做。因為,他估摸著昭婉也知道他算得上讀書人,雖有人高馬大的架勢卻無力同人動刀耍劍的。

“好吧!既然妹妹決心求我,料必也不會太為難我的,高籬這便答應你就是,隻要不讓我殺人放火,縱高籬粉身碎骨也心甘情願。”說完,他一個拱手施禮。

始聽此話,昭婉為之芳心一跳,她當然清楚高籬發誓言的真誠。不過,他終究是紈絝子弟,恣肆妄為,別看他現在與自個這麽位大美人麵前如此低聲下氣,若是自個被他收服,最終與那些個大家族的女人便會一個下場,隻怕到頭來成為他眾多妻妾中的一員罷了,說不準隻能做妾。這是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她追求的一夫一妻平平淡淡日子的願景絕不會改變,任何脅迫下也不會。

然,公子哥終究是關鍵人物,若有他的幫助,弄到古府的玲瓏玉佛估摸著可能性較大,不至於她再冒險潛入古府,上回差點被古府家兵丁打死的記憶仍舊令她心有餘悸。

“公子此話當真?”她回麵,身子尚未轉回。

“當真,男兒大丈夫,高籬當說到做到,絕無二話。”雖這麽豪情可他心裏還在忐忑地願景著昭婉千萬不可讓他去幹犯王法的事。

終於她轉身,宛然一笑,卻是笑的會心真誠了。隻可惜天色已晚,兩人麵上都模糊灰暗,他都無法看得清楚她此時的絕色美顏了。心下焦急,他立即就想到了該掌燈了。

“我來掌燈,四周太暗了。”他說掌燈欲照清當前人和物景,更加的渴望一睹會心快樂的佳人美顏才是真的。

“作甚?天色已晚,哥哥不領我回去,待會何媽媽做好晚餐,咱們就要用飯了,在這裏耽誤個什麽勁?”說著,她姽嫿的暗淡身影便朝高籬這邊走來。

“好,咱們回去,有甚話吃晚餐時說。”心下清楚,昭婉答應留下吃晚餐,這天色已晚,料必何媽媽會用盡好言相勸昭婉留在玉竹居過夜的,這樣晚上閑敘的機會便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