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香醪宴佳人

昭婉垂眸俯思也不再觀他,薄斥道:“二公子出身貴胄,怎麽也不懂得待客之道嗎?”

高籬頓時被她問蒙了,嘴巴一張,麵上茫然一片,竦視她:“昭婉這是怎麽個說法,高籬自問待姑娘若上賓還來不及呢!怎麽就無端被姑娘斥為無禮了呢?”

幽幽的眸光掃來,她知道高籬存了心的想偷擷她的美麗。昭婉自然曉得自己相貌驚人的出眾,否則師傅亦不會打算將她賣與四王爺府上了。

心下一樂,反正男人都對自己這般的絕世佳顏感興趣的,高籬這個男子必定也不可能例外。然,高籬出身富貴,且也是男人中的絕品。他五官精致的緊,生的壯健高大,英氣逼人。尤其這絕好的肌顏白皙細膩,比之相貌尚好的女子都有過之而無不及。那對濃眉之下,一對撩人心動的鳳眸發散出奇異的柔光,真個不小心極有可能會被他吸引。

然,自己身世之謎尚未解開,恁是有何佳緣巧合亦不會令自己動心。

為今,她必然會毫不猶豫地完成自己的任務,而後尋得了父母雙親之後,若上蒼憐憫,父母雙親為人純良,無奈生計或是情有可原的因故拋棄了她,她便會諒解父母的狠心與他們相認。

是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到時她能幸逢佳緣一段,必然再做斟酌的。可惜,此刻的巨賈大富人家的紈絝子弟哪個不三妻四妾的,昭婉一心渴求的便是一夫一妻的平淡日子恐怕不能在他高籬身上奢望了。

如此,這對麵的男子縱使他有絕世的俊顏,曠世的才華,富甲一方的家景,隻求平靜、安逸過日子的昭婉必然不會和他多生情分,免得到時不歡而散豈不徒留怨憤?

昭婉機敏地思忖一番後,從容一笑,抬眸,墨瞳不怯地盯著高籬道:“那二公子為何不請客人坐下呢?這般站住說話豈不叫人累著。”

“哎呀!昭婉姑娘,是高籬失誤,這便請坐。”一拱手,施禮,算是請罪。

素顏亦清秀的一塵不染,如同上等白玉無瑕而光澤。果然是年輕標致出塵的好,比起濃妝豔抹的那些個女子也叫人瞧了心潮澎湃,掀起層層波濤,亦排空嘶號,激**心靈。

渴慕的眸光無處安頓,四處剽竊著,最終還是落到了昭婉的麵上。“昭婉姑娘,你這次歸來,我同何媽媽真是為你歡喜。”

“哦?何媽媽對你說的?”昭婉反問了一句,一對柳葉眉微微蹙起。

“不消說,何媽媽心裏必然是這般的對你戀戀不舍,她就在你走後與我說過,誇讚姑娘心靈手巧,是個大家閨秀。”高籬假話說起來亦毫不臉紅。

昭婉聽來,隻默默不語。

“何媽媽還說,昭婉姑娘有傷在身,無法一展才藝,若不然,定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高籬繼續編謊話誇讚她。而眸光則希望見著她為此而能一笑也不枉他這番拙劣的奉承。

孰料,昭婉繼續傾聽,卻是不插話,麵上的表情越發的凝重。

他無法判斷並不未熟識的昭婉姑娘是個什麽樣的脾性?隻當是用慣常的言語一番讚美之詞,也不知可否見效?直到姑娘麵色越發難看,他才揣測是不是好話亦錯說了不成?

欲再開口,此時,何媽媽便端了熱過的幾盤珍饈,輕輕放在竹桌之上。期間,昭婉眼疾手快,也幫著擺放好碗碟。自然不顧公子哥說的那些個溢美之詞。

“姑娘,你遠道而來,老身特此準備了一壺上等女兒紅,算是替姑娘接風洗塵了。務請姑娘待會好生啜飲幾杯。”說著,何媽媽回麵對著高籬道:“二公子,昭婉姑娘是女孩家,酒力未知深淺,故請二公子小心招待著,別讓姑娘吃多了。”

何媽媽說完,便又是轉身去庖房將剩下的佳肴端來。

高籬朝何媽媽轉身離開的背影一笑,而後起身,執起酒壺便給昭婉麵前的酒杯斟滿。倒奇怪的是昭婉並未阻攔,任憑高籬倒酒亦毫無聲響。

踅回,何媽媽將最後兩道精致小炒端來後,才立在高籬身後,勸道:“二公子,昭婉姑娘,兩位請動筷吧!”

高籬“哦”了一聲,一個抬手示意昭婉動筷,粲然笑的不知所謂。“哈哈!那就請昭婉姑娘嚐嚐何媽媽精到的手藝吧!”

柳葉眉一緊,麵色一沉,昭婉瞄上高籬道:“果然是巨賈貴胄之家,規矩森嚴,連用個飯都分等級身份。”

高籬恍然他亦自責道:“何媽媽,坐下吧!再不然,昭婉姑娘就該生氣了。”

何媽媽老瞳一掃,瞧出昭婉麵色不悅,連忙替自家小主子解圍。“二公子常常如此讓老奴同吃的,今兒個姑娘來了,咱也不能壞了尊卑的規矩,叫人瞧了笑話是不是?既然,貴客亦不是外人,親口要老奴一道坐下,那老奴就不再推辭,鬥膽與二公子、姑娘一道用飯了。”

高籬心裏暗喜:“果然還是何媽媽得體,這番話解圍的恰到好處。料必昭婉姑娘不能再嗔怪了吧!”

“哦!原來如此,那倒是昭婉錯怪公子了。”眸光一閃,柳葉眉舒展,纖纖玉手執起酒杯,輕輕起身便道:“小女子幸蒙何媽媽、二公子在我有傷的時日裏耐心照庇,竟不辭而別,實在後想慚愧。今,來此便先當請罪,這一杯香醪我先幹為敬。”

昭婉一口便悶下,麵色沉穩。何媽媽見狀欲為她斟酒,卻被昭婉阻止,“何媽媽,我自個來。”再斟滿。昭婉舉杯又道:“這第二杯香醪我是要感謝何媽媽細致不輟的替我治傷和清洗身子的。”

言罷,酒杯對著何媽媽一碰杯,仰起蝤蠐頸,一口再悶下,仍舊麵不改色,亦不執筷吃口菜。端起酒壺再次斟滿,舉杯便道:“這第三杯香醪,我要敬公子一杯,多蒙公子大仁大義,不計前嫌為我安排如此僻靜的療傷寶地。”

如同先前兩杯一般模樣,她亦一口便幹了,且杯中不剩一滴一毫。

“姑娘好酒量,老身佩服。姑娘快快坐下,吃口菜緩緩。”何媽媽老瞳盯著她,雙手舉起不停地示意她坐下。

“自是要坐下的。昭婉對兩位的大恩大德當沒齒不敢忘卻。”言畢,昭婉才又輕輕坐下,清秀如雪更勝雪的肌顏上倒看不出任何變化,直叫何媽媽與高籬兩人驚悚地見識了昭婉的豪情一麵。

“女俠當真好酒量,高籬都不得不佩服了。”他起身,親自要為昭婉再斟酒。

豈料,昭婉柔荑伸出,纖掌蓋住了酒杯口:“公子莫要再為我斟酒,小女子從不飲酒。鬥膽獻醜著實因為惦念兩位的好才飲下的。若再來一杯,恐怕就要厥倒了,此刻腦袋已經暈了,心裏不清醒,若待會渾話出口,還請公子多擔待。”

高籬站住,弓著腰,剛欲倒酒,因昭婉的一席話他隻好作罷。“嘿嘿!但憑方才女俠這膽識與氣度真夠嚇人的,我、我還在想著是不是遇著高人了呢!”

說完,高籬徑自哈哈大笑,何媽媽亦和著憨憨地陪襯。昭婉一抬衣袖掩口亦“嗬嗬”嬌笑了起來。

“公子莫要再稱呼我女俠了可否?怎麽聽著都不順耳。”昭婉邊笑著,亦實誠告知。

“好,就依昭婉妹妹的意,從今往後都不再這麽稱呼了。”他不知怎的就脫口而出,在昭婉名後刻意加了“妹妹”二字。

明眸更亮,她竟麵上更喜,稍作思忖便道:“甚好,那便以後我也稱呼你為二哥哥了。”

話一出口,昭婉便起身,她這是要替高籬杯中斟酒。何媽媽一時大意,與他們說笑忘了,這才想起自己服侍不周,正當起身之際,竟被昭婉按住臂膀。“我來,何媽媽您坐著吃菜便是。”

“哪能勞駕姑娘做這些個下人做的活呢!”何媽媽起身欲奪過酒壺。

昭婉目光柔和地落到何媽媽的麵上。“何媽媽帶我如同親生娘親,我如何能讓您來為我再倒酒呢?而況,昭婉亦是出身庶人貧窮家境,沒那些個千金小姐家的陳規俗矩的。二公子高貴,是您的小主人,您得服侍她,倒不如由我來為他斟酒才是。”

“使不得,好妹妹,您無論出身貧貴,都是良家女子,與我當一般身份。何媽媽是我花了銀子請來的下人,但,高籬並非迂腐之人,對何媽媽亦自始至終都視若親人。如此,何媽媽是長者,妹妹是嬌貴的客人,那酒官之職便隻能由我來任了。”高籬自然起身,一把搶過酒壺。而後溫和地盯著昭婉道:“坐下,今兒個誰都不能與我搶去這酒壺了。嘿嘿!”

何媽媽“唉”地歎了口氣,“也罷,老奴就聽命二公子這回的安排。這酒官的重任就不與您爭了。”緩緩坐下,何媽媽又對昭婉道:“姑娘,坐吧!一口菜尚未吃得,這光顧著飲酒可算什麽事啊?”

昭婉這才憬悟,莞然淺笑,那笑容未再被寬大的衣袖遮掩,雖是杜口不露齒,剔透的肌顏還是散發出誘人的絕美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