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暴動脫逃

(壹)

夜幕慢慢降臨,山路也是越來越陡峭崎嶇,商務轎車仿佛行駛上了一條天梯,似乎正在往天上開。

不知道是不是我產生了幻聽的緣故,我總是能聽到警車的鳴笛聲,仿佛就在我們的身後如影隨形。

我被領頭的悍匪拉坐到了商務轎車的最後一排,他依然戴著那副麵罩,其口鼻處濕了一大片,可見他還是有些緊張且擔憂,生怕遭到警方的追捕。

就在我正胡思亂想時,突聞領頭的悍匪說道:“那個警察似乎很看重你呀!”這是他第一次對我說話,我知道他提到的是崔亮。

我則是裝糊塗道:“警察對人質都很關心。”

看得出來,麵罩下的那張臉露出了微微的笑意:“但我覺得——那個警察似乎對你特別關心。”

“是你想多了!”我極力掩蓋與崔亮之間的夫妻關係:“那不是因為其他人質被你們關在銀行了嗎?”

“是嗎?!”雖然這個領頭的悍匪並不相信,但也沒有繼續深究,這讓我的心跳稍稍平複。

透過車窗玻璃,可見隻有車頭的兩束探照燈尋路,經過微微的路途顛簸,我感覺山路越來越難行,心中不免有些惶恐不安:“我們現在去哪兒?”

“哈哈!亡命天涯!”

那個男人發出肆無忌憚的大笑,這反而讓我的心思安定了下來,越是狂妄及傲慢之人,就越對自己信心十足,認為可以把控住局麵,我就越沒有性命之憂。

“既然是亡命天涯,帶我這麽一個拖油瓶,恐怕不太方便吧?”

“到了目的地,我們自然就會把你給放了。”

汽車行駛了半個來小時,漸漸地可望見山頂上的那座精神病院,門口點著不太明亮的燈光,整個院子裏沒有什麽光亮。看來,病人們已經被醫生和護士統一招呼回了住院部。與此同時,我們身後寂靜的夜空則是傳來警車的鳴笛聲,肯定是崔亮帶領大批警力,一路追蹤,前來救我。

“大哥,怎麽辦?”坐在我們前麵的那小個子擔憂道:“警察追來了!”

“所以呀!”領頭的悍匪則是不急不慌地回答:“這便是我計劃的真正逃跑路線。”

原來,這三個悍匪是想通過精神病院逃走。我明白了:他們不僅踩好了作案地點,而且還規劃好了逃生路線,他們就是想利用精神病院那些情緒不穩定、稍有波動就會出現暴力傾向的病人們作掩護,逃脫警察的追捕。

眼見我們將商務轎車停在了醫院的大門口,從值班室內走出來了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你們是什麽人啊?這麽晚了,已經停止探視,你們還是明天再來吧!”

隻不過耽擱了半分鍾的功夫,可聽聞身後的警車越逼越緊,駕駛室內的那個女劫匪也不跟對方廢話,竟是踩足馬力,麵朝金屬柵欄的不鏽鋼門衝了進去,嚇得那個看門人抱頭閃躲到了一邊。我聽聞“咣當”一響,巨大的衝擊力似乎將我的身體震碎,我感覺顱腔內“嗡嗡”回**著共鳴之聲,像是要把我的腦漿給**了出來。這一擊,車頭肯定撞得不輕,果然是國家的財產,這夥悍匪還真是一點都不心疼啊!

然而,這輛商務轎車根本沒做任何停留,而是加大了馬力,往住院部開去;與此同時,駕駛室內傳出尖利且銳耳的喇叭聲,似乎要將逐漸睡去的夜色震醒一般。

隱約可見天際邊亮著一兩顆星星,盡管那星光看起來不是特別明朗,卻如同一個啟動按鈕,將大地籠罩在一片安寧祥和的夜色之中。原本平靜的精神病院,因為闖入的汽車鈴聲大作而湧動波瀾,如同在蔚藍的海麵掀起了巨大的浪濤。

我正心驚肉跳地擔憂接下來的事情,眼見三四個身穿病號服的人從住院部裏跑了出來,其身後又跟出了十幾個病號,圍繞著我們的商務轎車打轉,又是敲玻璃又是猛拍門。那些在我看來下午還十分平靜的病人,由於受到了外界的刺激,發出野獸般猙獰的嚎叫,我生怕他們會破窗而入,衝入車廂,把我撕扯成碎片。

隨後,七八個醫生和護士也都跑了出來,似乎是想阻止病人們的暴虐行徑,卻是遭到了群起毆打。一時間,整個現場如同人間地獄。

與此同時,可聽聞警車的鳴笛聲更近,已經開入了醫院的大門。那個小個子劫匪慌張地打開車窗,探出腦袋,望向車後的方位:“大哥,不好!警察就跟在我們的身後。”

不用打開車窗玻璃,我也能通過後車窗,看到紅藍閃耀相間的彩色警燈。

“慌什麽慌?”那個領頭的悍匪卻是一點不擔心的口氣:“好戲才剛剛開始呢!”

為首的悍匪將我拖到了汽車的滑門前,由於病人和醫生多集中在車頭的位置,後車門因進攻空虛,隻有兩名病人傻笑著敲門,而其中一個正麵貼著玻璃,朝內張望。我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麵前的滑門便被拉開,我被一腳踹出了車門。

臨末了,那個踹我羊入虎口的悍匪送給了我一句話:“好!你的任務完成了。”

說話的同時,那個領頭的悍匪竟是一連點燃了三串鞭炮,分別朝我、朝車頭與緊隨而來的警車扔去:“祝大家國慶節快樂!”

當即,我顧不得身上的疼痛之感,鞭炮正在腳邊“劈啪”作響,我睜開眼睛,準備拍開身上的炸響,卻見剛才麵貼著車窗玻璃、衝我傻笑的那個病人正蹲下身子,麵抵著麵地望向我。但我來不及驚訝,就看到四五個病人正朝我走來,為首的那個患者臉上刻有刀疤,其來勢洶洶的模樣猶如鬼魅,嚇得我從地上一個鯉魚打挺,直愣愣地坐了起來。

與此同時,因身後響起的鞭炮,截斷了警車的去路,圍聚在商務轎車前的病人們統統朝身後望去,似乎是受到了警笛與警燈的吸引,他們一個個仿佛行屍走肉般,朝向趕來的警車群起而攻之。而那個刀疤臉的病人也因為受到警車的吸引,則是繞過了我身旁,朝警車的方位走去,算是讓我幸運地躲過了一劫。

我因為自身難保,沒辦法顧及崔亮的安危;更何況,他們警方並非他一個人趕來,所以我必須保護好自己,才能夠與崔亮繼續相愛。於是,我將身體麵趴在地上,如同鑲嵌進了泥土中,腦海裏則是想象自己是一條變色龍,已經與地麵完美地融為一體,體溫也是變成了地麵的溫度,沒有人能發現我的存在。

當即,我小心翼翼地爬過病人們那一雙雙行屍走肉般的腿腳,朝住院部爬去。就在路過商務轎車的車頭時,我看到那幾個被打趴下的醫生與護士,躺在血泊之中,其中一個戴眼鏡的醫生,不僅眼鏡被砸碎了,鏡片紮入了眼球,更是全身抽搐、口吐白沫,看來是被群毆出了內傷。

但我來不及多作同情,繼續朝住院部爬去,卻是感覺身側一**,那輛商務轎車差點從我身上碾過去。我抬頭看向駕駛室,那個女悍匪從麵罩下方射來了一雙冰冷的目光,分明是想置我於死地。這個女人為何如此恨我,整個綁架過程,處處與我為敵?難道,她認識我?但這怎麽可能?我認識的人當中,雖不說個個都是什麽五好青年,但也不至於會出現這種搶劫銀行的社會敗類和人渣。

很快,更多的病人從住院部裏潮水般湧了出來,一起直奔向趕來的警車,簡直是發生了“監獄暴動”。顯然,悍匪團夥的逃生計劃給這些從未承認過自己是精神病人的神誌異常者提供了外逃的理由與借口。整個醫院瞬時陷入燒殺搶掠的恐怖氛圍之中,這樣我才意識到我剛才的那個比喻錯了,這哪是什麽在蔚藍的海麵掀起了巨大的浪濤,而是引發了空前劇烈的大地震和山呼海嘯啊!

那輛商務轎車將下巴朝後一收,便加大了油門與馬力,往醫院的後門開去,順利地逃脫了警方追捕的險境。

(貳)

為避免遭到與那幾名醫生和護士一樣的襲擊,我跑進住院部,發現一樓樓梯口的鐵門被人打開,鐵門上正掛著一把明晃晃的鑰匙。

與此同時,一個狂笑的病人攔住我的去路,從身後扯出一塊窗簾布,竟是當著我的麵兒點燃,發出了愈加囂張的狂笑,但似乎並沒有要傷害我的樣子。

於是,我繼續往樓上跑去,來到了二樓的樓梯口,跟一樓時的情景一樣,鐵門上也掛著一把明晃晃的鑰匙。門邊是那個下午見過麵、坐在輪椅裏、八十多歲的老人。但我沒心情跟他打招呼,而是朝走廊的盡頭跑去,來到了那間編號為077的病房。透過門上的玻璃,我麵朝裏內張望,盡管房裏沒開燈,卻隱約可見一個人正坐在**,麵向窗戶,背衝房門,就像是一株枯死了的植物一動不動。趙美雲該不是自我們走後,一直都保持著這樣的坐姿,她不覺得累嗎?

由於樓下傳來愈加嘈雜的暴動聲,我來不及多想,慌忙打開房門,背靠在門板上:“對不起!趙總,我又來到了!”

窗外的天光淡淡地打在那人的身上,我感覺對方似乎有些不太對勁,其體態明顯比趙美雲臃腫得多,而且頭發也是男士的短發,腦袋像是雞搗米,仿佛快要睡著了。我連忙走到那人的正麵,發現是一個胖胖的男子,正是我下午在病房門口,眼見小護士將其領入病房的那個訪客,嘴涎亮晶晶的口水,甚至還打了起鼾聲。

“龔客來?你是下午出現在這裏的龔客來?”

我的驚訝聲將麵前的男子給吵醒了,他睜開一雙睡意朦朧的眼睛,用手大力地揉了揉,似乎才將眼縫搓開:“你——你是誰呀?你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

“因為——”我快速轉動著腦筋回答:“我是趙總的朋友啊!”

當即,龔客來一臉興奮的表情,抓住我的手,無比驚喜道:“你是趙總的朋友?你說的是美雲嗎?那這麽說來——她應該經常在你麵前提起我了?”

我則是模棱兩可地點了點頭:“你怎麽會在這兒?趙總呢?”

“晚飯時,美雲讓我在病房裏等她,但直到現在,她都還沒回來。”龔客來伸了個懶腰,附帶擦了擦嘴角邊的夢口水:“我差點就睡著了!”

什麽差點是睡著啊,分明就打起了呼嚕。但我保持著笑容道:“她什麽時候去吃晚飯的?”

龔客來看了看手上的腕表:“應該有一個來小時了。”說話的同時,這個肥胖的男人連連打哈欠:“美雲怎麽還不回來呀?”

豈料,他的話音還沒落地,就聽見窗戶“咣當”一響,是砸碎玻璃的聲音。我還沒來得及尖叫,一件燃燒著的病號服攜裹著一塊石頭,被扔入了柵欄的窗戶,擦過我肩頭,砸在了地上。

“這是怎麽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龔客來完全被嚇蒙了,望著眼前的此般亂象,半天沒晃過神來。

眼見那件著火的衣服快燒著了床單,我連忙撲過去,抱起**的枕頭便奮力地壓了上去:“外麵發生暴動了,你還愣著幹嗎?快來幫忙啊!”

“噢!”這樣,那個笨拙的男子才慌忙跑來,用其沉重的身軀壓住了枕頭,自是令火勢再難囂張及蔓延。

與此同時,我們聽到隔壁或樓下發出“劈裏啪啦”的破碎聲,該是所有的窗戶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壞。一時間,四麵八方傳來愈加恐怖的哭喪與嚎叫的惡魔之聲,像是收緊的口袋一般,將我們裝入危險之境,我不免懷疑自己跑進住院部躲避災禍,這分明就是一個錯誤的策略。

但我已經來不及另謀避難所,走廊裏傳來擊打房門的聲響,一扇扇耐心十足地拍打,隨而那聲音越來越劇烈,仿佛撞擊著我的心靈,將我的心跳都快拍出了胸口。起初是一個人在擊打,很快便形成了命運交響曲般宏大的規模,至少有十幾個人以上述方式敲擊著房門,並逐漸朝我們的病房走來。

整個世界一片死寂,隻剩下“咣當咣當”的腳步聲,就像是正踩碾著我的胸口,令我直感到喘不過氣來。

“這是什麽啊?外麵是什麽呀?”龔客來嚇得一把抱住了我,一股油膩的味道撲麵而來,差點將我一巴掌糊死。我真無法想象這個男人讀大學時,作為越書明的室友兼上鋪,怎可能有“豆芽菜”這個外號,該不會是當年他把床都給睡垮了吧?

我一把推開龔客來,努力保持著鎮定道:“瘋了!外麵的精神病人都瘋了!”

“但——但他們本來就是瘋子啊!”在此人命關天的危急時刻,這個男人居然還有心情跟我嚼如此無聊的字眼。

“我是說他們已經瘋到情緒不受控製的地步。”

就在那行腳步一前一後地落定到我們病房的門口時,我突然想起自己沒有反鎖房門,便如同一顆子彈般飛射了過去,而一隻青色的大手卡在門縫間,其虎口足有我脖徑一掌那麽寬,我隻得死抵住房門,不讓外麵的人進來。

為首的那個患者麵貼著門上的玻璃,我立馬認出其臉上那道深入顴骨的刀疤,其來勢洶洶的模樣如同鬼魅,嚇得我渾身一記冰冷的哆嗦。然而更讓我覺得恐怖的是,這個刀疤臉的嘴角居然流有一淌鮮血,這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個萬惡的吸血鬼。當即,我的腦海裏閃現過我丈夫,崔亮該不是遇到攻擊了吧?

因我的一時鬆懈,那隻青色的大手愈加伸進了門縫,朝我的手臂抓來。我趕緊朝內縮了縮,但身體並沒有放鬆,而是加大了全身的力氣。

我透過門上的玻璃,看到那刀疤臉的身後黑壓壓七八個人,正幫忙合力往房間裏內壓來,我感覺自己背抵著千金之力,便望著傻坐在病**的男子,咬牙招呼道:“快來幫忙啊!”

這樣,龔客來才反應過來,趕緊跑來,幫我一起將那房門用力抵住。仿佛剁手一般被撞夾在門縫間,那隻青色的大手立馬失去血色,像是一隻屍體的手臂,顯露出一片死灰之態。我看著都感到疼,但我沒心思同情,當務之急保命要緊。但那個刀疤臉竟是一點也不覺得疼,用另一隻手一拳砸在了門上的玻璃,一把抓住了龔客來的腦袋,對方便發出殺豬般的嚎叫,被刀疤臉死死勒住了脖子,就像是握住了一根肥厚的香腸,使得血液倒灌進龔客來的腦袋,以致其脖子青筋迸起,一注鮮血從刀疤臉那隻被玻璃割破了的手臂,沿著龔客來充血的脖子一路滴淌落在了地上。

眼看龔客來的臉色發紺,這明顯就是缺氧的症狀,外加口吐白沫,直翻白眼,雙腳蹬地,似乎快要不行了,我隻得無所顧忌,伸嘴猛咬了過去,一口啃在了刀疤臉的手背上。終於,那個混蛋感覺到疼痛,大叫一聲撒手,龔客來滾跪到床腳邊,捂護著脖子,發出劇烈的咳嗽聲。這樣,再次是我以一阻擋外麵的十個病人。

“別敲了!玻璃都被你們給敲壞了!”就在我快要頂不住的當口,我聽到走廊的盡頭傳來一個蒼老的音質,這聲音簡直就是天降甘露,在那一瞬間,比起什麽天籟之音都好聽,都令人感到更為激動人心。

於是,那個為首的刀疤臉回頭望向樓梯口的方位,行屍走肉般,帶領著大家,機械地往聲音的方向霍霍而去。我透過玻璃的位置,探頭出門上的窗口,但由於那群病人實在人高馬大,我看不到說話者的外貌,隻能通過眾人的腳縫間瞧到樓梯口定著一個輪椅。不免憂心那輪椅之人的安危,但我實在沒有能力擔心他人,不給別人添麻煩,便是最大的幫忙。我迅速將房門反鎖,並用被子堵住了門上的窗口,這才感覺心髒“咚咚”跳得厲害,整個人幾乎虛脫且乏力,一屁股靠門坐在了地上。

終於,外麵的走廊平靜了下來,也聽不到輪椅之人被欺負的聲響,仿佛之前的暴力事件根本沒發生。整個精神病院像是被拋棄到宇宙的盡頭,外麵則是沉默著死寂一般的荒漠與無聲。

龔客來因恢複了氣息,正攤開四肢躺在地上。由於危險暫時解除,一股倦意襲擊著我的腦袋,我靠在門上感覺睡意侵襲,竟是不自覺地閉上了眼睛。突然,再次傳來敲門聲,震動著我的後背,我嚇得從地上一躍而起,心髒差點便躍出了胸膛。

我迅速掃過四周,見床頭櫃上放有一隻水果盤,裏麵有兩瓣還沒吃完的蘋果,便慌忙拿在手中,麵衝向被子堵住了門上的窗口,那裏是最明顯的防禦空虛之處,期望能夠借手中的這隻水果盤抵擋一陣。

“小婷,你在裏麵嗎?”我聽出是杜嬌蕊的聲音,下午我和她一起來到此處,她應該十分清楚倘若我在精神病醫院避難的話,肯定藏身於趙美雲的病房。

由於大喜過往,我一把拉開門窗上的被子,果然是杜嬌蕊正站在門外。我打開了房門,雙臂擁抱住她,就像是抱住了久別重逢的親人,竟是委屈得失聲痛哭:“杜姐姐,我好害怕,我以為我死定了,再也見不到你了!”之前所有的防備,所有的恐懼,所有的擔憂……就在這一瞬間,如同打開水閘的泄洪般奔流而出。

“小婷,不好意思,讓你受驚了!”杜嬌蕊拍撫著我的後背:“我真沒想到,讓你陪我來這兒,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這都是我的錯!”

我搖了搖頭:“杜姐姐,能見到你就好,說明我還活著,你怎麽會在這兒啊?”

杜嬌蕊放開我,望了望自己的身後,這樣,我才發現崔亮站在我們的身邊,額頭上居然在流血。

“崔亮,你怎麽了?”我快步走了過去,捧起他受傷的臉,不免心疼道:“你怎麽受傷了?”

“沒事!一點小傷,不礙事的。”崔亮則是擦幹淨我臉上的淚跡:“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你們都在這兒啊!”趙美雲出現在我們麵前,像是根本不知道住院部內外的暴動,一副風輕雲淡的表情道:“不好意思!我要休息了,請你們離開!”

龔客來見趙美雲的出現,連忙從病房裏走了出來,喜笑顏開:“美雲,你回來了?我聽你的話,等了你好久。”

“也請你一起離開!”趙美雲一臉冷漠孤獨的神情,昂著脖子與龔客來擦肩而過,走進病房,關上房門,將我們所有人拒之門外。

我被我丈夫和杜嬌蕊帶出了住院部。為了防止病人再次施暴,住院部的每一層都排列著身穿製服、手握槍械的特警嚴陣以待,一直排列到住院部的大門口。可以看到走廊的地上和牆上都是血汙與玻璃,被反鎖在病房裏的病人,因眼見我們從門前經過,將腦袋探出窗口,發出暴力的狂叫,被特警用電棒杵了回去。

來到走廊的樓梯口,因眼見那個坐在輪椅裏的八十多歲的老人正麵色平靜地望向我們,我撒開崔亮保護我的那隻手。我丈夫因怕我有危險,擋格在我與老者之間,卻是被杜嬌蕊搖頭製止住了。

我上前,蹲下身子,詢問道:“請問,剛才——是您救了我們的命嗎?”

然而,老人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雙手推著輪椅,朝我們的身後離開,似乎一點都不需要被感謝的樣子。

“不管是不是您——”我衝老人的背影感激道:“我都要感謝您!”

我感覺老人的背影微微一顫,手指分明停頓了一下,便繼續推著輪椅前行。果然,精神病院裏的患者都是些怪人,但隻要不再發生暴力事件就好。

住院部外,另有一些特警在莫直徽的指揮下,收拾著院子裏的殘局:那些被打傷的醫生、護士、病人及警察被抬上了救護車,緊急送往附近的醫院進行救治;道路邊,一輛為首的警車甚至燃燒起了熊熊的大火,趕來的消防隊員正和特警一起緊急救火。

在崔亮的安排下,一名刑警將龔客來護送上了警車,看來警方是要親自送他回家。

莫直徽從指揮現場走了過來,拍拍我的肩膀:“小婷,你沒事吧!”見我搖頭,他對我道:“崔亮說一定要親自到住院部接你。”

我點了點頭,明白這是莫直徽的好意,是在我麵前表揚我丈夫。但眼下,我關心的不是這個,而是詢問:“現在幾點了?”

崔亮掏出手機,看了看:“十九點十八分。”

這麽說來,暴動該是持續了整整一個小時。

經過警方對現場情況的清點:兩名醫生受傷,兩名護士受傷,三個病人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皮外擦碰。除了那個被眼鏡玻璃插爆眼球的醫生,其他人的傷勢還好,所幸沒有人員身亡。

(叁)

為了讓我的情緒平複下來,崔亮把我與趙美雲帶到市公安局刑警總隊第一支隊的審訊室。

除了我們一同經曆過的那些事情,杜嬌蕊則是向警方詳細筆錄了她被悍匪帶到女衛生間時的情形:由於劫匪把她真當成了一個盲人,便放鬆了對杜嬌蕊的警惕,杜嬌蕊正蹲在隔間小解時,小個子口袋裏的手機響了,便掏出來接聽,為了說話方便,還一度撩開了麵罩,露出了嘴巴,在其左嘴角處有一個很明顯的痦子。這些都是杜嬌蕊通過隔間的門縫,看到了匪徒的外貌特征。

莫直徽抓住重點道:“也就是說,那個小個子劫匪的嘴邊有一顆痦子?”

杜嬌蕊點了點頭:“另外,我裝成盲人,在抓住他手臂的同時,發現他的腕端凹凸不平,似乎是受傷愈合的痕跡。”

崔亮連忙做記錄道:“是左手還是右手?”

“應該是左手。”

如此看來,除了警方通過監控視頻,可以估算出悍匪的外貌、聲音等特征,還獲得了極為重要的身體細節等線索。

在詢問完杜嬌蕊之後,眼見我的情緒已經平複得差不多了,崔亮便握了握我的手:“可以了嗎?”

“可以了!”我點了點頭。

與杜嬌蕊一樣,我詳細講述了被綁架時的一切經過。

“這麽說來——”崔亮皺起眉頭思索道:“那個一米八幾的大個子應該就是整個搶劫計劃的主謀了?”

但我卻是搖了搖頭:“看起來不像,盡管一切命令,包括與警方談判都是這個大個子在做主導,但我總覺得那個女悍匪才是整個搶劫計劃真正的幕後主使。”我也不清楚自己說這話是不是帶有蓄意報複的目的,但直覺就是這樣的感受。

“什麽?那個女悍匪是主謀?”崔亮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我則是含糊道:“反正,我覺得她不簡單。”

“好了!”莫直徽站起身:“具體情況——我們都已經記錄在案。小婷,最近幾天,你也經曆了不少事,你們夫妻倆早點兒回去休息吧!畢竟,這還僅僅是蜜月的開始,可不要辜負了這人生中最為幸福的時刻。”莫直徽還不知曉我與崔亮暫時還沒有搬到一起住。

“莫警官——”我開玩笑道:“您應該很清楚我從小是被嚇到大的,也算是見過了不少世麵。”

不想,莫直徽卻是一副悲傷的神情:“真是難為你了。”看來,因受其老師的影響,莫直徽對我們老沈家這麽多年的遭遇還真是憐憫。

“莫警官,幹嗎苦瓜著一張臉?”我笑出一臉元氣少女般滿滿的幸福感:“小哥哥曾經說過:我就像是生長在懸崖邊上的一棵小草,任憑狂風暴雨都壓不倒我。現如今,我這株小草已經開出美麗芬芳的花朵。”說話的同時,我則是緊緊地挽摟住了我的丈夫——崔亮。

莫直徽被我的情緒所感染,望向崔亮道:“小崔,那天——在你們的婚禮上我沒多說什麽,今天,我可是要好好地提醒你,一定要善待小婷。現如今這麽複雜的社會,像小婷這般如此單純、會持家的女孩,已經不多見了。”

“老師,我會的。”

“好了!你們兩個剛剛新婚燕爾,趕緊回去吧!”莫直徽轉向我道:“小婷,倘若想起什麽需要補充的,隨時都可以跟我取得聯係。”

“好!”

因為眼見我受到悍匪集團的驚嚇,而我丈夫則是受到我被綁架的驚嚇,莫直徽便安排局裏的司機小江護送我們回家。與此同時,杜嬌蕊早已經被警車送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我和崔亮走出市公安局,正巧遇見莫直徽的女兒莫如水向我們走來,露出了一臉女性的笑容:“聽說——崔師哥立首功了。”

“沒有沒有!”崔亮謙虛道:“這都是大家的功勞,也是老師指揮有方。”

“崔師哥謙虛了!”莫如水望向我:“聽說,似乎你也受到了一些驚嚇?”

“還好!”我到底自小到大已經見過了不少命案,況且,我的丈夫還是一個標準的人民刑警呢!之前的恐懼心理也早就已經安定了下來。

“對不起!”莫如水一副抱歉的模樣:“昨天,讓你的閨蜜失望了,麻煩請你代我向她表示我心底裏的歉意。”

“沒事!”談起昨天上午,我因太過魯莽,為小薇打抱不平所產生的誤會,還會讓人感覺到臉紅:“小薇就是那個性,嚎兩嗓子就沒事了。”

“總之,事情因我而起,我還是感到萬分愧疚。”

眼見莫如水真心抱歉的神色,我點頭答應道:“好!我會轉達你的歉意。”

莫如水與我們告別之後,我們正走向附近的停車場,崔亮追問道:“怎麽回事?為什麽你們剛才說的話,我一句都聽不懂。”

我微笑地回答:“婚禮當天,小薇把你這位‘伴郎’當作是個美男子,上前主動找其約會,沒想到受到其性別的打擊。”

“哈哈!”崔亮開心地大笑:“我就說你這個閨蜜的智商有問題吧!老師的女兒——這麽明顯是位女性,居然被她看走了眼?!”

我則是有心維護我這個最要好的閨蜜:“但這就是我覺得小薇最天真可愛的地方啊!傻傻的,萌萌的。”

崔亮搖頭不解道:“你和那個胖女孩差距這麽大,真不知道你們兩個是怎麽成為好朋友的?!”

“小薇也不算胖,隻是豐腴而已!”

在回往善德花園學府的路上,崔亮一直溫柔地握住我的手,放在其胸口處;其目光更是不肯離開我,似乎視線稍有什麽差池,我便會再次從他的麵前消失,這反而看得我很不好意思。於是,我要抽出被其抓握的那隻手,卻是被崔亮攥握得更緊更實。

“你這是在幹嗎呀?”我望了望正坐在駕駛室內開車的司機小江,壓聲道:“你同事還在,別讓人家看見笑話。”

小江正透過駕駛室的後視鏡,望向坐在後排的我們,已然露出了一副看笑話的嘴臉。

“我看我自家媳婦,誰愛笑話,誰笑話去!”崔亮一臉的滿不在乎,卻是衝我無比深情道:“小婷,今天接到報案,我以為就是個普通的銀行搶劫,但通過傳輸回來的視頻畫麵,我沒想到你就在銀行,這可把給我嚇壞了。你看,我的胸口直到現在還砰砰跳得厲害!”我丈夫將抓握住我的那隻手扣放在其胸口處。

我甜蜜地笑了起來:“我現在不是好端端地坐在你麵前嗎?”

崔亮則是衝我耳語地撒嬌道:“小婷,你還是趕緊搬到新房,跟我一起住。我要把你時時刻刻地帶在身邊,一分一秒都不讓你離開我的視線,這樣,我才能安心。”

我沒想到一個堂堂市公安局刑警總隊第一支隊的重案組組長,居然也有如此孩子氣的一麵,“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小江通過駕駛室的後視鏡,正悄悄地望向我們夫妻倆,也在捂嘴偷笑。

“笑什麽笑?”崔亮唬下臉道:“我和你嫂子正親熱著呢!好好開你的車。”

小江則是一副羨慕的表情:“崔哥,你跟嫂子還真是恩愛呀!”

“那是!”崔亮洋洋得意:“趕緊轉過頭去,別看我們親熱,嫌不嫌丟人啊?”

“是你嫌不嫌丟人啊?”我輕打了一下自己的丈夫,心裏麵卻是既快樂又甜蜜。

“對了!你到底答不答應?”崔亮用命令的口氣道:“明天就搬進我們的新房,哪有婚房沒有女主人的道理?”

“好好好!”我笑容滿麵地回答:“我今天回去收拾一下,明天就搬過去。”

“咱爸媽說了——”崔亮衝我咬耳朵道:“讓我們兩個趕緊生個兒子,趁他們老兩口腿腳還利索,好給我們帶。”

我打了一下對方:“明明是你想做那事,還找這麽多借口?!”

“難道你不想啊!”崔亮滿臉的委屈,小聲抱怨地嘀咕:“再者說了,那真是我爸媽說的,況且,我們還沒正式洞房呢!”

我握住丈夫的手寬慰道:“好好好!明天,我就跟你回去。”

有時候,男人就像是一個貪吃糖果的孩子,特別是自己的丈夫,一定要用女人的胸懷哄他們開心。

(肆)

司機小江把我們送回到善德花園學府,已經是晚上十點過。

盡管已經跟我們揮手告別,但這小夥子一副十分為難的表情,似乎有什麽話想要跟我說:“嫂子,什麽時候你也給我介紹個女朋友吧?”

“好啊!”我點頭答應道:“我幫你留意下我們專櫃有哪個漂亮未嫁的女孩。”

“那就先謝謝嫂子了!”小江一臉的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小區內亮著暖黃色的路燈,將我們的影子照在了地上,仿佛預示著我和崔亮能夠相伴相隨地一路走到天荒與地老。由此,我反而有些慶幸這個銀行綁架案似乎促進了我們之間的夫妻感情。

崔亮握住我的手,朝七號樓花園洋房走去,嘴裏則是揶揄道:“你該不會是想把小薇介紹給我的這位好兄弟吧?”

“怎麽?”我挑了挑眉心:“不可以嗎?”

崔亮淡淡地搖了搖頭:“隻怕——憑小薇那心性,人家根本就看不上我們這些勞碌奔波、又沒幾個錢的窮警察。”

“你別總是把小薇想得那麽庸俗,前兩天,她還不是看上了你老師的女兒?!”

因說到小薇倒追莫如水,崔亮一下子便笑了起來:“莫如水可不一樣,她可是我們市警官職業學院的高材生,原本我們那學校就狼多肉少,大概一半的男生都追求過她,卻是被她拒之門外。”

“哇噻!”我驚歎道:“她這麽紅啊!”

“那是!”崔亮點了點頭:“莫如水在校時,可是一頭長發,迷倒萬千男生。”

我笑言:“你該不會——也是被拒絕的那半數之一吧?”

“說什麽呢?”崔亮白了我一眼:“莫如水可不是我的菜,太能幹,太強勢,太好勝……一點也不溫柔如水。難怪,老師給她取名叫莫如水。總之,我還是喜歡像你這種溫柔似水的老婆。”

“那是你沒看到我彪悍的時候。”當即,我又回到了之前的話題,歎息道:“那這麽說來,小薇當不了警嫂了?”

“小薇那丫頭說白了,就是——丫鬟的身子小姐的命,太把自己當回事了。關鍵是,她隻有丫鬟的長相,卻始終想過小姐的日子,完全是異想天開!”

崔亮素來看不起小薇,我也不想與他過多爭辯,走到七號樓時,便轉身對他道:“好了!到了!你也該回去了。”

“是啊!你也該回去了。”崔亮正想說什麽,小哥哥牽著女兒哲哲出現在我們的麵前,打斷了我們的纏綿。

“趕緊回去吧!”我對丈夫催促道:“你回去照顧好咱爸咱媽,總不能把他們老兩口單獨留在新房裏呀?!”

“那說好了,明天——”崔亮是在說讓我搬去婚房一事。

“好!我知道了!”眼見崔亮轉身離開,我回頭望見小哥哥:“帶哲哲出去散步了?”

“是啊!”

這就是小哥哥跟他女兒的相處之道,本來,小哥哥回國的時間就短,他陪伴女兒的方式不是帶哲哲去遊樂園,而是每天晚飯後與女兒一起默默地散步。也幸虧哲哲這麽一個小人兒,居然能靜得下心思,與這個奇怪的老爸奉陪到底。也就是說,有多麽奇怪的父親,就有多麽奇怪的女兒,這還真是世間亙古不變的真理!由此從另一個側麵說明,家裏人還並不知曉五個小時以前,我和杜嬌蕊在銀行遭遇綁架一事。

我們剛走進房間,大哥一把抱住我:“小婷,嚇死我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這——這是怎麽回事?”

啊!家裏人全都知道了呀!剛才,我還在慶幸沒有驚動大家,原來卻是小哥哥如此能沉得住氣。

“你別看我,”小哥哥露出一副惡作劇的笑容:“我是對你老公放心,相信他一定能救回你。”

“小婷,快讓我看看,你有沒有哪裏受傷?”大哥拉拽著我左轉右轉,簡直快要把我給轉暈了。

“哎呀!大哥,你就放心吧!”我掙脫開他那雙關愛的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活著呢!渾身上下,一點沒缺。”

大哥則是唬下臉道:“還拿這個開玩笑,你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啊!”

“哎呀!你生什麽氣呀!”大嫂跑來打圓場:“小婷平安回來就好。小婷,還沒吃晚飯吧?”

經大嫂這麽一問,我的肚子便配合地唱空城計,大家不免開心地大笑了起來,掃去了之前的擔心及緊張的情緒。

吃飯時,大哥坐守在餐桌邊,更是目不轉睛地望著我吃菜,生怕我在他的眼前再次消失。

“大哥,我該搬去跟崔亮一起住了。”通過今天的死裏逃生,我才清楚地明白崔亮——或者說我丈夫對於我的人生意義,他才是最終能與我白頭偕老的那個人。

大哥似乎並不讚同:“但你丈夫是個刑警,由於工作忙,經常不在家。況且,出了這麽大的事,我不放心你單獨住那兒。”

“大哥,你放心!那個悍匪集團又不是針對我,今天隻是很不湊巧,我恰好出現在了那家銀行。再者說了,我們那個小區很安全,裏麵的配套設施都是最新的。”

小哥哥來廚房倒開水,聽到我們的對話,也幫著我搭腔道:“大哥,小婷都已經結婚了,你不可能老讓她住在娘家呀?這傳出去像什麽話!”

“是啊!”大嫂將熱好的排骨湯端來:“如果我天天住在娘家,我看你怎麽辦!不然,明天我就搬回娘家?”

“可是——”

大哥還想說什麽,卻是被小哥哥拍板敲定道:“就這麽定了!”雖然小哥哥似乎並不太喜歡我丈夫,但在大是大非麵前卻處理得很明智。

晚飯後,我正在房間裏收拾行李,小哥哥敲我的臥室房門:“小婷,你有一個名叫邱薇的朋友來找你。”

當時,我的腦袋轟然一大:我這個閨蜜那驚天泣涕鬼神的哭功,非要把我的這間臥室給淹沒了不可。

果然,小薇一走進房間,就抱住我痛哭道:“小婷,我失戀了,我剛剛跟她相遇,結果就失戀了。”

“這都已經過了一天一夜,你怎麽還難過啊?”我可不想抱著這個渾身濕噠噠、黏乎乎、眼淚如同破損的沙袋一般正在噴湧外傾的好朋友及閨蜜。

“這說明她是我的真愛呀!”但隨即,小薇反應了過來:“咦?你怎麽知曉過了一天一夜。”

“什麽?”小薇一臉無語的愕然:“那你怎麽不告訴我?”

“我提醒過你。”

小薇快速回憶了一下那天的發生,特別是我們在遊艇上的那番對話。

“那天,你說得那麽含蓄,我怎麽知道你的意思啊?!而且,當時你還說‘好好好!你去約會,我不阻攔著!’結果,我就聽你的,去約會了,沒成想到——”小薇說著說著,再次嚎啕大哭。

我該是有多多委屈呀?!便幹脆將心一橫,說道:“不過這樣也好!讓你更加印象深刻,不然——你以為我是在跟你爭風吃醋。”

小薇則是衝我使小性子道:“不行!你要賠償我的精神損失費。”

“好好好!”怎麽就變成我理虧了?“你說怎麽賠償?要不,我帶你去吃夜宵,我們這兒附近有家很好吃的麵館——”

我還沒有說完,就被對方打斷:“我最近減肥,不吃夜宵!”

“對啊!”突然,我想起小江剛才向我提出的那個懇求,便順水推舟道:“要不——我給你介紹個男朋友?”

“誰?”當即,小薇便兩眼放光。

“崔亮有個同事,叫小江——”

“算了!”豈料,我的話還沒說完,小薇則是失去興致地搖了搖頭:“你老公的同事,除了那個伴郎,我一個都沒看得上眼,卻沒想到還是個女的。嗚嗚——”

小薇的眼淚還真是說來就來啊!簡直堪比演員的水龍頭還水龍頭,實在讓我甘拜下風,不得不連忙製止道:“那你說怎麽賠?”

“嗯——”果然是水龍頭!小薇收住哭腔,麵衝我思考道:“那今天晚上——我就睡你這兒。”

“好好好!”隻要我這個閨蜜不用眼淚把我的臥室給淹了,她提什麽要求,我都無私答應。

“咦?”小薇見**攤開著一隻行李箱:“小婷,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明天,我就搬去新房,跟崔亮一起住。”

“哇噻!我來得好及時!”小薇也不管身上的衣服髒不髒,就將自己炮彈一般摔在了**:“正好陪你度過這呆在娘家的最後一晚。”

小薇是真不客氣,她不僅用了我的衛生間,洗完澡還換上我的睡衣,便舒舒服服地打開掛在牆上的那台液晶電視,開始了她的貓咪健身操。

小薇總是想象自己能成為一個宛如貓咪那般神秘莫測、充滿了致命**力的女人,不僅邁著標準的模特貓步,翹乳貓腰豐臀,她覺得這些都該成為女性所應必備的魅力條件。

這套貓咪健身操有一個最為經典的動作:小薇將四肢趴在**,屁股衝向天空,並將腰背下壓,由此整個曲線彎到了極致的幅度,將腦袋麵貼著床,就像是貓咪伸懶腰時的那個動作。小薇說這樣可以練出女人腰腹部的優美曲線,緊致屁股與大腿處的肌肉,尤其可以牽拉出一對翹臀。小薇的胸部已經足夠豐滿,因而她對能擁有一對翹臀可以說是已經到了癡迷狂熱的程度,她總是嫌自己的屁股微微有些下垂,不夠緊致。

我不得不安慰她道:“我覺得挺好啊!”

“不行,我的屁股我知道!”小薇一副發奮圖強的模樣:“我一定要練出一對翹臀,找到我人生中的真命天子。”

電視上,正在播放著本市的夜間社會要聞,新聞顯示銀行搶劫案的進展情況,也就是我被悍匪集團帶往精神病院之後,警察衝入銀行,解救人質的畫麵,杜嬌蕊則是最後一個被警方帶了出來,電視台的攝像記者還給了她一個大大的麵部特寫,可以看得出來杜嬌蕊已經不再保持著盲人的狀態,而是麵衝鏡頭露出了禮貌的笑容。

我沒想到這段視頻在同一時間會被兩個毫不認識,卻是與杜嬌蕊的人生軌跡息息相關的男女所看到:一個是正在為丈夫準備喪禮後事的馮彪的妻子;而另一個則是“第一媒體”的董事長孟天飛。

與此同時,警方通過搜查精神病院後門通往後山的那條山路,在一處盤山路口,找到了那輛警方提供給悍匪出逃的商務轎車,可見車頭已經被撞變了形。看來,為了避免被警方追捕,悍匪集團因嫌目標過大,便棄車沿著山路逃跑了。經過一夜的排查,盡管警方搜遍了精神病院所在的那座後山,卻是沒有找到三名悍匪的任何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