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地下錢莊

(壹)

周末,我來到華貴經典那條美食商業街的盡頭,那裏新開張了一家超級賣場,全場打七折,而我的主要目標是商場內的超市,希望能給崔亮做一頓完美的晚餐。

據說,目前這裏是全市最大體量的綜合性商場,因而從我正站定著的視野抬頭望過去,這家商場像是從天界下凡來到了人間,氣勢如虹地吞噬掉了半邊天空。難怪,就連房地產商都自豪地提出了“生活向西”的係列宣傳語,而我們的住址恰恰位於市中心的西麵。

賣場的建築物前掛滿了開張促銷的彩色宣傳吊旗,我剛步上賣場前的台階,就聽聞有人從身後叫我。

“小婷!”小薇坐在那輛被她稱之為布加迪威龍BlackBess傳奇限量版的副駕駛座,由於打開了車頂的敞篷,正衝我無比傲嬌地揮手。

原來相親派對那天,停在豪車堆裏的這輛頂級限量版,居然是呂延的座駕。呂延腳踩刹車,停在了我身邊,小薇身穿一套粉紅色的公主裙,從副駕駛座上跳了下來。

“咦?小薇,你們怎麽會在這兒?”

“我聽說你們這附近新開張的這家賣場,入駐了一家冰淇淋店叫Bertillon,而且全市僅此一家,所以就跑來嚐鮮了。”

“是啊!”唐蓉蓉的表哥則是在一旁附和道:“Bertillon有著‘歐洲最好的冰激淩店’的美譽。不然,小婷,你也跟我們一路吧?”

“好啊!”我不理會小薇衝我眨眼睛,而是興高采烈地答應:“我倒是要嚐嚐這家歐洲最好的冰激淩店有何不同。”

於是,趁呂延停車的空檔,小薇對我極為不滿:“小婷,我跟呂延約會,你湊什麽熱鬧啊?!”

“有白吃的美食,我當然要沾光了。不過,你放心!”我衝小薇安慰道:“今年不是特別流行一句話?我不說話,隻做燈泡,而且是光吃飯、超可愛的那種,為你們的戀愛送去日月光輝。”

小薇不理會我的玩笑與調侃,依然是那副怒氣衝衝的神情:“小婷,你知道我打了多少個電話,才約他出來的嗎?”

“我又沒打攪你們親熱。”我愈加厚顏無恥地回答:“總之,你們該牽手牽手,該接吻接吻,該幹啥幹啥,就當我是空氣,不存在就好了。”

小薇正要繼續反駁,眼見呂延停好車,朝我們揮手走來,轉臉一副嬌俏可人的乖巧,刻意做出羞答答的淑女狀,讓我再次認識到大部分女人戀愛時,也往往是她們處心積慮、最不要臉的時候。結婚後,由於本性暴露,導致婚姻破裂,促使全國離婚率逐年上升。當然,這條鐵的定律也適用於廣大男性同胞,當追心愛的女孩時,一個個降低了姿態,一旦追到手後,便不再當回事。所以,其差別在於男方到底在不在乎你。我看得出來呂延並不喜歡小薇,盡管不堪忍受對方的糾纏,但因為保持著紳士的風度,不便對小薇拋去打擊。因而,隻能由我親自出麵,以減輕呂延的痛苦。

冰淇淋店位於商場二樓的休息區,遠遠地便可看到Bertillon的字樣。據呂延介紹,店內的裝修風格則是保持了法國巴黎街頭的浪漫氣氛,以濃烈燃燒的大紅色為基調,點燃了法國人的情趣和開放。

走進店麵,就可看到一尊精致版的埃菲爾鐵塔,仿佛門神一般正矗立在店鋪的門口,迎來送往顧客的光臨。

冰櫃裏放有幾十種繽紛可人的冰淇淋,讓我與小薇立馬便患上了選擇困難症,恨不得騰空肚子,吃遍店裏的口味。於是,呂延幫我們各自點了一份阿芙佳朵(Affogato)的香草冰淇淋,冰淇淋球上則是澆有巧克力濃汁,白色和棕色的濃稠搭配芬芳誘人,讓人馬上便感覺的到了食欲。

小薇迫不及待地拿起甜品勺,小小地品嚐了一口,激動得渾身顫栗道:“哇噻!真是太好吃了!我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麽好吃的冰淇淋。”

“我選得肯定沒錯吧!”呂延流露出淡淡的笑意,表麵是在征求小薇的意見,實則分明是說給我聽的。

“阿延,你真是太有眼光了。”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是覺得小薇的戀愛像是在表演,似乎是在展現給全世界的人們欣賞:她到底有多幸福!

雖然我也覺得香草冰淇淋很好吃,但沒有小薇如此誇張滿溢的表情,而是詢問呂延道:“你該是去過了不少國家和城市吧?”

呂延點頭承認:“我在英國留學的那幾年,一有時間就去歐洲遊曆,的確去過不少城市與國家。”

“對了!”小薇咬著甜品勺道:“我還一直沒問你去英國學的是什麽?”

“我在倫敦商學院(LondonBusinessSchool)畢業於高級工商管理碩士,即EMBA。”

“EMBA——”我這個閨蜜的眼睛都瞪大了:“聽起來好高端啊!”

呂延則是繼續向我們解釋道:“倫敦商學院創立於一九六五年,身為倫敦大學的兩個研究生院之一,它沒有開設本科教育,專門招收研究生與具有工作經曆的學生,並且隻提供金融和管理學方向的研究生課程。”

“阿延,你真的好厲害呀!”小薇差一點就撲到了呂延的身上,卻是被對方起身以去衛生間為由,輕盈而巧妙地躲開了。

我望向呂延離開的背影,而小薇跟隨著我的目光,就如同一個依依惜別的妻子。

“你們這算是確定了關係?”我冷不丁地問小薇。

“哎呀!”我這個閨蜜卻是一副扭捏的做作:“這種話怎麽能讓女孩子先說呢!”

我則是滿腹冷笑道:倘若你自己不主動開口的話,對方怕是這輩子都閉口不談。

呂延返回到座位時,小薇已經吃完了自己的那份阿芙佳朵,但因為還沒吃夠,便跑去櫃台繼續點餐,隻剩下我和呂延坐在窗邊。

“你跟小薇發展得如何?”

呂延一臉的苦笑:“我們不合適,我隻是把她當作一個小妹妹來看待。”

“但好像小薇對你很認真。”我咬住勺子,麵衝向對方。

“對你這個朋友,我感到非常抱歉。”呂延仍舊是那副謙遜的表情。

“你該不會——是想拒絕她吧?”

“其實,我們根本就沒開始,所以並不存在拒不拒絕的問題。”

“那你專程跑來請她吃冰淇淋,相親當天還送她回家,這是什麽意思?”

“相親派對,我送你朋友回家,這是一個男士應該做的事情,今天,也是因為她想吃這裏的冰淇淋,所以我就——”顯然,呂延的言下之意是說他來這裏看望我,卻沒料到竟是果真與我意外相遇。

我的心髒一跳,但立馬正色道:“但你——已經讓小薇誤會了。”

“很抱歉!但戀愛結婚畢竟是人生大事。”看得出來,呂延是一個很紳士的男人,但這也往往會給女方帶來某種暗示性的曖昧效果。

享受完美味的冰淇淋,小薇建議我們去逛街,呂延則是默默地跟隨在兩位女性的身後。正巧我們路過一家珠寶店,我這個閨蜜竟是停下腳步,顯然是被櫥窗裏的一對玉手鐲吸引,就像是一個孩子望著心愛的糖果般,流露出一臉貪吃,卻是純真的表情。

“哇噻!我覺得這個手鐲好漂亮!”這話是說給呂延聽的,因眼見對方毫無反應,小薇更加肆無忌憚道:“我真的好喜歡!”

眼見呂延一臉尷尬的表情,我的臉蛋也是發燒得厲害,感覺是自己丟人丟到家了,便將我這個閨蜜拉到一旁:“小薇,你怎麽還張口找人家要東西呢?”

“我怎麽要東西了?”小薇居然一點都沒覺得難為情。

“你還說沒張口要東西,你不明白‘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的道理呀?”我覺得像呂延這樣的大財主,請我們吃點兒名貴的冰淇淋,過過嘴癮,不過是下毛毛雨,但那對玉手鐲可是價值幾萬塊。

“女孩就是該被人疼!再者說了,特別是像我這種貌美如花、還沒婚嫁的單身女性,更是要被人疼被人愛,不然怎麽能追得到我啊?”小薇竟是自我感覺良好地認定人家是在追求她。

“小薇,你還真是——”當即,我感覺自己的肺葉都快要被氣炸了,我怎麽結交了這麽一個無恥的閨蜜?!

不想,呂延則是走近櫃台,詢問櫥窗裏的手鐲:“你好!請把櫥窗裏那對翠綠色的玉手鐲拿給我看看行嗎?……對!就是這對鐲子!”

小薇白了我一眼,便趕忙跟了進去,從服務員的手中搶過了那對鐲子,其飛快的動作絕不是我誇大其詞,真是用“搶”才能形容其迫切的心情,便戴在了自己的手上。

“漂亮嗎?”小薇特意將一隻雪白的手腕晃給對方看。

呂延禮儀性地笑了笑:“漂亮!”

小薇是那種一聽到別人的讚美就會飛起來的女孩,她也不管人家是否真心,或者僅僅出於客套而已。雖然已經工作了這些年,但小薇一點長進都沒有,還是那般輕浮,更是不求上進,一心隻想嫁入豪門,一心隻想占男人的便宜。

最終,呂延選擇了一個折中的辦法:“既然這玉鐲子是一對,我就買來,送給你們這對好閨蜜吧!”

“啊!”我的神色一驚:“不行!不行!那怎麽好意思。”

豈料,呂延望向我的閨蜜道:“小薇,你不會反對吧?”

“那你就收下吧!”小薇將另外那隻鐲子懟在了我手上,而她那副臭臉則是快要拖到了地上。

為避免節外生枝,小薇拉著呂延去看電影;而我則是將那隻鐲子細細地包好,準備找一個恰當的時機還給呂延,便去往賣場的地下超市采購食材。

晚上,我正在廚房做晚飯,崔亮回到家中,從身後抱住我,親吻我的脖子。

“DNA鑒定結果出來了,龔客來果然是殺害你大嫂妹妹的嫌犯,你可是立了大功。”

“最近,你一直在忙這個?”我將一塊燉好的紅燒肉夾進丈夫的嘴巴。

“嗯!”崔亮哈著熱氣道:“老師似乎有意要懲罰莫如水,所以讓我接手了這個案子。”

“莫警官也真是的。”我為莫如水打抱不平:“我都已經說了是我主動要求參與搜查,跟莫姐姐無關。”

“你還說——”崔亮輕輕地刮了一下我的鼻頭:“聽說你獨自闖入犯罪嫌疑人的家中?以後不許再做這麽危險的事情,膽敢以身犯險,真是太冒險了。”

“好!我的老公大人,我答應你,以後不再做這麽危險的事了!”

我讓崔亮將飯菜端去餐廳,兩人難得一起吃了頓晚飯。

(貳)

星期一上午,一來到百貨公司的賣場,我就發覺氣氛不太對勁,“十三香”居然一早來到了我們的專櫃。

與此同時,不該輪班的其他組員也都出現在了賣場專櫃,這讓我愈加感到不同尋常,似乎有什麽事情將要發生。我們專櫃一共有三組導購小姐,一組導購小姐由兩人搭檔,由於商場早上九點開門,晚上十點關門,因此以傍晚五點為界,分為白班與晚班兩組,三組導購小姐進行輪換。眼下除了我之外,其他五名導購小姐,包括小薇在內,大家都已經換好了工作服,依次站定在“十三香”的麵前。

我因為腳步匆匆,無意間抬頭看到眼下的情景時,不知道是應該和大家站成一排,還是該去往更衣室換上工作服,正在猶豫時,“十三香”跟隨眾人的目光,回頭望見我就站在她的身後。

“你這個專櫃組長現在才來呀!”“十三香”衝我一副陰陽怪氣的口吻。

我心中則是嘀咕著不滿:我又沒遲到!

在“十三香”的眼神示意下,我也不便去換上工作服,而是站到了小薇的身邊,小聲詢問:“怎麽回事?”

“我也不清楚!”小薇也是一臉的茫然。

“十三香”先是用目光橫掃過眾人,試圖用凜冽的眼神為自己立威,但眼見沒起到什麽效果,便用提高語氣的聲勢道:“上次我就嚴重警告過你們,別以為我不知曉你們這些BA玩什麽貓膩,隻要不太過分,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這次簡直是太過分、太出格了!”“十三香”這後半句話分明是說給我和小薇聽。

“十三香”一邊說話的同時,一邊在我們麵前來回踱步,因其渾身散發出濃烈異常的香水味,跟隨其情緒的燃燒也是越來越膨脹,盡管我努力壓製住有些發癢的鼻子,並且幾次控製了下來,但當“十三香”再一次來到了我的麵前時,我終於無法抑製地打一個響亮的噴嚏,噴得“十三香”一臉的口水,其他人更是滿臉恐怖地朝我望來。特別是“十三香”那雙凶狠的目光,分明是在指責我有意在針對她。

“啊!對不起!因為懷孕,最近有點兒感冒。”我也不知道這兩件事有什麽必然的聯係,但既然被“十三香”不滿於心,我隻是想用懷孕作為幌子,以博取對方的同情。

“啊!你懷孕了,所以就想把自己的責任撇幹淨是吧?”“十三香”這一番話語可是字字針對我,仿佛機關槍的子彈般向我掃射而來。

我無法忍受對方如此含沙射影,臉色自是變得十分難看:“賈總,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十三香”則是愈加無所顧忌地針對我道:“你這個專櫃小組長職權不大,膽子卻不小,你還在跟我裝傻是嗎?”

雖然一萬隻“草泥馬”從我的心頭奔騰掠過,但我還是保持著禮貌的尊嚴:“賈總,有什麽話——請明說!”

“好啊!”“十三香”企圖保持著一副優雅的笑容:“這次,有人居然將櫃台上的試用裝偷梁換柱,導致顧客用了皮膚過敏,已經將我們專櫃告到了消費者協會。”

什麽?這個老女人居然懷疑是我偷梁換柱?當即,我將目光望向小薇,是在無聲地追問道:小薇,這是你幹的吧?

然而,小薇則是搶聲為我辯解:“賈總,我相信小婷不會幹出這樣的事來。”但這句聲辯不僅毫無意義,更是掩蓋了其一係列罪行。

“邱薇,我知道你跟沈彥婷是好朋友、好閨蜜,但你不能因為這樣就為她說好話。”“十三香”則是轉臉衝我嗬斥道:“沈彥婷,我已經得到線報,有人舉報你侵吞贈品小樣及克扣會員禮品,這次——居然還盯上了櫃台上的試用裝,真是太過分了。”

怎麽小薇身上的罪狀條目都變成是我的了?臨末了,還被硬生生地增加了一條偷梁換柱試用裝的莫名罪狀。

“賈總,不是我,我——”原本,我想指控小薇,但在一分鍾前她才幫我說過好話,我倘若端出事實的真相,一是有倒打一耙之嫌疑,二是顯得我太不厚道了,隻得高聲氣惱道:“是誰?是誰告我的冤狀?”

我望向我的好閨蜜,小薇衝我連連擺手,而其餘的兩組同事則是麵麵相覷,似乎是在向對方緊急撇清自己的嫌疑,卻反而證實了現場的所有人都有嫌疑。

“你別管是誰告狀!”“十三香”衝我氣勢凜人地高喝:“難道,你還想打擊報複?”

反正我都已經被冤枉到了這個份上,也不記後果,將脖子一梗,便豁出去道:“我隻是不想被冤枉得莫名其妙。”

“呦呦呦!”“十三香”虛張聲勢地麵衝我瞪大了眼睛:“現在事情敗落,你還得理了!”

“我當然得理了!”反正我已經不在乎,我作為專櫃小組長,就算職務微不足道,也萬不能受此冤枉:“大不了報案,讓警察來查查到底是怎麽回事!”

因聽聞我有心將事情鬧大,不僅小薇的臉色有些難看,是在擔心自己侵吞贈品小樣及克扣會員禮品的行為敗露,其餘兩組的專櫃成員也是麵色蒼白,“十三香”似乎也被我的氣勢給震懾住了,失去了之前的盛世淩人:“怎——怎麽著?就算——就算你把你那個當刑警的老公喊來,我——我也不怕!”但我分明看出“十三香”渾身微微顫抖,是不想把這等小事鬧到了警察那兒。

我掃過一眼專櫃的其他組員,特別是當看到小薇,她將臉別向了一邊,是在回避我這雙討伐的目光。我也不說話,更不給“十三香”任何的麵子,便轉身離開。

“呦呦呦!”“十三香”見我給她甩臉子,麵色明顯有些掛不住了,特別是在幾個下屬麵前實在丟人,更何況,周圍望來其他專櫃及顧客的目光,令其顏麵掃地,隻得硬著脖子,衝我外厲內荏道:“你看她那副趾高氣昂的得意勁兒,不就是有個刑警老公為你撐腰嘛!我就不相信他無視法律,對你進行維護和包庇。”

由於,我猛地回頭怒目而視,“十三香”的聲音戛然而止,縮頭烏龜般不敢再出聲,真是一個欺軟怕硬的混賬王八蛋。

我回到家裏,不免越想越憋屈,更是越想越氣憤:自己不過因為懷孕不適,在家裏休養了一個星期;沒想到,今天一回到賣場專櫃,居然被人誣告了冤狀,真是沒有比這更加令人感到氣惱的事情了。

我打電話給小薇,是想追問到底是怎麽回事,但她的手機卻是無人接聽,也不清楚對方是不是有意在回避。於是,我隻得給焦彤打去了電話。焦彤是我在賣場專櫃,除小薇之外,第二個與我關係還不錯的女孩。

電話響了半天,我以為焦彤也在回避我,正要掛斷之時,卻聽聞她在電話那頭吞吞吐吐:“啊!組——組長。”

我沒有多餘的廢話,便劈頭蓋臉道:“小彤,我想知道今天早上是怎麽回事?”

焦彤依舊是那副吞吐的語氣:“就是上星期一個顧客皮膚過敏了,所以就告到了市消費者協會——”

我加重口氣強硬道:“我要知道詳細的情況。”

於是,焦彤用一副十分害怕的口吻講述起了兩天前的發生:前天,焦彤正在專櫃裏值班,一個顧客往手上塗抹試用裝,沒想到手背當場就過敏起疹子了。當時把她給嚇壞了,那個顧客不依不饒,讓焦彤找來上級主管。就這樣,“十三香”趕來到了專櫃,在顧客的強烈要求下,便把那盒試用裝拿到質監部門進行檢驗,居然發現被換上了劣質的膏體,而那個顧客的皮膚因比較脆弱,導致其當場過敏。於是,那個顧客說是要到質監部門告我們品牌專櫃,“十三香”也因此受到了上級領導的質詢和責罰,所以就出現了上午那一幕。

“那怎麽就懷疑到我身上了?”我不解道:“這些日子,我都在家裏休息呀!”

“是小薇說的,她說親眼看到你將專櫃的試用裝侵吞進了自己的腰包,並將以前用完的試用裝瓶子灌入其他膏體,還說因為被她發現,而你則是強詞奪理,說反正顧客塗抹試用裝時,都是擦抹在手背上,所以不會有事的。”

我萬萬沒想到居然會被自己最信任、最親近的閨蜜告黑狀。明明是小薇自己往以前用完的試用裝瓶子裏灌入劣質膏體,將偷梁換柱的試用裝正品占為己有,拿到網店銷售,如今東窗事發,竟是將這一切罪狀統統賴到我身上,真是豈有此理,簡直太可氣了!

一直以來,我把小薇當成自己最好的閨蜜,盡管不至於事事對其掏心掏肺,但我若有什麽好事都惦記著她,甚至到了縱容的地步,而這個綠茶婊居然在我背後使刀子,真是太讓我感到失望及寒心!

(叁)

我的腦袋七竅冒煙,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從挎包裏翻找紙巾,便聽聞“叮咚”一響,是呂延送給我的那隻玉手鐲掉在了地上,還好鐲子沒有任何的破損。

小薇這麽做,該不是為了報複這隻玉鐲的仇恨之心吧!這是呂延非要送給我,而我又沒有像她那樣——厚顏無恥地找男人們開口要;況且,我還沒有找到還給對方的合適機會。

正煩惱時,我接到了大哥的來電:“小婷,你趕緊過來看看你大嫂吧!自從找到了犯罪嫌疑人,你大嫂這些日子都沒怎麽吃東西,我真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好好好!我馬上就過去,是善德花園學府嗎?”

“對!”

我趕到善德花園學府,摁了半天門鈴,這才聽到走來的腳步聲,是大嫂的母親過來開門。與一個星期前,我見到這位老母親時的情景不同,雖然老人家顯得很憔悴,卻是努力地打起了精神。大哥因為要上班,多半這些日子,是她代替女婿,幫忙照顧女兒。

“阿姨,我大嫂呢?”

大嫂的母親身穿圍裙,指了指客廳的方向,見我急步走了進去,便無奈地搖了搖頭,返往廚房繼續做飯去了。

我來到客廳,眼見大嫂坐在沙發上,正呆呆地定視向前方,仿佛一株無根的野草,在看不見的風雨之中,心情大雨滂沱,情緒東倒西歪,備受失去親人的情感摧殘。我感覺鼻頭一酸,有種想哭的衝動,但我清楚眼下不是悲傷的時候,而我要表現出更加堅強的狀態,這樣——才能成為大嫂的依靠。

我輕輕地走到沙發邊,並坐在了大嫂的身旁,一把抓住她放在大腿上的那隻手;我的手臂不免微微一顫,發現她的手指寒徹如冰,這差點令我淚如雨出。

大嫂先是一愣,用力撤回手腕,似乎是在拒絕任何人的溫暖,卻是被我緊緊地抓握在手中。這樣,她才慢慢地回過頭,抬眼凝視地望向我,由起初呆滯的目光,隨而眼眶聚滿了淚水,大嫂抱住我嚎啕大哭:“我不應該把曉曉獨自留在公園,是我害了她,是我害死了自己的親妹妹,我真是一個混蛋,我是一個混蛋姐姐……曉曉,姐姐對不起你!是姐姐害死了你!……那時,你該是多麽孤獨、多麽無助、多麽恐懼啊!……姐姐沒能守護在你身邊,姐姐怎麽也不會想到——那個惡棍就住在我們家隔壁,與我們僅僅一牆之隔啊!……”

“大嫂——”我拍撫著方晴姐的後背:“你別再自責了,這不是你的錯。”

“這就是我的錯!”大嫂一把將我推開,麵含懺悔的淚水道:“我沒有做好一個姐姐應盡的責任和義務,我簡直太他媽地混賬了!”

說著,大嫂竟是用雙手輪番抽打自己的臉,其手勁一點也沒給自己留任何餘地。當即,我看見她的嘴角瞬間流出了鮮血,這可把我給嚇壞了,趕忙製止她的自殘。

“小姑,吃午飯了。”哲哲搖搖晃晃地走進客廳,先是看了看我,又瞧了瞧大嫂;隨而,踮著小腳快步走到我們的麵前,因眼見其要爬上沙發,我連忙將她抱了起來。那個小家夥正無比心疼地望向大嫂的嘴角,用一雙柔軟的小手撫摸其嘴角流出的鮮血,似乎這樣就能為大嫂治愈傷口:“伯媽,你怎麽流血了?”孩子那副可愛且笨拙的表情和動作簡直要將我的心都萌化了。

“沒事,伯媽沒事!”大嫂擦了擦眼角邊的淚水。

“大嫂,小哥哥遲早是要回美國的,到時候,幫忙照顧哲哲的重任就又落在你跟大哥的身上,所以你千萬不能倒下啊!”

“我知道!”大嫂清了清臉上的淚痕,抱起哲哲,麵帶微笑:“走!我們去吃飯,去吃飯飯,哲哲最愛吃飯飯了。”

“嗯!”孩子懂事地點了點頭:“這樣,哲哲就能跟伯媽一樣高了。”

大嫂則是疼愛地搖了搖頭:“到時候,哲哲肯定比伯媽長得還高,比小姑還高,比我們所有人都高。”

“嘿嘿!”孩子開心地笑了起來:“原來,哲哲能長這麽高啊!”

“是啊!”我們來到餐廳,大嫂把哲哲放在座位上,就像是孩子的親生母親,給小家夥穿好了吃飯的罩衣。

大嫂的母親見女兒肯到餐廳吃口熱飯,不由地長舒了口氣,並將我拉到了一邊,萬分感激道:“小婷,幸虧你來了。不然,我還真不知道拿我這個倔強的女兒該怎麽辦!”

“阿姨,其實我沒做什麽。”

“你就別客氣了!”大嫂的母親則是將我拉回到餐桌邊:“你緊忙趕過來,肯定還沒吃午飯吧?來,一起吃!”

於是,一家四口坐在了餐桌邊,大哥肯定上班去了,卻也不見小哥哥的身影。

“小哥哥呢?”

大嫂的母親一邊給哲哲盛滿稀飯,一邊回答:“今天一早,平治就出門了,說是要外出辦點兒事。”

午飯結束,我正幫大嫂與其母親收拾碗筷,口袋裏便傳來手機的鈴響,屏幕顯示是莫如水的來電。

電話那頭傳來莫直徽女兒急切的聲音:“你在哪兒?”

“在我大哥家,怎麽了?”

“來!你來幫我個忙!”

“忙?什麽忙啊?”我可想不明白堂堂市公安局刑警總隊第一支隊支隊長的女兒,畢業於市警官職業學院犯罪心理學專業碩士研究生的女高材生需要我幫什麽忙。

“你來就知道了!”

交代完畢,電話那頭便傳來“嘟嘟嘟——”的斷線聲,完全不給我任何思考的餘地及信息提示。

我向大嫂的母親臨行告別時,老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正在喝一杯淡淡的清茶,衝我安詳地點了點頭。恐怕,這是大嫂的母親這麽幾天來,在全心照顧女兒的同時,如此難得放鬆休息一下,實在令人感動。

陽光照耀進客廳,老母親那副安靜祥和的姿態,這讓我回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六年前,高考結束的那個夏天,我們兄弟妹三人的母親患上了急性淋巴細胞白血病,母親為了不拖累我們,居然選擇了跳樓自殺。想必在這個世界上,所有身為父母的人們,為孩子所無私付出的真情與真心都是一樣的。

(肆)

莫如水開來了一輛路虎(Landrover)越野,到善德花園學府的正大門來接我時,我以為自己上錯了賊車,因為莫如水穿著一套男士的西裝,不僅抹著複古的油頭,還戴著一副反光墨鏡,鏡片上則是映現出我一臉吃驚的呆相。

我真沒想到一個女人居然可以帥到令人發指,更是令無數異性都為之自慚形穢及無比嫉妒,因為莫直徽的女兒實在是比那些純爺們還要英氣逼人,我要不是因為嫁給了崔亮,要恪守婦道的古訓善條,早就已經向莫如水投懷送抱了。

“怎麽?”莫如水搖下車窗玻璃,見我一副看傻了的表情,摘下臉上的墨鏡,衝我麵帶微笑道:“不認識我了?”

“啊!不是!不是!”我晃過神來:“莫姐姐,你這身打扮比起我和崔亮婚禮上的伴郎裝扮還要帥氣!”

莫如水衝我做了個上車的手勢:“借用最近流行的一句網絡用語‘沒誰(sei)了’,是吧?”

“對對對!”我一邊坐進了副駕駛室,一邊點頭讚同道:“還真是沒sei了!”

莫如水麵衝我微微一笑,便瀟灑地擺動著方向盤,預示著我們向目標進發。

“莫姐姐,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很快你就知道了!”莫如水正帶著我往東區的郊外駛去。

大概行駛了兩個來小時,我將後腦勺靠在座位的頭枕處,正睡得口水嘀嗒時,感覺身體猛地一震,便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我揉了揉眼睛,發現車子正停靠在一棵大樹下,眼前則是一片視野開闊的郊外,不遠處可見一座仿造老北京布局的四合院。由於已經是傍晚,天色稍有些昏暗,就在我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四合院門樓上的霓虹燈閃爍,正顯眼閃耀著“喜福會”這三個大字。

“喜福會?這應該是一家私人會所吧?怎麽帶我來這種地方?”我回頭,見莫如水手裏拿著一隻望遠鏡,正在觀察著四合院周圍的情況。

“那四合院表麵看起來是一家私人會所,其實是一家地下錢莊。”

“地下錢莊?”我對於這個詞匯說不上到底是熟悉亦或是陌生,但心裏明白那是一種從事金融活動的非法機構。

莫如水點了點頭:“銀行搶劫案經過清點,那夥悍匪搶走了一百多萬,重約十二公斤。那些錢都是新錢,而且統統連號,一旦流通到市場,我們警方不會沒接到線報。但案件發生距離現在已經一個多月過去了,我們警方卻是沒有得到任何有關那筆資金流向的內線消息。”

原來,一百萬人民幣重達十二公斤,難怪,那個小個子劫匪扛得有些吃力。

我點頭明白道:“所以——你懷疑他們通過地下錢莊洗錢?”

“對!”莫如水點頭承認:“作為一種金融服務的非法中介機構,地下錢莊通常的操作手法是換匯人在境內將人民幣交給地下錢莊,地下錢莊則通過境外合夥人將外匯打入換匯人所指定的境外賬戶。所以——我認為那夥悍匪很有可能已經將搶劫來的那批贓款,兌換成了外匯,從而避開警方的追捕。”

“那你要怎麽做?而我又能幫上什麽忙?”

不想,莫如水卻是上下打量著我,滿意地點了點頭:“嗯!你身材不錯,當我女朋友正合適!”

“啊!”我如同失身了一般,慌忙用手護住胸口,口齒哆嗦道:“你——你想幹嗎?雖然我們是好朋友,但我可不是拉拉。”

“看把你給緊張的,我們是假扮情侶。”莫如水探身到後車座,拿起了一件舞會禮服,丟給我道:“這衣服肯定適合你。”

盡管我與莫如水同為女性,但當著她的麵兒換衣服,還是讓我感覺心跳加速。然而,我在小薇的麵前就不會這樣的忌諱。

“怎麽了?”莫如水見我一臉發窘的模樣。

“啊!我還是到後麵換好了!”

我到後車座,換好了衣服,那是一件紅色開胸禮服,但露得並不過分,僅僅是小露性感,胸片被一條金色的項環挽住了脖子,從而十分完美地襯托出了我的胸型。

“啊!”莫如水衝我嘖嘖拍掌地讚美道:“我們的崔師哥還真是好豔福啊,娶了沈彥婷這麽一個大美人!”

“莫姐姐,你是在笑話我!”

“誰笑話你了!我這是實話實說。”

於是,莫如水將我們的座駕開到了四合院的大門前。門口停滿了各類豪車,居然還有上次我在富豪相親派對上看到的那輛土豪金的帕加尼,但我當時沒有記住車牌號,因而不清楚是不是同一輛。

門口站著兩位身穿黑色西裝、麵帶黑超墨鏡的保安,莫如水將一張該會所VIP會員金卡遞給對方查驗:“我們是受邀來參加舞會的!”

麵前的男子不苟言笑,其手機也是一台便攜式掃描儀,對那張VIP會員金卡證實無誤後,便將我們放行進了會所。

排開了保安的眼線,我壓低著聲息詢問:“莫姐姐,你這張會員卡是從哪兒來的?”

莫如水的臉上則是如她父親那般——流露出一切盡在其把控之中的老道:“我們市局那麽多電腦高手,製作一張會員卡還不是小菜一碟!”

“哦!”我衝莫如水心悅誠服地豎起了大拇指。

正說著話,我感覺左眼角的餘光突然一花,眼見一個身影正往長廊的方向走去,我感覺那身形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被四麵廂房合圍於中間的庭院,院內拉滿絢麗繽紛的耀眼彩燈,彩燈下聚集著前來參加舞會的富豪和美女們,讓我產生了一種富豪相親派對再現的既視感。

整個四合院像是一座小型的博物館,除了隨處可見的名貴字畫,彰顯出主人的品味與喜好,一些比較僻靜的房間則是以收藏的類型作為分區,比如:這個房間是用鋼化玻璃格保存的各個時期的瓷器,而隔壁的房間則收藏有古色古香的歐洲雕塑,也不知道這些古董是不是真的。但畢竟,我是來配合莫如水完成任務,因而以執行任務為當務之急。於是,莫如水表現出對會所主人的藏品一副很感興趣的模樣,帶著我旁若無人地欣賞各個廂房內的收藏,實則卻是在打探整個四合院裏的布局情況。

原本正在欣賞著院內的布局,莫如水似乎被什麽東西所吸引,朝向一個黑色的影子狂追而去,差點將一個迎麵走來的服務員撞倒。

我連忙追趕上對方:“莫姐姐,你要去哪兒?”

莫如水跑得氣喘籲籲,帶著我來到了四合院的後庭,但沒有那個黑影的任何蹤跡。

莫如水一邊喘氣,一邊衝我解釋道:“我剛才看到一個像戴雄的男人朝後院走去。”

“戴雄?”我驚得下巴都快掉在了地上:“你是說那個出現在我和崔亮婚禮上的那個‘無臉死者’?”

莫如水點了點頭:“我也覺得很奇怪。之前,我隻見過戴雄的相片,剛才看到那人的側臉很像,隻不過身高比‘無臉死者’似乎高出了個五六公分。”

“難道,戴雄有個雙胞胎兄弟?”

莫如水卻是搖了搖頭:“不可能!我們調查過戴雄的家庭背景,他是一個獨子。況且,他堂弟戴英也提到過戴雄沒有兄弟姐妹。”

“那就是鬼了!”這話把我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就算是鬼,我也要把他找出來。”於是,莫如水開始搜查一間間的廂房。

很顯然,我們麵前的這間是青花瓷收藏館。牆上掛滿了各種戲曲麵具的臉譜,隻有當看到人臉時,這些線條的藝術品,才讓我感受到了一股生活的氣息,不像之前所看到的那些字畫啊陶器啊雕塑啊什麽的……縱使沉澱著藝術底蘊的氣息,卻也流露出歲月陳腐的味道,讓人感覺死氣沉沉。

我一路欣賞的同時,忍不住閉上了眼睛,用手指細細地撫摸著那些臉譜的材質,以及材質上充滿了精致且美感的花紋,但不想——卻是碰到了一廓冰冷的觸感。我慢慢地睜開了眼睛,望著眼前的那副麵具,竟是一張活生生的人臉,仿佛是從屍體上剛剛剝離了下來,嚇得我發出了一響尖叫。

我拍了拍驚魂未定的胸口:“在這麽一大堆臉譜中,放上這麽一張人皮麵具,真是嚇死人了!”

“是啊!”莫如水也是滿臉的疑惑:“在這麽一排京劇臉譜中,放上這麽一張矽膠麵具,到底有何用意?”

外麵響起了優美的舞曲,門外傳來了嘈雜的腳步聲,似乎兩個人正在大聲說話,我與莫如水的臉色同時一驚,是一個身穿女仆裝的服務員路過此處。因看到廂房裏的亮光,那名女服務員停下腳步,衝我們露出一副溫婉的笑容:“兩位客人——舞會已經開始了。”

因眼見並非會所的保安,我們的狀態放鬆了下來,莫如水禮貌地回答:“好!我們馬上就過去。”

我走出廂房,望著那個離去的女服務員,覺得其身材有些太高大了,地上的影子隨著其身形的搖擺,愈加顯示出這個女服務員高得有些奇怪。怎麽?現如今,模特都需要打工來貼補家用?

我們返回前院,男男女女正曖昧地相擁舞蹈,莫如水對跳舞完全不感興趣,我也因為肚子餓了,心思不在舞蹈上。

“莫姐姐,我肚子餓了,你吃什麽,我給你拿!”

莫如水則是搖了搖頭:“你去拿杯香檳給我吧?”

“好!”

院子的一角擺滿了糕點、水果、酒水,以及熱氣騰騰的湯菜,我坐在餐桌邊,也不顧及形象,便自由自在地吃喝起來。

我正吃得酣暢淋漓,就聽聞一個男人走到我身邊,浪**著淺薄的笑聲:“哎呦!真沒想到,你這個有家室的女人——還真是無處不在呀!又讓我給撞見了。”

我抬頭,原來是富豪相親派對上,那個長相差強人意、三十歲左右、跑來跟我搭訕的男子,依舊是那副猥瑣的笑容。看來,四合院門外那輛土豪金的帕加尼多半就是這個混蛋的座駕。

我在心中正暗罵晦氣,正準備諷刺地頂回去,卻見莫如水走了過來:“小婷,這是誰呀?”

“啊!”我湊到莫如水的身邊:“我陪朋友去參加相親派對,這個猥瑣的家夥便跑來搭訕,但我沒理他。”

男子上下打量著莫如水,似乎是在用眼神試探道:難道,這就是我老公?

“對了!上次沒機會介紹——”我一把挽摟住莫如水的胳膊,特意亮出左手無名指上的那枚婚戒:“這是我丈夫!”

“真他媽掃興!”男人則是不滿地滅了莫如水一眼,嘴巴更是罵罵咧咧地不幹不淨道:“靠!小爺我本以為碰到了一個寂寞難耐的少婦,就想著為人民勞苦大眾做做福利事業吧!甘願自降身價,陪你解饑耐渴,卻沒想到這次還帶來了老公。”

“你這人嘴巴怎麽這麽不幹淨啊?”

“我不會。”莫如水被我這副撒嬌及裝可愛的模樣給逗笑了。

“我也不會啊!但沒關係,咱瞎跳唄!”我拉了拉身上的禮服:“要不然,我這一身華服可就白穿了,多可惜啊!”

“那好吧!”

莫如水開心地大笑,一把用力地摟住我的腰肢,便帶著我風度翩翩地起舞。莫如水的舞姿不單單把我給震驚了,並且將整個舞會的人們都給驚呆了。莫如水就如同一枚發光體,帶著我在人群中遊刃有餘地自由穿梭,其他的舞者因見莫如水攜我旋轉而來,便紛紛自動地讓出了舞池的中間區域。由此,我們儼然一對最佳情侶拍檔,自是驚豔了整個舞會的現場。

之前,莫如水居然謙虛地聲稱自己不會跳舞;想來——這必是本世紀最大的謊言。

(伍)

舞會進行得差不多了,晚上八時許,便是盛大的煙火晚會。

就在大家的翹首期盼中,隨著一響爆破衝入天際,在夜空中綻放成一朵富貴的牡丹,由此拉開了整個煙火晚會的大幕。隨而,幾十響煙花依次炸入夜色,時而繁星漫天,時而火樹參天,時而**爭豔,時而百合飄香,星星點點的璀璨煙花燦若星河,濃烈的煙火氣在這繽紛絢爛的煙火映襯下,也不再感覺到刺激著鼻息,而是帶著秋花的清冷味道。

“哇!”我拍手驚歎道:“這些煙花好漂亮啊!”這是我第一次,親眼欣賞如此美麗的煙火晚會。

畢竟已經是深秋,雖然那禮服有袖子,卻是仍舊寒氣逼人,我不免抱緊了雙臂,身體微微有些發抖。突然,我感覺肩膀一暖,是莫如水將她的西裝外套搭在我身上,倒真像是一位體貼著愛妻的寡言丈夫。在令我感動之餘,我也在心底猜測,如果此時此刻,崔亮在我身邊,他也會主動將外套給我披上嗎?

莫如水專注地欣賞著夜空中正盛放的煙花,似乎並不在意自己的溫柔之舉,進而更加顯露出其骨子裏藏著的紳士風度。在煙火的照耀下,莫如水那瓣好看的側臉愈加輪廓分明,竟是讓我神魂顛倒,仿佛果真把她當成了一位男性。不想就在我正沉迷其間,看到一張親切的麵孔在莫如水身側的長廊邊一閃而過,我才認出之前進門時看到的那撇熟悉的身影是小哥哥,便趕忙追了上去。

“小婷,你去哪兒?”莫如水見我朝長廊追去,先是吃了一驚,隨而跟了上來。

在人群的嘈雜聲中,小哥哥將我們引到了四合院的僻靜處,燦爛的煙花宛如被剝離出了背景之外,盡管將此處照得並不真切,但我卻是認出麵前的男子的確是小哥哥,便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我是跟蹤龔客來,所以來到了這兒。”說話的同時,小哥哥竟是鼓起掌來:“沒想到,莫警官的女兒這麽會跳舞,Bravo!Bravo!真是精彩之至!果然,虎父無犬女。”

豈料,莫如水則是淡淡地回答:“沈先生的女仆裝也是很驚豔呢!”

女仆裝?當即,我的腦海裏顯現:兩個小時之前,我和莫如水在青花瓷收藏館,正在欣賞牆上的戲曲臉譜時,門外的那個女服務員衝我們露出一副溫婉的笑容:“兩位客人——舞會已經開始了。”當時,我還奇怪那個女服務員的身材有些高大,便以為是某個模特打工貼補家用,但怎麽也不會想到居然是小哥哥。

“啊!你就是之前那個在收藏館門口提醒我們參加舞會的女服務員?!”我不顧小哥哥的臉色難看,而是望向莫如水道:“莫姐姐,這麽說來,你早就看出那是小哥哥了?”

莫如水卻是微笑地搖了搖頭:“現在,因為看到了你小哥哥的真身,我才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

“你們還說,之前因見廂房裏的燈光亮著,這家私人會所的老板便要過去查看,正好被我攔住,說過去幫忙看看,這樣——你們才逃過了一劫。”原來,青花瓷收藏館外響起優美的舞曲,門外傳來了嘈雜的腳步聲,以及兩個人正在大聲說話,是小哥哥與這家私人會所的主人正在說話。

一想到小哥哥穿女仆裝的樣子,我就忍不住誇張地大笑了起來:“小哥哥,你什麽時候換下女仆裝的?我還沒看清楚呢!”

當時當刻,小哥哥則是身穿著一套得體的西裝。

“這裏不是說話之地。”莫如水神態警戒地望向四周,因眼見一名保安正吹著口哨,朝我們的方向走來,多半是來上衛生間,莫如水便跟小哥哥約定在四合院的門口會麵。

於是,我挽住了莫如水,佯裝去過衛生間,與那個保安擦身而過時,故意大聲道:“親愛的,剛才舞跳得好累呀!況且,天氣也涼下來了,我們回家吧?”

“好啊!”莫如水親熱地摸了摸我的手背。

因煙火晚會已經結束,在穿過舞會的院子時,不僅地上一片狼藉,客人也散去了不少。眼見那個跟我搭訕的“富二代”,正抓住一個領班模樣的男子,氣勢洶洶道:“今天的女仆呢?怎麽一個都沒見到?”

那個領班則是戰戰兢兢地回答:“因為時間太晚,這裏坐車不方便,所以舞會結束後,那些女孩們就離開了!”

“那個個子最高大的女仆呢?也走了?”顯然,這個男人是在問小哥哥。

我們正巧從兩人的身後經過,我因忍不住笑出了聲,被莫如水打了下手背,連忙用手蒙住了嘴巴。

“不——不知道啊!應——應該是——換完衣服就走了吧!”

這個“富二代”還真是什麽樣的女人都不放過啊!連到他會所臨時打工的服務員,都想占那些女孩們的便宜。

走出會所大門,我望著小哥哥麵衝我們揮手的方向,自是爆笑出聲。

莫如水將那輛路虎越野開到小哥哥的麵前,小哥哥一邊上車,一邊撫摸著後車座的真皮座墊:“路虎攬勝,創世加長版,今年的最新款,名車呀!”

莫如水通過駕駛室的後視鏡,衝小哥哥微笑道:“這車是借朋友的,來參加這麽高檔的舞會,肯定要裝備一下嘛!”

“對了!”我發出吃吃的笑聲:“小哥哥,剛才,我們離開時,會所裏有個男的還在打聽你的下落,那人問領班道:‘那個個子最高大的女仆呢?’我想多半是人家看上你了!”

雖然我隱去了那個猥瑣的男人在不同場合,曾跟我多次搭訕的經曆,卻是被小哥哥一語道破:“你是說跟你搭訕的那個男人吧?”看來,剛才我在舞會上的一切情況都被小哥哥瞧在了眼裏。

因與我的錯愕如出一轍,莫如水也是一臉的意外:“你怎麽知道?”

小哥哥則是麵不改色地繼續道:“跟你搭訕的那個男人名叫顧郎同,是這座私人會所的少爺。”

“難怪,每次見麵,總是一副財大氣粗的混球樣兒。”但隨而,我意識到這不是重點:“小哥哥,你怎麽會知道得這麽詳細?對了,你之前還說你是跟蹤龔客來,一路來到了這兒,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是啊!”莫如水將越野停在了道路旁側的一處路坡下,準備與小哥哥好生談談:“我也想問你——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沒想到,小哥哥則是出人意料地回複:“今天上午,我找過杜嬌蕊了。”

“杜姐姐?”

“對!”小哥哥點頭:“其實,我的根本目的是要找到趙美雲,因為從小婷那兒獲知他與趙美雲之間的同學關係,我便通過趙美雲,查找到了龔客來很有可能想要去的地方。”

莫如水追問:“這也包括喜福會嗎?”

“對!”

一九八八年,越書明和趙美雲同讀大學本科二年級,一個學的是城市規劃,另一個則是經濟管理,兩人原本並不認識。一次,校學生會組織活動到城區附近一個著名的旅遊景點

——古峰嶺進行采風,趙美雲作為一名忠實的戶外愛好者,便和幾個女同學一起參加了該活動。臨出發前,越書明正在那輛即將出行的大巴車前清點人數,那是個酷熱的夏日,趙美雲見越書明頂著白花花的太陽為大家服務,這不免激起了其身為女性的憐愛之情,就舉著一把遮陽傘走到越書明的身邊,為對方安安靜靜地打傘。越書明大汗淋淋,察覺額頂的蔭涼,便抬頭望見了幹幹淨淨的趙美雲,其手中正舉著一把白色的遮陽傘,關切地為他遮陽。

龔客來因為白天有事,則是在當天晚上趕到了那座四合院,與大部隊匯合,卻沒想到會遇見自己的小學同學——趙美雲。當時,大家聚集在院子裏,越書明正拿著花名冊點名,龔客來剛走進農家院門,就聽到了趙美雲的名字,其神情先是一愣,便加快腳步走進了院子。

與此同時,趙美雲正在幫越書明打扇,一臉笑嘻嘻的模樣:“到!我就在這兒啊!”兩人甜蜜地相視一笑,恰好被走進院子裏的龔客來看到。雖然龔客來和趙美雲兩人就讀於同一所大學,但早前沒機會重逢相遇,直到在大二的這次校學生會組織的采風活動,使得龔客來見到了自小學便暗戀著的女神,卻是在為自己的室友兼下鋪——越書明打扇,可想而知其當時的表情有多震驚。

那所綜合性大學少說也有二三餘萬名學生,偌大的校園內彼此不知道錯過了多少次的相遇,卻沒料到兩人在這座僻靜的四合院內再次重逢。然而,趙美雲根本就沒在意那個匆匆走進院落裏的男生,就是自己的小學同桌——龔客來。她似乎將“龔客來”這個名字都不曾記憶於心。

“所以——這座四合院對龔客來而言,有著極為重要且特殊的意義,這是他與趙美雲小學畢業、各奔前程之後,兩人首次在此相遇。”小哥哥潤了潤嗓子,麵衝莫如水繼續道:“龔客來的父母家被你們警方布控,他肯定不敢回去,所以我想他能去的地方就隻能是這裏。”

莫如水明白地點頭:“那你找到龔客來了嗎?”

小哥哥卻是失望地搖了搖頭。

“關鍵是——”我上下打量著小哥哥:“你人高馬大,是怎麽混進會所的?”

小哥哥顯得有些不太好意思,挺了挺胸脯,害臊地回答:“我就——就隻能出賣一下色相嘍!”

由於小哥哥含糊其辭,並配合其摟胸的曖昧舉動,我與莫如水先是一愣,隨而彼此間麵麵相覷,也就是在這同一時刻噴發出誇張的大笑聲,特別是莫如水,笑得直不起腰。

小哥哥見我們大笑不止,一副懊惱的神情:“那女仆裝本來就小,裙子隻到我的屁股,還被那個太子爺摸了一爪子,我容易嗎?剛才多虧去廂房叫你們倆,才沒有被抓到,居然一點都不感恩。”

“小哥哥,我太感恩那個叫顧什麽的了?”

“顧郎同。”莫如水大笑地補充著我的話語。

“對對對!顧郎同。”我和莫如水因笑得稀哩嘩啦,整個車廂內仿佛一片流水聲,我們這兩個女人就隻差在座位上笑得滿地打滾。

“沒夠,沒夠!”莫如水就像是逮住了小哥哥的尾巴,眼睛裏閃爍著柔美得意的無數亮光,那是女孩子的小聰明:“沈平治,這可是你一輩子的汙點,笑一輩子都不夠,實在是太好玩,太好笑了!”由此可見,莫如水到底還是個喜愛玩鬧的大姑娘啊!

麵對小哥哥的那張苦瓜臉,我開心地大口大口順氣道:“小哥哥,莫姐姐,你們兩個

——一個女扮男裝,一個男扮女裝,還真是絕配啊!”

“胡說!”沒想到,我的這句話終止了莫如水的笑聲。

小哥哥與莫如水異口同聲,盡管先是驚嚇到了我的小心髒,但隨而我則是再次大笑出聲道:“你看看,你們看看,還說不般配,就連衝我發飆都是一樣的表情。”

兩人隻得將雙臂抱胸,不理會我的無聊言論,卻是愈加體現出他們動作的整齊劃一和同步性。當即,小哥哥與莫如水意識到彼此動作一致的同步性,便各自轉換了狀態,但這根本就是欲蓋彌彰嘛!

“小哥哥,你幹嗎對龔客來如此上心?”終於,我止住了笑聲。

不想,小哥哥卻是歎了口氣:“其實,家裏最早得知方晴妹妹遇害的消息正是我,所以我覺得自己有責任與義務幫她抓到凶手。”

“沒想到,小哥哥——你的正義感如此爆棚啊!不過,一想到你之前穿女仆裝,被人摸屁股的樣子,我就想笑。”

原本,莫如水被我撩得再次笑聲大作,卻是被小哥哥那雙毒辣的白眼,給硬生生地頂回到了肚子裏;而我則是擔心自己會被小哥哥這個經典的人生閱曆憋出了內傷。

莫如水將我和小哥哥送回到善德花園學府。回到家中,大嫂正在廚房裏忙碌,雖然其臉色仍舊顯得很憔悴,但好歹是在給自己找事情做,這多少讓我感覺到了安心。

為了不打攪大嫂,我與小哥哥悄悄來到孩子的房間,哲哲已經躺在**安穩地睡著了。

“小哥哥,你因為看到大嫂這些日子自暴自棄,所以想為她伸張正義,是這樣吧?”

小哥哥並沒有否認:“這當然是很重要的一方麵。另外,這也是艾哲的遺願。”

“小哥哥,剛才我說你跟莫姐姐很般配,那不是什麽開玩笑,而是我的真心話,我想

——這也是艾姐姐的心願。”

“小婷,你就別再為我的事瞎操心了!”小哥哥對我道:“眼看時間也不早了,你就別回玫瑰大廈,留在這兒,趕緊睡吧!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要照顧好肚子裏的小寶寶。”

“小哥哥,你放心,我會的!”說話的同時,我不自覺地摸了摸肚子,嘴角流露出幸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