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各自鬼混

(壹)

越書明又夢遺了,這是他今天晚上的第三次夢遺,而在其整個腦海裏所浮現的都是杜嬌蕊那具裸香甜膩的玉體。

越書明睜開眼睛,見杜嬌蕊送給自己的那隻小狗,正平穩地安睡在自己的枕頭邊。窗外,夜涼如水的月光照進了房間,隱隱地浮廓出杜嬌蕊的酮體,仿佛一隻狐仙般側身妖豔地躺靠在了越書明的身邊。

自從與杜嬌蕊有過那夜的**後,越書明就被拋進了焦灼的深淵之中,他才剛剛偷食到**的美好,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嚐和貪戀,便再次回到了抱枕而眠的孤獨現狀。

連日以來,越書明魂不守攝,想入非非,整個精神狀態就是欲仙欲死,整個精神麵貌更是借屍還魂。

這天一大早,越書明兩眼烏黑地來到了單位,走進副局長辦公室時,閻剛正坐在辦公桌邊,審閱對方交給他的一疊報告材料。閻起躍的父親皺起了眉頭,用鋼筆在材料上勾勾畫畫:“小越啊!你怎麽又寫錯這麽多字啊?原來,你的稿件幹幹淨淨、清清爽爽,最近你怎麽回事,老是出錯,在辦公室裏也總是心不在蔫。”

“對不起!閻局長,可能我最近沒睡好。”

閻起躍的父親抬頭,因見越書明頭重腳輕地走了過來,竟是笑出聲道:“看來,你跟嬌蕊有很大的進展啊!”到底是過來人,一眼就望穿了這個行政秘書的貪欲之心。

“謝謝局長的關心。”

“小越,我當然要關心你的個人問題了。”閻剛一臉的語重心長道:“要不,這個周末,你去看看嬌蕊的父母?”看來,閻起躍的父親是想盡快讓越書明接手為杜嬌蕊的“下家”。

於是在這個周末,越書明精挑細選了一籃水果,來到了杜嬌蕊所在的單元門,望了望五樓的客廳窗戶,走進了門洞。

是杜嬌蕊的母親跑來開的門,眼見越書明提著一籃子水果,其表情先是一愣,進而十分開心道:“啊!你——你就是上次那個——跟我們家老頭聊他下鄉落戶,聊得很開心的那個年輕人?”

“對!阿姨,就是我!我叫越書明。”越書明很高興對方還記得自己,看來,他給杜嬌蕊的父母留下了很不錯的印象。

“但真不好意思,”杜嬌蕊的母親一臉抱歉的模樣:“嬌蕊那孩子一早出去了,現在還沒有回來。”

“啊!”越書明的嗓子一啞,盡管他此行的主要目的是來看望杜嬌蕊的雙親,當然也希望能見到杜嬌蕊本人,因而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哎呀!”杜嬌蕊的母親則是熱情道:“你看——客人來了,我連杯水都沒請客人喝一口,這真是我的失禮。”

“阿姨,不必這麽麻煩,這是我帶給您和叔叔的一點薄禮。”

“這怎麽好意思呢?每次你來,都讓你破費!”

“這是應該的。”

越書明遞上水果籃時,卻是被杜嬌蕊的母親拉住手道:“小越,你別走!一定要進來坐坐,喝口水。說不定,一會兒嬌蕊就回來了。”

越書明巴心不得與杜嬌蕊的父母攀近乎,嘴裏卻是佯裝推辭道:“那怎麽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那真是打攪你們了!”不好意思的同時,越書明已經跟隨對方來到了客廳。

恰巧杜嬌蕊的父親從書房裏走出,手裏拿著一杆毛筆,因為手指被弄髒了,正走向衛生間進行衝洗時,見妻子領著個年輕男子走進了房間:“這位客人是——”隨而,他望向越書明道:“你是嬌蕊的朋友吧?”

“老頭子,你忘了?”杜嬌蕊的母親則是一臉嗔怪的模樣:“上次,人家可是陪你聊了一晚上關於你下鄉落戶的那些老黃曆。”

“啊!”杜嬌蕊的父親一臉恍然想起的神態:“對對對!你是那個姓越的小夥子?!”

“叔叔!我叫越書明。”為了給對方加深印象,越書明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名字:“原來,叔叔喜歡書法呀?”

“怎麽?”杜嬌蕊的父親兩眼放光,就像是找到了知音一般:“你對書法也有研究?”

越書明則是謙遜地回答:“家父喜歡書法,所以受其影響,我也略有些研究。”

“哎呀!現在的年輕人可是沒幾個喜歡咱老祖宗流傳下來的這些傳統文化了。”杜嬌蕊的父親也不顧手髒,竟是一把拉住越書明,就往自己的書房走去,不免惹得其老伴既搖頭又無奈。

那間書房不大,大概十平方米左右,書桌上除了擺放有紙墨筆硯,宣紙上是一行半成品的文字,旁側則攤放著一本線裝版的《蘭亭集序》。

“原來,伯父推崇書聖——王羲之的行書啊!”

“那你呢?你研究的是什麽?”

“我父親十分敬重蘇軾的詩詞,所以——我最早臨摹的是蘇軾的豐楷。”

“的確!”杜嬌蕊的父親點頭承認道:“唐書重法,宋書崇意,宋代書法素有‘蘇軾、黃庭堅、米芾、蔡襄’四大書法家之說,蘇軾更是以其詩人的風度開創了豐腴跌宕、天真爛漫的‘蘇體’,堪稱‘宋朝第一’。”

越書明則是微笑道:“但也有人認為蘇軾用墨過於豐腴,就連元初著名書法家趙孟頫都曾嘲笑過東坡先生的書法如‘黑熊當道,森然可怖’。但這也恰恰體現出,蘇軾盡管一生命運坎坷,顛沛流離,但性格卻始終皆豁達樂觀,堅持自我的超然個性。想來,這也是家父欣賞蘇軾的主要原因之一。”

“我記得上次,你跟我說過,你父親在廣博縣中學擔任曆史老師,是吧?”

“是!”

“這也難怪,文人都有一顆赤子之心啊!”看得出來,杜嬌蕊的父親對越書明以及其未見過麵的父親都愈加心生出好感。

在杜嬌蕊父親的堅持下,越書明揮毫潑墨,運筆蘇體行書,行墨越走越快,不免鋒芒漸耀,顯露出其本心狂放倨傲的內在個性,所題詩詞則是蘇軾的那首名篇《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好好好!好一個千裏共嬋娟。”杜嬌蕊的父親高興得手舞足蹈,竟像是個孩子,彼此攀墨比試,拍手大呼過癮。

眼見臨近吃午飯的時候到了,這老少二人已經將中國從古至今的書法大家統統梳理了個遍。

杜嬌蕊的母親身穿圍裙,推門入內:“這都幾點了,已經到吃午飯的時間了,你們還談個沒完沒了!”

“不餓,不餓!”杜嬌蕊的父親談性正濃,闊氣擺手道:“我和小越這談得正高興呢!”

越書明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已經十二點整,便起身告辭道:“哎呀!不知不覺都已經十二點了,打攪叔叔阿姨這麽久,實在過意不去,我該告辭了。”

“走什麽走?!現在正是午飯時間。”杜嬌蕊的母親熱情道:“小越,你就留下來和我們一起吃午飯吧?”

雖然越書明心頭一陣竊喜,但表情卻是保持著嚴肅道:“那怎麽好意思?!”

“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杜嬌蕊的父親也幫著妻子附和道:“上次,你在我家裏不是都已經吃過晚飯了嗎?這一回生,二回熟,是該留下來吃午飯。”

“是啊!小越,說好了留下來一起吃,”杜嬌蕊的母親一邊說著,一邊返身回廚房:“我那爐子上還有一鍋雞湯要看,老頭子,你可千萬要讓小越留下來吃午飯啊!”

“好嘞!”

在雙親二老的一再邀請下,越書明仿佛被奉為了上賓,落坐入席,看來攻克杜嬌蕊的父母並不是一件難事,關鍵是如何掃除其身邊的那些同性障礙。

突然,越書明正在思慮憂心時,聽聞杜嬌蕊的母親詢問:“小越,你做什麽工作呀?”

“啊!”越書明連忙收回了神智:“我在市規劃局,擔任副局長的行政秘書一職。”

“你在市政府機關工作啊?”杜嬌蕊的父親也是一臉的心意契合。

“好好好!”杜嬌蕊的母親見越書明點頭承認,已經開心成了一朵鮮花,仿佛複顏了青春的姿容,愈加對這個年輕人中意道:“這就好!你在市政府機關工作,為人肯定踏實穩重。”顯然,對方已經把自己當作準女婿來看待,這令越書明再次感覺心頭一陣竊喜。

吃過午飯後,越書明向杜嬌蕊的雙親告辭拜別。

走出杜家,越書明在走廊鏤空的牆體上,看到那隻名叫“蛋糕”的波斯貓正懶洋洋地趴坐在牆磚的空隙間,仿佛夢境中杜嬌蕊貴妃睡榻的模樣。

陽光的角度正好切到了這隻小畜生的身上,照亮了其通體雪白的長毛,愈加顯得靈氣雍容且尊貴,簡直就像是從天庭下凡來到人間的一隻貓仙。難怪這一上午作客,都沒有看到杜嬌蕊所心愛寵物,敢情這隻貓女士是跑出來玩了,太陽曬得如此愜意。

越書明麵帶微笑,慢慢地走了過去,是要撫摸對方,卻是被那隻小畜生用它的眼睛輕輕一瞄,那簡直就是城裏人看不起鄉下人一般的眼神。越書明的身體莫名一震,更是激發出其內心中的自卑之感,他正要發作時,卻聽聞樓下傳來了杜嬌蕊的笑聲。

透過鏤空的牆體,越書明望見單元門外杜嬌蕊正與孟天飛走在一起。

(貳)

隔著鏤空的牆體,就像是蒙麵著一層霧紗,看不太真切樓下的情況。

越書明轉身朝樓下走去,卻見蛋糕蹦到了其腳邊,望了他一眼,便姿態優雅地擺尾走到了杜嬌蕊的家門口,並順著門縫貼身一搖,就消失在了房門背後。

快到一樓時,越書明輕輕地放緩了步態,是想聽聽杜嬌蕊和孟天飛正在說些什麽。

“周旗還真是可憐,被閻起躍打得這麽慘,直到現在還在住院。”但杜嬌蕊的口氣卻是沒有一丁點為周旗感到可憐的狀態。

孟天飛更是一臉的幸災樂禍道:“你還說,這不都是因為你嗎?”

看來,兩人多半是從醫院裏探望周旗回來。

杜嬌蕊與孟天飛走到單元門口,越書明站在走廊處下來,兩人見到這位不速之客,神情皆是一愣。與此同時,這也是越書明和杜嬌蕊自兩人的**之後的首次見麵。

杜嬌蕊走進門洞,嘴角流露出了一抹清冷的笑意,似乎很不滿意對方的不請自來,質詢道:“你怎麽來了?”

對於這個小女人而言,與越書明的豔遇和平常那些想要占她便宜的男人一樣,她早就是個權色交易的老手,以為自己可以對付任何異性,殊不知自己早已被閻剛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於是,那隻老狐狸便安排自己的屬下——越書明來拔除掉這顆眼中釘,遠離其兒子閻起躍,但杜嬌蕊卻是被蒙在了鼓裏。

“我是來探望叔叔和阿姨的。”

由於站在走廊的台階上,越書明躍過杜嬌蕊的肩膀,將目光落點在了單元門外——孟天飛的身上。那個攝影記者麵衝自己微微頷首,似乎是在言說一切盡在把控之中,而那把控則是兩人心底早前就已經約定好的秘密。

原本,杜嬌蕊以為自己控製住了全局,利用男人們對她的欲念與渴望,便製衡住數方曖昧的平衡關係,卻不知曉自己早已成為別人眼中如同交際花一般的棋子和玩物,似乎任何一個男人都可以接手,隻要不旁落到閻剛兒子的手中,就是對其最大的成全。

“我是問你,誰讓你來我家,來探望我父母的?”杜嬌蕊的表情有些惱怒。

“這裏——”越書明指了指自己的心窩:“聽從自己的內心便好。”

“你——”杜嬌蕊還把自己當作是與越書明最初相識時,那個高高在上、不被人知曉底細、將其奉作白玉無瑕的夢幻少女——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越書明早已將其摔摔打打在自己的心間。

杜嬌蕊正要發作,卻見越書明跨下兩步,清風般與之擦肩而過。走出了單元門洞,陽光亮堂堂地照在了這個男人的身上,就像是往他頭上猛然潑去了一汪清水,是要將其滿身的自卑與低賤統統洗去。

這樣,杜嬌蕊似乎才意識到,一切都已經脫離其掌控,但她卻不清楚該怎麽辦,便身體一搖,朝樓上跑去。

此時此刻,越書明已經走到了孟天飛的身邊:“你們去醫院探望周旗了?”

那個攝影記者點了點頭:“那家夥腿部骨折,雖然已經拆了繃帶,但還需要躺在**至少一兩個月。”

“傷筋動骨一百天,”越書明回憶著周旗包裹得像是一隻粽子,手裏杵著一根拐杖,來到市規劃局單身宿舍樓,找自己時那副狼狽的模樣:“他若不在**躺滿三個月,恐怕很難好得透徹。”

孟天飛微微一笑:“如此說來,閻起躍也算是做了件好事,至少為你掃除了一個情敵。”

越書明注視著孟天飛,內心實在有些鬧不明白,對方的根本目的是什麽,所有男人都夢寐以求的杜嬌蕊,但麵前的這個攝影記者非但無動於衷,更是極力希望自己能與杜嬌蕊在一起,這到底是為什麽?

“你們應該進展得很順利吧?”孟天飛透過鏤空的單元門牆,看到杜嬌蕊急行上樓的身影,顯然是在詢問他和杜嬌蕊之間的進展情況。

“你該不是想利用我,排除掉閻起躍的幹擾之後,便會對杜嬌蕊下手。”越書明因為意識到接受了閻剛的利用,不免對周遭的所有人都充滿了戒心。

“什麽?”孟天飛先是一愣,沒料到越書明居然會有這樣的想法,不免笑了起來:“越書明,你放心!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絕不會是你的情敵。”

“但——”越書明想不明白道:“但你為什麽一定要讓杜嬌蕊和我在一起?”

“因為在我看來,你是最適合杜嬌蕊的那個男人。”

這個回答令越書明感到錯愕:“你——你真這麽認為?”

孟天飛點了點頭:“眼下,你應該多注意一下杜嬌蕊與馮彪的關係。”

“馮彪?”越書明皺起了眉頭:“你是說電影《綠高粱》的那個導演?!”

盡管孟天飛笑而不答,但情況已是昭然若揭。由此可見,周旗並非被閻起躍打急了亂咬人,杜嬌蕊還真跟那個姓馮的有一腿。

這還真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啊!恐怕,杜嬌蕊這一生最為擔憂、也是最為懼怕的事情,就是沒有男人肯流連在其身邊走馬觀花,進而無法彰顯出其身為女人的超凡魅力。想來,杜嬌蕊認定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大意義,就是要親眼看到愚蠢的男人們為她爭風吃醋,不僅大打出手,更是頭破血流,甚至為之鬧出人命官司。

與孟天飛告別了之後,越書明決定去往醫院,偷偷地探望一下周旗。於是在半個小時後,越書明來到了醫科大學的附屬醫院,找到了住院部的骨科病房。

越書明一路打聽,來到了周旗的房間,正準備推門入內時,聽聞身後傳來了一個男子的詢問聲:“請問,一個名叫周旗的患者住在幾號病房?”

越書明回頭,覺得那個問路的男人很是眼熟,但想不起對方是誰。

“前麵那個房間就是。”那個過路的小護士所指的方位,恰恰正是越書明所身處的病房,眼見男子走來,越書明慌忙閃躲到了一邊,男子與之擦身而過,因見其並未入內,神情雖有些詫異,但由於不關自己的事,也就沒有心思去追究。

越書明透過對方打開的門縫,見周旗正躺在**,眼見男子走入房間,流露出一臉的意外與興奮之情:“馮導,您來看我了?”盡管周旗的身上已經褪去了繃帶,但左腿還打著石膏,便瘸著身子,坐挺了屁股。

“是啊!我聽團長說你受傷了,所以就坐了上午的飛機,一早從北京趕了過來。”

周旗愈加一副受寵若驚的神態:“但——但您不是在做電影的後期製作嗎?”

“後期製作又不急這一兩天。對了!你這到底是怎麽受的傷?怎麽連腿也骨折了?”

“啊!”周旗不方便說是因為卷入杜嬌蕊爭風吃醋的戀愛關係中,更何況,馮彪跟杜嬌蕊的關係也是不清不楚,隻得撒謊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傷的。”

“從哪兒摔的?這麽嚴重?”

“是——是我們宿舍裏的衛生間太滑,不小心滑倒的。”

“你看你都這麽大的人了,還這麽不小心!”說話的同時,男子竟是朗聲闊氣地笑了出來,分明透露出其陝西人的粗獷特質。

就這樣,越書明想起來這個麵熟的男子,原來就是《綠高粱》的導演——馮彪,他因為對杜嬌蕊的電影關注,便順帶也將導演記在了心上。

不光是孟天飛,就連周旗也向自己透露過杜嬌蕊和馮彪有一腿,看來,那個小女人在大西北拍戲期間,因為寂寞難耐,該是不知跟劇組上下的多少個異性存有過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關係。這個生性**、愛慕虛榮的小女人到底是要通過多少個男人才能證明自己的女性魅力?

隨而,越書明的表情一驚:馮彪該不是明麵上以探病為由,其暗地裏卻是來私會杜嬌蕊吧?這個男人沒有發現自從跟杜嬌蕊相識以來,他的性情已經全然變得黴暗且多疑了起來,更是逐漸喪失了最初那個溫文爾雅的自我。

越書明走出附屬醫院的大門口,神情猶豫了一下,因望見馬路對麵有家迪斯科風格的蛋糕屋,肚子也的確有些餓了,就買了一塊最便宜的奶油蛋糕,坐在窗邊吃了起來。越書明是在等馮彪,他是想看看這個男人,來此的目的到底為何。

一直等到了傍晚,越書明才見馮彪從醫院的大門口姍姍走出,沿著街麵漫步來到了一家咖啡廳,似乎向服務員要了一杯咖啡,便坐在窗戶邊的茶座前凝神沉思,似乎是在等人,該不會是杜嬌蕊吧?

大概等了十來分鍾,一個胖乎乎的男子坐在了馮彪的對麵,是市話劇團那個笑容可親的中年團長。兩人看起來像是在敘舊,實在沒有什麽現行可抓,這令越書明大感失望,沒曾料想等了一下午竟是這樣的結果,不免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些太過多疑了。

“其實——”這個話劇團團長一臉篤定的表情:“你這次來,並非是來探望骨折在床的周旗,而是來幽會杜嬌蕊的吧?”

馮彪笑了起來:“師哥,你還是那麽耳聰目明,愛打聽小道消息。”

團長見自己的猜測不幸被言中,不免流露出擔憂的神色:“彪子,你可是有家室的人。”

“老哥,你放心!”馮彪笑出了一臉的皺紋:“我隻是跟那個小丫頭玩玩,她也知道我的實際情況,清楚我不可能跟結婚了十幾年的妻子離婚,更何況,我們還有一個孩子。像杜嬌蕊那種小丫頭,怎麽可能甘心當後媽?不過,是性子有些野罷了!再加之,正值青春逼人的美好年華,難免有些洋洋得意,更是不知天高地厚,以為全天下就她一個美人。”

團長則是語重心長道:“我是擔心——你別引火上身,既傷到了自己,更是傷及到了無辜的弟妹和孩子。”

“師哥,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當然,守候在咖啡廳門外的越書明可是聽不到兩人之間如此隱秘的上述對話。

由於是早春時節,冷風峭麵,刮在臉上,有些生疼,越書明見沒什麽收獲,便隻得落寞地轉身返回了單位裏的職工單身宿舍樓。

然而,令越書明萬萬沒想到的是:當天晚上,他雖然沒有抓到杜嬌蕊出軌的現行,卻是抓到了閻起躍在外鬼混的實證。在穿過市規劃局院子裏的那條林蔭小道時,因為路燈不甚明朗,路邊停著一輛轎車。越書明正準備路過時,車身莫名抖動了起來,因嚇了一大跳,他連忙下意識地回頭張望,但整個車廂卻是一片漆黑,看不清楚裏麵到底發生了什麽。

越書明正疑惑時,車身則是抖動得更加厲害了,車內居然傳出了女人的嬌喘。越書明不免覺得那汽車很眼熟,便輕手輕腳地繞到了車尾,認出了轎車上的皇冠標致。你奶奶的!這個太子爺竟是在那個年代就時髦地玩起了車震的遊戲。

轎車內,女人的嬌喘聲越演越烈,仿佛是從車縫裏鑽出的幽魂,咬噬得人心思直癢癢。但與杜嬌蕊的**聲不同,越書明還保持著自己**那晚的新鮮記憶,所以立馬就辨別出車內的女人必不是杜嬌蕊,多半是在市建設局背側的巷道裏,閻起躍摟著的那個**媚骨的女孩。

果然二十分鍾後,那個同樣媚骨入髓的女孩走出副駕駛室,一邊整理著衣服,一邊半探著身子,望朝向駕駛室內的閻起躍撒嬌道:“我的閻乖乖,你真的不能送我回家嗎?”

“乖!我都被你整癱了,哪還有力氣送你回家呀?我的小乖乖,我給你兩百塊錢,夠你搭出租車回家了。”閻起躍一副疲軟的狀態,從口袋裏掏摸出了兩張百元大鈔,塞到女孩還沒係好衣扣的胸口處,趁機揩了下油:“明天,我再去找你。”

“那可就說好了,我們老地方見!”女孩抽出胸口處的那兩張鈔票,放在嘴邊親了又親,便妖豔地擺胯離開。

閻起躍也沒有多作停留,眼見女孩的背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便慢慢地把控著方向盤,緩緩地調轉過車頭離開。與此同時,越書明從一側的大樹後走了出來,眼見那輛離去的皇冠轎車,嘴巴裏則是默默地念叨著:老地方!難道,這個老地方——就是指市建設局背後的那條小巷子?

難道,這就是閻剛的辦法:為了將杜嬌蕊從閻起躍的身邊支開,卻是縱容自己的兒子跟其他女人胡作非為,這跟杜嬌蕊身邊那些走馬觀花的男人有什麽區別?

(叁)

第二天是星期一,馮彪因為受到團長的熱情邀約,上午出現在市話劇團的排練場,見到了排演中的杜嬌蕊。

杜嬌蕊正在舞台上念誦著朱麗葉的那段經典台詞:“羅密歐啊,羅密歐!為什麽你偏偏是羅密歐呢?否認你的父親,拋棄你的姓名吧;也許你不願意這樣做,那麽隻要你宣誓做我的愛人,我也不願意再姓凱普萊特了。……隻有的名字才是我的仇敵;你即使不姓蒙太古,仍然是這樣的一個你。姓不姓蒙太古又有什麽關係呢?它又不是手,又不是腳,又不是手臂,又不是臉,又不是身體上任何其他的部分。啊!換一個姓名吧!姓名本來是沒有意義的;我們叫做玫瑰的這一種花,要是換了個名字,它的香味還是同樣的芬芳;羅密歐要是換了別的名字,他的可愛的完美也決不會有絲毫改變。羅密歐,拋棄了你的名字吧;我願意把我整個的心靈,賠償你這一個身外的空名。”

由於上一次的演出,曹路兵在《羅密歐與朱麗葉》中加入了太多的個人想法,觀眾們並不為此而買賬,所以此次排演中規中矩,保留了名著的原汁原味。

馮彪第一個站起身鼓掌,杜嬌蕊抬頭衝台下望來,臉色微紅,嫣然一笑:“馮導來了?”

“是啊!”團長介紹情況道:“馮導因聽說小周受傷住院,所以昨天坐早班的飛機,上午就趕了過來。”

“這麽說來——”杜嬌蕊轉動著她那雙似嬌含嗔的目光掃視向馮彪道:“馮導昨天就已經到了?”

這個小女人自以為和馮彪心意相通,天真地認定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知曉兩人之間的關係,但這一切微小的舉動不僅被胖胖的團長看在了眼裏,也被現場正在排戲的劇團導演曹路兵看進了心裏。

“是啊!”馮彪點頭道:“昨天,我去醫院看望了周旗,見他的傷勢已無大礙,這才放下心來。”

“馮導真是有心了。”杜嬌蕊的口氣則是在抱怨對方既然已經於昨日趕來到了這座南方的城市,但第一個前去探望的人卻並非自己,難免顯得有些不太高興。

四十多歲的馮彪早已是過來人,更何況,他不僅有家室,孩子也已經滿十五歲了,正值青春叛逆期。所以,他很清楚杜嬌蕊分明是在耍小性子,希望所有的男人都將其捧在手心裏,寵她愛她迷戀她,便衝女孩眨了眨眼睛,那意思是在小聲輕言:我現在不就是看你來了嗎?

“今天的排練就到這裏吧!”團長的嘴角微微吟笑,刻意用目光掃過馮彪,顯然是在給這位師弟提供與杜嬌蕊私下見麵的機會。

眾人零零散散地從抗建堂裏走了出來,馮彪和團長是最後一對走出,兩人站在建築門口的台階時,劇團成員們紛紛均已經走遠。

於是,團長看了看手上的那塊海鷗腕表:“正好十二點整,一起吃個午飯吧?”

“不了!”馮彪搖了搖頭:“我還要去見個朋友。”

團長因知曉其心思所在,也就沒有做過多的挽留:“看來,你這個朋友似乎很重要啊!那我就不打攪你了,至少臨行回北京前,你可要打電話給我,讓我為你踐個行。”

“好的!”馮彪利落爽快地點了點頭。

眼見團長離開的背影,馮彪正要慢步下台階,眼角餘光莫名一跳,從右側的大門後閃出了一個影子,輕快地朝他走來。馮彪也沒回頭,嘴角微微一笑,果然聽聞杜嬌蕊的聲音道:“馮導還要去見什麽朋友啊?”

早在大西北農村拍《綠高粱》時,杜嬌蕊就是這種愛玩的天性,或躲在門牆後或藏在田野裏,給他來個措手相遇,馮彪已經習以為常。

“我這就是要去見你呀!”馮彪這才回過頭道:“還怕追你來不及了。”

“怎麽?”杜嬌蕊一臉撒嬌的嗔怪:“現在,你才想起我了?”

“你這個小丫頭,還在生我的氣呀?”

“誰讓你昨天到了,卻不來找我。”

“我這不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嗎?”馮彪和杜嬌蕊在一起時的最大快樂,就是感覺自己的心態變得更年輕了。難怪,那些上了年紀、事業有成、擁有一定社會地位的男人們都喜歡年輕漂亮的小女孩,卻又不想擔當家室以外更多的責任與義務,隻是把這些女孩們當作其生活上的調味劑,甚至僅僅作為**的寵伴:“好了!別生氣了,我這不是來看你了嗎?肚子餓了?帶我去吃什麽好吃的吧!”

杜嬌蕊的臉色轉怒為暖:“這樣吧!我帶你去吃這附近一道很經典的小吃。”

於是,杜嬌蕊帶著馮彪來到了那家名為“潘氏老餛飩”的百年老字號。因店鋪古色古香,甚得馮彪的心意,由於其是導演,又因為是攝影師出生,就喜歡這種格調的老式建築。

豈料,剛剛走進店麵,杜嬌蕊的臉色就僵硬住了,定住腳步不動。

“嬌蕊,你剛才說這是家餛飩店,怎麽還附帶賣燒臘呀?”馮彪回頭見女孩的表情,奇怪道:“嬌蕊,你怎麽了?”

鋪麵的一角坐著趙美雲,桌麵上擺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和一碟燒臘,正霧蒙蒙地隔著那個略顯傷感的女人的姿容。趙美雲正凝視著碗筷發呆,因聽到門口的響動,抬頭也是麵色一愣,見杜嬌蕊帶著一個陌生人走了進來。但很快,她便讓自己平靜了下來,嘴角流露出輕佻的笑聲:“呦!杜表妹又有新歡了呀?這次居然還換了口味,換成了一個長滿絡腮胡子的大叔啊!”

這樣,馮彪才弄清楚了兩人之間的親屬關係。

“真晦氣,我們走!”杜嬌蕊拉著馮彪走出了店麵。

回到人山人海熱鬧的街麵上,杜嬌蕊就像是被投入大海裏的一滴水,心情重新恢複了自在與快活。馮彪也沒有追問其與表姐之間的恩恩怨怨,他跟杜嬌蕊不過就是露水情緣,說不定明天彼此便一拍兩散了,所以沒有必要給自己招惹任何的不痛快。

兩人一路吃吃玩玩地來到了市中心的那條好吃街,因杜嬌蕊吵鬧著要吃冰沙,馮彪便到對麵的一家冰沙店排隊購買。

杜嬌蕊正等在路邊的一棵大樹下,突聞前方傳來的**聲,遠處傳來了女孩的歡笑:“哈哈!你來追我呀!快來追我呀!怎麽?你追不到我呀?”

與此同時,馮彪正捧著兩碗冰沙小心翼翼地穿過街麵,恰巧被迎麵跑來的女孩當臉撞翻,花花綠綠的冰水濺了杜嬌蕊一身。

杜嬌蕊本來心裏就極不痛快,因上身穿著一件潔白的雪紡春裝,被濺得汙穢不堪,當即火冒三丈道:“這大馬路上的——你跑什麽跑啊?跑去奔喪啊!”

不想,麵前的這個撞人的女孩竟是蠻橫不講理道:“我還沒說你們撞到我呢?你們卻是惡人先告狀了!”

杜嬌蕊沒料到居然還有比自己更加無理取鬧的女人,臉色漲得烏紫,正要大聲痛斥,卻見一個男人氣喘籲籲地跟了過來:“我的小乖乖,你怎麽跑得這麽快呀?”

男子喘氣的同時,抬頭望向杜嬌蕊,不僅自己的臉色一詫,更是映得對方的表情吃驚不已。

馮彪察覺杜嬌蕊滿臉吃驚的神色:“嬌蕊,你怎麽了?怎麽臉色又變了?”

杜嬌蕊先是望了望閻起躍,隨而看了看其身邊的那個女孩,似乎故意要做給自己看,正媚入骨髓地挽膩住了閻起躍的胳膊:“閻乖乖,你怎麽了?”那個女孩頗為不屑地睇了一眼杜嬌蕊道:“怎麽?你們認識?”

“啊!”閻起躍流露出一臉尷尬的表情:“是——是我的一個朋友。”

“我們走吧!”杜嬌蕊則是一副冷冷的神態,衝馮彪道:“真晦氣!怎麽今天繞來繞去都是一些礙眼的人?!”

閻起躍微微地大張開了嘴巴,似乎是要呼喊杜嬌蕊的名字,卻見對方拉著一個陌生男子離開,表情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怎麽?”閻起躍身邊的那個女孩則是一嘴吃醋的口氣道:“這就是你之前的那個老相好?”

與此同時,杜嬌蕊拉著馮彪快步地走出好吃街時,發現四麵楚歌,似乎所有的男人都已不受自己的控製,而在什麽時候出現了這種失控的局麵,她自己也不太能鬧明白,仿佛一夜之間就連連失守了陣地:先是周旗被閻起躍打傷,隨後是越書明也不再聽從自己的指揮和擺布,眼下就連閻起躍跟其他女人都在不知廉恥地公然摟摟抱抱。

馮彪作為過來人,多半已看明白了杜嬌蕊與閻起躍之間的關係,卻是沒有戳破,而是開玩笑道:“怎麽?我也礙你眼了?”

杜嬌蕊卻是答非所問:“我們還是找個安靜的地方坐坐吧?”

“那就去我所下榻的賓館吧?”

“你就這麽想要我?”

“你不也想要我嗎?”

兩人來到了馮彪所下榻的那家賓館,從大西北天地之間的野合,雙雙翻滾到了賓館的**,翻雲覆雨,欲仙欲死。一直到了晚上十點多,杜嬌蕊才一件件地穿上衣服,由馮彪送其來到了賓館大堂。

剛走出玻璃大門,也不知道從哪兒撞來的閃光燈一亮,便紮疼了杜嬌蕊的眼睛,她趕忙用手本能地一擋。

馮彪則是一副慎重的緊張,用身體擋在杜嬌蕊的麵前,生怕被媒體抓拍到了兩人私會的現行:“似乎有人在偷拍我們。”

“偷拍?”杜嬌蕊也是一臉緊張的情緒。

“你趕緊回去吧!”這個有家室的男人仿佛作賊一般快速道:“我就不送你了,萬一被外人看到都這麽晚了,我們兩個還在一起,恐怕不太好。”

馮彪說完,頭也不回,便轉身走進了賓館,留下杜嬌蕊一個人在街麵上,形如一個孤獨且哀婉的怨靈,在夜風中飄**。

(肆)

星期二中午,越書明正在市規劃局的食堂裏吃午飯。

飯快吃完時,從門口的方向傳來了一陣**,越書明抬起頭,卻見杜嬌蕊不顧眾人的目光,正氣勢洶洶地朝他走了過來,驚得他差點將嘴巴裏的最後一口飯噴了出來。

“嬌——嬌蕊,你——你怎麽來了?”

越書明不明就裏地傻傻站了起來,卻是被杜嬌蕊拉起,就往食堂門外走去。

“走——你現在就跟我走!”

“你要幹嘛?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越書明也不知曉這個小女人哪來的這麽大的氣力,將自己拖拽得跌跌撞撞。

杜嬌蕊不由分說地將越書明拉拽回了單身宿舍樓,院門口那個看門的老大爺見兩人風風火火地進出,特別是出門時,越書明的手裏抱著一隻小狗,立馬便炸開了鍋:“咦?這個小夥子,你居然在宿舍裏偷偷養狗,你不知道宿舍規章製度是明文禁止養寵物的嗎?”

“大爺,我們現在就帶它走。”

杜嬌蕊牽握著越書明,也不理會老人的多言,快步走到市規劃局的大門口,招手了一輛出租車,自己坐進了副駕駛室,越書明隻得抱著小狗,跟坐進了後車座。

眼見這一路上,杜嬌蕊指揮司機左轉右拐,而越書明實在忍無可忍道:“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

“馬上你就知道了!”

在這個小女人的指揮下,出租車停在了市建設局的辦公大樓前,越書明的心頭“咯噔”一驚:杜嬌蕊該不是來找閻起躍的吧?

果然,杜嬌蕊目標明確,下了車後,便直奔市建設局一側的那條小巷道,並不時地回頭催促越書明道:“快點,你走快點啊!不然,就抓不住現行了。”

現行?抓什麽現行?越書明正在一頭霧水時,杜嬌蕊卻是停在一棟院子前,露出了一臉詭譎的笑容道:“對!就是這裏了!”

“什麽就是這裏了?”越書明愈加不明白時,杜嬌蕊衝他攤了攤手,他反應了好一陣,那隻小土狗在他的懷裏顯得很不老實,這才明白對方是讓自己把寵物交給她,便慌忙將那隻小畜生伸給了杜嬌蕊。

杜嬌蕊抱著那隻小土狗,來到了院子的後牆,那裏的臥室的位置,由於窗戶是半開的,可聽聞裏麵傳來女人的嬌喘聲:“啊!——你好厲害,我好喜歡,抱緊我,快抱緊我!”

“不行了,我快不行了!”可以聽出是閻起躍的聲音。

這樣,越書明才明白杜嬌蕊已經知曉了閻起躍與其他女人鬼混一事。而這裏,想必就是閻起躍跟那個名叫“乖乖”的女孩的**之所。

越書明眼見杜嬌蕊將那隻小狗放在窗台上,並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包麻辣肉鬆,不免壓低著嗓門道:“你要幹嗎?”

“我要給那對狗男女嚐嚐我杜嬌蕊的厲害。”這個小女人一邊說著,一邊則打開了包裝袋,將麻辣肉鬆喂給了那隻小土狗。

第一口,那小畜生吃得很歡,肉鬆香噴噴地可口,但很快就被辣椒的味道嗆得嗚咽,杜嬌蕊趁小狗正在發狂的間隙,趕緊將其塞進了半開的窗戶,“撲嗵”一響,多半是摔在了**。當即,房間裏傳出女人殺豬一般的尖叫聲:“哎呀!哪兒來的狗?這狗莫不是得了什麽狂犬病吧?怎麽見人就咬!哎呀!疼死我了!”

一時間,臥室裏傳來狗吠聲、人叫聲、物品紛紛“咣咣當當”散落砸碎了一地的聲響。

杜嬌蕊則是愈加流露出了一臉嫵媚的笑意:“好戲,這才剛剛開始!你不想看看——在這扇門背後——還藏有什麽更精彩的畫麵嗎?”

“嬌蕊!”但越書明的阻止已經來不及了,杜嬌蕊用力敲響了院子的房門。

“誰呀?”從屋內“烏啦啦——”地傳來的聲音,仿佛是從監獄裏逃命出來的動靜,那個媚入骨髓的女孩打開了房門,身上穿著一件紅色的睡衣,不單單露出了脖子和手臂,就連臉上都被撓出了血道子,看起來狼狽致極。那女孩定睛一瞧,一副吃驚的表情,顯然是認出了杜嬌蕊:“是你!”

“對呀!是我!”杜嬌蕊無視對方主人的身份,則不請自進,走進了院落。

“誰讓你進來了?”女孩雙手插腰,生氣地堵在了杜嬌蕊的麵前。

“我家的狗,跑進了你家的院子,我當然要進來找找了。”然而,杜嬌蕊的方向卻是直奔裏內的臥室。

不顧對方的阻攔,這個小女人三步並作兩步,就硬闖進了臥室。由於,房間內光線暗淡,她適應了好一陣,才看清楚了屋子裏的陳設:除了一張麵向窗戶的雙人床,牆角裏則擺放有一隻簡易的帆布衣櫃,便再無其他的任何陳設了。看來,這多半是那個小妖婦租來的房子。

當下,閻起躍半**身子,正翹起著屁股,鑽到了床底下,似乎是在抓狗。那隻小畜生因受到了強烈的刺激,便“汪汪汪”地從床下跑了出來,杜嬌蕊用雙手一兜,將小狗抱在了懷中,輕聲安撫道:“小黃,不要怕,有媽媽在這兒,媽媽會保護你的。”

這個小女人的聲音因極富有魔力,那隻小土狗乖順地趴在她的懷裏,逐漸安靜了下來。

閻起躍慌忙從床底下爬出,身上、臉上都是被小狗抓出的血道子,再加之其滿身的灰塵,看起來實在狼狽不堪,倒也與那個媚入骨髓的女孩天生配成了一對。眼見杜嬌蕊仿佛天降神兵般,正抱著小狗,站在門口時,這個高幹子弟那副驚訝的表情如同一隻落水狗,齜牙咧嘴。仿佛杜嬌蕊從天而降,將其砸了個歪瓜裂棗,五官無論如何也複不了原位。

“怎麽?”杜嬌蕊則是一臉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不認識了?”

“不是!”閻起躍趕緊滿麵堆笑道:“嬌——嬌蕊——,你——你怎麽會在這兒?”

“我來看你們這對狗男女呀!”

杜嬌蕊說話的同時,一邊輕輕地撫摸著其懷抱中的小畜生,並附帶瞥了一眼跟進房間的那個女孩;閻起躍看到緊隨其後的越書明,神情不免一驚。

“是你故意把狗放進來的!”那女孩聲色俱厲地走到杜嬌蕊的身邊,正在痛斥指責時,那隻小土狗見這個不要臉的女人膽敢對自己的主人施威,竟是衝其一陣狂吠,嚇得對方直往閻起躍的身後躲。

“你——”女孩正要衝上去,卻是被杜嬌蕊用狗生生地逼了回來,再次發出了殺豬一般的尖叫聲:“拿開,快把它拿開,快拿開!”看來,這個小賤人是真怕狗,並非單純的撒嬌討乖。

盡管對方比自己大幾歲,但杜嬌蕊根本就沒把這個小妖婦放在眼裏,則是揪住了對方的下巴:“嚎什麽嚎?!搶別人的男人,還得理了,你這個臭婊子!”

簡直就像是演戲一般,杜嬌蕊飛快地“唰唰”兩響大嘴巴子,鋒利的指尖滑過對方充血的臉蛋,血珠便順著其指尖滴落在地。當即,那個女人嗓門一啞,呆呆地注視著杜嬌蕊,似乎竟是被抽傻了。

閻起躍驚站在一旁,注視著眼前的發生,如同一個斷了線的木偶,提都提不起來。而越書明也是被杜嬌蕊這番彪悍的氣勢給震懾住了,直到這個小女人招呼其一起離開,他才如同一個傀儡般跟出了院子。

這時,臥室裏的女人才回過神來,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道:“閻起躍,你怎麽還傻站在這兒?她欺負我,你都看見了,她還罵我是臭婊子!嗚嗚——她欺負我,你居然不幫我,你這個助紂為虐的混蛋,你還不是個男人啊!嗚嗚——她欺負我,你眼睛瞎了呀?她欺負我!”

大概因自知理虧,屋子裏沒有傳來閻起躍的任何聲息,隻有那個小妖婦撒潑扮野的哭鬧聲,叫喚得杜嬌蕊心裏備感痛快。

走出院子,越書明忐忑不安地擔心道:“你這算是把閻起躍徹底地給蹬了?”

“是啊!”杜嬌蕊拍了拍雙手,流露出一臉暢快淋漓的複仇之感道:“你別總是擺出這麽一臉的奴才相兒!現如今,你已經進了市規劃局,並且是閻起躍父親身邊的行政秘書,就算他老爹閻剛知道了你跟我在一起又能怎樣?難道,他還能把你給開了?”這是杜嬌蕊第一次親口承認了與越書明在一起的事實。

這個小女人自以為很聰明。但事實上,越書明是想告訴對方:閻剛正是借杜嬌蕊的牽線搭橋,將自己順水推舟領到了其身邊,其目的就是為了讓杜嬌蕊離開自己的寶貝兒子。最終,越書明卻是忍耐著什麽都沒有說出口。

(伍)

午休結束之前,越書明先是趕回到了市規劃局,將那隻小土狗藏回到自己的單身宿舍,然後返回了閻副局長的辦公室。

“啊!”閻剛一副外出辦事的模樣:“小越,你回來得正好,走,我們去報業集團,參加一個城市建設方麵的會議。”

越書明剛坐在後車座,碰到皮座套時,感覺雙手一黏,竟是在座位的縫隙裏發現了一隻使用過的**,立馬便聯想起閻起躍與其新歡在市規劃局的林蔭小道上車震時的情景。然而,越書明還沒來得及惡心,就聽聞閻剛詢問自己道:“小越,怎麽樣?最近,你跟杜嬌蕊的交往還算順利吧?”

“啊!還行!”越書明差點便脫口而出:就在半小時之前,那個小女人已經將您的兒子徹徹底底地給蹬了,您老的心思終於達成所願。

來到報業集團的商務會議室,越書明這才知曉在此舉行的是關於城市規劃的學術研討會,還特意邀請了北京方麵的權威專家,對研討會進行專業性的討論與指導。

會議結束時,窗外的天色已經黑了。報業集團的領導層特意在報社附近包下了一家餐廳,用以招待市規劃局的相關領導和北京方麵的權威專家,作為閻剛的貼身秘書,越書明自然陪坐在這位副局長大人的身邊。

席間因為喝了不少酒,越書明感覺有些胸悶,便走出餐廳大門,準備吹一吹夜風,卻見馬路對麵報業集團的大樓前,居然站著孟天飛與趙美雲。這是越書明拒絕了趙美雲的獻身之後,第一次見到這個女人。

也不知道趙美雲對孟天飛說了些什麽,就將一個相機和一隻大信封塞進了對方的懷中,便轉身離開。眼見趙美雲走遠,越書明穿過馬路,悄悄地走到了孟天飛的身後,眼見那個攝影記者打開信封,正在翻看著裏麵的相片,竟是杜嬌蕊跟馮彪私會時的畫麵。

“原來,她找我借相機,就是為了這個。”

這個攝影記者正在自言自語時,突聞耳邊傳來的炸響聲:“你在偷拍杜嬌蕊?”

孟天飛嚇了一大跳,抬頭因見是越書明,明顯鬆了口氣,搖了搖頭回答:“不!這是趙美雲剛才拿給我的相片。”

也就是說昨天晚上,馮彪陪同杜嬌蕊走出其所下榻的那家賓館時,兩人所看到的那道閃光,正是趙美雲守在賓館門外的偷拍。

由於昨天中午,杜嬌蕊帶著馮彪去往了那家名為“潘氏老餛飩”的百年老字號,遇見了趙美雲。趙美雲看出兩人的關係非同一般,便一路跟蹤來到了馮彪所下榻的那家賓館。為了抓住兩人的現行,趙美雲在等待兩人再次現身的過程中,便利用賓館大堂內的公用電話,打到了報社的攝影部,找孟天飛借來了相機。

“昨天她找我借相機時,說是有獨家報道送給我,我因為要到那兒附近辦事,所以就把相機拿到了賓館。”

越書明一臉緊張的神色:“也就是說,趙美雲是想讓你曝光杜嬌蕊與馮彪的關係?”

越書明研究著對方的表情道:“那你是準備登,還是不刊登呢?”

“登不登可不是我說了算,我們報社的主編才是最終拍板定稿之人。”

“但至少,你是這送審環節的第一步,不是嗎?”

聽聞對方這番帶有懇切性的商討,孟天飛盯視著越書明,是在打探對方的內心:“我也為此感到很頭疼呢!這的確是一條重磅八卦。”

“但你並不想看到杜嬌蕊被搞臭。”越書明心裏的天平到底是偏向於保護杜嬌蕊這邊:“更何況,這幾張相片——也並不能說明他們就存有那種關係。”是的!沒有直接的證據將兩人捉奸在床,因而越書明還心存僥幸,甚至甘願自己欺騙自己。

“你心裏真是這麽想的?”這個攝影記者卻是用一雙不肯信任的眼神打探著對方:“越書明,我想隻有你收了杜嬌蕊,讓她回歸家庭,這才是她最好的歸宿。”

“這也是你一直希望我和她在一起的原因?”

“對!”孟天飛竟是十分肯定地點頭道:“我一直認為你們兩個在一起最合適。”

越書明也不清楚這個攝影記者到底哪來的此番自信,居然會認定自己就是杜嬌蕊的最好歸宿,但他已經沒有心力來繼續深究這個問題,而是以最快的方式趕來到了趙美雲的小區。

趙美雲正低頭走向自家的住宅,因感覺眼前堵著一麵人影,抬頭卻沒有料到是越書明,先是一愣,隨而滿臉的驚喜:“書明?”這個單純的女人以為越書明是來跟她和好的。

盡管趙美雲又瘦了,卻是沒有引起越書明的絲毫憐憫,這個男人則是寒冷著冰凍的麵色:“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做什麽了?”趙美雲一頭霧水。

“孟天飛是不會刊登那些相片的!”越書明像是一隻車輪子般,碾壓到了趙美雲的身前,用自己的影子罩住了對方。

由此,趙美雲才聽明白了越書明正在說什麽,竟是還在心係著那個濫情不堪的表妹,這實在令她感到怒火中燒:“對!我就是要讓她身敗名裂,這樣,你才能回到我身邊。”

“趙美雲,你瘋了吧?!”越書明認定麵前的這個女人實在是不可理喻。

“書明——”趙美雲則是抓搖住越書明的雙手,試圖努力挽回道:“你不能跟杜嬌蕊在一起,你隻不過是她身邊的一顆沙粒,她是不會把你放在眼中的——”

“但我願意!”越書明毫不客氣地一把推開了趙美雲的懇求。

趙美雲摔在了地上,杵在地麵的那隻手被擦傷了,但這不僅僅是肢體上的疼痛,更是心靈上的痛苦,令她感覺無能為力,無力拉回對方的執念。

“越書明,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望著越書明那撇毅然決然、固執離開了的背影,趙美雲早已是泣不成聲。

已經沒有誰能動搖這個男人的心智,包括越書明自己。最初,娶杜嬌蕊為妻的這個念頭隻是一個夢想,看似遙不可及;但眼下,越書明不僅征服了杜嬌蕊的雙親,也逐漸鏟除掉了那些情敵的障礙,眼見勝利勢必在望,他定不會半途而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