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老馬識途不識相
養老集團直接把蔣天齊和戴怡住的這高端套間撥給戴怡長期居住,每天兩個護工輪班伺候她,還有保健醫生每天來問診。戴怡的下肢隻是當時一下子不能動,過後便緩慢恢複,在他人攙扶下能以烏龜的速度走動。然而戴怡懶了一輩子,腿好的時候都不願意走,這回受了傷大夫還囑咐躺著,她除了洗漱上廁所直接全程躺在**。蔣天齊雖然沒什麽需要動手的,卻也不敢把戴怡一個人扔在那裏直接走。等了兩天,駱羚果然帶著駱馬上門了。
50歲的駱馬是個200斤的胖老頭兒,坐著電梯上來都呼哧呼哧喘著粗氣。23歲的駱羚是個又高又壯的姑娘。爺倆的腳步聲格外沉重,隔著50米戴怡就聽見了:“這腳步聲像犀牛一樣。應該是我閨女帶著爹到了。”
話音未落駱羚撲進門來:“媽!你咋樣了?這就徹底癱了嗎?”
駱馬在門口遲疑片刻,跟著閨女進了門來。他左手提著一大堆營養品,右手捧著一束香水百合。
戴怡看見駱馬就不會好好說話了:“喲?你還能給我買束花?今天太陽是打哪邊出來的?”
駱馬憨憨地跟蔣天齊打了個招呼,環顧四周發現沒有花瓶,直接把一束白色的花擺在了戴怡胸前。戴怡躺在**,配上圍著床的一圈人,瞬間有了臨終的既視感。
戴怡勃然大怒,直接把花拍在了旁邊:“幹嗎?當我已經走了嗎?”
駱馬兩手一攤:“那你也沒個花瓶啊。”
戴怡:“你也沒提前說要買花啊!要我未卜先知先買個花瓶等著你嗎?再說沒花瓶你放桌子上不行嗎?”
駱馬岔開了話頭,數落起戴怡來:“你看看你啊,就是缺乏鍛煉,洗個衣裳就能把腰閃了。”
缺乏鍛煉是戴怡的一大痛點。她立刻炸毛了:“扯淡。就趕上這麽寸了,跟鍛煉不鍛煉有什麽關係。再說你看看你,長得跟河馬一樣,還好意思說我!”
駱馬聽到戴怡說他像河馬,氣得撅起了嘴,從鼻孔裏噴出氣來,更像河馬了:“你以為我願意來?還在那諷刺我。”
戴怡毫不示弱:“誰請你來了?愛來不來!”
駱羚毫不把爹娘的鬥嘴行為當回事,她看戴怡還有精神吵架覺得事情應該不怎麽嚴重:“媽,你現在能不能走路?”
戴怡:“別人扶著的話可以走得很慢。這東西就得慢慢養。”
駱羚看了看掛在椅背上的酒紅色泳衣,不由自責起來:“要不是我買了這件衣服,媽你可能還沒事呢。”
戴怡兩隻手一起捧著女兒軟軟的手掌安慰道:“跟衣裳沒關係。到了這一步就該有這一傷,哪怕洗個褲衩也是一樣的。”
駱羚認真地看著她媽:“不,媽,我太了解你了。就你那些破衣爛衫,你這麽懶,一定不會仔細洗,就往那一丟就不管了,扛回家用洗衣機了。就因為我給你買了件好的,你才這麽認真洗衣裳才有這一出。”
閨女的大實話說得戴怡怪不好意思,趕緊扭轉話題:“羚羚。你過來看媽不耽誤上課嗎?”
駱羚:“跟導師說好了請兩天假。最近的課也不是很累。我可以在這陪你一晚上。”
戴怡:“那正好,趕緊接替你齊齊阿姨,她得趕緊回去替我交假條呢。”
蔣天齊本來夾在這一家子中間就十分不自在,一聽這話如得大赦:“那我得趕緊走了,旅行社說今天有別的團的車可以把我捎回去!”
駱羚繞著房間轉了一圈:“這養老院條件真好!你們這屋子趕上星級賓館了。”
駱馬先去衛生間巡視了一圈,看到滿牆的扶手不禁讚歎:“果然是養老院啊,扶手比公交車上還多!”
戴怡撥通服務台電話請服務人員送一個花瓶過來,立刻又開始諷刺駱馬:“扶手都是給你這樣的人準備的,你不是老便秘嗎,回回在廁所蹲個半鍾頭不見成功,這回好了,兩邊都有抓手,叫你抓鐵留痕,我就不信你還拉不出來。羚羚,今晚上咱倆一人一張床,讓你爸睡沙發。”
駱馬:“怎麽,又不讓我走了,讓我睡沙發?”
戴怡:“去留您隨意。”她扭過身子扒拉起地上的營養品來:“喲喲喲,買的燕窩啊,羚羚啊,你也太奢侈了。”
駱羚:“是我爸拿的。我沒買啥這次……”
戴怡抬頭看看駱馬。駱馬跟她對視一眼馬上把目光移向別處,等著戴怡感謝他。
戴怡說:“駱馬,這又是從你爸媽那偷的嗎?沒過期吧?”
駱馬的聲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這是我花錢買的!”他恨恨地一頭紮進廁所:“我要上大號!這個鍾頭誰也別想進來!”
戴怡指著廁所的門,跟駱羚抱怨起來:“你看看你爹。每次到一個新地方,第一件事準是拉屎!他是把日子過成動物世界了,到處用屎占地盤呢?”
駱羚整個人放鬆下來往戴怡旁邊一倒:“他又不是第一天這樣了。再說了,他要一點毛病沒有,你還能跟他離婚嗎?”
戴怡摸著閨女的腦袋:“我倆離婚並沒給你造成性格上的不良影響,這是我很欣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