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有去無回

說完戴怡就去洗手間清洗遊泳衣。蔣天齊在臥室敷麵膜。

過了不到兩分鍾,隻聽洗手間裏傳來嗷的一聲,戴怡開始大聲地吆喝:“齊齊,快來,我不行了。”

蔣天齊跑到衛生間門口,隻見戴怡一隻手撐在洗臉池子旁邊,池子裏的酒紅色泳衣還泛著白泡泡。蔣天齊問:“你才洗了一件衣裳,就不行了?”

戴怡:“使勁兒搓了一下,就閃了腰了。快快快,我這會兒不敢動彈,你去找帶隊的電視台主播請幾個人把我抬出去,幸虧這次住在養老院啊,肯定有現成的大夫。”

蔣天齊趕緊把麵膜撕了出門去叫人。十分鍾後她帶著老年團領隊養老院值班醫生和幾個自願來幫忙的六十多歲的老頭兒回到房間,戴怡已經躺在**了。蔣天齊見狀一愣:“你不是不能動彈嗎?”

戴怡:“杵在那兒太難受了。我以每秒一寸的速度移動回來的。”

隨行的值班醫生歲數跟戴怡蔣天齊差不多:“你膽子可真大呀。這種情況可不能瞎動彈啊。現在啥感覺?”

戴怡:“腰,這麽一動,就疼。”

醫生招招手:“來來來,你們幾位一起把她抬到床靠邊一點的地方,我來診斷一下。”

幾個老頭兒七手八腳把戴怡抬起來,蔣天齊都插不上手。戴怡癱了還不忘指揮:“齊齊啊,幫我把泳衣洗出來吧!”

蔣天齊氣不打一處來:“這時候了都不忘使喚我,你就洗它才閃了腰,再把我的腰閃了怎麽辦?”

這時醫生順著戴怡的脊椎一節節按起來:“八成是錯位了。我給你正正啊……”

戴怡艱難地扭過腦袋:“你行嗎?”

醫生自信地說:“咋不行呢?就是這錯位了嘛。”他對著戴怡腰上一截用力按下去。隻聽哢嚓一聲。

眾人的脖子都伸長了看著戴怡,蔣天齊問:“沒見你吆喝啊。不疼嗎?”

戴怡雙手撐著上半身一下子撐了起來:“一點兒也不疼!神醫啊!”

醫生露出會心的笑容。戴怡上半身如蚯蚓一般扭動了一番,麵如死灰:“完犢子了,腿不能動了!”

蔣天齊的看孫子大計被完犢子的戴怡徹底毀滅了。戴怡跟養老院緊急簽署了三個月的護理協議,由旅行社方麵先行墊付醫藥費,護理戴怡直至康複。蔣天齊雖然不用親自動手伺候戴怡,也得從旁照應到戴怡家人前來才能放心。

暫時殘疾的戴怡連打了好幾個電話,先給分管領導說了自己的慘狀請下來病假,又給女兒駱羚說了洗衣服致殘的事並且強調自己沒啥事女兒不用過來,最後給爹媽打了電話隻說受了點小傷要耽誤幾天回去。三個電話全打完了,蔣天齊跟姐姐蔣田也一個電話還沒有打完。

戴怡上半身行動自如,她用兩個枕頭墊住後背靠在床頭,看著蔣天齊在一旁邊遛達邊聽電話邊翻白眼。戴怡問:“這半天了你姐說啥呢?”

蔣天齊直接把手機開了外放。蔣田也的聲音噴薄而出:“你那同事,怎麽這麽多事呢?我這邊有事騰不出手,又得伺候公公婆婆又得忙活店裏的事,家裏就兒媳婦自己跟月嫂倆人,孩子才一個多月!我是你親姐姐,這點事麻煩你都不行?”

蔣天齊:“我的本事還比不上月嫂呢。我也不是故意不去幫你忙,突**況我也沒辦法。”

蔣田也:“你那個同事咋事這麽多呢?是不是姓戴的那個?這人沒家裏人嗎非要你在那逞英雄?你這一輩子不結婚,是打算跟她過去嗎?”

戴怡一把把電話摸過來:“姐,你好。我就是那個姓戴的。連累了你家蔣天齊不能及時回去給你看孫子我很愧疚,請你再給你的孫子請一位月嫂,我承擔全部費用。”她自作主張就把電話掛掉了。

蔣天齊也沒有表示異議,隻取回電話收了起來,扭頭她又跑到戴怡的床頭坐著,扳著指頭說起來:“你說她,啊?說什麽要照顧公婆,也沒見她照顧什麽呀。再說了,公婆需要照顧,爹娘就不需要照顧嗎?現在這些人,動不動說什麽‘要回去照顧公婆’,沒一個男的說要回去伺候丈母娘的!就算你不伺候丈母娘,你自己的爹娘自己不能伺候嗎?都要老婆伺候!就算我不結婚,難道就成了她的免費勞力嗎?”

戴怡:“親姐姐也比不上組織靠得住啊。剛才我給分管副局長打電話,他聽說我癱了還問要不要派人來幫我呢。不過齊齊,你還真是不能一直待在我這兒。等駱馬過來以後,你得回局裏給我把病假條和病曆本交到人事處。”

蔣天齊聽出了端倪:“你打電話叫駱馬來了?”

戴怡:“不,我給閨女打的。但是我覺得閨女會轉述給她爹的。”

蔣天齊:“你剛才打電話我也聽見了。你不是讓你閨女不用來嗎?還是‘千萬不用來’!”

戴怡搖頭晃腦地壓不住得意仿佛已經痊愈了一樣:“哎呀呀,這就是欲拒還休,我是她親媽,都癱了,還是為了洗她給買的泳衣才癱的,她能不來嗎?而且她一定會告訴她爹,最終的結果就是她倆一塊來,然後閨女略坐坐就走了,留下駱馬來打理一切。”

蔣天齊:“你倆這離了快20年,有啥事你還是把人家弄來處理,你這是離了還是沒離呢?”

戴怡:“既沒家暴又沒出軌,隻是理念不同才離了,何必要把前夫當仇人呢?要當他是重要的人力資源。再說了難道他以後就不癱不老嗎?我讓他有機會提前熟悉熟悉養老院的業務流程和生活環境,他該謝謝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