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每個人都有秘密

我呆呆地望著在裏麵歡蹦亂跳的小誌,記起了許多往事,全是小時候的事情,想起了學校體檢查出我肺活量不高,爸爸每天天沒亮就帶我晨跑,冬天的早上可真冷呀,爸爸卻一直堅持著喊我起床,直到再次檢查肺活量正常。我的眼不由得濕潤了,爸爸脾性暴躁,打我也是家常便飯,為什麽此刻我寧願記起他的好而不願記得他的壞呢?微信裏跳出來了一條消息,是王榮的,她寫著:我已將相集交給明警官了,希望對他有所幫助,這件事情務必請不要告訴他人,我相信你。還有,明警官說周宇揚的死有點眉目了,不過他沒跟我透露太多。我又看了一遍,許久才回一句:知道。她馬上回過來一段話:一個女人獨自帶著孩子是很辛苦的,為了孩子,你應該讓他有一個完整的家,流言蜚語其實比刀子更厲害。我明白她是勸我,我沒有回答她,又陷入了沉思之中,這個問題我不想談論,如果她知道我一旦回家,小誌就會離開我,她還會這樣勸我嗎?

我的手機又響了,這次是易伶俐打來的:“警察剛打電話給我,問了我玉峰山的情況,沒有這麽巧吧,我說我不知道玉峰山,他也沒多問。”

我趕緊回她:“我沒有向警察說你什麽,我可以保證,警察到現在並沒有找我。”

她的話很快就出來了:“昨天我的態度有些過激,你不要放心上,我明白的。”聽到她的這番話,我掛了手機。看來警察已經順藤摸瓜掌握了不少線索,這些都用不著我這個人來操心。但是我還是害怕警察會查到我,應該又不想讓這裏的人知道小誌有一個神經病的母親,特別不想知道。但是,我了解這是絕對不可能的。我的取款記錄總會被查出來的,會有人知道我在這座南方的城市裏。

果然,我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打電話的人說要與我見一麵,是明警官,我除了答應再沒有別的方法,地點選來選去,還是約在了遊樂場。上午遊樂場的人不多,我和他可以坐在角落裏的兩張凳上細細地傾訴衷腸。那個角落很少有人經過,就是遊樂場的最盡頭,前麵是小小的旋轉木馬,並且遊樂場的音樂聲很大,不用擔心會有人偷聽到我們的談話。

沒一會兒,明警官便找到了我,小誌根本無閑空顧及我與誰交談,他知道媽媽肯定不會離開他,我委托遊樂場的看護幫忙照看一下小誌。我們坐到了角落裏,我有點局促不安,我以為他也是來找我談玉峰山的,但是起初他並沒有。他向我問的是我意料不到的問題。

“簡團圓,你是離家出走,來到這座陌生的城市吧?”他的語氣低沉,但聽在我耳朵裏猶如炸雷。

“你是怎麽知道的?”我瞪大了眼睛。

“應該是明天,你爸媽會到這裏來找你的。當他們聽說找到了你之後,兩位老人都激動得哭了。”

“他們是怎麽聽到風聲的?”一聽到爸媽哭了,我的眼中也盈滿了淚水。

“我們不是每個月都會登記戶口嗎,而且你的取款記錄也顯示了你在這所城市,找到你不會很難的。你爸媽本來以為你會自己回家,想著你自尊心太強,不敢到派出所報案,然而,你遲遲沒回家,他們擔心你的安危,沒辦法報了案,期望能夠早日找到你。我是特意來通知你的。”明警官望著我,從他的眼裏可以看到一絲責備。是在責怪我的任性嗎?但是,我沒有覺得自己做錯。

“明天就到?這麽快?”我的大腦一片空洞,明天,我應該怎樣去麵對他們?

“還快?要不是你將他們的記事本給藏起來了,他們估計早報案了,他們是最近從床底下的木盒子翻出小本子,上麵有你的電話和銀行卡號碼,他們要是相信網上銀行,事情可沒這麽麻煩了,查查轉賬記錄就能找到你的卡號,費了這麽大的周折,聽到你平安無事,你媽媽哭得都快緩不過氣來。”明警官的眼神變得嚴厲起來,我不敢直視他。“他們給你轉了一萬塊錢,你收到了吧。”我聽到了明警官的話,點了點頭。

“說完了嗎?”我垂著頭,怯怯地問著明警官。

“還有一件事,我還沒說,管莫菲目前在你家,是她幫你爸媽找到木盒子的。”明警官沉穩的語音驚得我猛然抬起頭。

“她,她是怎麽知道我家的,為什麽這麽可怕?”這件事情令我整個人精神一振,太有點不可思議了。

“這有什麽可怕的,你一個人帶著孩子跑到這個陌生的城市來,難道就不可怕?”明警官對我幾乎是反唇相譏了,他的嘴角掛著一絲嘲諷。

“不,是有人寫信給我,讓我到這裏來,她說她是十年前在玉峰山認識我的,當時互留了通信地址,不知道我的地址變了沒有,就試著寫了一封信,我留的是我爸媽家的地址,信當然就收到了,是她讓我來的。我當時過得很不好,跟婆家關係緊張,與爸媽關係也很僵,索性答應她的邀請。她叮囑我不要告訴任何人,我本人也想就這樣消失掉,讓家裏人找不著,所以……”我的嗓子都有點幹了,但我不好意思去買水。

“所以義無反顧地來了,你知道寫信給你的是誰嗎,你來了之後你們見過麵嗎?”明警官又審視般地盯著我,令我不自覺地低下了頭。

“沒有,我覺得那人是個女的,我加了她QQ,來到這裏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沒回我的話,後來我跟她說想換地方住,她卻在網上回我,讓我到香澤小區來看看,說這個小區環境不錯,對小孩子和大人都好。我就搬過來了。不過,搬過來便再也沒有聯係過。”我像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檢討著自己的過錯。

“她跟你說了為什麽讓你到這座城市來嗎?”

“大城市機會多,總比小城市做井底之蛙強,她是這樣說的。”我囁嚅著。

“哦,是這樣,你不覺得隨隨便便聽一個陌生人的話,會上當受騙嗎?”我避開了明警官犀利的目光,他似乎能將別人的內心識穿。

“怕,當然怕呀,我並沒有全聽她的,來了之後我也沒跟她說自己住哪,後麵搬了家,雖說是她推薦的,我也沒說具體哪樓哪一層,不過,搬家之後,我就再也沒和她聯係了,她也沒聯係我。”我一五一十地盡數倒出,唯恐漏下什麽。

“你會不會認為她是管莫菲呢?”

“不,不不不,絕對不可能,她隻是一個家庭主婦,除了帶孩子做家務看電視,她什麽也不會。”我不停地搖著腦袋,不一會兒便感覺自己失言,立刻閉上了嘴,我自己不也是個家庭主婦,除了帶孩子做家務看電視,什麽都不會,不是和莫菲一樣的人嗎,我又能比她好到哪裏去呢?

“我隻是假設,那你覺得她平時愛聊天嗎,我說的是網上的。”明警官對我的話並不以為然,他又繼續問著。

“聊天,她倒是挺喜歡同別人聊天的,網上的偶爾會有吧,我不大注意她的私事,咦,對了,她好像就是那次玉峰山的多多導遊。”我瞪大了眼睛,驚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是,王榮向我證實過,她就是當年的多多導遊。你覺得,她去你家想幹什麽?”

“是呀,她為什麽要去我家,是為了讓我爸媽找到我?”對於這個問題,我是相當地疑惑。她能幫到我爸媽找到木盒子,完全出於我的一句無心之言,我曾跟她說過,我喜歡將重要的東西收在床底下,讓別人找不到。

“你不覺得奇怪嗎,你樓上人同玉峰山那次旅行似乎都有著絲絲縷縷的聯係。”明警官反問我。我的眼睛睜得更大了,但我除了點頭便再沒別的話說。

“這跟周宇揚的死有關係嗎?”我從眼角斜著偷看了一眼明警官。我又添了一句:“周宇揚絕對不是王榮害死的,我相信王榮。”我護著王榮,不知什麽原因,我願意為她做點事情,難道是因為佩服她在苦難的人生當中從不悲觀的態度,活著,就要不服輸。

“當然不會是她幹的,怎麽可能是她幹的呢?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你提供了很重要的線索,這個過後我會跟你明說。對了,明天管莫菲同你爸媽一起過來後,你要裝作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一樣,知道嗎,不要將我的話告訴任何人,還有,相冊的事也不要向別人提及。”他頓了頓,我差點從小凳子上滑落下來,莫菲為什麽摸去了我家呢?還將他們的盒子幫忙找出來,難道是為了我早日歸家?

當我抱起小誌時,明警官已不見蹤影,我四處察看了一番,沒有人在意我和他談話,負責看護遊樂場的一位中年婦女正在電腦前專注地打著遊戲,電腦上方有個小畫麵,顯示著遊樂場的全貌。我完全將小誌暫時忘記了,在明警官提到莫菲之後,看著他的睡態,我不禁啞然失笑。明天,他就會見到外公外婆了,他們會不會大聲斥責我呢?我真有想逃跑的衝動,再一次逃到他們找不到的地方,然而,我不願意媽媽流淚,還有,出來這麽久,我有點想家了,想家裏的一切。我在外麵待了這麽長時間,我對爸媽的愧疚感愈來愈濃,不知道表姐明天會不會一道過來呢?

橫抱著小誌走路其實很吃力,他的重量在我的臂彎裏越來越沉,為了節省距離,我直接從一單元上了八樓,沒有繞著樓頂再下樓。我在六樓歇息了一會,我忽然就記起了沈軍這個人,好像有段日子沒見著他了。也許隻有在我抱著小誌的時候,我才想起他。他為什麽對我如此關心呢?這個問題又浮上了腦海,我暗自好笑自己的自作多情。七樓周家的門破天荒地關著,我咬牙將小誌抱回了家。將他放到**後,胳膊一陣輕鬆,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般懸空,隨後是酸脹的感覺。眼瞧著屋子裏的一片雜亂,我著手開始收拾起來,心情不能平靜,想著明天爸爸媽媽要來,就有一許期待,然而更多的是恐懼,我不想回到以前的生活,再也不想。當我的眼落到垃圾桶時,這才發現裏麵的垃圾早已滿了,我把袋子拎起來輕輕地走到門口,又小心翼翼地打開大門和防盜鐵門,我如此小心是怕吵醒了小誌。

我總是將垃圾袋紮緊放到樓道裏,等再次下去帶到樓下的大垃圾桶裏,這時,我聽到下麵洗衣粉家的門開了,仿佛走出來一個人,我不經意地向下瞟了一眼,那個人正準備要縮回裏麵,已經來不及了,我已看個正著,可能是剛才我發出的聲響她沒有聽到,從她慌亂的臉上,我看得真切,她就是趙露。她見我在看她,極力想做出一個自然的微笑來。卻臉部僵硬得扯不起來。她的身後,有人在問她。

“怎麽了?”是洗衣粉的聲音。趙露沒有搭腔,洗衣粉從她的腦後探出了腦袋,發現是我後,臉上也露出了驚愕,隨之是尷尬。他們兩人的表情,在向我宣布,他們倆絕對不是鄰居這麽簡單。我回身關上了門,心裏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要不要跟沈軍挑明這件事?或者,沈軍早已知曉他們之間的事情,隻是裝作不知情,人生在世,難得糊塗。算了,還是不說了,對於女人而言,這樣的事情我還是不要管太多了。如果,剛才他們倆全都泰然自若,我絲毫不會想太多,偏偏,他們那副掩耳盜鈴的樣子令人浮想聯翩。我又同情起沈軍來,這個對我表示溫暖的人,也有不為人所知難堪的一麵。我總在可憐別人,其實,我何嚐又不是一個可憐蟲呢。

有手指叩門聲響起,令想得入神的我大吃一驚,我忽然記不起來自己到廚房來究竟是為了幹什麽,篤篤篤的聲音仍在繼續著,我顧慮小誌會被驚醒,慢慢轉動了門鎖,門外,竟是趙露。

“我能進來坐一坐嗎?”她說話的口氣總是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味道,就像在施舍別人一樣,令人心生不快。我沒想到她會到我家來,稍微有點發怔。“不歡迎嗎?”她的頭揚得更高了,不悅地又問道。

“哪裏,請進,小誌在睡覺,我們在另一個房間坐坐,你看行嗎,家裏很亂,希望你不要介意。”我臉上掛著歉意的笑容讓她進來,並將她領到了小房間,她坐到了床邊,跟早上王榮坐的位置一樣。我手足無措,因為我的內心並不歡迎別人到家裏來長敘,除了王榮。莫菲自從上了我家後,我家髒亂差的壞名聲便在小區裏臭名昭著。像趙露這樣挑剔的人,隻怕從我家出去後,會說更難聽的話。我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些什麽,準備坐到小床對麵的椅子上去時,記起要給客人倒一杯水,我慶幸自己找到了一小會兒不用麵對趙露的機會。人與人的區別可真大,早上王榮來時,我可沒這種感覺。

我給趙露倒了一杯白開水,她沒接,示意我放到桌子上。我感覺自己也許跟做生意一樣,做生意的如果早上開張第一筆單順利,那麽這一天的生意都會比較和順,我一大早見了王榮,結果這一天都是見到客人。趙露的眼睛始終鎖定在我的身上,我似乎與她換了角色,她是主人,而我才是不約而至的來訪者。我向她擠出一個微笑,她不為所動,還是不變姿勢盛氣淩人地對著我,我頗有些反感。

“有事嗎?”我故意問著,她當然是有事,如果沒事,她才不會吃飽了撐的往我這裏跑。

“我剛才隻是去他家拿下東西,你明白嗎?”她慢條斯理地說著。她的口紅色號像朱沙色,臉上的粉底也抹得均勻,整張臉看上去膚色毫無瑕疵,不像我總是擦得要麽太白,要麽白一塊黑一塊,我要是跟她一樣,沒有孩子,應該也會有大把的時間在鏡子前麵搔首弄姿。我又注意到她手上藍色的指甲,我對美甲不感冒,倘若就是有空我也不會將指甲塗得花裏胡哨的,說到底,不方便做家務,然後我怕影響到小誌,因為我的手總要給他喂東西吃。

“我又沒說什麽……”我覺得她可真是有點好笑,說多了反而越抹越黑。

“我隻是跟你提個醒,有些事情看到了就當沒看到一樣,知道嗎,再說,我老公有時也上你家來,你別當我不曉得。”她說話時就這樣似笑非笑地瞧著我,就如同老師在檢查不聽話的學生在說謊沒有。

“我和你老公又沒什麽。”我氣惱地反駁道,內心對她的無中生有感到厭惡。

“對呀,我跟超威也沒什麽的,我隻是希望你明白,一樣的道理。”她的右唇角向上牽動了一下,好像我說的話很可笑一般。超威這兩字叫得這麽親昵,我身上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你看你這副樣子,你不覺得活著累嗎,一個女人拉扯著一個孩子,我要是你,早找個男人了,你如果相中了我老公,我可以成全你們。”她滿不在乎地說著,我氣得直打哆嗦,走,我明天就走,離開這樓房走得遠遠的,都是住的一些什麽人呀。“喲,你還生氣呢,這樣吧,我們來個約定,你不將剛才看到的一幕說出來,我就一直允許我老公來時不時幫你一把,他可喜歡小孩子了,可能就是因為我不生吧。”我猜趙露應該是會抽煙的,她在自己肩上挎著的小包裏摸索著什麽,摸了一會掏出一個打火機來,我用眼神製止了她。她重將打火機放回了包裏,聳了聳肩。

“我不需要任何人幫助,謝謝你的好意,也請通知你老公,以後不要上我這裏來了,以免是非多。”我想要下逐客令了,但她看上去並不想走。

“我跟你說著玩的,你不要嚇壞了,我和老公早就分居了,我不能生孩子。”趙露的臉上這才現出一絲滄桑,我沒防備她會對我說出如此一番話。“我輸卵管不通,做了疏通手術和三次試管,都沒成功,也就放棄了,做試管真的很痛苦,我再也不想做了。就是這樣,你聽清楚了嗎?目前,我想跟沈軍離婚再和超威在一起,他有個女兒我犯不著為生孩子發愁,而沈軍也獲得了解脫,他能找個別的女人結婚生子。我在想,他是不是相中了你。”她笑了,兩排白牙現了出來,她的門牙倒不是很方。我有點難堪,不知道應該怎樣回應。“我在等超威離婚,他離了我就和沈軍離。”她甩了下頭發,一股香水味竄入我的鼻腔。因為是在小城市長大,我對香水不熱衷,認為噴香水的女人都有點水性楊花,說到底就是自己的小家子氣。

“你老公會同意嗎?”我意識到眼前的這個女人,她也有一肚子的委屈,她所有的高傲都是裝出來的。“你今天沒上班?”我想到了一個總想要問卻沒機會問的問題。

“跟你說實話,我早就沒上班了,之前我在超威公司上班,後來被她老婆發現了,超威讓我主動辭了職。”她的手伸進自己的發中,極力想表現出自己很灑脫的樣子。

“那你每天早出晚歸的。”她的每一句話對於我來說簡直就是炸雷。

“出去逛逛,打打牌,什麽的,一天就這樣混過去了,我老公還不知道我沒上班。”我呆呆地望著眼前這個沒上班的家庭主婦,她假裝上著班,竟然無人知曉。

“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麵對她的直率,我也很直白。

“既然被你看到了,還不如向你全盤托出,我想請你跟我老公聊一聊,讓他放過我,他一直不同意離婚。”趙露顯出苦惱的表情。

“我怎麽跟他說,這種事情不好辦,你找別人吧。”我的身子向下一矮,像泄了氣的皮球,她的要求我無法辦到。

“我娘家父母也不同意我離婚,說我老公這麽好的一個男人,又不嫌棄我不生孩子,我還在瞎折騰什麽,他們三個都是一條心的。”趙露說話的時候一直看著我,像在說著別人家的故事,而不是她本人。

“那他願意跟你結婚嗎?他給過你承諾嗎?”這個他,我指的是洗衣粉,趙露立馬領悟過來。

“我沒問,我想他是願意的,他也沒跟我說什麽,他女兒看樣子挺喜歡我的。你說,如果他不喜歡我,幹嗎搬到這邊來住,無非是想多看我幾眼,對不對?”趙露的自信令我瞠目結舌,這是怎樣的邏輯,她為什麽就看不見沈軍的好呢。我的神態令趙露頗有點自得,也許她以為我是在羨慕她的悠閑與美貌而自慚,她錯了,我隻是感慨她坐著的小腹上積了兩道圈,我又看了看自己的腰際,我沒有。

“我不會將你的事情跟別人說的,你放心吧。”我木訥地向她保證著。“還有,你身體上的毛病,我也不會隨便散播,這裏我沒認識幾個人。”當我說這些話時,我見到趙露會意地一笑,眼睛彎成了月牙,她的確是個風情萬種的女人,隻是我不感興趣,我不是男人。

“不是,我還有個事要麻煩你,你幫我留心下超威家,看會不會有陌生人去他家,如果有,你就告訴我,來,我加你微信。”說著,她從包裏摳出手機,詢問地看著我。我回到房間,小誌像投降一樣舉過雙手在頭頂,他還睡著。我從床頭櫃上找到了手機,調出二維碼給趙露掃描。

“陌生人,我經常也不在家的,以前莫菲在的時候,你幹嗎不找她幫你看看。”話說完,我就後悔了,這句話無形中將莫菲給出賣了。

“你隔壁的,那個做過雙眼皮的女人,一看就是做的雙眼皮,一點都不自然,我們中國人雙眼皮哪有那麽寬的距離。她去哪了,是好久沒見到她了,不過,即使她在家,我也不會找她的,她和她家的那位男人都還沒結婚呢。”趙露對莫菲的評價可相當不客氣,現在回想起來,莫菲似乎也對她不太友好。隻是,莫菲與鄭重還沒有結婚,這倒是我第一次聽見。

“你胡說什麽,莫菲同鄭重都生了一個女兒,怎麽會沒結婚?”盡管我對莫菲沒有太多的好感,但趙露這樣說她,我倒是有點不高興。

“這可是超威跟我說的,我也是剛知道沒多長時間,好像是前不久莫菲自己跟超威講的,具體時間我倒是記不得了。這個不要臉的女人,一定是想打超威的主意了。”提起莫菲,趙露似乎對她耿耿於懷,我謹慎地從眼角瞟了她一眼。

“莫菲不是那種人。”我為莫菲做著辯護。

“不是那種人,是哪種人,她家的那個男人根本不想同她領證,他們隻是同居關係,聽那女人好像是說他們曾領過證,後來吵架去離了,結果沒多久又和好,隻不過再沒拿複婚證,你說複雜不複雜,反正,我是很少見到她家男人的。”總是有令人震驚的消息從別人口中流出,天了,莫菲愛議論別人,但是,她自己的事情她可從未有過一絲風聲,然而,她為什麽要跟洗衣粉提及呢。我沒有接趙露的話,隻是難以置信地望著趙露,原來每一個人,都是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知道莫菲還有多少秘密沒有被揭示出來呢?在我眼裏的長舌婦,實際上對過往守口如瓶。我又何嚐不是呢?“我在想,她是不是在為自己尋找後路,找一個好的下家呢,估計她認為超威可以讓她近水樓台先得月。”趙露耐心地分析著,她對這件事表現出相當高的熱忱。她說出這些話,我立即想到了莫菲與我提及沈軍的樣子,我覺得趙露這句話不可能平白無故,莫菲是對身邊的男士有點關注。不過,沈軍同洗衣粉相比,相貌不做比較,但在錢方麵沈軍絕對遜色許多。而且,我也沒跟莫菲說過曾在醫院見過洗衣粉同趙露的這檔子事。把一個人完完全全地剖析,簡直是太可怕了,莫菲的形象在我心中大減。

“這些,我不清楚。”我老老實實地做出回答,難怪鄭重時常那麽晚回家,就是加班也不至於每天加班吧,我是認為有些奇怪,但轉而一想,自己不也是一個令人感覺奇怪的人嗎,再也不往深處想。

“她怎麽會跟你說,還不是怕你也有跟她一樣的心思,這樣的人就是貌似憨厚,內心花花腸子不少。我要不是在超威家撞見她,我都不敢相信呢。”趙露說起莫菲就憤憤不平。

“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情,她早就不在家裏好久了,她老公說她出去旅遊了。”我的頭向前傾,實在難以想象莫菲會去到洗衣粉家。

“是她在家的時候,具體哪天記不清楚了,她當時見我拿鑰匙開的門,我一開門見到坐在沙發上的她,嚇了一跳,她見了我慌得馬上站起了身,還是超威跟我解釋她是來看房子的,有什麽好看的,然後對她解釋說我是來幫他女兒洗衣服的,你隔壁的當即就表示她也能幫超威的女兒洗衣服,你說要臉不要臉?假若不被我撞上,估計到現在我還不知情,超威事多說不定會忘記。”趙露越來越憤慨,我緘默了,沒想到莫菲也是那種愛錢的女人。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或許正是她的危機感令她有了新的舉動,但是,我沒聽見她家吵過架呀,也沒聽見她說鄭重的任何不是。

“她一直沒回家。”我無力地說著,並沒有看趙露,隻是盯著自己的腳尖。我有點納悶,依莫菲的個性,這件事可以不告訴我,但是她怎麽也沒跟我聊過趙露的不好呢,或者,還是怕我知道後,趙露上門來鬧事。我閉了一會兒眼睛,隻有一種可能,莫菲還沒來得及跟我討論趙露所有的不是便走了。

“回來還不是一個禍害,所以我就請你盯著她一點,或者直接告訴她,我跟超威的關係,讓她死了這條心,這個女人心眼可真不少。好了,我要回家了,回家睡一覺。對了,你不要跟沈軍嘰嘰歪歪我的事情,更不要跟他說我沒上班,平時家裏的開銷是他出,我的工資自己花,我很少向他要錢,他人也很粗心,不會察覺的。哎,都要離婚了,還顧忌那麽多做什麽。你隔壁的回來了,你跟我吱個聲,我好提高警惕。”趙露起身往外走,我跟在她後麵,幫她打開門,她昂首挺胸地踩著輕盈的腳步款款下樓。趙露可能自己並不知道,她是一個不太招人喜歡的女人,高高在上,給人總以為自己比別人強的感覺。我想,她的強也許在於身材上,她的身材沒有變形,那是由於沒有生孩子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