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黃葉散盡,季節更替到初冬,天氣一天比一天冷。文多縣花園村專案組在廈門截獲一批文物,邀請文物專家許小芸去鑒定真偽。她的手機響了,是林際打來的。

“警方在廈門找到了張桐,在他的公司裏發現了耶律大石的信箋!”

聽到張桐的名字,許小芸嚇了一跳!沒想到張桐也卷入了文物倒賣案裏來。許小芸急迫地說:“人怎麽樣了?”

“正在協助警方調查。”

“被逮捕了嗎?”

“還不清楚。”

“你問一問文多縣公安局局長李文忠啊!”

“我問過了,他說張桐的性質還沒有確定,因為他聲稱對方提供的是祖傳的收藏品,所以還不能確定張桐就是買賣文物。”

“哦,是這樣,李局長邀請我明天去廈門鑒定文物,老夏這幾天沒有課,也跟著去,明天下午三點鍾就到。”

在廈門機場,林際與警方接站的人接到了許小芸和夏如新。麵包車行駛在廈門的街道上,這裏的車流相對不算擁堵,街上還有許多電瓶自行車,城市顯得整潔幹淨。汽車路過廈門大學,司機介紹道,這就是易中天教授所在的學校——廈門大學。許小芸掏出手機,拍了照片,立即發到微信朋友圈裏,留言“易中天在這裏說三國”。汽車乘著渡輪過了海,許小芸奇怪,問:“這是去哪裏?”

林際說:“去鼓浪嶼,張桐的公司就在島上,賣一些仿文物工藝品給遊客,這就是傳說中的宰客。99%的遊客都不知道哪些是真的文物,哪些是假的文物。現在的造假厲害著呢!”

夏如新說:“鼓浪嶼是美好的,但是人心是醜惡的。在美好的世界裏賣醜惡,真是一件十惡不赦的事情。”

“張桐那裏東西很多,警方分不清真假,所以請許隊長來辨別。”林際道。

“當地不是也有文物部門和博物館,請一些專家看一看不就行了嗎?”許小芸說。

林際說:“我也問過李文忠局長,他說東北與長白山一帶的遼金文物都有著獨特的風格,廈門這些研究當地文物的專家對遼金文化並不了解,所以請許領隊您親自來。”

如此解釋,很有道理,許小芸也就不再有什麽疑問了。當大家來到廈門市公安局市民分局旁邊的賓館,李文忠局長早就等在那裏。

許小芸一到,李文忠就拽著她去一個大倉庫去看沒收的文物,許小芸抬眼望去,蔚為壯觀,架子上的瓶瓶罐罐,足有上千件。

李文忠從一個夾子裏,拿出一張泛黃的宣紙,小心翼翼地遞給許小芸。許小芸看到這紙,很是眼熟,這與《桃花筆記》書頁紙張差不多。倉庫裏有些暗淡,許小芸打開手電筒,光柱聚焦到紙上:一行契丹文顯現出來。筆跡蒼勁有力,力透紙背,書法龍飛鳳舞,行雲流水。

“這就是張桐所說的耶律大石書信,您看這是假的嗎?”李文忠問。

“從這紙的年代來說,現代人絕對造不出來,即使造出來,也不能掩蓋掉歲月流逝的痕跡。你看那落款上的印章,卻是漢文‘天誌皇帝’,我還記得《桃花筆記》對耶律大石親筆信的記錄。”

許小芸用手機打開電子郵箱,找到《桃花筆記》中那段譯文——

蕭蕭:

汝之信函收到,甚慰!

延慶元年(1132年)二月五日,朕在文武百官的擁戴下,在葉密立城(今新疆額敏縣)登基稱皇帝,號菊兒汗(或譯為古兒汗,意為“大汗”或“汗中之汗”)。群臣又上漢尊號“天誌皇帝”,建元“延慶”。遼國在此繁榮昌盛,朕仍擴疆拓土,思賢若渴,請君如吾國,可否?延慶元年三年一月,吾七萬鐵騎已發兵金國。請君舉家速來葉密立與朕相會。

甚盼!

(上蓋“天誌皇帝”禦印 ),落款延慶元年三年二月十日。

李文忠大喜道,既然是真的,便大功告成了。李文忠說,這信紙就是春城文物商人李學儒委托張桐公司拍賣的拍品。

許小芸並未停下腳步,她行走在文物架子之中,捕捉著每一個文物。果然,許小芸尖叫:“兩把寶劍,一款樣式為北宋時期的劍,不過鏽跡斑斑;還有一把,劍形與剛才那劍又不一樣,劍身寬,兩刃之間有金代文字。不知道是不是《桃花筆記》裏提到的嶽飛劍和蕭蕭的寶劍呢?”

許小芸發現了形似《桃花筆記》中所書的寶劍,於是覺得還會出現花園村出土的文物。又往前走,在昏暗的文物架上,一個金黃的長方形物件,引起許小芸注意,於是拿到手中,恰是一個金牌,不大,下角雕有祥雲,中間上刻繁體字“萬戶”,背麵也是相同圖案,不過文字換成金文。

許小芸激動著喊著李文忠說,這好像是花園村出土的文物。李文忠笑眯眯地點著頭,說:“許隊長,再看看還有沒有咱們那裏出土的文物了。”

許小芸又找到了幾個陶罐,隨後在文物中間發現一件玉佩,玉已泛黃,時間看似很長久了,仔細看去,雕有一大鷹展翅張爪欲捕捉天鵝。許小芸想,這鷹不就是金代女真人的海東青嗎?聯想到《桃花筆記》中完顏晟贈送給萬戶金腰牌和春水秋山玉佩,看來這個海東青捕天鵝玉雕,便是書中所提的“春水秋山玉佩”了!玉佩旁邊還有一把劍。

許小芸把這些遼金時代的文物單獨拿出來,肯定地說:“這些都是真文物,其他都是工藝品。”

李文忠鼓著掌說:“真不愧是考古界女中翹楚,這都是張桐供述自己從文物販子那裏接收的文物。”

“哦?怎麽回事?”

“張桐說,他從花園村回到廈門以後,在開會時認識了幾個文多縣古玩商。他離開文多縣後一個月,文多縣古玩商劉盛帶著這些東西來到廈門,想拍賣這些東西。但是張桐讓他們出示相關證明,文物商隻是承認從兩撥鄉下人直接送到店裏來的,談好價錢,從他們手裏收購的,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也不認識對方,並不知道寶貝來源。寶劍和罐子是在初夏時買的,花了三十萬元錢,賣寶的人是一個年近四十歲的女人,說是祖上傳下來的。在九月末時,另一個人,一個三十七八歲的中年人,較胖,膚色很黑,最主要的是光著頭,他送來了一把寶劍、一個萬戶金腰牌、一個春水秋山玉佩,說是家傳的寶貝,要價很高,一百萬元,後來這個文物商聯係省城的文物商人一起以九十萬元買下來。這些寶貝,與北京幾家個人博物館討價還價,沒談妥,所以送到廈門來找銷路。張桐見文物沒有合法的來源證明,就沒有同意拍賣。文多縣的商人於是委托張桐代為保管,給了一筆可觀的保管費,然後去弄這些文物的證明文件。”

“第一個女人賣劍大約是在我們搶救性挖掘花園村遺址之前,看來是赤峰的那夥人幹的,那個女人一定是芹姐了。”許小芸說。

“對,這和赤峰抓獲的趙勇等一夥盜墓賊供述的一致,通過手機微信發的圖片,趙勇等人證實這寶劍和陶罐就是他們從花園村的古墓裏頭盜出來的,那墓裏除了一具遺骸外,還有兩個骷髏頭。”

“這個墓葬正是《桃花筆記》所說的是石平之的墳墓,蕭蕭替他報仇,殺掉兩個害他的千戶,把首級埋在石平之的墓中。”許小芸說。

李文忠說:“這就對上了。”

許小芸說:“那個三十七八歲男人的文物從何而來呢?不會與張德才和柴青兩口子有關係吧?”

“目前沒有證據。”李文忠說。

“張桐會有事嗎?”

“他隻是代保管,如果他不知道是從地下發掘的文物,也應該沒事。”

幾個人邊聊邊出了倉庫,來到李文忠的辦公室。

辦公室裏的板報上貼滿了照片,有柴青、李文革、張德才、馬成、李學儒、張桐,這是耶律大石信箋的流通圖。現在看來這個案子已經清楚了。

還有一組圖片,沒有照片,一個問號,然後是劉盛、張桐,後邊是寶劍、萬戶金腰牌、春水秋山玉佩。

下麵的一組片子卻有了問號。芹姐、老二、順子、悶子、趙勇,這是古墓被盜案的人員頭像,後麵標注著寶劍,陶罐1號……芹姐後麵標著大問號。

當許小芸看到芹姐的照片以後,大吃一驚,她說這個人不正是春姐嗎?林際和夏如新也很奇怪。

李文忠也吃驚不小,忙問詳情,許小芸將長白山天池金質碗盤被春姐盜走的事情說了一遍。

李文忠將長白山專案組的協查通報拿過來,仔細看了春姐的照片,這張照片因為是長白山警方從許小芸在天池邊給春姐照的側麵照片。春姐的側麵照片與正麵照片,完全不一樣。

許小芸現在才明白過來,為何春姐不願意照相了。

李文忠立即將這個情況告訴長白山專案組,花園村的盜墓賊芹姐與長白山偷盜文物的春姐實際是同一個人。

晚上吃過飯,許小芸與夏如新去鼓浪嶼夜遊,林際聽說,稿子不寫了,也要陪著去。看風景、吃小吃。燈紅酒綠的島上仿佛一個世外之地,琴聲陣陣,歌聲悠揚,隨著清涼的夜風飄**。

三個人站在海邊,望著東方,遠處還能看到明明暗暗的燈盞,仿佛頭上星星的閃耀。林際說,那邊就是金門,金門那邊就是澎湖,澎湖那邊就是台灣。

夏如新說,麵對如此浪漫美景,林大文人給大家吟詩一首如何?夫唱婦隨,許小芸也跟著起哄道,我們一個學醫的,一個是考古的,沒有那麽多文藝細胞,麵對這樣的夜色,老林你就來一段吧,古典的和現代的都行。

林際說,你們倆恩愛夠了,就想拿我當調味品,讓本大公子獻詩也容易,晚上的夜宵由你兩口子負責。

夏如新說,以為什麽大事呢,晚上咱們品嚐海鮮!

林際聽罷,興致來了。把手背到身後,邁開步伐走了兩圈。突然麵向大海,吟詩道:

八閩印象

是那片夕陽下的海吧

小小的船,在遠方

是悠悠的汽笛聲吧

如浪花拍打著鼓浪嶼的灘

是島上切切的琴聲啊

飄揚在藍藍的海上

還是女人,靜靜佇立在海邊

思念著出海的人兒

還記得南普陀寺的青瓦吧

掩在長長思緒中的榕樹下

那是祈禱人的誦唱聲吧

回**在深穀中

這是武夷山的一杯清茶呀

淡淡的幽香

仿佛九曲溪上一葉竹筏

載我入雲山中

是榕城南後街,朝陽流灑

古老的門環久無叩響

我如搖曳的竹影

曾經悄悄映在這高高的院牆上

是圓圓的土樓吧

包裹著一圈圈圓圓的路

這孤寂的燈籠照著青青方磚

為誰留下一盞回來時的燈

是那深深的海峽啊

隔著我的心

我,就是那久未歸鄉的遊子啊

要回到母親的身邊

(注:2012年9月中旬,筆者遊八閩,於廈門東望大海,雖目不及台灣,也不及釣魚島,但知道此處,是島嶼與我心最近的地方,遂有感而發。該詩發表在2012年《吉林畫報》10月號上,今又引用。)

許小芸與夏如新鼓著掌,許小芸說:“林大記者果然了得,出口成章。”

說著三人往街角的露天海鮮燒烤攤而去,這裏已是高朋滿座,三人坐下,點了酒菜。

“老林,沒想到你還會欣賞詩歌呢,真是讓人刮目相看。詩歌是文學皇冠上的明珠,詩是最美的藝術。我在上學期間,看了不少詩集。”夏如新說。

林際說:“我國是個詩歌王國,無論是唐詩宋詞,還是形式多樣、流派紛呈的現代詩歌,都燦若星辰,我這首詩,是從報紙上看來的,作者隻不過有感而發罷了,你倆抬愛了。”

“詩以言誌,表明作者的思想,我看這種悲天憫人的情懷,還是有詩意的。”許小芸說。

林際說:“在當今物質生活高度發達的時代,多數人把追求名利和享樂放在首位。愛詩的人卻依然不為所動,辛勤耕耘,守護著心靈的這一塊淨土,詩句便似這喧囂時代裏的一絲涓涓細流,流過心間,品位高雅,回味無窮。”

夏如新說:“真的,我們終日忙忙碌碌,為的是什麽?為的不就是一種詩一樣的未來!”

“但願我們永遠擁有那顆詩心。”許小芸舉杯,大家盡興而飲。

許小芸一笑,說:“我是研究曆史的,大家都讀過《三國演義》。開篇語有一句話,是雲‘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曆史上每一個大事件中,沒有一些變故,是不會產生曆史事件的。其實,老天欲讓你完蛋,就是先讓你瘋狂!”

夏如新又往爐上添加了一些海鮮,說:“我雖然是研究醫學的,我也讚同小芸的說法,要提高自己的肌體抵抗能力和免疫能力。現在我們的實力還弱,還沒有能力做大手術,所以要蓄勢待發,等到那個曆史節點的產生。”

林際對兩人的闡述與論點十分讚同,中國的知識分子和學人都在思考國家的昌盛與未來。林際給大家倒滿啤酒,敬許小芸與夏如新,說:“這杯酒就是一杯喜酒之前的鋪墊,祝賀你倆登記,我期待著盛大的結婚慶典。”

許小芸甜蜜地依靠在夏如新的肩頭上,說:“我和如新,明年‘五·一’就辦喜事。真的感謝我們的媒人——你和愛雲嫂子。”

林際哈哈大笑:“你們的姻緣,確實經受非同小可的考驗,張桐離婚、索菲亞懷子這兩場風波,都讓我懷疑你們是否能經受住這樣的坎坷,我們這樣的獨生子女,遇到這樣的問題,很容易一拍兩散的。”

夏如新說:“即使再經曆更大的困難,我也不會放棄牽著我最愛的人的手的。”倚在如新肩頭的許小芸,端著手中的啤酒杯子說:“親愛的,說得很精彩,獎勵一杯!”

林際忙說:“我也讚助一杯!”三人一飲而盡。

許小芸站起身來去衛生間,手機還在餐桌上。

林際與夏如新喝著啤酒聊著天,左等右等,卻不見許小芸回來。夏如新打了許小芸的手機,卻在桌上響。夏如新當時就慌了神,連忙打聽到衛生間,裏麵卻空無一人。

林際連忙求助老板,調出監控視頻,發現許小芸被一個頭戴棒球帽、麵戴口罩的人攙著走了,許小芸的樣子好像是喝醉了。因為攤子上的音響裏播放著流行音樂,這邊發生的事情夏如新和林際並不知道。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立刻讓人酒醒了幾分。林際給李文忠局長打了電話,李局長立即和幾名便衣趕來。

“這或許是文物販子對咱們偵破案件的反應,他們似乎應該有目的,為什麽他們要對許小芸下手呢?”

“許小姐應該還在島上,現在沒有回廈門的渡輪,早上第一班渡輪七點十分才出發。”鼓浪嶼派出所的一個民警說。

李文忠說:“立即調取這趟街的監控視頻。一定要找到許小芸同誌,許小芸同誌可是我們邀請來的文物專家。”

按照視頻的圖像,許小芸被蒙麵人拽進碼頭裏的一艘漁船上,晚上看不清舷號。警察走訪附近的漁民,也不清楚那艘船隻情況,因為來來往往送貨的船隻太多。調取白天的船隻監控錄像,也沒有發現可疑船隻的圖像,或許是太陽下山以後才來的。

夏如新在碼頭急得捶胸頓足,林際隻好安慰著她。林際是一個曆經很多重大新聞的記者,曾經在熊熊大火中救過孩子,曾經經曆綁架案現場談判……林際十分沉穩,他判斷許小芸並未走遠。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東邊的海上泛起了金色,當紅色的雲布滿海麵之上時,一個金色的圓球從海上露出頭來,整個世界霎時一亮,然後半個臉漏出來,當整個臉全部出來時,新的一天來臨了。

一夜未睡,看著日出的林際和夏如新滿臉愁容看著太陽在東方升起。整個鼓浪嶼還是寂靜的,大多數人還在夢鄉裏,少數遊客在海邊看日出,正要散去。

林際的手機響起來,是李文忠打來的電話,“許小芸找到了,人還活著,已經送到了鼓浪嶼醫院!”

林際和夏如新打聽到鼓浪嶼醫院的地址,瘋狂跑去。兩人的腳步聲,在鼓浪嶼上格外響亮,仿佛時鍾的指針一般。

許小芸微閉著雙眼躺在病**,李局長在和醫生交涉著什麽,許小芸的手腳綁著心電圖監控的傳感線,在夏如新眼裏的血壓和呼吸指標都還正常,他心亂如麻的心髒立即鎮定下來。夏如新抓住許小芸的手,喃喃說道:“小芸,你醒一醒。”

許小芸睜開雙眼:“我這是在哪裏?”

夏如新說:“鼓浪嶼醫院。”

“我怎麽上這裏來了?”

李文忠說:“清晨5點時,我們在碼頭的堤壩後邊,發現你靠在堤壩睡著了。搖你的身體,毫無反應。剛才醫生說,許隊長的體內發現了蒙汗藥成分,現在給他注射了相關的解藥,應該沒有問題。全身也檢查過,沒有受到傷害。”

李文忠問許小芸道:“許隊長,你能說說昨晚發生過什麽事情嗎?”

許曉雲看著周邊的人,說:“我隻是睡了一覺,做了一場夢,這夢似有似無的。”

林際問:“什麽夢,說一說?”

“我去上衛生間時,忽然聞到一股奇異的氣味,然後就睡著了。不久我軟綿綿地進入了一個搖晃的黑洞裏,閃著暗淡的光,兩個蒙麵的人,拿著金色的碗、金色的盤子和金色的牌位。我說我見過它們,他們是在長白山天池出土的,應該是清朝皇帝祭祀天池的器皿,我們明年春天就要發掘這處遺址。初步判斷,發現祭祀器皿的地方應該是康熙皇帝派使臣在天池邊設置的祭台,金碗與金盤是盛裝貢品的器具,可惜金碗、金盤、金牌位被一個人偷走了。我查過資料,康熙皇帝在攻打進犯我國東北邊境沙皇俄國侵略軍前,賜予密使這些皇家器皿,命密使去長白山祭山。後密使回稟:‘長白山山高林密,藍水泱泱,氣象通天,華夏盛世,勢不可擋。’康熙皇帝大悅,隨即禦駕親征,一舉擊破沙皇俄軍,簽訂《尼布楚條約》。”

李文忠問:“後來呢?”

許小芸說:“後來我什麽也不知道了,我醒來時,發現我在醫院裏。”

林際若有所思地問:“你看到了春姐了嗎?”

許小芸搖搖頭說:“兩個人蒙著麵,看不清楚真麵目。”

“咚咚咚”外邊跑來一個人,貼在李文忠耳邊說了幾句話,李文忠跟大家說要參加一個公安部的電話會議,先告辭了。林際也要跟著去,李文忠說,這個會議是保密的。

許小芸在醫院裏觀察了一天,頭不再疼了,便出院回了招待所。因為昨晚發生那樣的事,三個人不敢再出去逛街,老老實實地在房間裏邊聊天邊看電視。

窗外,李文忠正給排好隊形的警察說話,林際打開窗戶,仔細地聽,原來是要參加一項行動。林際連忙穿好衣服往外走,許小芸和夏如新也明白了什麽,拿著衣服跟了出來。

到了外邊,李文忠和警察正往外走,林際拉著李文忠的手,吵吵嚷嚷也要去。李文忠遲疑一下,就同意了。許小芸和夏如新也跑來,李文忠說:“很危險,許隊長和夏教授就別去了!”

夏如新說:“我是學醫的,可以救護戰士。”

李文忠本來就想讓許小芸參加行動,因為她是文物專家,隊伍需要她。李文忠揮揮手,兩人也上了警方的麵包車,坐在林際的後邊。一個警察收走了他們三人的手機,說行動後再還給他們。

車行不久,便來到碼頭,在碼頭上與一群警察會合,林際眼尖,一下就認出他們是長白山專案組的警察,兩隊警察融為一隊,看來會有大行動。警察分頭上了四艘海警船,李文忠和其他領導站在碼頭不遠的一架直升機旁。

海警船乘著夜色,開往漆黑的海麵上。黑色的海水,像巴掌一般拍打著船體,船一頓一頓地前行,許小芸身體因為嬌弱,忍不住嘔吐起來,夏如新用痰盂接住。

船在汪洋中航行了許久,海麵上還有一輪皎潔的月亮。月下的海還是看得不清楚,黑茫茫的,仿佛罩著一隻天宇般大小的大網。

船的發動機聲轟鳴,幹燥單調地讓人隻想作嘔,林際和夏如新也經受不住海上的顛簸,也嘔吐起來。

忽然,海麵上閃現出數道探照燈的光束,聚集到五百米外的一艘漁船和一艘遊艇。

一個洪亮的聲音是通過擴音喇叭放大,震懾人心:“我們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海警局警察,你們已經被包圍了,請停船接受檢查!請不要接近船舷,如有違抗,我們將視為反抗,隨時可以射擊!”然後是英文,又宣讀一遍。反複幾次。

這時天上飛來兩架直升機,也打開探照燈,燈光分別聚焦到兩艘船上。

四艘海警船越來越近,靠上兩艘目標船舷時,數十名警察登上漁船和遊艇進行檢查。林際在警察的勸導下,隻能隔著玻璃窗拍了幾張照片。不一會兒,警察送來一隻金碗、一隻金盤和一個金牌位,許小芸仔細觀察,正是長白山天池出土的、被春姐盜走的文物,許小芸在鑒定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文物被警察收在一個箱子裏帶走。

大約半個小時,海警船又開始行駛,押著兩船而行。許小芸、夏如新還有林際擺脫不掉困倦的糾纏,眼皮不由自主地合上,進入夢鄉。

許小芸醒來時,發現自己倚在夏如新的肩頭上,林際還在前邊座位上打盹。窗外,海水激**,遠方一束白亮的光照耀著遠方海麵,波光粼粼中,一艘輪船駛入太陽升起的地方,小小的在汪洋裏仿佛一片柳葉,仿佛一片夢幻海。其實人生,就像這片海洋一般,無論如何航行,都是行走在不同的方向上……

艦艇靠了岸,林際和夏如新都醒來,三人隨著警察下船。警察立即在碼頭列隊。國家公安部領導對此次行動進行了表揚,特意強調此次行動是由公安部文物大案專案組、國際刑警組織北京分中心、花園村文物專案組、長白山天池文物專案組聯合行動,在東海上逮捕了正在交易的國際文物走私組織香港犯罪分子黎洪以及國內犯罪分子劉迎春(女),繳獲清代皇家長白山天池祭祀器皿三件。李文忠等領導都講了話。

在回到招待所時,許小芸、林際還有夏如新來到李文忠辦公室,了解此案的情況。李文忠點起香煙說,花園村盜掘文物案到今天全部結案,所有犯罪嫌疑人都被抓獲。當李文忠在赤峰調查芹姐盜墓集團時,國家公安部紅山文化專案組也掌握了芹姐的犯罪線索,為了順藤摸瓜,打掉國內的販賣文物的網絡,對芹姐並沒有抓捕。芹姐銷售掉文物後,立即脫離文物組織,回家隱蔽起來,身上從來沒有電話,也不與外界聯係。長白山的清代皇家祭祀金碗、金盤、金牌位失竊案後,長白山天池文物專案組開始調查這件案子。從國際刑警組織北京分中心得到的情報,花園村盜墓案的芹姐與長白山天池偷盜文物案的春姐是同一個人,這個女人叫劉迎春,長白山劉家村人,對長白山地區比較熟悉。對,就是在那個溶洞裏,裏麵藏匿著她最值錢的文物。劉迎春早就關注了許領隊,故意接近你,妄想以後為她所用,在長白山遊玩時,你們意外發現天池邊的文物,春姐立刻生出貪婪之心,盜走文物,然後四處躲藏。她嫌通過文物商倒賣文物利潤掙得太少,就直接與在香港的越南文物走私分子黎洪聯係上。因為近期國家對文物管控嚴格,廣州、深圳通往香港的走私通道已經被堵死,所以黎洪與劉迎春租船在廈門與香港之間的公海上交易,交易金額達千萬元。國際刑警組織情報人員第一時間發來交易的時間、地點。昨天,公安部立即舉行四方電話會議,開始收網。很遺憾地告訴一個消息,花園村遺址考古隊有人參與到文物倒賣中去,他就是隊裏借調來的燎陽市文物所的李大強。當你被調回省城以後,賈義主持考古隊的工作,賈義因為開會外出,為了搶進度,他並未停止工作,而是讓李大強負責監督一處遺址挖掘。在挖掘過程中,出土一把寶劍、一個萬戶金腰牌、一個春水秋山玉佩,他借口其他工地需要幫助,把兩個挖土的民工支走,他把文物藏起來。當晚收工時,並未把這些文物登記入庫。過了十多天,他覺得考古隊沒有發現他的偷竊行為,於是到文多縣把文物以九十萬元的價格賣給了文物商人。李大強在今天的收網行動中,已經被我們抓獲,最新消息是他交代了所有犯罪經過。現在,花園村盜墓案的所有犯罪嫌疑人和贓物均已歸案,此案偵破工作將告一段落。感謝許隊長對專案組的無私奉獻,感謝這幾個月來林際記者從輿論上對我們的支持,也感謝文物部門家屬夏教授對我們的理解和支持!

許小芸向李局長提出,想見一麵劉迎春。李文忠說,明天會請你辨認劉迎春的。許小芸感謝了李局長和警察們的辛勤工作。

林際說,等文物收回以後,應該策劃一個花園村遺址文物展和一個長白山天池文物展,在省博物院展出,讓民眾了解家鄉土地上璀璨的古代文明。

許小芸連連點頭讚同,說,到時請李局長和長白山專案組的同誌參加文物展。

李局長哈哈大笑,欣然同意。

大家很困,於是回房間休息,林際打著哈欠說要回去寫稿子。

許小芸和夏如新都躺在**。許小芸心情有些失落,她為春姐感到惋惜,她這一輩子被毀了。她說:“假若我不與劉迎春認識該有多好?那麽,她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了。”

夏如新說:“世界上的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與別人無關係。劉迎春在偷長白山文物之前,她還盜了花園村的古墓。”

許小芸歎了一口氣說:“隻可惜了她的孩子。春姐毀了自己,也毀了孩子的一生。”

兩人感慨一番,還是抵擋不住困倦的來襲,沉沉地睡去……這一覺竟然白天和晚上連上,一睜眼睛,是六點,起初夏如新還在想,去吃什麽樣的晚餐,於是同許小芸出來轉轉,街上的行人特別少。

許小芸吃驚地說:“太陽在東邊呢!”

夏如新才反應過來,這是新的一天的早晨。兩人在路邊吃了豆腐腦,又要了鼓浪嶼的魚丸和幾個水果餡餅,吃不完,給林際打包帶回去。路上又閑逛起來,夏如新跟著許小芸很緊,害怕再發生那天的事情。

回到招待所,林際在抱怨:“人家兩個人好上了,隻管自己去吃獨食、去快活,哪還管得上穿針引線的媒婆呢?”

夏如新說:“喏,這是給你帶回來的早點,趁熱吃吧!”

林際哈哈大笑道:“這還差不多!”

八點半,許小芸、林際和夏如新三人趕到李文忠辦公室。李局長安排他們三人去指認劉迎春。

在大窗前邊,一排女犯人站著。

許小芸仔細地看著,居然沒有春姐,林際和夏如新也是這麽說。

李文忠說:“中間那個穿紅衣服的,再好好看一看!”

許小芸從上往下瞧了一瞧,忽然看到她手腕上的黑痣,說:“這個紅衣女人,果真有痣。眼神還挺像的,隻是哪裏不對勁兒。”

然後警察命令每個女人說:“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那個紅衣女人一張口,許小芸就確定是她!

看著紅衣女人離開,李文忠說,麵容可以改變,但是聲音卻不能改變。劉迎春整容了。

許小芸請求李文忠,想要與春姐聊幾句。李文忠說,按規定,現在嫌疑人還不能會客。林際問能否看一眼她的審訊記錄呢?我寫新聞要用第一手資料。

李文忠沉吟片刻說:“可以看,不許複印,新聞發表前,需要我們審讀。”

林際說:“沒問題。”

李文忠把審訊記錄拿來,遞給林際,說:“給你們半個小時,看完還給我,我先出去一趟。”

林際讀起來,許小芸和夏如新聽著。

審訊記錄

審問人:邱斌 被審問人:劉迎春

問:你叫什麽名字?哪裏人?

答:我叫劉迎春,長白山劉家村人。

問:今年夏天你在花園村幹了什麽?

答:今年5月,我在赤峰市馬路邊遇見找活幹的老二、順子、悶子、趙勇四人,與他們商量一起去盜墓,他們同意了。因為赤峰公安局正在調查紅山文物大案,風聲有些緊,我們五人商量去一個安全的地方盜墓。趙勇說,他家附近的花園村發現了古墓,出土了好東西。於是我在黑市買了輛從俄羅斯走私來的二手麵包車,又買了一些工具。趕到花園村打聽到了出土文物的地方,踩點幾次後,進行試掘,發現目標。在一個夜裏,開工挖掘。挖出了寶劍一把,還有五個陶罐。當時遠處有人往古墓現場走來,我們擔心被發現,於是停工,天不亮就回到赤峰。我不敢在赤峰賣貨,就與趙勇開車去文多縣古玩商賣了貨,這些東西一共賣了三十萬元。回去以後,我給趙勇等四人每人兩萬五千元,我自己留下二十萬元。我在赤峰東郊的大房村租了一個帶院的房子,讓他們四個住著,因為我是女人,與他們住在一起不方便,於是就在赤峰市內租了一個樓房房間,這樣相對安全一些。我從來不用手機,因為容易留下線索,而且我用的是假名字。同夥也不打聽我的身份,大家就是多幹一票,多掙一些錢,我們尋找著下一個目標。我在大房村的房子門口偷偷按了一個智能攝像頭,有一個APP軟件與平板電腦視頻連接,我就可以了解大院裏的進出的人。當趙勇提出回家相親時,我就有一種不祥預感。感覺每天都是風聲鶴唳的,要看監控視頻才敢去找他們。不久,警察就找上門來,我從平板電腦看到後,連忙離開赤峰。因為想孩子了,於是回到家鄉,接了孩子到省城看病,在南湖邊上租了個房子,隱居起來。

問:說一說金器皿的事情。

答:我每天看《城市時報》,了解花園村古墓的開**況和破案的情況。沒想到,我在南湖邊上見到了報紙上提到的花園村考古領隊許小芸,報紙上有她的照片。南湖邊上的許領隊看起來受到什麽挫折,很抑鬱,我害怕她輕生,於是勸導幾句,我們便相識了。她為了驅除心中的不快,邀請我去長白山玩,我答應了。很巧,長白山地震,文物在天池邊的一個淺洞石壁裂縫裏出土,許小芸撿到了三個清代的金器皿,要上交到文物單位。我們九死一生,從震後的天池逃生,趁著許小芸與她對象夏如新以及林際吃飯之際,我從許小芸的背囊裏找到了金碗、金盤和金牌位,收了起來。思想鬥爭了很久,在早上三點多鍾起床,留下一個紙條,我帶著器皿走了。我把許小芸送給我的蘋果手機扔了,我繞開攝像頭,買了一些吃的、穿的和一個二手手機,來到爸爸早先采過草藥的地方,這裏有一個地下溶洞,在這裏躲了半個月。那個破手機,頭幾天還有電,還能接到外邊的電話,手機沒電以後,我就扔了。在省城照顧生病女兒的媽媽說女兒不太好,我十分擔心,決心去看她。為了更早看到她,我把金盤、金碗、金牌位藏到父親藏草藥的地方,我用繩索牽著自己,到水下,然後鬆繩子,把金器皿藏在地下暗河邊上的一個隱秘的小洞內,隻有我和父親知道,這地方放草藥還不容易腐爛變質,草藥可以長期保持新鮮。我脫去身上的衣服放到洞內,想著哪天還能回來,這衣服還能穿。我會遊泳,我把錢和新買的衣服用塑料袋包好,從洞裏下到暗河,我順著地下暗河漂流幾裏,漂到一個瀑布下,就能出去。這樣我能節省時間,好幾裏長的山路,要走很長時間,而在洞裏漂流,也就四十多分鍾時間。然後穿上衣服,喬裝打扮一下,到鄉路上搭便車,到鎮上坐出租車去省城。

問:怎樣與越南人黎洪認識的?

答:我帶孩子到省城醫院看病,順便在古玩市場上找買家。來自香港的黎洪看起來很專業,說話口氣很大,說自己在香港有門路,已經往美國和歐洲賣了很多柬埔寨、老撾、泰國的文物。黎洪要看真貨,為了表示誠意,黎洪支付了五萬塊錢的觀寶錢,並留下電話號碼,答應若是假貨,這五萬元錢就當是交朋友了,算是見麵禮;貨如是真的,按香港拍賣行現在行情,這個清代皇家器皿,應該價值一百五十萬美金左右。聽說這麽值錢,我連忙回到洞中取了器皿,又雇了五個保鏢,在省城賓館裏與他再次見麵,黎洪帶了人鑒寶。三天後,他同意交易。黎洪留下三十萬元定金,因為國內嚴打文物走私,深圳通往香港的陸路線路被堵死,於是我們約定在廈門與香港中間的公海上交易。到廈門後,黎洪又變了卦,想取消交易,稱有人放消息稱那長白山天池的貨還在許小芸手裏,市麵上的貨是假貨。我和黎洪在廈門討價還價了很長時間,期間做了臉部整形手術,事情僵持在那裏。前天晚上,我們發現許小芸和她的男朋友在廈門旅遊,黎洪立即讓手下用迷幻藥迷昏許小芸。請催眠師讓許小芸說出事情的真實情況。黎洪得知寶貝是真的同時,察覺警方已經開始在廈門展開調查,事不宜遲,立即回電香港,派自己的遊艇帶著一千萬人民幣來接貨物。我和黎洪與遊艇剛剛會合,便被你們抓獲。

問:你為什麽要偷盜這些文物,能說一說嗎?

答:為了錢,為了給小孩看病。多年前,我和我老公夏明生下一個女兒名叫夏天,因為我老公是一個同性戀,我們離婚了,女兒判給了我。離婚後,他給我一些錢,我便在省城買了一套房子,夏明每月還給扶養費。因為前夫的父母一直很喜歡孫女,一直想方設法要把孩子弄回去,也不給轉戶口,所以我帶著孩子在外邊流浪,我出租房子,再租便宜的房子居住,因為沒有一技之長,也做過鍾點工和按摩女。後來,前夫夏明債台高築,他的生意也垮了。今年春節,我的女兒突然發生了癲癇和頭痛,我抱著她去醫院,檢查出來是兒童腦瘤,需要做顱骨手術。女兒的戶口在她爺爺奶奶那裏,老人沒有給孫女辦理新農合兒童醫療保險,所以看病得自費。因為沒有錢,我賣掉了房子。手術很成功,但是瘤子的活體鑒定結果出來了,我差點沒有昏死過去,它是惡性的。看著這世上自己唯一的骨血生了這樣的病,我無能為力。三個月後,夏天去醫院複查,醫生發現夏天的腦袋裏又長出一個小瘤子。醫生建議做伽馬刀和放化療,來增加女兒的生存期。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女兒死去。思來想去,思考著如何能掙快錢,我甚至想到了做小姐,但是自己歲數太大了;又想到了販毒,覺得這個事情太傷天害理;忽然在電視上看到鑒寶節目,靈機一動,何不賣古玩呢?近幾年全國掀起一股古玩熱,在書籍、影視中風靡一時。盜墓來錢也很快,不如就去赤峰,那裏的墓葬較多。我謊稱給女兒到赤峰找老中醫買治療腦瘤的藥,從父母那裏要來三萬塊錢,把夏天交給父母,隻身來赤峰。竟也招到一些貧民子弟,開始了盜墓生涯。初夏我們在花園村開始了盜墓第一單,掙得二十萬元錢全部給孩子做醫療費了。

許小芸聽到這裏,已淚如雨下。她跑出去,去找李文忠局長,想替春姐求情。李文忠轉過身去,說:“她的事情,人髒俱獲,鐵證如山,誰也救不了她!法庭自有裁決。”

許小芸眼前一黑,渾身癱軟,她喃喃自語道:“把那筆給索菲亞的錢送給夏天吧!”夏如新攙著許小芸出了房間,打車到碼頭,乘船去廈門,趕到廈門機場,買了機票回家鄉,許小芸要再去看看那個叫夏天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