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許小芸的電子郵箱裏，傳來了關於《桃花筆記》的新郵件：

出得城門，找到馬匹往媯州而去。在媯州尋到金軍，恰完顏宗輔獨自出營圍獵。蕭蕭躲在樹叢中等待時機。一鹿吃草，完顏宗輔搭箭射之，正中，鹿奔入樹林。完顏宗輔策馬追來，單騎進入樹林。蕭蕭催馬向前，曰：元帥好箭法！

完顏宗輔問：汝為何人？

蕭蕭掏出金太宗授之金腰牌，曰：吾乃萬戶孫石墨也。

完顏宗輔看之遂不防備，曰：到此何事？

蕭蕭靠前曰：打獵耳！吾兄為大蟲所傷致死，吾在覓之。

完顏宗輔：汝兄何人？

蕭蕭曰：平州留守。

完顏宗輔曰：哪一個呢？

蕭蕭曰：張玨是也！

完顏宗輔大驚，扔掉弓，拔劍刺向蕭蕭。蕭蕭豈容他動作，揮手中鐵棒，撥開其劍，兩人鬥在一起。完顏宗輔身經百戰，於慌亂中穩住陣腳，開始反擊，但是蕭蕭一一化解，兩人鬥至四十餘回合。完顏宗輔戰多時，見敵手很強，於是發力衝刺，盡全身之力，刺向蕭蕭，蕭蕭躲閃不及，劍透甲胄進右胸。蕭蕭輪棒回擊，完顏宗輔因離蕭蕭身近，躲避不及，正砸中完顏宗輔頭盔，大叫一聲，其屍栽落馬下。

蕭蕭欲斬其首級，然林外馬蹄聲近，於是帶著紮在身上的完顏宗輔之劍，策馬揚鞭往韓州還。

千裏跋涉，回到桃花莊，蕭蕭傷勢愈來愈重。

千戶又來，蕭蕭強打精神迎之。

千戶曰：昏德侯四月亡於五國城（今黑龍江省依蘭縣）。五月，金軍兵馬副元帥完顏宗輔行次媯州薨。

蕭蕭忍住傷痛陪說笑。千戶見蕭蕭身體有恙，告辭而歸。

當夜，在張玨靈牌前，夫妻抱頭痛哭，張素兒曰：四賊終亡，兄長瞑目矣！

蕭蕭傷重，每況愈下，六月故去。張素兒乃用耶律大石之香料充蕭蕭遺體，將蕭蕭及完顏宗輔劍、萬戶金腰牌、春水秋山玉佩葬在桃花莊的田野裏。離其十餘丈，便是石平之墓，嶽飛劍與兩千戶首級陪葬。素兒又把張玨靈牌葬在蕭蕭墓上方數丈外。

此文乃張素兒記錄亡夫蕭蕭身前之事，其中秘密，不便他人知道，故以遼文撰寫。文以載道，素兒以《桃花筆記》記錄亡夫言行，讓其與夫同葬在一起，又自抄錄一份珍藏。守孝三年後，張素兒攜兒女蕭念祖、蕭念玉等族人，為實現亡夫遺願，於明日遷徙西域，投耶律大石皇帝。

落款日期：金天眷元年（1138年）七月十六日（注：《桃花筆記》全文完）

許小芸看完《桃花筆記》，還想知道張素兒母子等的命運，翻遍遼、金、西夏、南宋、西遼史籍，再也不見張素兒、蕭念祖、蕭念玉的片言隻句，他們仿佛煙雲一般泯滅在曆史長河之中。許小芸想，張素兒若用萬夫長金腰牌來一路通關，或許可達西遼。

許多人默默無聞，許多人功成名就，然而在時間那裏，無非是一刹那間泡影。人生的時光裏，我們想得到的是幸福，我們窮其一生在追逐，無論你得到了，還是沒有得到，實際上你是最幸福的，因為宇宙這麽大，你還有一段活著的時光，即使似一粒塵埃飛過，也會有意義。實際上人與人之間的最大隔閡，就是時間，我們恨不能與每一個英雄同處一個時代。

多少人，來了又去……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