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三人回到洞口,山洞無恙。

幾人把帳篷收起來,這時在洞裏的春姐大喊:“快來看,這是什麽?”

許小芸和馮國慶圍上去一看,靠著洞壁裏麵,有一原本立著的石塊倒下,留下一個小洞口。許小芸用手電照進去,一個金光閃閃的東西反射著刺眼的光線。馮國慶搬開石塊,牆壁上露出一塊方形的空間,裏麵有一隻金盤子,上麵摞著一隻金碗。

許小芸拿出洞外,用手絹擦去灰塵,仔細一看,金碗和金盤子均有龍鳳圖案。許小芸驚喜,沒想到這個洞並不是簡單的洞,這兩件東西應該是供奉神靈的器物,這個洞應該是祭祀場所。

春姐歎息道:“都是黃金做的,看來有半斤重,咱們要發財了!”

許小芸說:“豈止是半斤黃金的價值,這可能是文物。”

春姐說:“如果是文物,那就會更加值錢了。我覺得,這兩件寶物,應該價值百萬元吧!”

許小芸說:“這兩個寶物價值不菲。如果能確定出年代,便能斷定出其價值。”

馮國慶拿著手電筒又回到洞內。不一會大喊:“許隊長,這有一行字!”

許小芸端著碗盤往洞裏去,就看到石壁上的方洞中,有一祭祀牌位,材質為黃金做的,牌上橫眉正麵書寫著“長白山大聖皇帝之位”,背麵也有一行滿文。

許小芸大喜,知道這應是滿族皇家的祭祀長白山的殿堂。曆史上隻有金代王朝、清朝和偽滿洲國把長白山加封為“皇帝”。而那款式,卻是清朝早期典型的皇家牌位。

洞裏再無其他線索。於是三人出洞,圍坐在行李周圍。

春姐說:“這三個寶物,我覺得是我們三人所發現,咱們不如一人一個,平分了。”

馮國慶說:“這個,是老祖宗留給長白山的,咱們拿走,不妥吧?”

許小芸說:“這是文物,收為自己所用,是違法的!”

春姐激動起來:“你倆怎麽這麽傻呢?這三個東西的發現,也就咱們三個人知道,別人也不知道,如何違法?回到省城,找個古玩店賣掉即可!”

許小芸白了春姐一眼,堅定地說:“這件寶物是長白山最重大的發現,它關係著長白山文化將翻開不為人所知道的絢麗的一篇。我是文物考古領隊,我代表國家把這三件寶物收為國有!”

春姐紅著眼睛,失望地坐在一邊,生著悶氣。

三人開始商量是否出發還是等待救援,因為餘震可能隨時發生,回程也是十分危險的。馮國慶說回去的路都是登山的路,比下山時好走,但是地震之後,不知道路途是否出現變化。許小芸說,咱們帶來的食物還能支持一天,為了安全起見,咱們再待上半天,如果情況允許,咱們就下午出發。

三人不敢在石洞裏待著,就在救難的巨石後邊坐著,隨時防備山上落下的石塊。午後吃完飯,又發生一次餘震,震感比第一次地震小得多,但是山上還是落下一些石塊。下午撤退的行程被延後。

坐在石頭上很冰涼,加上沒有安全的地方支起帳篷,三人嘚嘚瑟瑟地在風中發抖。心理恐懼是一方麵,這時的風也變得寒冷許多。馮國慶去巡查上山路徑的情況。

許小芸很冷,對春姐說咱們都到溫泉裏泡著吧。說著拿出泳衣到背人的石頭後,換上泳衣,慢慢走入溫泉之中……

春姐也跟下來。

“咦,這水溫好像比昨天溫度高一些?小妹,你覺得呢?”

“我也這麽覺得,不過很暖和的。”

兩人泡著溫泉,忽然石頭那邊傳來有人打開塑料袋子的聲音。許小芸喊了一聲:“馮導,我和春姐在水中泡著呢,你也下來吧!”

等了好半天,那邊沒有回音。於是許小芸站起身來,往石頭後邊看去,卻發現仿佛一條哈士奇狗的眼睛注視著自己,許小芸反應過來,這就是昨天晚上看到的長著綠茵茵眼睛的東西。許小芸對春姐小聲說,狐狸來了!春姐也好奇地觀瞧起來。

狐狸看了一眼兩人,叼著一塊麵包躲到十多米的石頭後邊吃起麵包,看來是餓了。許小芸從水中出來,上岸換上衣服,從包中拿出一塊罐頭盒,打開蓋子,把中午吃剩下的一塊午餐肉,拿在手中。她慢慢走向白狐狸。白狐緊盯著許小芸,防備她傷害自己。

許小芸輕輕地說:“白狐啊白狐,你不要害怕,我不會傷害你,我給你送吃的。”

越來越近,白狐想往後退,但是許小芸手中的肉罐頭又深深吸引著它。白狐嗅著空氣中的氣味,思考著這是不是人類的陷阱。許小芸隻是一個人過來,身上沒有帶著其他武器。於是,白狐伸長脖子等待許小芸手中的食物。

許小芸來到離白狐半米遠的地方。春姐大喊:“小妹,小心它咬你!”

聽到春姐的喊聲,狐狸扭頭便跑,躲到五米外的地方趴下。

許小芸歎口氣,埋怨著春姐說:“春姐,我就要接近狐狸了,看你把它嚇跑了!”

春姐說:“我不是怕你吃虧嗎。好了,我不吱聲了,你小心點。”

許小芸聲音溫和地對狐狸說:“白狐啊白狐,我不會傷害你的,你快過來,這塊肉就是你的了……”

狐狸仿佛聽懂了許小芸的話,站起身來,往許小芸身邊靠近,但是到了離許小芸兩米的近處時,站下,就躊躇不前。

“白狐啊,餓了吧!你不要害怕,你吃下罐頭,你就能活下去!”許小芸一點點往前挪動,終於離狐狸一米遠,於是把手伸出去。

狐狸沒有猶豫,從許小芸的手中叼到罐頭肉,轉身躲到三米外的石頭後麵美美地吃起來。

這時候,馮國慶回來,看到這一幕,說:“許隊長啊,咱們的食物還不夠吃,怎麽還要喂狐狸呢?我剛才看了一下路,地震滾落的石頭已經堵塞原來的路。”

說話間,又一次餘震從大地深處傳來,三人躲到巨石後邊。很多小石塊,撲撲簌簌落入水中。

許小芸看著白狐狸,它安詳地躲在兩個大石頭中間。

馮導說,看來今晚我們還要在天池邊上住一宿了。

就這樣,長白山的天池旅遊團又多了一名成員,可愛的白狐狸。

晚飯後,帶來的食品已經吃光,大家才是半飽,於是多喝點水。許小芸還是扔給白狐狸一塊麵包,白狐愉快地叼去吃了。夜裏隻有拿出防潮墊與睡袋露天睡在石頭之間,三人戴上帽子,忍受著寒冷的風,數著銀河中的星星睡去……

清晨,太陽從東方的山岩上出來,陽光照著天池,水麵波光粼粼。許小芸醒來,渾身感覺很冷,腹中饑餓,於是去天池溫泉裏泡著,直到大汗淋漓。

春姐和馮國慶也泡會兒上岸。許小芸說,昨夜沒有再發生地震,現在咱們就應該撤退。春姐說肚裏沒食,腳下沒勁。馮國慶一米八的大個子,也說:“以前吃得飽,現在才覺得一頓不吃餓得慌啊!”

許小芸從衣兜裏拿出三塊奶糖,道:“這是我身上最後的食品,大家一人一塊,算作早餐吧。”

正在這時,身後傳來“哇——哇——”的叫聲,大家看去,正是白狐狸看著他們,然後它低頭從地下叼起一條魚,衝著許小芸搖晃著腦袋,似乎在示意把魚拿去!

許小芸驚喜地跑過去,狐狸扔下魚,夾著尾巴,躲開。許小芸撿起魚,衝著白狐說:“謝謝你了!”

白狐似乎聽明白了,歡快地跑了。

馮國慶立即去洞裏取來柴禾,點燃木柴,把破膛洗淨的魚穿在木棍上,用火來烤。馮國慶說:“這是虹鱒魚,看來一條就有二斤重。聽父親說過,朝鮮科學家曾在天池放養過這種魚的魚苗,但不知道虹鱒魚是靠什麽生存下來的,也許靠著溫泉地帶有水藻活著吧。”

又傳來狐狸叫聲,白狐又叼來一條魚。

當第三次狐狸叼來魚時,魚也烤熟了,許小芸拿著一塊大的熟魚,走過去,狐狸感受到許小芸的善意,並沒有離開。

許小芸離白狐隻有半米之近,這次白狐並沒有躲開,仿佛家人般親昵地等待著許小芸的熟魚。許小芸看著他,狐狸的白毛中間摻雜著少量銀灰色,狐狸黑黑的眼睛和黑黑的鼻子,仿佛一件玩具,讓人覺得異常可愛。凝視人的黑眼睛,瞳孔居然是兩半的,好像是貓的眼睛。許小芸憐愛地把魚肉遞給白狐狸,白狐愉快地吃起來,嘴裏發出“哼哼”的聲音。許小芸不禁伸手摸著白狐的頭,柔軟的毛,更令人產生喜愛的感覺。

三人各自用水壺取滿天池水,背上行囊就踏上歸程。由於原路已經布滿石塊,已經無現成的路可走,馮導隻得按著對山形的記憶,帶著兩個女人往山上艱難地爬行,速度甚慢。

走了不到一個小時,天際忽然變得陰雲密布,風卷著沙迎麵吹來。天暗淡下來,不一會兒,小雨便從天而降,山石陡峭,無法搭建帳篷,三人趕忙換上上山前就預備的雨衣,以免被雨水澆透。雨下著,山上滾滾的雲海順著山坡衝入天池,刹那間許小芸的眼前什麽也看不清楚,依稀能看見腳下的石塊。

馮國慶大聲喊:“大家立即停止行動,方向已經無法辨別,咱們在此等待雲霧散去!”

許小芸喊著身後的春姐,說停下吧,春姐回答好的。三人隻好坐下休息。許小芸剛才忙著爬山,並沒有顧著那條白狐狸,現在它已不知去向了。

在山間坐著,不知過了多久,雨又化身為小雪,落了一陣,終是停了,但彌天大霧卻不散去。

許小芸想,這時的雪並不浪漫,前路不知該有多難走。沒有太陽,溫度下降得很快,寒風仿佛陰冷的妖魔一般,順著手足和脖頸往身體裏鑽。許小芸說,大家把羽絨服換上吧!太冷了。

三人換上羽絨大衣,外邊還要套上雨衣,因為雲霧打在臉上,都是一絲一絲的水汽。

馮國慶說:“長白山的天氣,就是小孩子的臉,說變就變。現在,看不清前邊的路,我隨身帶著的指南針丟失了,我們困在這裏了!”

春姐說:“打個電話試試,或許移動信號已經恢複!”

三人拿出手機,卻都顯示沒有信號。

馮國慶說:“沒事的,也許下午就會天晴的,咱們那時就開始出發,晚上也能趕到山頂。大家先吃一口東西吧。”說著,馮國慶從行囊裏拿出狐狸送來的魚,在天池邊時便已經烤熟,撕開分給許小芸和春姐。

大家才吃著魚肉,喝著水壺中的天池水,但腹中還是比較空。

許小芸想,自己是一個倒黴的人,幹什麽事情都不順,想來自己做人很失敗……但倒黴蛋也能遇見知音,天池邊上的一條白狐狸,卻給自己帶來這麽多溫暖。

一直這麽坐著,手機上的時間已經顯示到下午三點半了,大霧並沒有散去的意思,天上又飄起了小雨加雪。小雨澆去了雨衣上剛才還結著的霜,黏粘著剛落上的、碎碎的似欲化去的冰雪。

許小芸的鞋濕透了,寒冷正從腳底往上衝撞!她明白,真正的困難來了,這寒冷的夜,如何能捱得過去?她說:“馮導,咱們應該有所行動,咱們往上爬就是,不能坐以待斃了!”

春姐也應和著要有所行動。

馮國慶說:“好吧!”

大家往上走了半個小時,前路依舊看不清楚,天際變得漆黑,雨霧裏原來還存在的光明,可能順著天陽落山,變得漆黑。沒有比這個情形更糟糕的事情了!

春姐鼓勵著大家,說:“不要害怕,咱們馬上就到了山頂!”

許小芸明白,春姐怕大家恐懼,說出這樣的話,令大夥保存信心。

然而,與期望的相反,又走了兩個小時,山頂仍然沒有到達!三人累得氣喘籲籲,隻是時間已經到了晚上七點。休息時,馮國慶把最後一條魚分給大家。馮國慶說,如果天氣好,可以憑借著北鬥星指引方向,而現在的位置不知道在什麽地方。一時之間,三人陷入進退維穀之中。許小芸常年在外施工,明白現在三人危險的處境,她說:“如果現在在山腰中間夜宿,雪後的長白山必然降溫,可能會凍死人,所以必須找到一個平坦場所搭建帳篷以避寒冷。”

馮國慶的聲音低沉,道:“這都怪我,帶領你們進入今天的危險境地,現在咱們已經迷路了!”

春姐說:“和你無關,我們是自願來的。”

許小芸說:“我有一個計劃,一會兒,咱們邊走邊齊聲大喊‘救命!’”

迎著夜風,三人鼓足力氣大喊道:“救命!”

聲音順著夜風飄**著,聲音或許因為雨雪的阻隔,竟然聽不到回音。聲音射向雪夜的天空,隻能射透幾十米遠……

令人絕望的是,寂靜山中除了能聽見“淅淅瀝瀝”的雨聲之外,並沒有回音……

忽然,遠處傳來“哇——哇”的鳴叫聲,遠處一雙綠瑩瑩的眼睛。許小芸說:“是那隻白狐狸,它仿佛要說什麽?”

春姐說:“不會是又來送魚來了吧?小寶貝!”

馮國慶說:“這野生的狐狸,定然知道路途,不如咱們就跟著它走吧!”

三人背著行囊,摸著山上的石頭,跟隨前邊若有若無的那雙熒光,在黑暗中前行。許小芸用手電還能照到它的背影,那條白色的大尾巴,被水沾濕,毛水混在一起。又過兩個小時,許小芸覺得腳下的路變得平坦,石頭變成細碎的石頭粒子。

許小芸說:“咱們得救了!”許小芸發現遠處山坳裏似乎有一絲光亮。

馮國慶說:“那裏是北坡驗票處!”

春姐聽說,大叫起來:“咱們得救了!”

許小芸喜極而泣,與春姐和馮國慶擁抱在一起……

抹幹眼淚,許小芸轉身詫異發現,白狐狸蹤影皆無。

許小芸喊著:“白狐,你在哪裏?跟我回省城吧,我養著你!”

茫茫的雪夜裏,渺無回音。許小芸一步一回頭,期待著白狐的出現,但是直到來到燈光明亮的北坡驗票處時,也沒有它的影子。

驗票處的辦公室裏有一個老更夫在打瞌睡,忽然屋裏進來三個人來,老爺子被驚醒。

老頭問清緣由,說,原來是你們啊!山下昨天來了好幾個電話,說是有三個人失蹤了,今天傍晚還有警察來了呢。

老人拿來幾個饅頭和鹹菜,並泡了三碗方便麵。

老人給山下打電話說:“那三個人在我這呢!”

吃飽喝足,三人與老人聊天。老爺子自稱才到山上工作第三天,說一會兒山下有人開車開接你們。許小芸裝著擦拭桌子,偷摸在桌子的日記本裏夾了50元錢算作飯錢。

大約半個小時以後,屋外傳來汽車發動機的聲音,車在門口熄火。

夏如新和林際以及兩名警察進到辦公室裏。

夏如新一個箭步跨到許小芸的麵前,想與許小芸擁抱,無奈許小芸不理他,卻走出來與林際握手。春姐在旁邊看得清楚,瞥了夏如新一眼陰陽怪氣地說:“陳世美啊!”

“長白山地震以後,老夏第一時間給你打電話,你不接。我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嚇壞我們了!老夏拉著我坐飛機來到長白山,到處找你們,找不到,隻好報警!警察通過調閱監控,發現你們在北坡露麵後就不知去向。大家著急得不得了!”

夏如新站在許小芸身邊,很不自然地說:“見到你,真的很高興。”

許小芸不吱聲。春姐見狀在旁邊說:“有些人見誰都高興。”

許小芸連忙介紹春姐和馮國慶,林際和夏如新便與他倆握手、致謝。林際握著春姐的手說:“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

春姐說:“是嗎?”

警察過來與三人錄筆錄。然後大家坐著馮國慶的麵包車回到山下鎮裏的賓館,馮國慶與大家告別驅車回家,約定明天來接他們去寶馬古城。

夏如新請大家到跟前的飯店吃夜宵,春姐推說疲乏,留在酒店休息。許小芸被林際拉出去吃飯。

半夜裏,飯店即將打烊,但是來了客人,還得營業下去。三人要了酒菜,邊吃邊聊。

林際說:“愛情是一道方程式,但是得到答案之前,必須有一個X,這個未知數也許是一切,隻要消除誤會,排除猜疑,才能得到結果。你們的答案,隻有你們當麵講清楚才能獲得。”

許小芸說:“你說我誤會他了?那就說說吧。老夏,你與那個法國留學生是怎麽回事?”

夏如新紅著臉道,一切還得從頭說起……

兩年前,科技大學和法國巴黎大學進行留學生交換合作,索菲亞在巴黎大學畢業,從法國南希來到中國,那時還是一個22歲的女孩子,因為是金發碧眼,很引人注意,很多國外的留學生和中國學生都對她著迷,然而她卻不青睞。

夏如新成為了這個校花研究生的導師。那時夏如新的未婚妻去世有一年了,生活在一個痛苦的精神氛圍裏。這樣的男人,很容易讓心思細膩的女孩子發現的,夏如新的電子郵箱裏就收到過本校許多女大學生的求愛信。

對於師生戀,夏如新還是很慎重的,雖然有魯迅和許廣平、沈從文和張兆和、楊振寧和翁帆等老師娶學生的佳話,夏如新還是覺得娶一個同齡女人生活才能幸福。當然學生為年齡大的大師整理書稿文章,確實是一個好幫手,依靠著純真的感情,精神生活豐富,但是男人大女人十多歲,甚至五十四歲,至少要早離開這個世界的,剩下的孤苦伶仃的女人還要忍受十年、二十年的獨身生活,名人的女人並不是好再婚的!

男人的虛榮心,促使男人娶到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學生,那隻是片刻的滿足。然而女人嫁給一個大師,付出的可不是真心,而是一輩子就成為大師的奴仆。雖然沒有女人撰文訴說老少配的悲慘經曆,隻看見古往今來文人騷客對小女人百轉回腸的不朽詩句。男人的占有欲,是不分年齡的。而女孩的幼稚,當真正成為女人後才發覺自己的終身幸福,被綁在一個衰老不堪的肉體上……

夏如新是一個大學的副教授,經曆過未婚妻的離去之苦,對人世間的許多事情都看得很開,對人生理解逾深。他知道娶一個小女生假若未來自己先離開人世時,自己的愛人會是怎般的痛苦,這麽一想,勿逞一時之快,讓愛自己的人痛苦長久,不管她是誰,這何嚐不是一種關愛呢?

索菲亞對夏如新的故事也是很了解,作為一個善良的女人,自然會和其他女學生那樣,去關注和關心這個失魂落魄的男人,著迷於這個男人對未婚妻的忠誠。這種專一,更是打動法國女孩的心。因為法國人的生活方式,與中國截然不同,他們一生中可以喜歡很多男人,可以與自己喜歡的男人幹一切喜歡的事情,這源於這個國家普遍的觀念。對於這樣的男人,起初索菲亞是好奇,試探著進入這種男人的內心,但是那裏確實有一堵高高的屏障。這個屏障恰恰激發了青春女孩的占有欲望,她想占領那塊不可知的領地。

索菲亞有意無意地接近她的導師,英語是他們溝通的橋梁,在這座橋上,索菲亞發現他們共同的語言還是他們共同的課程。因為這樣,索菲亞發現了東方男子的優秀品質:深沉、堅韌與謙遜。這與法國男人全然不同,法國男人浪漫、精明但懶惰又浪**。夏如新身上的這種新鮮感,令她產生前所未有的追求欲。

夏如新麵對這種異國的妙齡女子,覺得索菲亞還是一個多情的孩子。青春期的衝動令她會愛上許多優秀的人,就像許多中國相愛的大學生那樣,一畢業各奔東西,能最終進入到婚姻裏的隻有很少人。況且她還是個法國人,即使戀愛,不過是匆匆一瞥,回國後她還有自己的生活。夏如新雖然失去未婚妻兩年,但是他對以往的戀情,還是遲遲無法走出。

麵對不解風情的夏如新,索菲亞隻好主動出擊,這要在法國,她憑著自己柔情嫵媚早就會和男孩子約會了。人類欲望使然,越得不到的東西越想得到。索菲亞鬧著要去夏如新的家裏,夏如新哪裏會同意。沒有辦法,索菲亞是夏如新的研究生,索菲亞有時單獨與夏如新做實驗。這時,索菲亞就表白自己如何喜歡夏如新。

夏如新板起麵孔說,自己的未婚妻是回憶,所以自己愛戀的女人也是她那樣的,應該是一個中國人;而且,一個教授與自己的學生發展情人關係,是不道德的。所以結論就是,索菲亞僅僅是自己的學生,如果再胡鬧下去,夏如新就要將索菲亞送回校委會留學生處,另擇教授。

索菲亞一聽夏如新的言辭,知道事情無法挽回。於是停止一切挑逗老師的行動。索菲亞一肚子委屈,不知道跟誰訴說。在巴黎大學時,自己便是男同學的寵兒,自己的魅力讓一個個風度翩翩的男人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大學這四年,自己交往的男朋友也不下八個,法國人與刻板的中國人不一樣。

其實現在中國大學生的觀念,已經與西方大學生差不多了。但是,中國學生還是含蓄一些。一到周末,成群結隊的男女情侶,就往快捷酒店裏鑽。夏如新明白,與他的學生相比,他知道自己與他們有一道深深的鴻溝,他們不過是在宣泄體內的**與欲望。胡鬧,對於一個三十多歲的大學副教授來說,既沒有精力,也沒有時間。對於索菲亞小兒科式的把戲,夏如新並不欣賞,她不過是一個幼稚的小女人而已,外表美麗,與自己那種理解中的東方女人卻格格不入。觀念不一樣,這便是天然的差距了。

索菲亞雖然知難而退,但是一種欲望總是在內心裏漂移。一天,夏如新加班,索菲亞就請導師一起吃飯。飯後索菲亞回寢室,而夏如新回到實驗室接著做實驗,這次實驗的內容,就是夏如新把亡去未婚妻的DNA的樣本進行複活實驗。未婚妻在遭遇車禍之後,夏如新守護在醫院,在醫生搶救未婚妻的同時,向醫生要了罐未婚妻的血液儲存在自己的生命研究中心,以備不時之需。後來,未婚妻搶救無效故去,他曾在業餘時間,夢想著利用自己的研究成果想讓未婚妻再生。但是他的實驗,其他人並沒有注意。

夏如新正全神貫注做實驗,滿腦子都是未婚妻生前的樣子,那些無法釋懷的日子,那些遺落在過去時光裏的吻、愛的記憶在夏如新的心中升騰起來……索菲亞悄悄地進入實驗室,輕輕挨著導師的胳膊,陷入在塵埃影事當中的夏如新並未察覺索菲亞的到來,他還以為是依偎著未婚妻的胳膊……

索菲亞欣喜不已,此刻她體會著導師的體溫,於是繞到導師的身後,用胸脯靠在夏如新的後背上。夏如新說:“親愛的,你壓得我好難受。”

夏如新自從未婚妻去世以後,便和女人絕緣。今日未婚妻的親昵動作,讓他幾乎不能自持。麵對著未婚妻的血液,但是他的腦海中,忽然顯現出未婚妻的模樣,仿佛她在擁抱著自己,解著自己的衣扣……

夏如新感覺到未婚妻在撫摸自己,這是久違的愛戀,讓他仿佛被愛催眠一般,陷入到溫柔鄉裏……夏如新渴望看見未婚妻的麵容。他努力想回頭看未婚妻的臉龐,但是總也看不見。於是用手抓住移動到自己下腹的玉手,放到自己的嘴邊親吻起來。他吻著,忽然問:“親愛的,我給你買的訂婚戒指呢?”

索菲亞不知怎麽辦,奇怪老師的問話,困惑地說:“老師,你想娶我嗎?你想永遠地占有我?”

夏如新忽然醒悟,身後的女人並不是未婚妻,剛才自己神經短了路,出現了幻覺。

索菲亞說:“我們就來一次,就一次,好嗎?”索菲亞回身鎖上實驗室的門,她的雙手環抱住夏如新的身體。

索菲亞說:“教授,你難道還是不理解我的感受。我愛你,我隻想把自己交給所愛的人一次,隻一次,我今生便很滿足。”

夏如新說:“其實人都有愛的權利,但是不能強迫他人去愛你。”

夏如新很尷尬,自己在未婚妻遺留下的血液麵前,竟然猥瑣地與自己的學生纏綿,是對愛妻的莫大褻瀆。夏如新放開索菲亞的手說:“索菲亞,咱們就到此為止吧。”

“為什麽?你剛才還是想要我的,現在為什麽這樣對我?”

“對不起,我剛才誤以為你是我的未婚妻呢。”

“你就當我是你的未婚妻吧!”

“不不不,我不能這樣,我的心全在她身上。”

索菲亞發現,此時老師的身體即使再撫摸下去,也不再像剛才那般顫抖了。她哭泣著乞求道:“我卑微地請求你,就是想得到一次你的愛!你竟然一次也不給我?”

夏如新站起身來,穿好衣服,說:“我的愛隻給我愛的人。”

夏如新收拾好實驗設備,把未婚妻的血樣放到儲藏箱裏存好,走到門口,對著索菲亞說:“下班了!”

索菲亞滿腔的熱血一下子凝固起來……

被夏如新拒絕的索菲亞,並不像中國戀愛的女孩那般要死要活。索菲亞豐富的情史,令她對愛的傷害減輕到最少。法國男女,不愛了,就斷了,這種變臉遊戲還是投入的真心很少,放縱享受的東西很多。所以,沒有什麽遺憾,失去了再找一個新的就好。

索菲亞隻是關注著夏如新。他發現這個男人總是加班搞實驗,她偷偷從夏如新的實驗室儲存箱裏看到一份導師的血液樣品,上麵的標簽用英文寫著“my love”。索菲亞很好奇,便偷偷倒出一部分血樣自己收藏起來。

索菲亞開始留心這份血樣的實驗資料。終於有一天,她看到了夏如新的實驗報告,資料上顯示:

試驗樣品來源:趙珊珊,女,於兩年前車禍身亡。身高1.65米,血型:O型……

索菲亞從別的教授那裏打聽到趙珊珊的底細:原來趙珊珊就是夏如新亡去的未婚妻。索菲亞發現了夏如新的驚天秘密:導師正在努力做實驗讓自己的亡妻複活……

索菲亞同情這個癡情的男人,也查找資料解決試驗中的瓶頸。索菲亞獲得一份法國巴黎大學同學的論文資料,人類的無性生殖,用細胞試管培養,男人不用女人就可以生孩子!論文裏有血液細胞進行試管嬰兒成功實驗的完整報告。

於是,師生倆各自開始了生命研究。隻不過,夏如新在掌握實驗方法以後,理智地終止了計劃。索菲亞對於夏如新對實驗的背叛,感到十分憤怒。因為,索菲亞在實驗室裏又看見了一個女人——許小芸,在導師的口中,這個許小芸便是他的女朋友!許小芸何德何能,居然奪取導師的心?索菲亞百思不解,自己的一片赤誠之心,況且身材凸凹,皮膚白皙、碧眼金發,青春風發,竟然不如又老又黑的醜八怪!夏如新不僅僅辜負了自己的愛情,而且因為這個女人而背叛了未婚妻趙珊珊,還終止了趙珊珊的實驗項目。

索菲亞為趙珊珊鳴不平,因為許小芸,他拋棄了趙珊珊。於是,索菲亞一個瘋狂的計劃開始了,她要繼續導師未婚妻趙珊珊的複活計劃!

索菲亞憧憬著,導師一定會被自己的行動感動的,與自己一起撫養這個孩子,攜手到老……

索菲亞夢想著,那個種子在索菲亞的心中成長壯大,每一天都是不一樣的,由一個細胞,變成多個細胞,又有多個細胞,演變成一個小小的帶著臍帶和期待的嬰兒輪廓……

索菲亞心中的秘密,像是一團燃燒的火,這火炙烤著索菲亞的心房,她由憧憬變成一點點焦慮,整日魂不守舍的。夏如新發現了索菲亞的不正常,以為是自己對她拒絕傷害到她,就約她談話,想做一些思想工作。

索菲亞見教授約自己談話,對著自己心愛的人,索菲亞露怯了。索菲亞覺得這麽大的事情,紙是包不住火的,還是跟夏如新挑明吧。心虛讓她把自己的秘密全部說了出來。

聽完索菲亞的講述,夏如新吃驚不已,然而他很快就明白,這件事情的嚴重性,如果孩子生出來,索菲亞就是一個未婚媽媽!而且這個未婚媽媽,嚴重違反中國的法律,中國是禁止做克隆人的,如果事情曝光,索菲亞不僅不能完成學業,而且還會鋃鐺入獄。

夏如新把事情的嚴重性向索菲亞說明。

索菲亞哭了,說:“老師,我愛你,我隻想實現你的夢想!”然後還是哭泣,仿佛一個傷心的孩子……

夏如新說:“這樣吧,趁別人不知道,孩子還是打掉吧。即使將來生下來,也沒有合法身份。”

索菲亞道:“還是生下來的好,你不是一直盼著見到他(她)嗎?我隻想你幸福,夏老師,我愛你!”

索菲亞一下子摟住夏如新的脖子,說:“教授,求求你,生下這個孩子吧,我們一起撫養他長大成人,好嗎?”

夏如新“索菲亞,這樣不好!”

“讓這個孩子成為國家秘密試驗計劃的一部分,就合法了!您是這個計劃的帶頭人,你說的就是合法的!求求你,孩子是無辜的,放生他吧!”索菲亞乞求著夏如新。

夏如新說:“計劃內容早就上報到國家科技部,上麵了解我的所有工作內容。絕對合法不了的。”

“教授,看在孩子的麵上,您就重新修改計劃!”

“國家也不會允許克隆人,絕對不可能的!”

“難道,你就想把活生生的趙珊珊殺死!虎毒還不食子啊!”

“我……”

“隻要你不說,別人也不懂得什麽是克隆人。”

索菲亞哭泣著……

夏如新也落下淚來……

“這世界上的‘果’,都是有不同的‘因’才存在的,現在的事情,都是因我而產生的,所以我要承擔著一切後果。”麵對倔強的索菲亞,夏如新改變不了她,他隻能選擇僥幸。夏如新安慰著索菲亞,說既然是一個生命,他想收養她。索菲亞要求與夏如新一起生活,即使有一天我們身敗名裂,我也會跟著你一起撫養這個孩子。令索菲亞失望的是,夏如新說,他愛著許小芸,他會說服許小芸接受這個孩子的。

然而,當許小芸提出分手後,夏如新才明白,這個孩子已經成為他們之間的障礙。痛苦的夏如新,幾次想找許小芸解釋,但是許小芸根本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好在劉愛雲在中間斡旋,劉愛雲了解了這個秘密,她勸慰著許小芸。但是許小芸一意孤行,去長白山散心。

當長白山地區發生地震以後,夏如新十分恐懼,他已經失去趙珊珊,不想再失去許小芸,第一時間給許小芸打電話,但是已經無法接通。心急如焚的夏如新和林際坐飛機匆匆飛往長白山,在風雪中報警尋找許小芸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