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女人在一起，話題自然離不開男人。劉愛雲約許小芸美容，她們探討的中心議題自然是夏如新。作為介紹人，劉愛雲要承擔解決感情糾紛的責任。
兩個人躺在有兩張按摩床的包廂裏，美容師前後忙碌著。
“我問了老夏，老夏說對你的感情一直沒有變的，她說你見了那個張桐以後就變心了。”
“初戀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心裏偶爾想起，但就是想想而已。”
“想想而已，不會這麽簡單吧。人們都說：同學會，同學會，拆散一對兒，是一對兒！初戀的人啊，不好見。”
“愛雲姐，我絕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我和張桐不可能的，和張桐真的沒有緣分。”
“你和夏如新好好的，怎麽張桐一來，你們要分手，怎麽回事？”
“其實……”許小芸欲言又止。
“小芸，我把你當作自己的親妹妹。你有話就痛快地說出來。要不然，我們做介紹人的都感覺很失敗。”
“這涉及到別人的隱私，我不好說。”
“咦？什麽隱私？誰的隱私？夏如新的？”劉愛雲扭頭看著許小芸。
許小芸不吱聲，劉愛雲一下子就猜到夏如新可能有了外遇，立即說：“難道夏如新有了新歡？”
許小芸咬著牙，就是不吱聲。
“好妹妹，你告訴我，你知道那女的是誰？”
許小芸先是點著頭，又連忙搖著頭。
“這夏如新的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小芸，我想問你，如果我去找夏如新談，如果他同意離開那個女人，你還願意和夏如新在一起嗎？你想好了再說。”
“男人的心不在我身上，勉強也是不可以的。”
“我明白你的心思了。”
“姐姐，你不要再管這事了，夏如新已經回不來了。”
“不對，昨天他在我家裏還痛哭流涕，口口聲聲說愛你，舍命也要和你在一起。”
“他無恥，撒謊都撒慣了！他的孩子怎麽辦？”
“孩子？誰的孩子？夏如新的？”
“姐姐，你千萬不要跟別人說，要不然會毀了夏如新的！”許小芸說漏了嘴，知道自己犯了大錯。
劉愛雲冷冷地笑了一聲：“夏如新啊，夏如新，你色膽包天啊！小芸，你不用怕，我認識的的好男人有的是，這種人，不要也罷！”
許小芸把藏在心裏的秘密說出來以後，感覺自己輕鬆許多。
兩人聊到十點多，各回各家睡覺。
因為是周六，許小芸早上起來的很晚，九點半才去衛生間洗漱。到冰箱裏拿出麵包、果醬和牛奶，吃過早餐。
打開筆記本電腦，電子郵件裏有一封陳耐焸教授早上八點發過來的郵件。陳教授留言說今晨六點起床無事，便照古籍又譯一段文稿。稿許小芸打開，果然是《桃花筆記》譯稿，內容如下：
蕭蕭一人一騎，往曷懶路（曷懶路，金置，長白山歸其管轄）長白山北寶馬城（今吉林省安圖縣二道鎮寶馬城遺址，有金代皇家祭祀長白山的神廟。１１７２年，金世宗效仿中原皇帝封禪泰山之舉，始封長白山神為“興國靈應王”，並在長白山北側建廟奉安，春秋遣派官員前往祭祀。）而去。
到白馬城，喬裝打扮，以收購人參為名，在驛站住下，又多使銀錢包農宅二間一院，將馬匹安放。每日到驛站買賣人參，觀皇帝行蹤。
夕陽西下，瀟瀟向南而看，百裏外皚皚白雪之長白山峰，威武雄壯，即在天邊，即在眼前。瀟瀟雄心萬丈，歎古今英雄去而不回，吾今再來立於天地之間！
秋葉已黃，金太宗大隊人馬卻未來，寶馬城內雖為要道，南來北往客商也不是太多。城內城外守衛不多，百姓進出不絡繹不絕。
傍晚，蕭蕭獨自在驛站要了酒菜，吃了起來。屋外，進來三位身著女真人衣服的男子。一人先去找掌櫃訂房間，一人找店小二叫酒菜，另一位器宇軒昂之人則獨自坐在鄰桌。蕭蕭見他目光掃過來，便微微頷首點頭，那人一笑算是回禮。那人六十歲左右，方臉鼻直，雙目有神，八字胡灰白，下頷一縷白須垂在胸前，英氣風發，一望便知豪爽之人。
隻聽那邊要了三間挨著的上房，那邊討論有無酒菜。太晚，許多酒菜沒有。
倒是蕭蕭桌上佳肴頻傳。那邊，辯論為何他有屋無菜，小二解釋天晚沒有食材。
蕭蕭聽到這裏，站起身來，向那老人施禮，曰：如不嫌棄，吾請先生等人一同吃酒，如何？
那人稱：吾腹中正饑，善哉！那就打攪了。那人豪不客氣，施禮，坐過來了。
那人道：吾名為完顏成，那兩人乃吾之隨從，吾等從燕京而來辦事。汝自何方來？
蕭蕭答：在下孫石墨，乃沈州人氏，販人參糊口。
完顏成曰：君之麵相，像是習武之人。
蕭蕭一驚，道：平時防身，也練刀劍弓騎。
完顏成曰：汝之佩劍，仿佛中原樣式。
蕭蕭曰：吾一百夫長友人從汴梁回來，贈與吾之南人劍。
完顏成曰：我可否一看。
然。蕭蕭從腰間摘下是石平之佩劍，原是嶽飛所贈。遞上。
完顏成接過寶劍，抽出，寒光閃爍。完顏成細細品鑒，點頭稱讚：好劍！吾有一把劍，你也看看，說完解下隨身寶劍，遞來。
先生！另外兩人坐下色變，似乎欲言，卻未出口。
蕭蕭接過寶劍，歎曰：寶劍也！
完顏成曰：也是吾一友人贈我，乃削鐵如泥之劍。
蕭蕭大驚，心想自己莫非露出破綻。乃哈哈大笑，把寶劍還回去，曰：看來吾兩人有緣，小二，所有白酒都拿來。
小二來送酒，見到完顏成曰：汝似一人。
完顏成曰：誰？
小二從懷中取出一泥塑：像他！
其他三人看看泥塑，看看完顏成，皆拍手曰像極！
完顏成好奇道：這是誰？
小二道：老人說，這是南人宋太宗。
身後兩人拔劍，曰：胡說！
完顏成擺手一笑：自古相似之人很多，無妨。
兩人收劍。
談笑風生間，眾人把酒菜用盡。完顏成邀孫石墨明天去長白山試劍。蕭蕭怕漏過完顏晟，婉言回絕。眾人各回房間休息。
許小芸讀完，發現文中提到“寶馬城”，於是查詢古地名大辭典，與陳教授解釋的一樣，是在吉林省安圖縣境內的二道白河鎮。心想，不如周末無事，去一趟二道白河鎮如何。看看地圖，要坐火車，還要改乘汽車，行程得六個小時左右。今天起得晚了，還無法過去。等周一，跟所長說一聲，出差一趟安圖。若是領導不同意，便在周末或者休年假去便是。
正想到這裏，手機響了，正是張桐的電話。許小芸不知道該不該接。想到張桐身上還有傷，還是接吧。
“小芸，你的事情我聽說了。我感到非常難過。我不想這樣，但還是給你添麻煩了。”
“事情已經發生了，無所謂。對了，你的傷好了嗎？”
“我已經出院了，今天我就準備乘飛機回廈門，和你說聲告辭。如果有時間，咱們在機場吃一頓飯怎麽樣？”
許小芸想，這飯還是不吃為好，便說：“我今天有事。”
“那好吧。小芸，這次離開，或許咱倆再也不能見麵了。祝你和老夏幸福。”
許小芸聽這話，心中不免一陣酸楚，知道真的要到說再見的時候。
兩人在電話裏沉默了一會兒。
許小芸說：“也希望你，找到一個知心愛人。再見！”許小芸趕緊掛斷電話，害怕自己一會兒會哭出聲來。這個男人，讓自己死去活來的男人，讓自己知道了什麽是愛、什麽是背叛的男人。正因為他，現在自己麵對夏如新的背叛，才顯得如此堅強。
許小芸哭了，自怨自艾自己如此命苦，遇到的男人都如此不靠譜！
許小芸想著這些煩心事，什麽也幹不了，於是決定下周一休假，最好請那個陌生人春姐開導一下自己。然而，沒有她的電話，無法聯係到她。中午煮了一碗麵吃，看了一會兒電視裏的綜藝節目，好不容易捱到下午兩點多，便下樓打車去了南湖公園。
春姐果然領著夏天在岸邊玩，仿佛是等著許小芸。第三次相見，讓許小芸有一種老朋友的感覺，同病相憐的彼此，心意相通。
“許小姐，我還以為你今天不來了呢？”春姐說。
“我這次是來邀請你，下周一去長白山玩的，費用我全部承擔。我想去那裏散散心。”
“那真的不好意思？”春姐說。
“其實，我在這裏也沒有什麽朋友，而且朋友也不一定能說隱私話的。”
“那我就做你的閨蜜吧！”春姐笑著說。
“好啊！”說著許小芸把一部手機送給春姐，說：“這是我今年春節後買的一部手機，沒有用呢，單位就配了內部工作手機，所以一直閑著。就當見麵禮，送給春姐吧！”
夏天歡呼著跑過來，接過盒子，打開嶄新的手機，那金色的外廓在陽光下，顯得金光閃閃。
“夏天，怎麽能收許阿姨這麽貴重的禮物呢？”
夏天把手機放回盒裏，然後欲送回。
許小芸說：“放在我這裏也沒用，過兩年就過時了。這樣，春姐，我再給你買個電話卡，給你充500元話費，這樣我心裏有憋屈事情時，也有一個知心人聽我訴說，這才是最重要的。”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吧！”春姐同意了許小芸的贈送。夏天又是一陣歡呼。
三人到路邊的報亭裏買了聯通卡，裝上後彼此試著打電話，一切正常。於是開始商量去長白山的事情。春姐說，上次我為什麽想說陪你去長白山旅遊，主要是我媽媽和爸爸最近來我家住，他們可以帶孩子，所以我就有時間出去旅遊了，我也缺少一個夥伴，正好，咱倆就組成一個旅遊二人組合。
許小芸說她後天早上就去單位請年假，按照法律她可以休一周的年假，加上周末，一共可連休7天，時間不夠，還可以請假。許小芸告訴了春姐自己的想法，咱們先去天池看風景，然後泡幾天長白山的溫泉。最後，去長白山二道白河鎮的一個地方，那裏有古書提到的古代遺址，因為自己是考古隊的工作人員，所以去看看地形和地勢。
春姐眼中光芒閃亮，說：“那裏不會有寶貝吧？”
“寶馬城是古書裏提到的地方，我就是驗證書裏記載的是否屬實。”
春姐爽快地說：“我陪你去！”
兩人商定完畢，許小芸邀請春姐和夏天一起去吃飯，春姐說老人在家做飯等著呢。於是三人分手。還沒到家，傅梅就來電話了，說她人剛進省城，和周老太太一起來的，周老太太身體不適欲去醫院看病。許小芸告訴傅梅 ，把周奶奶送到她家，在外邊住太費錢。
許小芸在樓下等了一會兒，傅梅把周奶奶送來，同行的還有周奶奶的孫子。見麵格外親，寒暄一陣。上樓安頓好周奶奶及她孫子。許小芸想做點菜，但好長時間沒有在家住，家裏油鹽醬醋和蔬菜都沒有。於是問周奶奶樓下有家老媽菜館，喜不喜歡吃？周奶奶說隨便。
許小芸給林際打電話，請他兩口子來飯店吃飯。林際一聽周奶奶有病，同意帶著劉愛雲和女兒一起來。
在飯店裏，劉愛雲詳細地問了周奶奶的病況，劉愛雲仔細聽完周奶奶的敘說，說是病問題不大，還是需要明天到醫院好好檢查一番，劉愛雲明天會親自帶著周奶奶到她的醫院看病。
許小芸點了一桌子菜，大家大快朵頤一番。
第二天一早，按照劉愛雲的約定，許小芸打車把周奶奶送到醫院，劉愛雲找專家會診。結果出來了，周奶奶身體無恙，隻是歲數很大，身體器官已經很衰老，隨時都有衰竭的可能。要有人陪護和照顧。
吃過中午飯，周奶奶和孫子打了輛出租車回花園村。許小芸給周奶奶拿了一個紙包，讓周奶奶在開車以後再看。
車走了一百米，忽然停下。周奶奶的孫子，把頭伸出車外，手裏揮舞著一把錢，喊著什麽。
許小芸揮揮手道：“這五千元錢，給周奶奶買點好吃的吧！”許小芸心酸，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老人家了……
劉愛雲拉著許小芸的手說，明天晚上，咱們四人到慕尼黑啤酒城吃飯。許小芸知道這是夏如新的安排，她說暫時沒有時間，自己休長假去長白山散心，回來以後再說吧。
劉愛雲拉著許小芸的手搖晃著，說你誤會夏如新了，那個孩子雖然是老夏的，但絕對不是老夏生的，他想解釋一下。
“臭男人就是會狡辯，也不知道他會編出什麽瞎話來，還是回來再聽他說吧。謝謝愛雲姐，從長白山回來，我請你們兩口子吃飯。”許小芸很倔強地說，鬆開劉愛雲的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