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秦梅和劉忻各抱一束鮮花走進醫院病房。蘇諾正在和王思磊鬥嘴:“王思磊,你也忒沒勁了。幹啥非要和我爭個高下?還是個大男人呢。”看到他們在鬥嘴,秦梅就笑著對蘇諾說:“瘋丫頭,又在鬥嘴哪?”蘇諾一臉的不高興:“梅姐,你來得正好,你給評評理,王思磊非要說我不是一個好的合租者,企圖把謀害夥伴的罪名強加於我。”秦梅轉向王思磊,問道:“是嗎?王思磊。”“我哪敢啊,她不欺負我就天下太平了。”王思磊似乎很委屈的樣子。
秦梅說:“我不管,你要是再欺負我的好姐妹,有你好看的。”王思磊聳了聳鼻子,有點不服氣。劉忻把鮮花放在蘇諾的床頭櫃上,微笑著說:“你滿足了?你呀,蘇諾,就剩一張嘴了。”秦梅把自己帶來的鮮花放在王思磊的床頭櫃上,並故意問道:“哎,你們倆是不是身體沒事了啊?”
“胃裏還是不舒服,渾身覺得沒勁。”蘇諾說道。
秦梅勸著他們:“那是身體還沒徹底複原,需要休息幾天。我求求你們,就別再鬥嘴了,留點力氣好好休養休養吧。還好,你們的小命算是保住了,不然,連鬥嘴的機會都沒有了。”“那是。”蘇諾不好意思地笑了。
“還那是呢?”劉忻看不下去,“知道不知道,要不是你們,秦梅……”
秦梅趕忙製止著劉忻往下說:“劉忻,不說這個。”
王思磊關心地問:“怎麽了,秦梅?”
“是啊,梅姐,說說吧。”蘇諾說著說著笑起來。劉忻說,“還好意思笑?你們一鬧,魷魚就到!是這樣的,秦梅因為你們,公司一筆四十萬元的業務泡湯了。下一步秦梅……”“就可能要被公司開除。”蘇諾叫起來,“啊,咋會是這樣啊。”聽了劉忻的話,王思磊的心裏充滿了內疚,低下了頭。
從醫院出來,劉忻提議到羅曼蒂克酒吧裏坐坐,秦梅心裏也因為上午的事情煩惱就和她一起來到了酒吧。她倆選擇了一個臨窗的雅間裏坐下,優美的音樂旋律在酒吧裏蔓延著。服務生把兩杯咖啡放在她們麵前,然後退出去。秦梅坐在那裏滿懷心事地攪著杯子裏的咖啡,並像是在埋怨著劉忻:“剛才在醫院,你不該把上午的事情告訴他們。”
“為什麽不能告訴他們?要不是因為他們,你至於在瓢潑大雨中失魂落魄的樣子嗎?”劉忻也不看她,低著頭攪著杯子裏的咖啡。秦梅望著劉忻,語氣溫柔了許多:“他們的身體還在恢複中。”“好啦,好啦,不說了,品咖啡。”劉忻端起杯子,細細地品嚐著咖啡。秦梅也聞著咖啡香。
劉忻邊品著咖啡邊說:“你和王思磊從大學戀愛到現在,就沒想到要結婚嗎?”
秦梅笑著反問劉忻:“那你和宋超呢?”
“我需要房子,需要票子,家裏還有兩位生病的老人!”劉忻歎了口氣,然後繼續說道:“這些,宋超什麽都沒有,我怎麽結婚,反正我決不當裸婚一族。”
“宋超是有才華的,你要放手讓他幹一幹。”秦梅真誠地望著劉忻,“有些事,要前看看,後看看……”“湊合吧!”劉忻再次歎了一口氣,“你呢?”
“我覺得這樣的生活挺好的。”秦梅感到很滿足的樣子,“我和王思磊合租在一起,井水不犯河水,喜怒哀樂共享,風雨坎坷同擔……可結婚不急。”
“是呀,房子、車子,還有工作的競爭,生活給予了我們太多的壓力。”劉忻笑著說:“我們需要更多的時間來稀釋,否則就會有更多的悲劇。”秦梅眼睛望著窗外的雨陷入了沉思。劉忻用手在秦梅的眼前晃著,“哎、哎,又在想你的王思磊?”
秦梅嗔怪地望劉忻一眼:“我在想今天上午闖的禍呢。”“談著談著又岔題了。”劉忻無可奈何地,“嗨,真沒勁!”
“不是,我在想,事是我做的,禍是我闖的,我是不是去信基科技公司,找李總談談,看看能不能把這筆業務挽回,把不利的局麵重新扳回來。”
“飯可以夾生吃,工作有夾生做的麽?我看希望不大,你趁早打住。”
“你想呀,如果這筆業務不能挽回,我就沒臉在公司待下去。再說,別人也會在背後指指點點,那我背個不負責任的名聲……”
“我勸你最好不要去碰釘子。”
“不管碰到什麽樣的釘子,我都想去試試。”
“那好,既然你非要去碰釘子,我也沒法兒阻止你。你就去試試吧。”正說著,劉忻的手機響了,她看了一下來電顯示,對秦梅說:“記者朋友的……”說著站起來要走。秦梅也站起來,說:“那我去信基科技找他們董事長再談談,看看有沒有挽回的餘地。”
和劉忻分手後,秦梅直接來到了信基科技公司。這時,周林和兩位員工在走廊裏說著什麽。他不經意地向外張望一下,與走進來的秦梅的目光相遇,他頓時感到那種目光是那樣的熟悉又陌生。秦梅也同樣感覺到對麵的人是那樣的熟悉,當她再回頭看時,無奈一個人擋著了她的視線,漫步人生廣告公司的競爭對手——舒樂廣告公司的策劃總監張舒,正從總經理辦公室裏笑著走出來。張舒看到秦梅,得意地晃了晃她手中的合同書,說道:“秦梅,這次你們輸了。”
麵對張舒的挑釁,秦梅笑了,並反問道:“張總,輸與贏有那麽重要嗎?”
“這對我們來說,真的很重要。”張舒肯定地回答,“有了這一步,我們就可以在廣告市場上呼風喚雨了。”“我們是輸了,這我承認,但我們並沒有輸掉做事的理念。”秦梅道。張舒悻悻地笑著說:“嗬嗬,強詞奪理!”
此時在醫院病房裏,劉忻和她在晚報做記者的朋友在采訪蘇諾和王思磊。劉忻望著王思磊和蘇諾,說:“王思磊、蘇諾,你們就把昨晚發生的事,實事求是地說出來,秦梅四十萬的業務沒有了,是因為事出有因。咱不能讓秦梅在公司裏受委屈,另外她還有被公司炒魷魚的危險。”
聽了劉忻的話,王思磊在擔心著秦梅:“秦梅真的會被公司炒魷魚嗎?”
劉忻點點頭:“有這個可能。”王思磊看看蘇諾,兩人黯然無語。停了一會兒,蘇諾開口說道:“劉忻說得對,咱們必須把那天發生的事情說出來,不能讓人誤解梅姐。”隨後,蘇諾敘述著當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劉忻的記者朋友在記錄著。
第二天早上,梅園小區的人們拿著報紙在議論著。《白河晚報》二版頭題上刊載著一篇醒目的標題《一頓毒蘑菇,吃掉四十萬》。一位中年男人拿著報紙,搖著頭說:“這女孩為了救兩個一起合租的室友,丟掉了四十萬的業務,真可惜。”一位老大媽走過來,不滿地說:“可惜啥?是人重要還是錢重要?”在人們的歎息聲中,秦梅從一棟單元樓裏走出來,穿過小區綠化帶小路,向小區大門走去。
漫步人生廣告公司董事會議還沒開始,董事會成員就已經針對秦梅的過失以及給公司造成的損失,展開了激烈的爭論,並形成了尖銳對立的兩派意見。行政部總監丁大姐麵對大家:“秦梅給公司造成了重大損失,不開除她,就難以服眾。”
副總經理鄭坤反駁道:“秦梅的業務能力,在咱們公司是有目共睹的,如果開除她,恐怕會給公司造成更大的損失。”
丁大姐依然堅持自己的意見:“鄭總的話有點言過其實了,難道我們公司離了秦梅,就不能正常運轉了嗎?”
這時,副總經理雷鳴非常讚成丁大姐的意見:“我讚成丁總監的意見,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如果不開除秦梅,就會出現更多的劉梅、趙梅……”
總經理劉子放手裏拿著一張報紙走進會議室,站在一邊展開報紙,說道:“這是今天的晚報,有一篇報道,我想請大家看看,然後再做出決定。”他把報紙放在桌子上,報紙上赫然印著《一頓毒蘑菇,吃掉四十萬》,然後大家爭相傳閱著。
大家看完報紙的報道後,會場頓時靜了下來。劉子放清了一下嗓子,朗聲說道:“大家都談談自己的看法吧。”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再說什麽。
“這篇報道,不能成為替秦梅開脫的理由。”丁大姐繼續提出了自己的異議:“秦梅畢竟給公司造成了損失,重創了公司的信譽,這是擺在眼前的事實……”
劉子放掃視了一下會議室,然後說道:“業務重要,生命更重要!我相信你們要是秦梅,也會首先想到救人的……”
丁大姐大聲地說道:“劉總,你不要感情用事!請你明白一個問題,秦梅是在救人後的第二天故意遲到的。”
“我不同意你的意見。假如是你的親戚朋友,在沒有其他人在醫院的前提下,你能拋下他們不管嗎?”劉子放強調道。丁大姐漲紅著臉說:“我覺得在商言商,你這個理由不夠充分。”
劉子放依舊在替秦梅辯解:“我是在講道義,開除秦梅會因小失大的!”接著,他又說道,“秦梅的事情,剛才大家都談了自己的看法,我們就不要再為此爭吵了。秦梅有錯,但於情於理,錯不至於開除,本著治病救人的目的,就再給她一次機會!一方麵要處罰,我建議扣除秦梅三個月40%的工資和獎金;另一方麵要寬容、挽留,我出麵和秦梅談談,讓她不要有思想壓力,繼續做好本職工作。”會議室響起掌聲。
會議過後,秦梅忐忑不安地走進劉子放的辦公室,劉子放放下手中的文件,望著她沒有說話。秦梅滿臉歉疚地對他說道:“劉總,對不起,是我不好,給公司帶來這麽大的損失,我那天不該遲到。”他看了秦梅一眼,然後才說:“知道不知道,你險些把天都捅破了!”秦梅囁嚅著:“劉總,您就狠狠地批評我一頓吧。”
“一頓批評就能把所有的事兒解決了?秦梅啊秦梅,要我說你什麽好?簽約前一天,我特意交代你要提前趕到,可你還是遲到三十多分鍾,讓信基科技公司的李總等得非常不耐煩,四十萬的業務就這樣泡湯了。四十萬呀,一年下來你能有幾個這樣的大單?”劉子放似乎怒氣一直未消。
“對不起,對不起。”秦梅拿出寫好的辭職報告,放在劉子放的辦公桌上,“劉總,這是我的辭職報告。”
劉子放看也沒看,拿起她的辭職報告就撕了,並扔進垃圾簍裏,非常生氣地說道:“一份辭職報告就能推掉所有的責任?你辭職就能對得起我嗎?對得起公司嗎?對得起大家嗎?秦梅,你錯了!”秦梅忐忑不安地看著劉子放,喃喃地說:“劉總,我……”
劉子放眼瞪著秦梅:“秦梅,想辭職是不可能的。”
秦梅無所適從的樣子:“那我……”“秦梅,你也知道,公司的發展正是關鍵時候,這時候當逃兵,那你就真的是一個很不稱職的員工,一個不負責任的員工。”劉子放放緩語氣,繼續說道:“有思想壓力,行,但要把壓力化成動力,繼續幹好自己的工作,才能重新博得大家對你的信任。OK?”
“可這次,我闖的禍,實在太大了。”秦梅依舊感到很內疚。
“人誰不犯錯誤?犯了錯誤知道改正,就是好職員。”劉子放看著秦梅,“況且這次你犯錯,事出有因,是為了救一起合租的朋友,並不是主觀上的故意。這樣的錯誤,上帝都會原諒的,你不要過多擔心。”他把話音一轉:“去好好工作吧。”
醫院的病房裏,王思磊百無聊賴地躺在病**輸著液。這時,他望了蘇諾一眼,商量道:“蘇諾,今天咱們出院吧。”同樣也在病**輸著液的蘇諾,反問了一句:“出院?”
“對,出院。不能再拖累秦梅了。”王思磊語氣堅定地說。
蘇諾望了他一眼,心裏想的和王思磊一樣,就說道:“算你有良心。”
“你說什麽呢,我咋就沒良心了?”王思磊對她這樣的態度很不滿意。
蘇諾也不甘示弱地回敬道:“王思磊,你還想和我抬杠啊。”
“誰給你抬杠了?好了,一會兒醫生過來咱倆要求出院。”王思磊不想和她繼續抬杠下去。
“好,出院,再不出院,真對不起秦梅了。”二人說出院就出院,他們找到主治醫生,主治醫生經不住他們的纏磨,就很嚴肅地向他們說明出院後的注意事項,然後才給他們開出院手續。
王思磊、蘇諾高興地回到梅園小區合租屋,蘇諾把手中的行李放到一邊,躺倒在沙發上,很舒服的樣子:“到家嘍——”王思磊看著客廳的四周,感歎道:“金窩銀窩,都不如自己的草窩好啊。”蘇諾也說:“誰說不是,我最聞不慣醫院的味道。”王思磊一邊拿出手機要給秦梅撥打,一邊說道:“我給秦梅打個電話說一聲。”
“不要打!”蘇諾忽地坐起來:“等她回來,咱們給她個驚喜。”“你還嫌不夠亂呀!你呀,少一驚一乍的,萬一秦梅下班後去醫院找不到人,不是更著急嗎?還是打個吧。”說著,王思磊撥通了秦梅的手機。
正在忙碌的秦梅接聽著王思磊的電話,聲音有點大:“什麽?出院了……”她的聲音引來大家的目光。她急忙低聲說:“醫生沒同意,你們出什麽院?”
“我和蘇諾都到家了。”王思磊說道。
秦梅著急地問:“醫生不是交代過,再靜養幾天嗎?”
“不用靜養了,再靜養幾天我這半年算是白幹了。下班你早點回來,咱們在一起聚餐。”
“我下班要晚,你們先吃,不用等我。”
王思磊合上手機,沮喪地坐到沙發上。蘇諾關心地問道:“她怎麽說?”
王思磊說:“她說不用等,咱們先吃。”
蘇諾歎了口氣,說道:“唉,傻大妹,認認真真的忒沒勁。”
夕陽西下,都市的街道上依然繁忙。從寫字樓裏走出來,劉忻拉著秦梅,說道:“走,搭我的車回去。”秦梅歉意地說:“不麻煩你了,我想自己走回去。”
“怎麽,還在為那件事鬱悶啊。”說著,劉忻望著她,秦梅急忙否認:“沒有,我隻是想自己一個人走走。哦,謝謝你,劉忻。”“謝什麽,那點忙不算什麽。”劉忻輕輕地拍了拍秦梅的肩膀,“那好,你就看街景吧,我的傻大妹。今晚宋超邀約幾個朋友聚會。我得先走,不陪你了。”劉忻哼著歌,向自己的轎車走去。
大學畢業一年多的周林和自己的表妹趙麗合租在靜雅小區的一個兩室一廳裏。下班回來,周林在自己臥室裏的電腦前工作著,屏幕上跳動著程序字母,他在敲動著鍵盤。
這時,臥室外傳來很大的音樂聲。他煩躁地站起身,走到臥室門前拉開門,大聲喊:“趙麗——,音樂聲音能不能小點!”趙麗房間的音樂聲絲毫沒有減弱的意思。他生氣地走到趙麗的臥室門前:“趙麗,音量能不能放小點!”
臥室裏傳來了趙麗的聲音:“啊——,聽不見!”周林大聲喊:“把音量放小點,我要在家工作。”臥室裏的音量依然很大。他不滿地嚷了一句:“簡直不可理喻。”又回到臥室,隻好收拾好自己的包,走出合租屋。
街道上已經華燈初放,秦梅背著包,邊走邊欣賞著夜晚的街景。她走進一個偏僻的街道,這裏沒有路燈,車少人稀。一輛騎著電動車的小夥子在悄悄尾隨著秦梅,他緊盯著秦梅背上的包。她似乎有點覺察,她便加快了步伐。騎電動車的小夥加快速度,接近秦梅時,他突然奪走秦梅手中的提包。慣性使然,秦梅被騎電動車的小夥子帶倒在地。騎電動車的小夥晃動著加快速度,向前方逃去。
秦梅強忍巨痛,站起來,大聲地呼喊著:“我的包,我的包!”她向前邊追趕著,邊喊:“有人搶劫了——”
這時,周林騎車趕來,急忙問:“誰搶包了?”秦梅用手指指那個騎電動車的背影:“就是那個人。”
周林騎上自行車,向前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