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丁大姐在走廊裏急得團團轉，並不時地向窗外眺望，心情很煩躁，並自語道：“這個秦梅，總是關鍵時刻掉鏈子，老毛病就是改不掉。”旁邊的劉小芸趁機火上澆油，“又是特殊情況唄！”丁大姐不耐煩地揮揮手：“去、去，到一邊去，別再給我加油上火了。”這時，秦梅從電梯裏風風火火跑來。看見她丁大姐就氣呼呼地質問道：“秦梅，你終於出現了！知道不知道，不粘鍋廣告文案的討論，被你耽誤了！”
秦梅急忙解釋：“對不起，丁姐，我家裏出了點意外……”
“要是家裏事多就別出來工作啊！上次的教訓你還要永遠玩下去啊？”丁大姐趁機挖苦她。
秦梅委屈地說：“不是的，丁姐，你說的是哪裏的話？”
“還想走老路，我告訴你，沒門！”丁大姐轉過身來麵對著大家，“你們都給我聽著，紀律是鐵，懲罰是鋼，動輒遲到，扣一個月的獎金，就從秦梅這裏開始！”
眾人伸伸舌頭。秦梅著急了：“丁姐，你聽我解釋，我的確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這已經是第二次了！”丁大姐走向自己的座位，並又凶巴巴地說道，“我最恨那些沒有原則和規矩的人了！”
秦梅想和她據理力爭：“丁姐，有人在我租房對麵的陽台上按了監控攝像頭，我是配合公安工作的……”
丁大姐一點也不相信秦梅的話，“你拿出證據來！”
秦梅說：“我……”
丁大姐說：“拿不出來了吧。扣你一個月的獎金。”說完就向劉子放的辦公室走去。
大約過了二十多分鍾，秦梅就被劉子放叫進辦公室，她急忙把自己寫的策劃文案放到劉子放的麵前，然後心裏忐忑不安地坐在一邊。劉子放看完她寫的文案，像是很失望地抬起頭來，這讓秦梅的心一沉。但劉子放這樣說道：“這個創意文案，丁組長交給你做，肯定選對了人。”看看丁大姐，拿起她的文案一字一句的說，“這個，我很滿意！”丁大姐看了秦梅一眼，得意地笑了。劉子放望著秦梅，不客氣地說道：“可是你，秦梅，你的創意，我真的不敢恭維，也非常不滿意！”然後他用手指頭點點桌子，“創意挺好，就是不切合實際，現實是最有說服力的。”
秦梅委屈地說：“可是我，已經盡力了！”“盡力不盡力，不是你說了算！”
劉子放聲音大起來：“文字澀巴巴的，思路亂糟糟的，一則小廣告，創意到如此，簡直就是……”
“劉總，您就別批評了。”丁大姐趁機說起了風涼話，“你知道，很多人都在嫉妒秦梅，說她眼高手低，恃才傲物、倔強倨傲、唯我獨尊……這個小廣告哪能放到秦梅眼裏呀？”
秦梅急忙辯解：“丁姐，我是這樣嗎？你就別再說風涼話了。”
丁大姐說：“不敢，我怎敢說風涼話呢？”
劉子放揮揮手：“好了，你們都忙去吧。秦梅再把這個創意文稿修改修改。”
秦梅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越想越氣。好朋友劉忻走過來拍拍她的肩膀，小聲說：“丁總監、劉總都是個炮筒子，刀子嘴，豆腐心！”
秦梅笑著說：“可丁總監，不問青紅皂白……”
“不就是錢麽，這個月丟，下一個月再拚！咱不生氣。”劉忻在安慰著秦梅。
“我是在生自己的氣！”秦梅搖搖頭：“不說了，不說了！哎，你告訴我，前陣子你回家伯父伯母還好吧？”
“托你的福，手術很順利。”看起來劉忻心情不錯，她又接著說，“來，我幫你看看這個文案究竟哪些地方寫得不足。”
劉忻在電腦上看完秦梅寫的文案，然後說：“把目前市場上流行的新元素加進去，就完美了！”“行呀，劉忻，一個臭皮匠，頂我兩個諸葛亮。”秦梅邊說邊修改著，然後索性把筆放下來，“好長時間沒見宋超了，你和他還好吧？”
“就那樣唄！”劉忻毫不在乎的樣子。秦梅似笑非笑地望著她，“你可要好好待人家宋超，他人不錯！”
“秦梅，我不止一次在想，找個有錢人嫁了算了。”劉忻高漲的情緒不知怎麽忽地低落了下來。
“一輩子跟錢過，你傻呀！”秦梅忽地小聲地說：“咱們現在雖然日子艱難些，可都是暫時的！你千萬別胡思亂想！”
劉忻望著她，反問道：“連想的權利都沒有？”
“沒有！”秦梅果斷地搖搖頭。
劉忻的聲音忽地就像蚊子：“這樣，也許是對宋超的解脫。”秦梅手指頭點在劉忻的額頭上，“關鍵是要看你這裏！”“走，咱們K歌去，不說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劉忻站起身，拉著秦梅就走。
她們來到一家裝修一新的KTV。五顏六色的燈光，籠罩著整個KTV大廳，大家跟著DJ的節奏瘋狂地跳著。秦梅、劉忻來到一張玻璃桌旁相對而坐。招來服務生，劉忻要了兩杯可樂。劉忻笑著舉杯：“來，為我們的青春，為我們愛情幹杯！”秦梅也舉起杯子，笑著說：“也為我們有個美好的未來。”
舞台上的歌手在唱著：聽我說，手牽手跟我一起走，過著安定的生活，昨天你來不及，明天就會可惜，今天你要嫁給我……
秦梅笑著對劉忻說：“我從來沒有對著別人唱過歌，感覺很別扭。”
劉忻笑了：“你，我，都是不會享受的女人。”“也許吧！”秦梅望著瘋狂的場麵，沉思起來。她望著秦梅：“你怎麽了？”“我去一下衛生間。”秦梅說完向衛生間走去。
秦梅推開衛生間，避開喧囂的音樂聲，撥打著王思磊的手機。“你撥打的手機已關機……”提示音中，她合上手機，走出去。
秦梅經過一個半開著門的KTV包間時，偶然看到沙發上的兩位男人非常熟練的將兩位小姐攬入各自懷中打情賣俏。她皺皺眉頭，趕快向前走。
這時，一個男人從裏麵走出來，看了看秦梅，不滿地說：“小姐，我二哥呢？我可是花了錢把你們請來的啊，你要是把我二哥陪丟了，我可饒不了你！”
“啪！”秦梅給那男人一個耳光。“臭婊子，你敢打我！”那男人捂著自己的臉，惡狠狠地看著秦梅。秦梅氣憤地說：“你那狗眼看清楚，我不是陪你什麽二哥的小姐！”繼而，她喊起來：“劉忻！劉忻！”惹得人們紛紛向這裏看，有的圍過來看熱鬧。這時，劉忻從大廳裏跑過來，問：“啊！你們在幹嘛？”
那男人指著秦梅：“這臭婊子敢打我？”“你嘴裏放幹淨點！”劉忻大聲地嗬斥道。他們的爭吵聲也驚動了包間裏的人，紛紛跑出來看熱鬧。闞亮在人群裏看到是老同學秦梅在和那男的爭吵，馬上回到包間，然後手捧著鮮花和紅酒，笑嘻嘻地從包間裏走出來，“哈哈，誤會了，誤會了！”秦梅看到闞亮，一臉的驚訝，“闞亮，你怎麽也在這裏？”“老同學，你聽我說，誤會是常有的，都是公司的客戶，冒犯你了，老同學在這裏給你賠罪……”闞亮打躬作揖大聲說：“今天的賬記我頭上，大家夥兒盡情地消費……”
眾人散去，秦梅拉著劉忻要走。闞亮上前攔住了：“怎麽老同學，你還是不給麵子呀？”劉忻勸著秦梅：“就是，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就到此為止吧。”
闞亮邀請秦梅唱歌：“老同學，唱一曲給大家助助興。”
“對不起，我不會唱！”秦梅毫不客氣地拒絕。闞亮愣是把秦梅從沙發上拉起來：“嘿，冷麵美人，不會唱，該不會聽呀！”
闞亮望著房間裏的人們，在賣弄著：“親愛的同誌們，各位領導，各位嘉賓，女士們，先生們……”
“噗！”秦梅和在場的女士們都笑了。
闞亮繼續在賣弄：“現在，請允許我，一個文質彬彬、衣冠楚楚、英俊瀟灑、玉樹臨風、風流倜儻、麵如冠玉、陽光帥才的大灰狼，向國色天香、傾城傾國、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如花似玉、美若天仙豔如桃李、絕色傾城的秦梅女士，獻上由衷的祝福與讚美……”
“嘩嘩嘩……”掌聲響起來。
音樂聲起，闞亮唱起來：“要嫁你就嫁給我，嫁誰不如嫁給我；你要幸福你就大聲說，我腳踏黃河兩岸，對著天發誓，這輩子隻愛你一個……嫁給我……”聽著亂七八糟的演唱，秦梅很不耐煩，起身離去。劉忻也緊跟著她離開。闞亮看著她們離去，向大家聳聳肩。
自從秦梅和王思磊吵了一架，並搬出他們一起的合租房後，王思磊的精神狀態一直很不好，他想用工作來麻痹自己，試圖讓自己忘掉秦梅。然而，他愈是想忘記過去卻愈加痛苦。每天一上班，他就坐在公司寫字間的電腦前敲打著鍵盤，寫著創意方案或者公司後續的宣傳方案。這時，燕如玉來到他身旁，輕聲地勸他：“你休息一下吧，你都加班一個晚上了，這樣拚命，會影響身體的。”然後她遞給他一片咽炎片，“給，給你剛買的咽炎片。”王思磊接過，拿起旁邊的茶杯一飲而盡，“我很好，不用你來管我。”燕如玉心疼地望著他，“你這樣，隻會更增加痛苦的。”燕如玉在身旁不停地勸他，讓他有點不耐煩，說：“我這是工作，知道嗎？”她隻好找了一個理由勸他，“是雷總監讓我來勸你休息的。”“行行，我領你們的情，我坐在這裏歇一會兒！”王思磊說著停下來。“這就對了。”燕如玉笑了，“有些東西，不是你隨心所欲，就能改變的……”王思磊有點固執地說：“我改變不了環境，可以改變自己；我改變不了事實，可以改變態度；我改變不了過去，可以改變現在……”燕如玉搖搖頭：“你咋這樣啊？”王思磊說：“我沒什麽，我很好。”燕如玉有點生氣，說：“你好，你好，我不勸你了。”說完站起身離開他的寫字間。
燕如玉走進雷總監的辦公室：“雷總，你就幫幫王思磊吧！”
“小燕，怎麽啦？”雷總監望著她，笑起來。
燕如玉說：“王組長都在電腦前加班一晚上了，到現在還在電腦前忙著。我去勸他休息了，他就是不休息。你去勸勸他吧，他是最聽你的話了。”
“好好好，我去。”雷總笑嗬嗬地走出去。
雷總監和燕如玉走出辦公室。燕如玉看還在工作著的王思磊，憂心忡忡地坐回自己的寫字間。雷總監站在自己的辦公室門前喊了一聲：“王思磊！”
“到！”王思磊慌忙站起來。
雷總笑了：“去，收拾一下，你和燕如玉到新華廣場實地了解一下，回來給我拿出一個精彩的預售文案。”
王思磊急忙回答道：“好，我們馬上就去。”
雷總監說：“我給你一天的時間去了解情況，三天後給我拿出預售文案。”
王思磊說：“行，我保證完成任務。”
燕如玉舒心地笑了。
新華廣場工地旁道路上，王思磊把車停好，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的燕如玉指指前麵的公交站牌，笑起來，“你記得麽？那裏還是我們邂逅的地方！”“那天早上下著小雨。”王思磊看過去，點點頭，回憶著當時紛亂的現場：秋雨淅淅瀝瀝的，滿大街的出租車往來穿梭，沒有一個是空車的。公共汽車來了，人們有序地上下。剛剛輪到王思磊上車的時候，一個女孩子從路邊衝過來，頭發已經淋得濕漉漉的，拉著扶手就上去了。燕如玉擠在王思磊的身邊，她不好意思地向王思磊笑笑。
回到現實的王思磊看著燕如玉笑了，“你呀，就是喜歡加塞！”燕如玉答非所問，深情地看著遠方的公交站牌，“嗬嗬，更巧的是，第二天早上，我們又在同一個地方見麵了！”王思磊也陷入深深地回憶中：“就這樣，我們邂逅了，認識了。”燕如玉感慨地說：“一個美麗泡沫在心裏破碎的聲音，就是在那時開始的……”王思磊冷冷地扔出來一句，“你愛上了一個不值得愛的人！”“那是說你自己！”說罷，燕如玉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他倆來到新華廣場工地，項目部郭經理詳細向王思磊講解著這個項目的有關數據。燕如玉在一旁飛速地在筆記本上記著。郭經理望著王思磊，解釋道：“這些，都在可控的誤差範圍內……”
“客戶就是上帝，我們要為客戶負責！”王思磊擦擦額頭上的汗水，“多一平方和少一平方米，就會引發許多不確定因素。”
這時，遠處工地上有人叫郭經理。郭經理對王思磊笑著說：“你在這裏先忙著，我去那邊處理點事情！”
郭經理正要走，王思磊又叫著他：“郭經理，郭經理……”他轉過身，臉上勉強露出笑臉，“怎麽了，小王？”王思磊手裏拿著圖紙指著一個地方，認真地說，“這個地方計算有誤！”
“小王，這你就不懂了吧。有些地方是按照建築設計的計算方法計算的，而不是你中學的加減乘除那麽簡單。”郭經理有點不耐煩地望著他倆。王思磊又追問道：“是真的嗎？”
“那你問劉工程師去。”郭經理轉身就要走，忽地起了一股風，旋轉著，呼嘯著，刮過來。突然，一個建築竹笆向下墜落著。飄落的建築竹笆向下急速墜落，眼看要砸到燕如玉身上。王思磊望見飄落的建築物，急忙大聲喊起來：“燕如玉，快閃開！”
可燕如玉被墜落物的呼嘯聲嚇呆了，雙眼直直地盯著天空。“燕如玉，快閃開！”王思磊快速衝過去，一把把燕如玉推到一邊。
“轟”的一聲巨響，墜落物一下砸中了王思磊，他慘叫一聲，倒在了地上，一下子昏迷過去。墜落物卷起煙塵，向四周散過去，他被壓在下麵。
“王組長……”塵土未散，地麵尚在震動著，燕如玉馬上從地上站起，就衝到王思磊被壓的地方，哭喊著：“思磊，思磊……”
郭經理也急忙跑過來，“王思磊——”驚慌失措的工人們從四麵八方跑過來。煙霧裏，燕如玉瘋狂地扒著墜落的建築物，郭經理也在幫助扒。燕如玉看到鮮血淋淋的王思磊躺在那裏。
燕如玉哭喊著：“思磊，你醒醒，你醒醒啊，別嚇我呀！”
郭經理向周圍的工人喊道：“快打120！”
有人應聲喊起來：“來不及了，快把工地的機動平板三輪車開過來！”。有人把三輪車推過來。“刷刷刷……”無數衣裳自覺與不自覺中脫下來，鋪在機動平板三輪車上。燕如玉在大家幫助下坐上去，把王思磊攬在懷裏。郭經理著急地喊道：“快去醫院！”
來到醫院急救科的一樓走廊裏，醫生和護士們急忙把王思磊抬上病床，快速地推向手術室。
“思磊，你堅持住！你堅持住呀！”燕如玉在後麵帶著哭音呼喊著。她跟著要跑進手術室，被醫生阻隔在門外。
“思磊……呀！”燕如玉把話咽回來，蹲在門口小聲地抽泣著。其他工人及郭經理坐在走廊的靠椅上。
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手術室的門打開了，王思磊被推出手術室。燕如玉趕忙跑上前去，郭經理和工人們也圍過來。“醫生，他怎麽樣？”燕如玉焦急地望著醫生。
“兩處骨折，別的沒什麽大礙！”一位醫生輕描淡寫地說道。燕如玉心裏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走過去，疼惜地撫摸著王思磊的臉，替王思磊掖著被子。她坐在病床前，望著王思磊蒼白的臉，思緒回來了工地上。
“燕如玉，快閃開！”眼看著墜落物就要砸著燕如玉，王思磊快速衝過去，一把把燕如玉推到一邊。“啊……”墜落物砸中了的胳膊，王思磊慘叫一聲，倒在了地上，一下子昏迷過去。
“思磊，思磊！”燕如玉自言自語中，淚水吧嗒吧嗒地滴在王思磊的臉上。王思磊動了一下。“思磊，思磊……”燕如玉激動地喊起來：“你醒醒，你醒醒，我是如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