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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有個女生也發現了那男生,對枝枝說:“蘇惠來一直看著你。你不過去和他說句話嗎?”

“已經分手了,又不同班,沒什麽好說的。”枝枝淡漠道。

林怡才知道,原來那個有著野獸般目光的男生就是枝枝的前男友蘇惠來。

她隱約感到同情了。

他還愛著枝枝,卻因為現實原因要分手。

比起他,還能跟傅博混成一片的自己,幸運多了。

那天他們拍了很多照片,結束後傅博像以前一樣送她回去。走到半路有奶茶店,傅博說:“你渴了沒有?我給你買奶茶?”

“我今天不想喝奶茶,”一種苦味飲料突然躍入腦海,“我想喝咖啡。”

傅博說:“好辦,前麵有咖啡店。”

他很快買來兩杯咖啡,白色的杯子,上麵印刷著綠色美人魚標誌。

林怡喝了一口。

我的個龜龜!什麽玩意兒,又苦又澀,比中藥還難喝,她差點一口噴出來。

傅博說:“你不是想喝咖啡嗎?”

就這麽一句話,那股倔強回來了,支持著林怡咽下去。吞下平生第一口咖啡,林怡翻著白眼說:“好喝!”

“說好喝,是假的。但咖啡會上癮,喝多了以後會離不開它。”傅博微笑。

林怡悶悶地說:“傅博,你說,要是好像我爸媽那樣不愛了也就算了。枝枝他們明明相愛著的呀,為什麽還要分手?”

小女孩問了一個很專業的問題,傅博打了個突。

他冷口冷麵地說:“你現在還小,不懂。”

“我很小嗎?我這身高,走出去別人都以為我20歲了。”

林怡挺直背脊,她現在和枝枝一樣高,塗了口紅出去逛街,大家以為她們是同學。

傅博摸了摸她的丸子頭:“當然,能把這種問題問出口,就證明你是小孩子。”

“為什麽這樣說?”

“因為真正的成年人擁有獨立思考的能力,從不胡亂問問題。”

林怡似懂非懂,而傅博已邁著大長腿走遠了。她連忙追上去:“傅博,等等我!”

……

送走了枝枝,傅博開始寫畢業論文,極為忙碌。

他們一個月見不了一次,林怡的日子一下子變得枯燥而無味。

初三之後,小說被林樂東全部沒收,她唯有念書,靠著傅博之前給她打下的底子,勉強成績中上。

想要重回到小學階段的輝煌,可能性很渺茫。

林樂東也不如之前緊張她的成績了,剛出生的孩子占了他大部分精力,為了照顧寶寶和妻子,他接連推了好幾個出國交流的機會,成為二十四孝奶爸。

林怡很理解爸爸的這種變化,就連她自己也忍不住地喜歡弟弟。

在他之前,她從來沒有發現,原來小孩那麽可愛!

暖暖香香的一個粉團子,又軟又萌又白,抱在懷裏比抱大號抱枕還舒服。

閑著沒事,她拿弟弟當玩具,在保姆指導下學會了給寶寶洗澡、換尿布、喂輔食,一件一件做得有模有樣。

葛可沁甜言蜜語不要錢地往她身上堆:“小怡好棒,好有天賦!”

林怡擺弄著小寶寶,自嘲:“以後要是考不上高中,可以去做月嫂賺錢糊口。”

葛可沁笑容尷尬,不巧林樂東進門聽見,嗬斥:“小怡!你怎麽說這種喪氣話呢!”

“我這不是開玩笑嘛。”林怡沒趣,放下弟弟走進房間,反手關上了門。

“這孩子,脾氣怎麽那麽大!”

門外,林樂東的聲音傳來。

葛可沁輕聲安撫:“孩子叛逆期,要有耐心……”

有耐心,就可以了嗎?

林怡很煩躁。

在這個家裏,無論她怎麽努力融入,感覺都是外人。

林樂東已是一家三口了,不需要她了。

從那時起她喜歡獨自在校園裏徘徊,坐在異木棉樹下,看著來來往往的年輕大學生,想念傅博和枝枝。

人們常常說,人老了愛念叨從前,而林怡才不到15歲,就已學會緬懷。

傅博從實驗室回來,路過她,訝異:“小怡,你怎麽自己坐在這裏?”

“我弟弟鬧困不肯睡,我嫌他哭著煩,等他睡著了我再回去。”

“難得周末,為什麽不外出?”

“我不喜歡和同學出去玩,他們太幼稚了。”

傅博笑起來:“這裏雖然是校園,晚上一個人坐在這裏也不安全。”

“沒關係,我一會兒就回去。”

“我現在送你回去。”

林怡不違拗,乖乖站起身,和傅博一起走向家屬區。她說:“傅博,我想考浦東師大附中。”

傅博吃一驚:“浦東師大附中?水平和清城中學差不多,卻要坐三個小時飛機。你何必去那麽遠?”

“我在家裏本來就是多餘。”

“你這話聽著就喪氣,你爸爸很關心你。”

“我知道。可是,我也知道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爸爸現在主要精力在弟弟身上。”

清官難斷家務事,傅博陷入沉默。

一直走到教授宿舍樓樓下,他才說:“如果你真的要去浦東,我可以聯係蘇惠來,讓他照顧你。”

“謝謝你,你一直都那麽關心我。”

女孩這時才真正感到安慰,眼睛彎彎,笑成月牙。

傅博摸了摸她的頭發,“關心你的人有很多,不止我一個。林教授始終是你爸爸,你們要好好相處。”

說曹操,曹操到,林樂東披著外套,匆匆在樓上奔下來,和他們撞個正著。

“小怡!傅博!”林樂東看到女兒被高徒護送回來,放心大叫,“我去接個急診,你先回家!”

身為醫生的女兒,這種情況司空見慣,林怡點點頭:“好的。我明天自己回學校。”

像往常一樣,林樂東一陣風似的席卷而去。

看著爸爸背影,傅博說:“再過幾年,我也要變成這個樣子。枝枝不止一次打電話跟我訴苦了。”

“每個醫學生都要經過如此艱苦卓絕的鍛煉,才變成小醫生,再從小醫生,變成我爸爸這樣的大醫生。”

林怡倒是看得開,從小見慣的緣故。

從醫者本身要比其他學科的學生付出多得多,因他們工作對象是活生生的人。

人命豈同兒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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